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句就杀了你。”

“我是说真的啊!喂,喂,别跑这么快,等等我啊杜澜!等等我!……”

第5章神、魔、人

从北大陆穿越三座雪山到达气候温暖的南大陆,起码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算他们的配备十分精良、战马也十分强壮,一路上星夜兼程赶到青国王宫的时候,也已经将近冬天结束了。

作为主帅的杜澜没有参与战后合约的签订,因为女王要求他立刻赶回王宫,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场雪地上的屠杀已经传到了女王的耳朵里,一切都开始失控,这让她大为光火。

砰的一声巨大的黄金书被摔下台阶,哗啦啦翻到了魔族史的那一页,正好是上一次南北大陆混战时魔族在藤熠的带领下趁虚而入、攻占神女崖等重要地势的描述。

“我只是让你逼迫蚩国签订合约,而不是让你挑起人族和魔族之间的战争!作为主帅你竟然在战斗刚刚结束的时候就抛下八十万大军,自己一个人跑去魔族,结果搞得半死不活的回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惹起蚩国和魔族共同的愤怒,你将置国家于何地?”

大殿上的群臣都沉默着,有的偷偷退去了半步,离暴风中心的女王陛下和主帅大人更远一点。

“没有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和魔族联手的,”杜澜面无表情的反驳,“而且在我去杀那个女人的时候,也并没有想到会被魔族的人发现。这是我的疏忽,下次不会了。”

女王头顶上冒出了青烟:“你的疏忽是指你丢下了自己的军队,还是指你杀人的事被发现?”

“……是指这样失职的事不小心被您发现。”

女王的咆哮让大殿都为之颤抖:“杜澜!滚回家去给我面壁反省三天!”

杜澜耸耸肩,无所谓的走出了大殿的正门。

虽然他是有家的,他家就在王宫外不远的大街上,但是他平时并不住在那里,而是在城内集市上一个小院子里独自居住。女王经常劝他回家去和母亲兄弟住两天,但是每当看到他家里高高堆积、仿佛小山一样急需处理的公务之后,就会默默的闭上嘴巴。

虽然每天上朝都会经过自己家门口,但是他很少会进去,杜青有时要见他的时候只能在王宫外堵人,然后再一路看管着把他弄回家,否则他就会偷偷的溜出去喝酒。

“我奉旨陪你回家去面壁反省,”罗奇坏笑着蹲在大殿门口的台阶上,“正好可爱的杜青小姐叫我陪她一起逛街和喝茶,我要去你家接她。”

“……上次被我弟弟折断的两根肋骨现在已经不疼了?”

罗奇凄凉的垮下肩膀。

他的肋骨在这三个恐怖的三个兄妹手里折断过六根,第一次是因为他口无遮拦的对外国使臣介绍杜澜,说此人是本国的主帅,最大的特点是长了一副女人脸;第二次是他在外边偷吃被杜青发现,这个正牌女朋友吃醋发飙,让他用身体永远深刻的记住了这个教训;第三次是他上门去约会杜青,结果被杜青那让人讨厌的弟弟发现,……不,那不是个正常的小鬼头,而是个恐怖程度不亚于杜澜的、杀人不眨眼的凶残小恶龙。

六根肋骨的惨痛教训,正好一人两根。

“说起来你弟弟今年也应该有十岁了,怎么连话都不会说?见了人就呼哧呼哧的喘气,喘完了就扑上来撕咬……他到底是不是人啊?正常人类的十岁小鬼能徒手折断这么厚的刀子吗?”

“……所以说,他的存在是我不愿意回家的重要原因之一。”

罗奇停在杜澜的家门口,朱红色的大门半敞着,里边透出小丫鬟做洒扫时天真无邪的笑闹声。郁郁葱葱的树枝从院墙上跃出来,桃枝上开满大团大团的粉色的花,看上去好像一伸手就可以采摘到。

罗奇知道,其实这座看上去平静的宅院已经被凶暴而强悍的法术所包围,除了他们家的人之外,很少有人能被允许入内,也很少有人进去后就可以随便出来。

杜澜走上台阶,头也不回:“你在这里等杜青好了,她还要一阵子。”

罗奇心说我也不想进你们家啊,难道还想再断两根肋骨不成?

