陆司错避开了所有人,以一位寻亲人的身份来到这里,他站在众多雕塑前膜拜这片恢弘的领土,它埋葬了夏国共一百多位帝王,他们中有昏庸无道的有杀伐狠戾的还有令人生畏的,这里还埋葬了一百多位太后,在帝后同穴的观念了有些帝王坚持爱妃入陵的不胜枚举,但想亲自为贵人修单墓的只有先帝一人。

但夏国已经筹划为当今太后另辟新墓不与先帝同葬,这恐怕也将是一个唯一。

陆司错在湖水边跪下望着前方云雾缭绕的景象,陆司错叩了三下,向不远处的小村庄走去。

郑贵人包着头巾,穿着寻常的粗布麻衣,肩上挑着今日打算卖的青菜,本阴冷的天气她却出了汗,十五年的风吹日晒,她早已没了当年的娇弱、皮肤粗糙没有光泽、手掌红肿开裂、头发已经剪短声音高亢亮堂。

陆司错看着放下扁担找到固定摊位的女人,眼里多了抹苦涩,她荣宠一时现在却是这种下场,曾经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贵人,现在开始自力更生,她怨恨朱砂吗?朱砂抢了她的儿子,占有了本来属于她的位置。

郑贵人擦擦汗,吆喝着上好的青菜:“大娘,回去煲汤给孩子驱寒。”

“来两颗。”

郑贵人立即忙着承重,笑呵呵的数着铜板放进兜里,偶然和隔壁摊位的老大娘寒暄几句,但大多时间都盯着来往的人群希望早点把框子里的菜卖出去。

陆司错走上前,拿出一锭银子。

郑贵人本惊讶的目光看到来人后顿时刷白僵硬,往日的苦涩痛苦从心底瞬间蔓延,侵蚀着她惶恐不安的心,她深知陆司错代表朝廷,而这个人却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儿子还好吗?他有没有想过他的生母!郑贵人突然掩住嘴,泪水骤然流出,她似乎想到什么猛然抬起扁担快速离开。

陆司错慢慢的跟着,既不说话也不催促,早晚有这么一天,他相信她会明白。

郑贵人突然摔了一脚,她含着泪爬起来,一点点的把菜捡入框子里,她哭起来并不好看,呜呜的声音也不动听,没有人同情也没有人上前问一句。

陆司错停下来看着她,看她把菜一点点的捡起来、看她脸上的泪痕干了又哭、臃肿俗气的样子和记忆中安静贤惠的贵人对不到一处,但陆司错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眼里无法掩饰的凄苦让陆司错心生无奈。

郑贵人捡完绿菜,坐在一旁的石阶上不跑了,她紧紧的握着扁担,苦笑的问:“他知道了?”

陆司错摇摇头:“没有,我这次来只是看看你,圈禁解除了,看你是去寺庙还是想回去。”

郑贵人闻言,嘴角苦涩又讽刺的笑了:“陆大人是为谁问呢?我这个样子回去能做什么,哪里没有我的位置,我也不需要,如今我不过是个村妇,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

陆司错并不意外她这么说:“你就不恨?如果不是她,你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郑贵人捶捶腿,情绪稍稍平复,臃肿的脸颊隐隐可以窥视当年的风采:“如果不是她,他也不可能是皇帝,我不懂政治不会争位,我心里清楚是谁保住了他,我凭什么跟她争,当初那个男人把我赶出皇宫下放到这里,我就知道我什么都没了,唯一让我挂心的只有孩子,现在时刻可以听到他的消息,想着他无忧无虑又健康的长大,我还有什么奢望。”

陆司错望着眼前的女人,她确实没有一点跟朱砂斗的资格:“少爷很敬重如今母亲。”

郑贵人闻言,眼里忍不住染上一曾落寞:“我知道,听说他每逢斋月都会亲自为她去国寺祈福,她受的起,没有她就没有你们少爷的今天。”

陆司错点头:“可你毕竟是少爷的生母,你一点都不留恋当初的繁华?”

郑贵人突然看向他,目光陡然恐惧:“你想试探什么!?是不是她知道了?她知道我还活着!”郑贵人眼里突然多了视死如归的决然:“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他杀不死我,那个女人也不会让我活着,陆司错你好忠诚的心,除了你和公公没人知道这件事,如今公公和我陪着先帝生活在这里,想必是你迈入求荣!”

