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雕泗脸色一变,身子猛然一低,看着动作居然比当日在河阳城中快了几,堪堪躲过了那一掌。见这个在河阳城中被自己随意击败的居然是躲闪了过去,罗威只觉得脑海中入火上烧油,心火越烧越旺,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火气,将残余的理智瞬间烧光了,于电光火石间,怒喝一声,翻掌一拍,一股风声豁然响起,风驰电掣般向仇雕泗打了过去。

仇雕泗身子本是伏地的,那一刻眼眸之中忽然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绿光,然后整个身子看似笨拙的一个翻滚,确实向后翻了出去,于间法不容之际闪开了这一掌。

可是他本来就站在石阶之上,这一番闪开跳到旁边,却只见罗威眼前一花,掌下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小人影,有些错愕的抬头看来,正是原本坐在石阶上玩耍的小鼎。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忽的在这片庭院前的台阶上响起。罗威一掌甩在了小鼎脸上,在所有人差异惊愕的目光中,重重的打了小鼎一个耳光。

一缕细细鲜红的血,从小鼎的嘴角流淌了下来,划过他白嫩的肌肤,自下巴上一滴滴滑落,原本胖嘟嘟可爱的脸颊上,现出了一个通红的掌印,那五根触目惊心的手指印痕,刺眼地印在他带着几分不可思议,错愕的小脸上。

王宗景呆住了,苏文清呆住了,远处穆怀正呆住了,柳芸欧阳剑秋也呆住了,所有青云门下站在附近的人,看着这一幕全部像是石化了一样呆若木鸡,半晌说不出话来。

人群之中,心思机敏的宋煜第一个反应过来,虽然他也想不通罗威为何突然间如此暴躁,但随即他就发现周围青云门人的反应大有古怪,一个个满是今个到不可思议的表情,心中便是一沉,正想怒吼痛骂罗威并向那小男孩道歉以求挽回几分时,便听到突然一声怒吼咆哮,黄影如闪电般在眼前掠过,一个巨大的身影腾空而起。

原本温顺慵懒趴在石阶上的大黄瞬间全身毛发倒竖,尖利獠牙毕露,怒吼着扑来,任凭罗威有几分道行却不知怎么竟无抵抗之力,瞬间被这只距狗扑倒在地。王宗景等人又是一惊,才想有所动作,忽又听旁边怪叫声传来,转头一看,猴子小灰也是怒目圆瞪,也不知道打那儿搬来一块大石头抓在手中,双手举着就像罗威冲来。

这一幕看去,别人倒还罢了,王宗景与苏文清二人差点没吓的魂飞魄散,双双抢上,拼死拼活的拦住小灰,抓着挡着不敢让这只猴子靠近罗威哪怕半步,生怕一不小心那不长眼的白痴家伙就得被砸个脑壳迸裂。

场中瞬间一片混乱,昊天剑派的人眼看罗威忽然被一只凶恶至狂怒的大狗扑到,关心之下纷纷抢上,青云诸人也是脸色大变冲了过来,那边王宗景与苏文清拼尽全力拉着小灰,结果还是被这只看着不起眼的灰毛猴子在暴怒之下硬生生地一步步拖向罗威。

眼看局势大乱就要出事,忽然从人群后头传来一声大喝:

住手!

这喊声带了几分震聋发聩的清锐之音,自有股震撼之力,众人只觉得耳中顿时嗡嗡作响,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部,随即只见两个身影快速掠了过来,当先的男子面如冠玉风姿潇洒,却是曾书书突然看到了,跟在他后边的则是王细雨。此刻两人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怔,随即目光落到兀自有些惊愕 待在原地受伤的小鼎身上,顿时两人神色大变。

曾书书原本平静的脸上,顿时掠过一丝怒意,面上像是笼罩了一层冰霜,但他毕竟身份不同,还是压住了心头怒火,正想找人询问原因时,忽然只听台阶那边猛传来一声叫喊,却是无缘无故被甩了一个耳光,错愕不解的小鼎终于反应了过来。

“哇呀呀呀…“

小男孩瞬间整张脸气得通红,同时也不知是脸颊剧痛还是嘴角破裂流血的痛楚,让他大眼睛中有了几分淡淡水光,看上去十分可怜,然而小鼎硬是忍住了没哭出声来,同时一脸愤怒,却又哪里有一丝一毫畏惧之意了,一把推开拦在他身前的巴熊,大叫大嚷地向罗威冲去,看这架势是要去跟这人拼命。

青云门诸人顿时又是一片鸡飞狗跳,拖手抱脚拦人劝说的什么都有,最后还是曾书书跳出来一把将小鼎抱在怀里,苦笑道:“小祖宗,莫闹莫闹,这….”