杜澜推开大门。

顺着庭院里长长的青石路走下去,主宅里一片漆黑,好像白天的阳光都完全照不进去一样。即使是在这样好的天气里,进入主宅的时候都要点灯,不然就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的温度非常低,那些佣人好像都麻木了,高兴的永远都在高兴,悲伤的永远都在悲伤,数十年一个样,日复一日的重复,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杜澜顺着房间长长的走廊往下走,手里提着一盏忽明忽灭的油灯。走廊的尽头渐渐传来粗重的、愤怒的喘息,恍惚听起来,就像是野兽的咆哮。

“阿、阿龙少爷,不要这样,将军今天会回家里来,你这样他看了会不高兴的……”

“是啊是啊,您千万要冷静一点,乖,少爷乖……”

佣人的话被打断了,咆哮声猛然提高,就像是野兽仰天长嘶一样充满了愤怒和狂暴。

砰的一声杜澜抬脚踹开门,油灯的映照下,他的脸色看上去十分不善:“又怎么了?”

佣人如蒙大赦,手忙脚乱的往后退。在房间正中的地板上,一个十岁大的男孩趴在地上,就像动物一样四肢着地,头上、脖子上、裸露的上半身皮肤黝黑、青筋直暴。他大张着嘴,露出一口异于常人的獠牙,露的上半身皮肤黝黑、青筋直暴。他大张着嘴,露出一口异于常人的獠牙,被灯光一照简直能反射出雪亮冰冷的光,乍一看比野兽还让让人心惊胆战。

房间里的血腥气太重,地上铺了一层稀稀拉拉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和零碎的骨骼,杜澜笑了一声,但是声音里冷冷的几乎听不出来任何笑的意向:“上次给你的佣人又被你吃了?乱七八糟什么都能入口,难怪你这么大了还什么都学不会,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真是愚蠢到家了!”

阿龙慢慢的扭过头,眼神陌生的打量着杜澜。紧接着他的目光慢慢变得狂暴,他弓起腰身,猛地向杜澜扑了过去。

杜澜轻轻的侧身躲过攻击,紧接着闪电般重重的一脚,刹那间就把阿龙给踹飞了。咚的一声沉闷的巨响,阿龙飞起来的身体撞到墙壁,把木板撞出了一个硕大的洞。

“混……混蛋……”阿龙嘴里流出口水,无意识的、艰难的喃喃这几个字,“吃了你……”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他就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一样再次向杜澜扑过去。杜澜把油灯转了一只手拎着,然后抬起空出来的右手,啪的一下凌空抓住了阿龙的头发,然后重重的掀翻在地板上一脚踩了上去。

“杜青不可能陪你这种低等的、恶劣的、没有人性的生物一辈子,她会出去跟别的男人约会是正常的,你这个不通人情的家伙,还是先学会说话再学会恋姐吧。”

阿龙竭力的转过头,血红的眼睛盯着杜澜近在咫尺的脸,含混不清的吐出来一句:“……不男不女……妖怪……”

杜澜手一松,他立刻窜起来,一口咬住了杜澜的手。他的牙齿简直就是兽类的,就这么一咬立刻咯吱咯吱的咬到了骨头,刹那间血流如注。

杜澜倒抽一口凉气,一手扔了油灯,从后腰拔出匕首:“松口!”