陆司错没有说话,看着她凄凉的笑意心里不是滋味,可他不想有个万一:“知道当年你为怎么死的人太多,我怕少爷早晚有一天怨恨太后。”

郑贵人看着曾经的第一文臣,冷着脸问:“我死能解决什么!我死了他就不会怨她!陆司错你何时做事如此不经大脑,你告诉我!我如果死了能成全他什么我立即去死!”

陆司错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郑贵人讽刺的哼了一声:“我告诉你,你们怕我出现在那里,怕我抢了她的位置,你告诉她,十五年我不屑现在也不屑!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想取我的姓名随时来拿,不用畏首畏尾!”

陆司错忍不住为朱砂争辩:“不是那样,她没有想你死。”或许连杀她也不屑:“是我怕你回去分了她的位置,你觉的现在的人凭借血缘能夺回什么!她又怎么可能降尊纡贵的对付你!是我觉的你该永远从夏国消失。”

郑贵人看着他,她记得她被按着灌药时,这位少年撇开头不敢看,想不到现在已经可以取人姓名,那个地方真是个好出去:“随便。”说完,郑贵人挑起扁担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司错突然为难的站在原地,他以为动手会很简单,可见了她却不敢动手,陆司错鄙视的打自己一拳,苦涩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对待一个一无所有的老妇人。如果郑贵人有一丝怨恨有一丝想伤朱砂的心,他一定毫不犹豫的出手,可现在,他怎么下手!

朱砂坐在软垫上,看着桌子上摊开的地域图,朱砂端着水杯眉头紧锁盯着一处峡谷:“粮草到哪了?”

徐天初指指北永县:“还有一个月抵达雪城,可如果开战,后期的补给十分不易。”

曲云飞盯着地域上的一块小土丘,趁人不注意时瞬间偷看朱砂的肚子又快速移回,认真的盯着土丘:“以战养战如何?”

朱砂喝口水,思索的放下茶杯习惯的拿起一旁的佛珠拨弄:“如果以战养战,我们必须放弃彻底攻占金国的可能。”

徐天初道:“太后,以我们夏国现在的人口力量,想一统矫勇善战的金国并不容易,即便我们把这个民族打下来,却没有融合它的力量,不如此次出兵,就以打击金国的气焰为首要目的,运用以战养战的准许士兵抢掠,用最野蛮的打法抗衡最矫健的战骑。”

曲云飞捏起一粒梅子扔嘴里,又咧着最吐了:“徐天初,形容敌国能不能别用褒义词,听着刺耳。”

徐天初认真的道:“微臣以事论事,没有别的意思,太后,微臣的建议固然有失道义,但是最近微臣在各地练兵,发现除了雪城和南木丛林一代的官兵十分强健嗜杀外,内地的兵力多以巧力取胜,很多是依赖阵形和机械木器,我们要向赢长期游牧的强国,没那么容易。”

曲云飞满意的点头:“果然长大了,能看到夏国最薄弱的地方。”

朱砂不赞同的在地域图前徘徊,目光始终停在夏国和金国的交界处:“准许抢掠是很有说服力,可对咱们以后出兵金国就打下了障碍,势必遭到金国的倾力反击。”

曲云飞看她一眼,靠在座椅上盯着她凤袍下掩盖的身形:“你有什么办法。”

朱砂站在一旁,目光严肃的盯着绿意盎然的地形图,突然道:“有一个办法!我们在现有的粮草基础上打几场让金国彻底惨败的战役,无论是精神上和身体上同时折磨金国的将领,在金国营造一种夏国不可战胜的阴影,到时候我们可以让他们求合,划定一部分他们的疆土,既显示了夏国的不争又表现了气度。”

曲云飞嗤之以鼻:“你想的容易,金国的大将都是傻子吗!让人从心底里惧怕的战役就那么好打!何况,太后觉金朔像是会求和的人吗?就算求和了!你拿什么为效仿成全这次协议,你又拿什么去收编你抢来的土地?太后,万事不能存在理想主义。”

徐天初觉的曲太督担心的有道理,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太多的不安定因素并不时刻从此刻出兵,夏国军队很多不适合雪地作战。

朱砂看眼曲云飞,见他不妥协的看着自己,缓缓道:“听说过‘澶渊之盟’吗?曾经有一个叫辽的帝国,他们带着铁骑大军踏入富庶的中原的领土,夺取了中原要塞幽云十六州。(幽云十六州主要屏障是长城,当初耶鲁阿保机出兵中原五次,均被长城抵御在外),宋朝最伟大的皇帝赵匡胤的目标就是夺回幽云十六州,但均以失败告终,有了幽云十六州的大辽是无可抵御的民族,大军南下可以毫无障碍的踏平中原大地,毁灭一个地方的全部文明!

