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南石侯脸上笑意,王宗景心中一暖,点了点头,嘴角扯动了一下,也露出了几分笑容,跟着他走了出去。大堂之外,阳光明媚,庭院中站着不少人,此刻只见那野人般的王宗景与南石侯走了出来,众人都是一阵骚动。

南石侯向人群这里看了一眼,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那边站着的人数不少,除了几位王家少爷外,还有不少丫鬟家丁也凑在一起指指点点,南石侯哼了一声,脸色便沉了下来,走上几步瞪了众人一眼,喝道:“围在这里看什么,都没事干了吗?”

他对王宗景神态和蔼,但此番对着一众下人呵斥一句,众人却都是噤若寒蝉,个个低头疾走,转眼便散了大半,只剩下南山和那一群王家子弟站在那儿没动。

南石侯领着王宗景走了下来,在院子中间三岔路口时,拐向了与之前少年们打闹所在对面的另一侧院落,同时回头微笑道:“景少爷,这边走。”

这一句“景少爷”叫出口,旁边几个王家子弟的脸上神色都是一震,虽然之前便有几分猜测,但此番从大堂里出来又被南管家亲口证实,那眼前这个野人一般的家伙,竟然真的就是那个失踪了整整三年的王宗景了。

王宗景跟在南石侯背后走去,路过庭院中间时,目光也扫过了那些站在一旁的人,这里的大部分面孔他隐约都有几分印象残存着,特别是站在最前头的那个六少爷,自然便是当年跟他打赌的王宗德了,此刻王宗德脸上的表情也是颇为古怪,站在那里一声不吭,默默地看着这个意外归来的堂弟。

王宗景目光从他脸上移开,面无表情地掠过众人,最后落在站在人群边的那个胖子脸上,感觉到王宗景的目光看来,南山嘴角动了一下,随即却是低下了头。

王宗景深深看了南山一眼,目光转回,也没说任何话,只是这般沉默地跟着南石侯去了。

进了旁边院子,南石侯并未停下脚步,而是带着他一路走去,连过了三道宅院,面前现出两个绿栏红柱的长廊,廊下挖有水池,荷叶田田,锦鲤游动。两人又走上右边那一处长廊到底,前头现出一道雕花拱门,走进去一看,又是好大一片宅院连着,青砖铺地的五尺道路笔直延伸,路旁两侧空地上也都种了青翠修竹。

王宗景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有些诧异,却是记不得原来王家堡往这个方向上有这么一片宅院,看着那些屋瓦白墙都还光鲜,似乎像是新盖的院子。

果然,只听走在前头的南石侯微笑着道:“景少爷,因为最近几年王家丁口兴旺,所以家主在这里又扩建了一片院子,给家中人居住,今日你回来了,暂且便先住在这里。这里虽然离前头大堂远些,但胜在清净,你看如何?”

王宗景默然点了点头,又走了两步,忽然开口道:“南管家,当初我住的地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南石侯的身形微微一顿,但脸上神情倒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迟疑,道:“是六少爷搬去住了。”

王宗景眉头一挑,南石侯将他的表情看在眼中,脚步却没有停顿,带着王宗景一路走着,来到一处院落垂花门前,上前推开了红漆木门,转身对王宗景笑道:“景少爷请进,嗯,小心这里的门槛。”

两人走过垂花门,两边便是抄手游廊,当中一个三丈宽的庭院,青石在中间铺就一条四尺小径,两侧都是青草地,左边放着一口大水缸,盛着半缸清水,右边则种着一颗枝叶茂盛的梧桐,绿叶层层叠叠,一片葱郁,随风轻摆,投下好大一片树荫。

南石侯引路过去,将他带到北面正房,笑道:“景少爷,你且先在这里歇息一下,剩下的事我现在就去安排。”

王宗景点了点头,看着南石侯,轻声道:“多谢了,南管家。”

南石侯笑而不语,只是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走了出去。王宗景看着他快步离开,这才转身进了房间,只见这屋中布置不算奢华,但桌椅床柜俱全,清洁干净,靠窗摆着一张书桌,桌上文房四宝也整齐摆放着。窗户半开,对着屋外院子,走过去便望见那青青芳草与高大梧桐,一阵凉爽的微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听着树叶“沙沙”细响声,让人心底为之一松,不由自主地深深呼吸了一下。

到家了?

从今天开始,这里便是家么?

王宗景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看这屋中一切,直到此刻,仿佛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自禁地怔怔出神起来。又过了一会儿,忽地虚掩的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音,南石侯的声音传了进来,道:“景少爷?”