“哇呀呀….”

“哎呀,别打!莫要扯我头发….”

“哇呀呀….”

“啊,疼,头发扯乱了!”

“哇呀呀呀….”

“嘶….好了!我们上山,一切都山上说!哎呀….”

第四十八章告状

青云山,通天峰,玉清殿上。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原本欢心畅谈的气氛早已消失不见,被一股沉闷的尴尬所取代。三清圣像下,两排宽敞的大椅排开,中间主座上坐着的是青云掌教真人萧逸才,左手边一溜都是青云门的人,这个时候,青云门五大长老少见的都出现在了玉清殿上,依次排座,齐昊、陆雪琪、曾书书和宋大仁。而右手边坐着的则是昊天剑派的两位长辈,副门主傅飞鱼和他的师弟姬水原,除此之外,他们身后还站着一排昊天剑派的弟子,个个面色尴尬古怪。期中排第一位的宋煜,更是一脸愤怒中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担忧,看着垂头丧气地站在两位师长面前的一声不吭的罗威。这个时候,罗威的脸上也出现了两个掌印,看来是刚刚被人扇的。

青云门几位长老中,目光或多或少扫过罗威,但明显都不是太关注那个人,更多的注意力,其实还是放在此刻依偎在陆雪琪身边的小鼎身上。只见小鼎脸颊通红,那掌印依然清晰可见,印在胖嘟嘟白嫩的小脸蛋上尤其刺眼,就连掌教真人萧逸才此刻也是皱起了眉头,与其他几位长老一样,不时把目光向陆雪琪脸上瞄一眼。

陆雪琪没有说话,她只是坐在位子上,淡淡地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儿子,看着那张小脸上有些令人触目惊心的掌印,这样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子,该是用怎样打的力气打上去的。何况小鼎的嘴角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见破裂的地方,,据曾书书前头描述说的,这孩子还流了不少血。

甚至小鼎胸口的衣服上,还能看到一小片殷红的血痕。

陆雪琪容色清冷,似乎比以往更加冷若冰霜,连带着整座玉清大殿里的温度,此刻都似乎让人有种寒入骨髓的感觉。

澄蓝微光从她手边的天琊神剑上幽幽闪动着,那剑匣之中,仿佛有若隐若现的清啸声。这低微的声音缓缓散开来,顿时青云门几个长老都是脸上变色。萧逸才眉头紧皱,却忽然看了宋大仁一眼。

宋大仁方脸浓眉,身材高大,看去颇有气势,只是备着掌门授意,他在心里也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心想跟陆雪琪交情好的是我老婆,又不是我…不过此刻也不能不开口,干笑了一声后,对陆雪琪道:“呃…陆师妹啊,你的心情我能了解,小鼎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是?不过今天这事儿,应该是个误会,要不然咱们还是…”

话未说完,陆雪琪向他冷冷看了一眼,宋大仁被她那清凉敏锐的目光一看,在那张绝美清丽的脸庞面前,瞬间哑了声音。只见陆雪琪看着他,静静地,一字一字道:“你说这是个误会?”

宋大仁瞄了一眼那豪光闪烁的天琊神剑,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立刻把脑袋转到一边去了,心想如今这位大美女正是盛怒之中,自己要是再傻傻撞上去,别搞得那天琊直接一剑劈下来,那可就太冤了。

看到这厢宋大仁居然缩了,那里萧逸才也是一阵头大,沉吟片刻,看了陆雪琪一眼,转头对昊天剑派的傅飞鱼、姬水原道:“两位师兄,此事想必还是有些误会,若两位信得过我,能否先请移步偏殿稍作休息,我等同门在此商议片刻,再请诸位过来,可好?”