但是你知道这样一个善战又有了军事要塞的民族为什么会甘愿和宋朝的一个弱皇帝签了互不侵犯的‘澶渊之盟’吗?”

曲云飞摇摇头,更纳闷的是,历史上有这回事吗?

朱砂嘿嘿一笑,提起她擅长的国际关系,眉宇间有份孩子气:“因为辽国死了一位战神,说来讽刺,辽国伟大的战神是被中原一个小兵用一个准头不好的弩给射死了,历史学家说,全靠士兵神般的运气和稍微的技术,轻松的解决了一代辽国战神,于是辽国将士深受打击一蹶不振,以为是了战神就是死了一切,所以中原一直辽国的一位官员提出了议和,中原畏惧辽国赞同议和,于是签订了一份明确规定了两国边界线的盟约成为‘澶渊之盟’。”朱砂讲完看着傻在静心殿的两个人,忍不住提醒道:“你们不觉得该想到点什么?”

曲云飞回国神来道:“真是批傻了脑子的士兵,死一个主将能吓成那样;还有一批被马踢了的中原兵,如此好的气势大军北上,势必夺回要塞驱逐贼兵千里之外,竟然跑了,呸!”

朱砂笑笑,摆弄着手里的珠子突然对曲云飞的军事敏感度多了几分赞赏,当时宋国却是有希望一举拿下幽云十六州,结束长久的积弱和衰败:“辽国的官职是南北面官分治,就是按不同的习俗治理不同的民族,使辽国有一个没有文字的奴隶制民族成功过度到封建社会,建立了完善的官员制度和礼教法度,有什么不妥?”

曲云飞闻言,搜刮脑子的想哪朝出了如此‘苦涩’的战役?又发明了如此诡异的官员制度,但他在脑子了过来一遍发现,没有,曲云飞见徐天初再不便多问,只能就事论事:“你想出掉啸容天、重挫金朔?”

朱砂点点头:“如今金国没有了司马飞虎,所有的战役都有鬼战啸容天率兵,如今他至今无败绩,不久前更漂亮的打赢了厉国的大军,他现在的威望无人能及。如果他死了,你说金国嚣张的起来吗?”

曲云飞看朱砂一眼,心想,真阴毒!“你有把握除掉他?”

朱砂觉的这个不难,但想到如今的身体状况她又有点犯难,不能亲自率兵,想激出啸容天就没那么简单,朱砂目光不经意的落在砚台上,突然道:“听说他曾经是金公主的侍卫?”

朱砂话落,曲云飞无话可说。

徐天初愣愣的垂着头,听的不是太懂。

曲云飞还有最担心的事:“你确定金国一定会议和?金朔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必要时他宁愿鱼死网破也要跟夏国同归于尽怎么办?”

朱砂不担心这个:“有陆司错和司马飞虎在,他们是说服金朔议和的重要人选,最主要的,当初促使‘澶渊之盟’的另一个因素,是辽国正在换皇帝,内乱往往是平复战争最好的手段。”

曲云飞立即想到了金国的几位皇子:“如果趁啸容天落败,金帝惨淡的时候,有皇子趁机想讨伐无可战胜的父亲也无可厚非。”

朱砂看着他笑了,相信他已经有十足的把我挑拨起这场内战:“如果这样,我们是不是多分出兵的把握。”

曲云飞点点头,他这里还有一层保障,加上皇帝镇守一定没问题。

徐天初突然拱手道:“太后,万一有人趁机挑拨太后和皇上的关系呢?”徐天初说完懊恼的闭上眼,暗怪自己多事!