王宗景连忙走了过去,拉开门扉,只见南石侯站在门外,身后跟了好些个丫鬟家丁,人人手上都捧着东西,有的是衣衫裤子,有的是毛巾干布,还有的家丁直接扛着木桶清水,南石侯对着他笑道:“来,先好好洗一下,然后换上干净衣服。”

这不洗没感觉,真要仔细清洗身子了,王宗景洗着洗着,自己都有些尴尬,一大桶清水居然都没把身子洗干净,足足用掉了三大桶,这才算是从头到脚彻底清净了。随后一众丫鬟小厮们又围了过来,倒水的倒水,穿衣的伺候穿衣,还有人过来请他坐下,拿出了剪子木梳,给他那一头乱发好好修剪起来。

这一番忙乱人影穿梭,直是让王宗景有些眼花缭乱的错觉,其实当初少年时他在这王家里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世家子弟嘛,都是如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下的他只是木然随着旁人摆弄,心中却有些不大舒服的感觉。

但是不管怎样,一番努力后,众人散开,重新向王宗景看去时,包括南石侯在内,都是眼前一亮。眼前之人,再无半点邋遢肮脏的模样,头发乌黑,浓眉星目,一套灰蓝长衫穿在身上,衬着他远比同龄人要高大的身材,面容沉毅,略带些那种久历风霜的健康铜色,甚至还能在脸畔脖子上隐约看见几道已经变淡但显然是被抓裂的伤痕,与王家堡中那些娇生惯养世家子弟的白皙脸蛋截然不同。

旁边早有一个丫鬟拿过一面铜镜,递给王宗景,同时抬眼偷偷瞄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位奇怪的景少爷身上隐隐传来一股充满力量的奇怪感觉,有几分像是充满野性凶狠桀骜的野兽,一时脸色微白,退了开去。

王宗景拿过铜镜,向镜中倒影看了一会。旁边,南石侯打发那些下人将东西都收拾干净退了下去,然后转身对王宗景笑道:“景少爷,这段日子先住在这儿,你看可好?”

王宗景点了点头,道:“甚好。”

南石侯微笑道:“那你先休息着,待到吃饭时候我再过来。回头我再给你派几个下人过来伺候,有什么事你吩咐他们就是,或者叫他们找我也成。”

王宗景点了点头,南石侯便拱手告辞而去。忙忙乱乱好一阵子,随着南石侯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外,这屋中院落里终于又恢复了平静。王宗景面对着这个安静的屋子,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但是很快又自嘲般地笑了笑,随意在屋中走了几个几步,看看这里,翻翻那边,忽然一拍手,却是“啊”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糟了,怎么会忘了问姐姐呢?”

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回归故里让人感慨万千,心乱如麻,居然连这都忘记了,不过幸好来日方长,待会南石侯也要再过来的,到时候问他就是了。记得三年前姐姐王细雨就曾经说过青云拜师的事,如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已经在中州青云山上修行了吧。

不知道姐姐现在是不是已经很厉害了?王宗景在心中想着,王细雨从小开始在王家堡中便是独占鳌头的人物,家中长辈都是青睐有加,此番去了青云山,想必也会是出众的人物罢。不过他转念一想,脑海中却又浮起林惊羽和那个神秘人苍松的模样,心中不禁又有些担忧起来,那青云门想必是极厉害的地方,出来的人物都有如此惊人神通,天下英才何其之多,也未必就只有姐姐一人了。

心中正胡思乱想着这些乱糟糟的事情时,这座院子远处的垂花门边,突然有一个细小的脚步声传来,在微风中几乎细不可闻,然而站在屋里的王宗景却忽然眉头一皱,几如野兽一般立刻感知到了什么,走到书桌旁,从窗外上向外看去,顿时便是一怔。

小胖子南山正面色复杂地站在垂花门下,脸上神情犹豫不决,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进来,只是这正挣扎时候,突然看到王宗景的身影出现在窗后,南山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想转身跑开,但身子才动,便听后面传来王宗景的一声叫唤:

“小山。”

南山的身子忽然一滞,呆立了片刻,终于还是转过身子,慢慢走了进来。走到院子中的梧桐树下时,他便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此刻经过梳洗后已经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的王宗景,迎着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忽然间神色一黯,又低下头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涩地叫了一句:

“景少爷。”

王宗景看着这个自己儿时最要好也是最亲密的朋友,神情有些复杂,但过了一会,他终于还是淡淡地笑了一下,道:“好久不见了。”

不知怎么,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另一个画面,却是数日之前在那片森林遗迹中,林惊羽与苍松道人对峙时所说的那一句话。

南山垂手而立,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小草,眼中隐约夹杂的几分愧疚,低声道:“你、你这几年过得怎样,有没有受苦?”