阿龙更加用力的咬上去,杜澜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自己一根指骨被咬断的粉碎声。

他脸色一沉,手里匕首雪光一划,刹那间阿龙发出一声骇人的惨叫,一只手被齐腕斩断。紧接着杜澜把他重重一掀踩在脚下,轰的一声震得地板都沉闷作响。

躲在暗处的佣人都跪下了:“将军!阿龙少爷的手……”

杜澜舔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没事,他又不是长不出来了。”

在他脚下,阿龙扭曲挣扎着,他齐腕斩断的伤口流血慢慢减少,仅仅一眨眼的工夫血管就自动愈合了,露出鲜红的肉来。皮肤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很快这里就会再长出一只和原来一模一样的手,甚至连伤疤都不会留下。

“别以为你血统比我好就可以随便说我不男不女,还有,你这副可怜样根本不像个神族,就跟最低等的魔物一样!你个王八蛋!”

虽然伤口愈合的速度惊人,但是痛苦一分都没有减少,阿龙的神经被刺激得咆哮起来:“不男不女……魔物!混蛋!吃了你!吃了你!……”

杜澜再也没法保留兄弟之情,他抓起阿龙的另一只手,狠狠一刀斩了下去。这个办法很有效,这个十岁大的恶龙终于平息下来,还没有咆哮两声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过去了。

佣人确定没有危险了,才战战兢兢的跑出来:“将军……”

杜澜一手拎着阿龙想把他扔到床上,没想到刚掀开被子就看见半个人头骨。他愤怒的扔掉头骨,把阿龙重重的摔到床上,指着他的鼻子痛骂:“我不求你真的变成神!我只求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正常一点,不要把人肉当成食物,还有至少学会说话!”

佣人胆战心惊:“将军息怒,将军息怒……那是少爷以前剩下来的,少爷最近都很乖……很乖……”

杜澜沉着脸:“我一想到这片大陆以后可能会在他的领导下度过上千年,就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黯淡无光。”

佣人都不敢答话,他们瑟缩着抖成一团。

杜澜知道跟这些人说也是白说,这座主宅里没有人能控制得了这个血统突变的、凶暴的神。他哼了一声,大步走出房门。

房间外边杜青正往外走。和阿龙不同的是,她的血统比较接近于正常的人类,和魔族的关系也不大,不论是任何一方面看起来都像个普通的人类女孩。她穿了一件绣银的蓝色袍子,腰间束着细细的、洒着光点的腰带,黑暗里看去就像是闪烁的星星一样。一张和杜澜相似的脸抬起来,笑容甜美的看着兄长:“您才回来吗?要不要去见见母亲,然后歇一歇?”

“不了,我直接去睡一觉。”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出去了哦。”

杜澜突然开口道:“等等。”

杜青回过头:“什么事?”

杜澜犹豫了一会儿,才淡淡的道:“如果你真的喜欢罗奇的话,就早点跟他结婚,离开这个家吧。”

杜青愣了愣,然后笑起来:“在他没有学会完全对我忠诚之前,我是不会嫁给他的。放心吧哥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为我担心。”

杜澜看着她离开的身影,非常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星流五千年、蚩国王朝三百二十年到三百二十二年这两年的时间里,政局动荡不安,北大陆主要的执政关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位于瀚州京城的靳家小将军靳辰,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触怒了蚩王,并策马逃出了瀚州。蚩王下令御林军搜索了半个月才在雪原上发现了靳辰,并把他押解至京城,投入了天牢里。

蚩王下令于开春将其问斩,并开始瓦解靳家的朝中的势力和军队。然而仅仅不到一个月后,一支神秘而强悍的作战分队潜入了京城,并在问斩的前几天攻入天牢,把靳辰从大牢里救了出来。

这个分队大概不过十几个人,然而每一个都是万中挑一的作战高手,他们动作迅速、悍利而悄无声息,等待蚩王发现这一切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大火烧尽了王宫,蚩王不知道为什么暴病而亡。在人心动乱、国无君主的时候,原本藏在主殿里的、象征着蚩国百万雄兵大权的兵符被一个身手敏捷简直不像人的战士盗出,直接交到了靳辰手上。