曲云飞瞥眼朱砂,不可否认这是夏国最不安定的因素,就连他这种不屑掌权的人,也不想现在移交手里的权利:“皇上没胆子弑母。”

朱砂狠狠的瞪他一眼,当着徐天初乱说什么,弑母?这种话能随便乱说!“这件事,本宫自有分寸。”

徐天初闻言松了一口气,看着摆在面前的地域图,感受着夏国两大首脑顷刻间定型的行军计划,心里骤然跃跃欲试,除了战争他无事可做。

曲云飞看眼徐天初示意他可以走了:“出兵的事先别张扬,我们杀金国个措手不及。”

“是,微臣告退。”

徐天初走后,曲云飞立即讨好的对着朱砂笑,但却无比认真的道:“对不起,如果你不想要,我无话可说。”现在还不足三个月,他问过大夫,可以让孩子消失,曲云飞说完不敢再看朱砂,他低着面前的地域图,似乎比不在意朱砂的答案。

朱砂坐下来:“你认为我们出兵有几成把握?”

曲云飞见她不答也不敢多问:“七成。”朱砂肯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才敢提出这场战役,他信得过她。

朱砂叹口气,微微有些担心:“你说瑞鹤仙会不会出来搅局,此人烦人之处就在于他好管闲事?”

曲云飞为朱砂倒杯水端过去:“你有把握对付他?”

朱砂想了想点点头:“我想调走皇宫地宫的守卫,防止瑞鹤仙中途生变,可这样我又担心紫儿遇到危险,该死的瑞鹤仙!以为他是谁!”

曲云飞站在她身边让她靠自己身上:“没事,瑞鹤仙有我出面,地宫守卫你还是别动,毕竟那是皇城的心脉动了你也不踏实。”

朱砂诧异的看眼曲云飞:“你打的过瑞鹤仙?”朱砂其实很想问,你武功有那么好?

曲云飞悲哀的看着朱砂:“拜托,我虽然是文将,但不是文人,没有入仕的时候我的梦想是游走整片大陆,您能不能给你臣子点该有的信心。”

朱砂难得无言的看着他,实在难以想象他动武会什么样子:“回去准备出兵,下个月,本宫亲征。”

曲云飞顿时苦笑,她亲征就是不要孩子…曲云飞僵了一下,不知道下一句该接什么。

朱砂喝口水,态度不容辩驳:“留在这里你以为你能当爹。”

曲云飞顿时眼睛发亮,神情激动的望着朱砂,嘴唇抖了半天也没抖出一个字,眼角隐隐浮出一片雾气,他猛然抱住朱砂,倾尽全力的抱着她,朱砂愿意!她竟然愿意,这对她来说要多大的勇气:“谢谢…谢谢…”

093

朱砂揽住他,靠在他肩头笑了:“至于吗?为了孩子激动成这样,你若想当爹会等到今天。”

曲云飞当没听见,用力抱着她,嘴角持续傻笑。

帝寝殿的灯突然亮起。

过了一会,赵诚沿着小路匆匆忙忙的离开帝寝殿。

夏之紫披着外衣,神情复杂的望着燃烧的亮光,似自语又像问荣安:“太后…为什么要开战…”

荣安似回答似自语道:“金国对皇上不敬,太后想给金国点教训吧…”

夏之紫坐在案前,思索的转动着手里的扳指,为什么会这样?以金国现在的实力主动开战并没有好处,现在司马飞虎又在夏国,一旦开战金国为了给司马飞虎报仇一定倾尽全力,加上啸容天的实力,母后凭什么开战?!

荣安见皇上没了睡意,主动去上书房搬来了折子,小声的道:“皇上,您如果担心,可以说服太后不开战,太后还是很在乎皇上的意见的。”

夏之紫推开折子,皱眉紧紧的皱起:“朕在想,太后凭什么敢出征?太后不打没把握的仗,她既然敢让粮草先行,一定是有完全的把握,可…太后的把握来自哪里…”夏之紫敲击着桌面,眉头越皱越紧。

荣安候在一旁不敢吱声。他纳闷?皇上不明白为什么不去问太后?但随即叹口气,皇上最近和太后的关系不太好,可荣安又想不出哪里出了错,他知道皇上一直很敬重太后,不知太后又怎么教训皇上了?

夏之紫突然道:“取地域图来。”如果太后和曲云飞、徐天初有完全的把握征讨,没道理他想不出具体的方案,如果想不出来岂不是说明他无能,母后不喜欢无能的帝王。

曲云飞还没有走,他高兴的抱着朱砂晃呀晃的傻笑:“对了,哪国的史册里有‘澶渊之盟’?”