话刚说出口,南山立刻就后悔了,恨不得往自己脸上摔上两个耳光,今天王宗景回来时候那一身落魄邋遢的模样,根本就连龙湖城里最脏最臭的乞丐都不如,可想而知这些年来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又吃了多么大的苦头。

南山只觉得心头莫名紧了一下,偷偷抬眼向王宗景看去,果然只见王宗景脸上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像是被勾起了某些回忆,眼角微微抽搐,面色漠然中,还有几分若有所失的茫然。但是到了最后,站在窗户后面的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那个胖少年身上时,终究还是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嘴角边浮起一道笑容,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

“还好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王宗景已经回到王家三天了,只是在回家最初的激动过后,王宗景却渐渐感到有一些不适应的地方。

床铺太软,他睡不着,最后还是掀翻被褥躺在硬木床板上才觉得舒服了些;

院子太小,四面围墙,哪怕他走出门去,依然也是一层层堵在眼前的白墙,想尽情跑上一会都没法子;

人太多,树太少,很少有人愿意和他说话,丫鬟家丁看到他的身影往往都会绕路走开,也只有南石侯与南山父子二人,有时会过来跟他说几句。

整日悠闲,再没有那种危机四伏时刻如临深渊的感觉,就像是一直背负的大石陡然消失了,可是不知怎么,当他怔怔站在这个寂寞空荡的院子中晒着太阳发呆时,心中却是茫然若失。

南石侯是整个龙湖王家的总管,事务繁杂,除了最初过来看了两次,后面便少来了。南山倒是每日都会过来一会,最开始这个小胖子似乎还对当年自己没有阻止王宗景出城而有些内疚,呐呐不肯多言,只是王宗景心中没有怪他,两人说了几次话,南山这才慢慢放开了心怀,少年人那股心性又冒了出来,本来儿时他们两个就是一块长大的好友,性子是颇为相投的,久别重逢,解开心解,很快又熟络起来,也就是从南山的口中,王宗景大概知道了这三年来王家发生的一些事。

得到了青云门强助的龙湖王家,这几年势力扩张的相当快,如今在幽州地界,已经跻身于四个最强大的修真门阀之列。而在王家内部之中,长房依然当权强势,二房那边却是在这两年与其他势力的争斗中接连死掉了几个实力派人物,衰败之势已现。与此相对的,却是王家四房开始崛起,最显目的标志人物,便是出身于王家四房的王瑞征。

此人是这两年才突然崛起的人物,从辈分上与家主王瑞武同属一辈,但年纪却整整小了三十岁,今天不过三十出头而已。他在王家祖传的符箓术法上造诣极深,天赋又高,这两年连续立下大功,迅速被家主提拔起来,如今已算是龙湖王家里的第三号人物,权势极大。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以前一直被打压的王家四房可算是扬眉吐气,长房那是不敢惹的,但是在二房三房的子弟面前,王家四房出身的子弟那就开始有些傲气了。

风吹梧桐,树叶摇晃,王宗景靠着树干坐在草地上,挑了挑眉,道:“原来你说的这个王瑞征,便是王宗德的小叔么?”

南山坐在他旁边,白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是,嫡亲的叔侄呢,所以你没见这些日子来德少爷在家里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谁都不放在他眼里了。”

王宗景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我回来那天,正好看到他们在打你了,怎么回事?”

南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干笑了一声,道:“没什么。”

王宗景拍拍他的肩膀,道:“跟我说说吧,又没什么干系。”

南山沉默了一会,缓缓道:“咱们这一群人里面,谁都知道小时候你跟他是对头,三天两头的吵闹打架,那些都是常事。只是你是长房的,又有个厉害的姐姐,所以向来压着他。后来你出事了,正好没过多久,他叔叔又开始冒出来,时间一长,咱们这小一辈孩子里,德少爷渐渐就变成一个领头的了。”

胖子笑了笑,看了王宗景一眼,道:“家里面谁都知道,我自小都是和你玩在一起的,哪怕小时候跟他们打架,我们两个也是一起上的。”

王宗景没有说话,只是嘴角上肌肉微微扯动了一下。

“德少爷看我有些不顺眼,我心里很清楚,可是没办法,我姓南不姓王,我和我爹一样,将来也要靠着王家过日子。而且那时候所有的小孩都跟了德少爷,我不想硬撑,也撑不住。”小胖子抬头看了看天上和煦的阳光,小眼睛眯了起来,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小脸皮就厚,也会装憨,所以我就拼命地巴结德少爷,想方设法让他收我做个小跟班,有什么事我就尽力帮他做,有什么黑锅要我顶我也就顶下来了,所以到了现在,我总算勉强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喽啰了吧。”