坐在右手边脸色都不好看、带了几分尴尬的傅飞鱼、姬水原闻言,都站了起来,连连点头,道:“萧真人太客气了,一切凭真人做主。”说着姬水原回身招呼门人,干脆也不去偏殿了,而是直接出了大殿到门外去等候。傅飞鱼走了两步,转头一看陆雪琪仍是面若水冷艳如霜地坐在那儿,同时不时看向小鼎,显然她心中心痛儿子无辜受辱,正是愤怒之至。傅飞鱼老于世故,此刻早就在心里把罗威那蠢材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不管怎样,罗威终究是昊天剑派的弟子,不能撒手不管,而且上山前在门中地位颇高的第二代弟子之首宋煜也是万般恳求,他在心中叹息一声,终究是撇下老脸,对着陆雪琪那边拱了拱手,道:“陆长老,竟然发生此事,实在是令吾等羞惭不已,待我回云州之后,断然要将那不长眼的孽障严加惩处。只是此番昊天前来青云拜访,绝无丝毫不敬之意,都是为了两派的长久兴盛,还望陆长老海涵则个。”

说罢,也没期望陆雪琪有什么好脸色,他摇了摇头,也走出了玉清大殿。

玉清殿外,被曾书书带上通天峰的一众青云门人老老实实地站在殿门之外,等待着大殿之中的决断。除了穆怀正、王细雨、柳芸和欧阳剑秋等青云弟子外王宗景、仇雕泗等人因为算是当事之人,也被一并带了上来。

说起来这算是廿三院中诸人第一次来到这青云门的圣地了,包括苏文清这样的世家子弟,在刚到此处时也是被雄伟阔大、气象万千的玉清神殿所震慑,常人在这等雄浑伟大的建筑面前,很容易就联想出自己像是一直蝼蚁,心生敬畏之意。

此刻玉清殿上的话语,他们在这般远处是听不到的,同时看着穆怀正、王细雨等人一个个面色凝重肃然而立,显然此处规矩森严,王宗景等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字排开站在穆怀正等人身后,听着这傲立天地间的雄峰上不时传来的悠扬钟声,心中带了几分忐忑,也有几分兴奋,心情复杂的等待着。

变在这时大殿中响起一阵脚步声,却是昊天剑派一众人走了出来,看上去个个眉头紧皱,面色不虞,见青云门诸人站在殿外一侧,他们也没过来招呼的意思,纷纷走到了另一侧远处,聚在白玉栏杆边上,围着愁眉苦脸的罗威和另外两位长辈在那边低声说起话来,看着那长辈神色俱厉的模样,应该是在训斥罗威了。

青云门这里众人大都抬眼看向昊天剑派那儿,一个个目光都不算有多少善意,王宗景则是根本就没注意昊天剑派那边。平日里他与小鼎算是极要好的,甚至当日在河阳地宫中,也算是一起经历了患难,真是从心底喜欢这个小男孩。如今小鼎无缘无故被昊天剑派的人给打了,他心中也是非常恼怒,同时更关心小鼎的情况,不是探头向大殿中看去,只是玉清殿阔大无比,他也看不清楚那五位长老还有小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正当他有些心焦的时候,忽然旁边的胖子巴熊扯了扯他的袖子,王宗景回头看去,只见巴熊脸上带了几分神秘笑容,却是想昊天剑派那边怒了努嘴,轻声说道:“你看,昊天剑派里的那个女子,居然生的这般漂亮。”

王宗景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反感这胖子此刻居然还记得美色,不过还是把头随意地向昊天剑派那边看了一眼,谁知这一眼望去,突然之间,他身子猛地一震,双眼露出不可思议的光芒,差点失声叫了出来,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那边。

一刹那,似乎整座通天峰都突然沉寂下来,光阴凝固,天地默然,幽幽之中,仿佛在他脑海里回想起了另一种奇异却深邃的声音,那是一种幽静仿佛远离尘世的声音和那是隐匿于内心深处从未让人知晓的某个回忆;是在那片深深水下,如浮光掠影般刹那的对视凝眸;如迷幻的梦境里,那残留于心间的片段。

仿佛是水声,在深深水下幽幽回荡。

人群之中,有一个青衣女子安静伫立,秀发披肩,眼眸盈盈,与周围昊天弟子的神情截然不同,她看上去如置身事外于己无关的人一般,甚至那深邃清亮的眼眸中,还带了几分淡淡的不屑之意,倚着白玉栏杆,眺望着这一片无垠苍穹,风吹过,青衣飘荡,似人间仙子清丽无方,就要乘风归去。只是一个身影,便美丽得像要让人痴狂,在她身边,哪怕那些昊天弟子仍是围成一圈看着罗威被训斥,却也仍有不少人暗中不断回头,窥视着那美丽的女子。

而那张面孔,却仿佛是深深镂刻在王宗景深心的一副画面,正是昔日龙湖之下,水底深处,他意外邂逅的那个神秘女子,想不到今时今日,竟然会在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再次相见。

玉清殿上陆雪琪默然低头,目光掠过小鼎脸颊上的掌印与嘴角的伤口,还有胸前衣襟被染红的血迹,目光死也微颤了一下,伸手轻轻抚摸小鼎的嘴角,低声道:“疼吗?”