朱砂无奈的任他摇,回答的没心没肺,反正他不知道:“中国。”

曲云飞不解的想了想,抱着朱砂继续晃:“咱们这里有这个国家吗?”

朱砂想了想,四两拨千斤道:“或许没有吧。”

曲云飞突然笑了,什么或许,根本没有!:“没有,你能说的是头是道,可如果有,我不可能没听说过,到底是哪个国家,好让我拜会下他们各自的傻君主,嘲笑几番。”

朱砂笑笑,从他怀里出来,被晃的头晕:“也许是野史吧。”不打算继续这无聊的问题。

曲云飞靠在软榻上看着她,突然认真的道:“不可能,我曲云飞精通野史、史册,整片大陆共三十一个大国,一百零七个小国,共藏书八百七十六万万万册,我看过八百七十万万万册,唯一没看过的是婚图,请问尊敬的太后殿下,您认为婚图里会介绍‘澶渊之盟’?”

朱砂瞬间敬佩的看向他:“你看完过?”朱砂立即伸出指头数万万万是多少册?

曲云飞含笑的捉住她的手:“招吧,从哪里编排的如此不靠谱的故事,不过确实可以尝试。”

朱砂看着他尽量傻笑,发现跟太聪明的交谈果然累人:“我忘了,可能不是书里看来的,是有云游的人讲给我听的,对,讲给我听的…呵呵。”

曲云飞笑的更诡异的:“咱们大陆共有一百七十八位值得一见的云游者,其中我见了一百八十六位,剩下的两个是哑巴,请问尊敬的…”

朱砂赶紧求饶:“行了,我认输,我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石头上看到的,你还有什么办法反驳我?”

曲云飞无比认真的看着她,疼爱的刮刮她的鼻子:“不好意思,我曾经因为缺银子,挖过大部分帝王、王侯、大臣的陵墓,均为发现值得我驻足的文书和铭刻,除此不谈,你认为这些王陪葬了什么我会不知道,朱砂,你太小看你最宠的文臣了。”

朱砂瞬间目瞪口呆,她以为这些理由百用百灵,他以前就没少用这些理由骗过那些老夫子,如今她认为百无破绽的说辞,在曲云飞这里浑然没用!

朱砂惊讶的是:“你竟然盗墓?!”但随即释然,盗墓来钱最容易:“你哪来闲情做这些,那些游僧又怎么好找。”神了?竟然骗不了他。

曲云飞耸耸肩:“以前无聊的时候逮他们玩,闲了挑战下各国工匠手的实力,慢慢的就见完了,真诚告诉你,本官从未破坏过陵墓的完整结构,只是偶然手痒索取点给尸体开窗透风的劳动费。”

朱砂傻眼,要笑不笑的瞅着他,突然感兴趣的问:“咱们藏书楼的书你看完过吗?”

曲云飞点点头:“大部分都看过,你没仔细看落款吗?很多都是出自曲家之手,你认为我会没有看过,那你也太小看曲家的启蒙教材了。”

朱砂敬重的望着曲云飞,如果她以前觉的此人不误正业是个半流氓的文化人,那么此刻朱砂对他彻底改观。

曲云飞诧异的摸摸自己的脸颊:“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朱砂摇摇头:“我发现我一直看错你了,你吧,不是挖封禁墙角的大流氓,你是挖资本主义教堂的神父,用中原文化说,你不是半个白痴你根本就是白痴!”

曲云飞觉的没什么:“很多人都如此,你问陆司错,他对全大陆的典籍轶事应该也知之甚详。”

朱砂肯定的道:“他一定没挖过墓、没逮游僧玩。”

曲云飞想想,认真的道:“那就是他的问题了,你还没回答我,你从哪里编排的如此诡异的故事?”

朱砂见他还记得那事情,苦笑的指指自己的脑袋:“我想的。”

曲云飞嗤之以鼻:“我查过你的生平,据我所知,你所接触过的人、你所看过的书包括你所处的地位,编一个这样的故事虽然不难,但是你忽略了一点,一个编故事的人,不会把地址和人物记得那么清楚且反复演说都没有错过,这只能说明这个故事你很早以前就看过,且熟背过,还有最大的破绽,你说到‘那个士兵’但是却很清楚的说出‘赵匡胤’没有用一个假名字代替前者提到的‘那个士兵’,说明这是真事,你不想随便更改了历史,所以不知道的就说了‘那个士兵’,请问尊敬的太后阁下,本官猜的对吗?”