靳辰沉默的望着眼前的黄金兵符,半晌都没有伸手去接。

“靳将军接了吧,”带领着那个作战分队的小队长清明在一边笑道,“就算您无心权势,也要想想如何保全一族人的性命。现在谁都道是靳家人反了,杀害了蚩王、颠覆了朝政,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您不迅速掌握兵权、扶植傀儡即位的话,新上位的王是不会容下你一族人的。”

“……为什么?”靳辰盯着他,“你们是受谁指使,从什么地方来,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清明顿了顿,道:“靳将军,实不相瞒,您前日救下的那个姑娘,是我们青国王族宗室的重要成员之一。”

靳辰一惊。

清明身后的几个战士也是一惊:“清明大人……”

靳辰张了张口,终究道:“你……你当我这么好骗么?青国爱嘉公主长什么样又不是没人见过,你家女王难道还有好几个女儿不成?”

清明脸色不变,语气和缓:“那不是公主。”

靳辰还想问,清明凑近他,笑容可掬,声音却轻得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阿兰姑娘让我问你一句话,还想见到她么?是或不是,全凭将军一念之间。”

靳辰皱着眉盯着他,清明看上去面相极其温柔,笑起来很是斯文。这样的人如果没有穿着战士的铠甲、提着带着血迹的剑,而是像平常人一样走在大街上,保不准会被认为是个年轻的老师。

他终究拿起了那个兵符,头也不回的走向了滚滚硝烟中的蚩国王宫。

在他身后的空地上,寒冽的风刮起猛烈的铁刃的味道。一个战士迟疑着,轻声问:“清明大人,这样的话没问题吗?如果将军派我们来蚩国的事被女王知道的话,会不会……”

清明回过头,眼睛还是弯弯的一片笑意:“会的。女王会很恼火。”

“——但是,”他话里意思一转,望向王宫门口靳辰消失的方向,“——好不容易才等到可以稍微让将军从青国分心的人,这个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

最后几个字消弭在猛烈的风中,只轻轻的出口,来不及让任何人听见,便很快的消失了。

蚩国靳家掌握兵权,发动政变,把蚩王留下一个智障的儿子扶上了王位。一时政局风云突变人人措手不及,早上还是金袍紫蟒的王公贵族,可能到了晚上就人头落地发配边疆;原本籍籍无名的下层官员,可能因为某件事而立下奇功,一夜之间就可以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半年之间,瀚州不知道落下了多少乌纱帽、又建起了多少新宅邸。

每个人都在恐慌。小国王整天只知道哭闹,已经十几岁了,智力却还停留在幼儿水平;朝堂之上没有人敢说话了,不论这个智障儿说什么都一律三拜九叩大呼英明;京城里人口大批的减少,很多人害怕被牵连,拖儿带女举家搬迁的离开了这里。当年发了春洪,庄稼被淹得一塌糊涂,到了秋天几乎颗粒无收;秋天的时候大点国库,结果让靳辰看了都觉得惨不忍睹。

原本的蚩王就不是个懂得积谷防饥和休养生息的明君,到了这一代,以前遗留的问题统统爆发,一时之间让人措手不及。

靳辰不想过多的干涉朝政,但是这个情况爆发出来,所有人都得找他负责。看上去好像他只是个事件的导火索,但是到了无计可施的时候,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盼着他来当救世主。

靳辰骨子里是个忠臣,他无法在这个时候离开自己的国家。

权力都是这样,就像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你一沾手它们就迫不及待的缠上你,从你的手指尖一直缠到你的心,让你抽身不开、无法离去,只能心甘情愿的成为它们的俘虏。

这一拖,不知不觉又拖走了一个春冬。

靳辰一直在暗中派人打听阿兰的消息,但是这个记忆中的女人就像是凭空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他甚至派人暗中查访了青国王室,但是他始终没法完全把这个以错综复杂的关系而著称的王族查明白。

有一点是很确定的,青国王室上上代人口众多,遗留到这一代,有血统没名分的、有名分没血统的、流落海外去从此杳无音讯的、当朝当政但是随时有可能下狱的……一大堆,正统的血脉只有当今女王独生的爱嘉公主,支系成员么,大概数个三天三夜都未必能数清楚。

所以说,那个阿兰和青国王室有关系是完全不奇怪的事,谁知道人家三大姑的八大爷是不是和现在女王的外甥的远房表妹的姨妈的外婆……有血缘关系呢?