王宗景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可是他那样当众打你…”

南山摇了摇头,道:“德少爷又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物,指不定什么时候想起往事,便会对我有些看不顺眼,找借口打骂也是难免了。不过他还算有分寸,最多踹我力气大些,也不会搞到我断手断脚下不了床的地步。我既然当初要巴结他,这些打骂咬咬牙也就忍下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看向王宗景,嘴巴动了动,似乎欲言又止,到了最后他才慢慢站起身子,强笑了一下,低声道:“景少爷,如今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胖子离开了,看着身影有些萧索,小小年纪背影却有些驼,王宗景在院子中望着这个儿时最好的朋友慢慢走了出去,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三年前胖子还比他高一些,如今回来他却已经比他高出了一个头。

三年的光阴过去,好像真的什么都不一样了。

胸口像是突然压上了一块巨石,沉重而有些艰于呼吸,一阵烦躁涌上心头,他伸开手臂扩展了几次胸口,原地跳了几下,却似乎也没压下心中烦闷。抬头一看,目光落在了院子中那棵高大笔直的青翠梧桐树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当手掌接触到树皮的那一刻,他身子微微一颤,似乎又回到那座充满野性和危险的原始森林中。他手脚并用,比猿猴还要更加敏捷地向上爬去,这棵梧桐树高逾五丈,树干挺直,树皮青翠,叶片青绿,上有缺口形如大花,层层叠叠便如一把青玉大伞般葱郁漂亮。

王宗景向上不停地爬着,一直爬到了树顶,攀住枝桠,转身看去,只觉得眼前顿时霍然开朗,原先那些房屋白墙此刻都已落在脚下,放眼看去,王家堡规模庞大的宅院尽收眼底,屋宅连绵,楼阁次第,很有几分兴旺气势。抬头眺望,便觉得原先拘在一处小小院落中那块四四方方的天空,顿时变得开阔无比,偌大晴空,万里无云,天色蔚蓝,让人心胸顿时为之一阔。一阵大风吹来,梧桐树随风摇摆,树枝摇动,带着他也来回摇晃不止,然而王宗景却是半点惧色也无,任凭脚下梧桐摇曳,只是迎着风,有些贪婪地大口呼吸着这清新空气,好半晌才满足地长出了一口气。

清风拂面,心情也好像凉爽了许多,王宗景一时也不想下去,便抓着树干眺望着周围景色,不知怎么,像只猴子般爬在树上的感觉,反而让他觉得更加舒服一些。只是他正举目四望的时候,忽然眼角余光看向下方某处,却是自己这片新盖宅院外头的那条青砖路上,南山离开他这里后向前头走去,本来已经快走到那处长廊了,谁知便在这时,从另一个拱门内一下子走出了五六个少年,将他团团围住,王宗景目光锐利,认出那领头的少年正是王宗德,顿时眉头便皱了起来。

远处,那一群少年将南山围在中间,此处本就僻静,偶有路过的下人看到这幅情景,也都是纷纷掉头就走,远离此处。远远看去,只见王宗德面带冷笑,对南山呵斥了几句,似乎在询问他什么,小胖子则是换了一副笑脸,看来又在装憨,带了几分谄媚神色回答着,同时不停摇着头,似乎在否认着什么。

只是王宗德今天看去似乎火气很大,问了几句之后,好像对南山的回答不满,怒骂一声便是一脚踹了过去。这一脚直接就踢在了小胖子的肚子上,顿时南山脸上的五官便皱了起来,捂住肚子跪到地上,头也低垂了下去。站在周围的那些王家少年们顿时都是发出了一阵哈哈笑声。

梧桐树上,王宗景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冷冷地看着那一处,抓着树干枝桠的手掌,慢慢握紧,随后忽然手指一松,整个人便往下方滑了下去。

院落之外长廊边上,南山身上的衣服已经又多了好几个脚印,整个人都已经趴在了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像是一只被折磨的小猪般慢慢抽搐着身子。周围的少年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王宗德听在耳中,更是多了几分得意,同时看着南山的眼神里厌恶之色也越发浓烈,恨声道:

“我早就看出你这肥猪不老实,怎么着,那臭小子一回来,你就要紧贴过去吗?”

南山在地上挣扎了一下,勉力抬起头来,苦笑了一声,道:“德少爷,你误会了,今天是我爹让我带点东西给景少爷的,没…”

“景少爷你个头!”一声呵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黑乎乎的鞋底,“噗”的一声,胖子猝不及防没有躲开,一脚正踢在脸上,顿时人向旁边倒去,同时口鼻流血,形状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