朱砂瞬间想一掌拍死他!“太聪明的人,死的会很早。”

曲云飞无赖的把她揽进怀里:“本官死不足惜,但太后可以说了吗?”他不喜欢不知道她知道的事。

朱砂笑着推开他的怀抱,看着他自信满满彻底把自己打击了的样子,骤然很想打击回来。

朱砂自认学富五车,虽没看完过全大陆的藏书、更没有见完过所有奇人奇事,却一直有身在这里的卓越感,她一直认为她该是懂的最多,且活的最久,突然来一个如此臭屁的,不如挑战下第一智者的智慧也挺好玩。

不知带着记忆重生或者投胎这个话题能不能吓到他!

朱砂拿过一张纸,然后对折,问曲云飞:“看出什么了吗?”

曲云飞耸肩:“跟我要的答案有什么关系?”

“你先回答我,自然就知道答案。”

曲云飞看了一遍纸道:“多出了一条线,如果从中间撕开就是两张纸?”

朱砂突然一笑,这个学说是初中小孩子都知道的空间学,曲云飞这点恐怕落伍喽,朱砂摊开纸:“你看左边和右边的两个边缘线,它们在摊开的时候是永远不相交的,也就是说在这个特定的平面内,它们彼此无法接触彼此…”

曲云飞认真的看着,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

朱砂继续:“可如果对折…左边边缘线和右边边缘线就会相遇…”

曲云飞依然不解的看着她:“再然后呢?”

朱砂瞬间拧他一下:“这就说明,如果平面发生对折本不该相遇的人和事就会相遇,大陆的运动如此、时空的方向如此、我们生活的空间亦如此…”

“瞎扯…”

朱砂不服气的瞪向他:“你说谁呢,这是上千上万的科学家研究出的空间说和速度升华说,你懂吗?”

曲云飞重新把她抱住,语重心长的道:“看似可行的事,不一定能应用于实际,看似完美的、有说服力的学说不一定能模拟成功,这就好比我把种子种到地里,第二年能长出新的,可是我把你种下去能长出来吗?

所以朱砂,不是所有看似应该合理的事,就一定合理,停!先别反驳我,即便有可能长出个你,但是你的比喻的方式错了,探讨的方向错了,想说服我,更是不可能了,来,换个学说试试!”

朱砂气的脸色通红,她堂堂一位博士生导师,竟然被一个没见过飞机的白痴教训“滚!现在立即给我滚!”

曲云飞跑出皇宫后哈哈大笑,今天的朱砂真好玩,像个没要到糖吃的孩子。

曲云飞笑完看看天,已经不早了,准备眯一下上朝。

朱砂在静心殿大发雷霆,发誓一定要想到个学说,弄死曲云飞!

夏之紫一夜没睡,第二天精神有些不好,这些天龙体欠安,加上一夜没睡,现在比较累。

荣安高声道——‘有事早奏,无事散朝,今日上书房不见臣子,钦此!’——

众官员见皇上状态不好,除了有要事的人站出来说了几个问题,小事情已经押后。

曲云飞打个哈欠,也有点想睡,但是他低头的瞬间发现陆司错不在,瞬间精神的看向徐君恩。

徐君恩纳闷的看他一眼,他以为是曲云飞把人弄走了?徐君恩隐隐担心,陆司错去哪里了?

——“散朝!”——

夏之紫离开后,众官员三五成群向殿外走去,边走边谈着近些天的稀罕事,比如皇室的安排、比如军部的调动、比如各自担心的官员升迁、比如皇上的身体。

荣安拦住苗帆等人道:“皇上宣诸位行走过去。”

顾事看眼巫崖,巫崖看眼苗帆,苗帆茫然,他怎么知道什么事?“荣公公,皇上不是病了吗?”

徐天放担心的看眼曲典墨,皇上是不是知道他们去市卖场的事了。

曲典墨皱着眉,想到叔叔对他说的话,似乎理解皇上如此勤政的原因,皇上今天明显病的不轻,可还是坚持早朝、传召他们,谁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