时光荏苒,一晃两年过去,靳辰就快要对这个关系复杂并且没有节操的王室绝望的时候,突然青国那边传来了消息。

青国的爱嘉公主十五岁大生日,邀请各国皇亲国戚前去庆祝大典。万里之遥的蚩国收到了一份邀请函,红底漆金,上边字字墨迹横平竖直,力道入骨三分。

邀请靳家小将军前去参加敝国爱嘉公主生日大典。

大概怕去错了人,所以特地注明了将军名讳是一个辰字。后边的邀请人署名赫然四个字,青国,杜澜。

第6章公主的胸围

从蚩国到达青国要翻过三座雪山,然后从大草原上慢慢走到气候温暖湿润的南大陆。如果行程不紧凑的话,可能要走两三个月时间;如果快马加鞭的话,最少也要花一个月。

靳辰只用了十五天。

迎接他们的青国礼仪官员在京城扬州门外摆开三十里长宴,极尽奢华庄重,和别国前来道贺的皇亲国戚作同一等级。虽然扬州此时也是初冬天气,却比蚩国的春天还要温暖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度太高了的关系,靳辰刚进城就感到一阵心跳加速,手几乎都要握不住马缰了。

奉命在王宫门口等待他们一行人的竟然是两年前那个清明,还是十分温文和蔼的样子,十分友好的对他们伸出双手:“总算是来了,只等着蚩国的贵客到来然后就可以举行大典了。女王让我带靳将军去王宫里安顿,有什么吩咐和要求尽管说。”

靳辰跃下马去,那匹乌云踏雪很不老实的对着别的使团骑来的小母马发情,然后被随从赶紧推了下去。

“阿兰呢?”

清明一愣,没想到两年过去,当初那个自己从天牢里揪出来的小子还这样牢牢的记着这件事。这两年他已经升到了杜澜身边非常亲信非常重要的位置上,所以当年的事他有些耳闻,总是略微觉得不大好对人提起。

杜澜忌讳让人看到自己的脸,讨厌被人说长得像女人,更别说被人当作女人一般对待了。如果擅自就把当年的事告诉靳辰,可能靳辰随后就会做出一些不动脑子的事来,连累自己被杜澜撕成碎片。

清明说:“啊,是这样的,我也不大清楚王宫里那些女孩子的动向,不过如果你住在这里的话,说不定能遇见她。这样吧,不如您先去休息休息?”

靳辰只能同意了。

其实经历过十五天不眠不休的马上奔袭之后他也很累,清明把他带进王宫,一路上他只能走马观花一般看看周围的景致。南方人果然和北方人有着很大的不同,在北大陆人们更多的使用木材作为建筑材料,窗口小、建筑规模大,内部装饰辉煌厚重,没有多余的东西。青国的王宫有很大不同,建筑都是非常精巧的,大多采用金属作为装饰材料,墙壁上挂着厚厚的、带着金黄色流苏的墙幔,地上铺着柔软的暗红色地毯,走廊上两边的火炬发出噼啪的燃烧声响,散发着靡丽的芳香。

他被带到王宫一处别院里,几乎头刚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据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外边典礼音乐的声音穿过高高的窗棂,庄重优美,缓缓飘荡。

宴会已经开始了。

所有随从和副将都聚集在门外,用十分丢脸的眼神看他。

靳辰咳了一声:“既然迟到了,那我们就低调一点,偷偷的进入宴会吧。”

靳辰其实十分擅长于打仗,他领军这么多年,除了两年前惨败给杜澜之外,其他大小战役从来没有过败绩。

但是同时的,因为他从小在军中和一帮哥们打架、喝酒、不好好念书,所以就算他爹后来进行了严厉的纠正,也没能使他学会那套繁琐的宫廷习惯和礼仪。让他在沙场上活动筋骨,他比谁都欢畅;让他好好的去参加一次宫廷宴会,一群人都彬彬有礼的小声说话、拿帕子捂着嘴笑、小口小口的吃东西,那不如让他直接上吊算了。

靳辰深知自己的性格在这种级别的国宴上绝对会大大丢脸,所以提前找了经验丰富的礼仪官随行。进门、献礼、入座和致辞都是礼仪官去做,作为蚩国现阶段的最高领导人之一,靳辰负责站在礼仪官身后和蔼的微笑、友好的微笑、并时刻保持和固定微笑。

宴席上河洛族的侏儒弯腰对同伴低声说:“果然是北大陆名门出身的将军,在青国的国宴上都完全不置一词,派头也太大了点吧。”

他的同伴同样低声:“你知道上个月蚩国下令征收周边地区的交易税了吗?”

“听说就是这个将军强迫推行的政策,态度也太强硬了。我们从南大陆走过的时候从来都不需要缴纳这些费用,难道是蚩国故意要和青国反着来?”

侏儒叹了口气,望着靳辰的方向:“真是个强硬的人啊!”

靳辰的额角慢慢流下一滴冷汗。

征收交易税是因为国库空虚而兵力强壮,他只能用战争的威胁来向周边小国敛财。

不说话,是因为一说话就立刻丢丑——他五岁开始起随军,说得各地方言,口音浓重,唯独学不会风雅高贵的南方宫廷语。

……其实你们都误会我了啊,靳辰默默的想。

午时降至,打扮停当的公主穿着青国王朝最隆重的礼服,拖着长长的裙裾,站在一辆由孔雀拉着的金凤车里,从宫殿正门之外缓缓走来。

大概是脂粉涂得太多了的关系,年仅十五岁的公主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严格说来她的五官算不得很好,因为少女的清新,还勉强算得几分可爱,但是如果按照美人的标准来看,估计也就是个中上等。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的母亲都是这个王朝的女王,同时她是她母亲唯一的公主。就算她长得再难看,想一亲芳泽的男人都可以绕着雪原排三圈。

公主在礼仪官的带领下慢慢的穿过巨大的宴会厅,从地毯上走到王座下,抬头仰视着女王。

满大殿的人都沉寂下来,周围连一点声音也没有。靳辰正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公主包裹在厚重礼服下的腰身和三围,突然感觉周围安静下来了,立刻吓了一大跳——他以为他不道德的批判的眼光被周围的人发现了。紧接着他抬起头,发现大家都望着女王的方向,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他这才松了口气。

后边的河洛族侏儒又开始嘀咕:“你注意到没有?公主的身材简直就是个平板嘛。”

“她又不会缺乏营养,为什么脸色会这么苍白?”

“女王陛下长得算是个美人,她的女儿为什么长成这样,一定是父亲的关系!她的父亲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所以说,组建家庭的话还是要找看得顺眼的伴侣才行啊!”

靳辰再一次黑线了。

久闻河洛族是个充满智慧的种族,果然智慧是源于经验的分析和积累啊。

“神赐予我们土地和雨水,神赐给我们丰收,予以我们代代繁衍和生存的权力。神把统治这片大地的智慧交给了我,然后我再传给你,一代代通过最亲密最高贵的血统延续,和南大陆一起永世长存……”

在神官的带领下女王念完长长的祝祷词,拿起放在火焰盘里的黄金桂冠,一步步走下台阶,向公主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