小鼎“嘶”的一声,看着像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是这小家伙这个时候把圆圆的脑袋向左右转转,目光从萧逸才看到齐昊,又看过曾书书、宋大仁,见过诸人面色严肃。他似懂非懂的想了想,鼓起了勇气,对着陆雪琪大声说道:“娘,我不疼!”

陆雪琪身子震了一下,看着小鼎那倔强的表情和仍然触目惊心的伤处,瞬间眼中的冰霜都融化消失,全是温柔痛惜疼爱之色,伸手过去将小鼎搂在怀中,欲言又止,只是强忍着,轻轻摸着他的脸颊和脑袋。

旁边,青云门五大长老中的其他四个男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过了片刻,终究还是萧逸才咳嗽了一声,轻声道:“陆师妹,小鼎今日的确是受委屈了,说实话我这做伯伯的心里也不痛快。可是,刚才你也看见了,就当着我们几个人的面儿,傅飞鱼亲手重重大了那罗威两个耳光,随后又郑重道歉,这…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确实认错了。”

说到这里,萧逸才顿了一下,略带苦笑地道:“陆师妹,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陆雪琪缓缓抬起头来,面色又冷了下来,却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看她脸色,分明还是心疼小鼎,仍在怒意之中。

萧逸才皱了皱眉,向旁边看了看,只见齐昊微微摇头,对着他也是苦笑,看来平日里足智多谋的齐昊对上这么一个愤怒的美女,也是无计可施。萧逸才沉默了片刻,脸色慢慢也变得肃然起来,缓缓道:

“陆师妹,咱们这五个人,都是相交多年的老友了,彼此也知晓根底。你是知道我的,平日里出事向来以青云为先,自问是做到了一个公平。昊天剑派此番与青云联合,对青云门确实有不少助力,长远看来,特别是在监视蓬莱仙踪动向上,更是不可多得的强助,于本门有大利。加上之前人家也确实真心认错并加以惩处了,吾意适可而止,不要再追究了吧。“

陆雪琪脸色微变,看向萧逸才,而在她手下的小鼎则眉头一皱,似乎感觉到了娘亲搂着他的双手力道忽然大了许多。

“还请陆师妹多多以青云为重。”萧逸才缓缓站起身子,面色淡然,一双眼却是直视陆雪琪,肃容道:“多年以来,我深知陆师妹秉心公正,虽然言语不多,却于青云一门看的极重。这一点上,我青云门上下无不敬重,便是我萧逸才,对陆师妹也是满怀敬佩之意。师妹如今心意,心痛愤懑,我这做师兄的当然了解,但是还是要请师妹多多担待了。”

说着他目光扫过其余三人,微微点头,随即一个转身,却是就此大步向玉清殿后天走去,很快消失在后堂中了。

玉清殿上又是一片沉默,陆雪琪目光淡淡看过,齐昊笑了笑,不必言语;看向曾书书。宋大仁时,这两人一个无语一个干笑,末了不约而同地拿起了手边茶碗,开始低头喝茶了。

陆雪琪深深呼吸了一下,面上掠过一丝气恼之色,缓缓低下头来,深深看了小鼎一眼,眼眸中的神情转为温柔,片刻之后,她忽然道:“小鼎。”

“嗯?”

陆雪琪看着小鼎那张小脸,轻声道:“对不住了,这一次,娘亲不能再帮你了。”

小鼎看起来还是不太了解有些迷糊的样子,但仍然是摸了摸脑袋,道:“哦,知道了,娘亲。”

陆雪琪看着儿子,美丽的脸慢慢凑近了小鼎,缓缓地道:“小鼎,你现在就回家去吧。回去以后见了你爹,就把你脸上的伤处给他看看,然后告诉他说,这是别人狠狠打了你一个耳光。”

“扑!”

忽然,旁边传来两个怪异的声音,却是正在喝茶的曾书书与宋大仁,同时把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一时间咳嗽不止,连茶水都溅到了衣襟上…

第四十九章 蒙面

小鼎跳了起来,转身就跑,向着玉清大殿外面跑去看着那个小小的略带一丝兴奋的身影,曾书书一手扶额,苦笑回头,道“陆师妹,你这是要干吗?”

陆雪琪面色淡淡,站了起来,也不看他,只是淡然地道:“我这做娘亲的既然心有挂碍,帮不了自己的儿子,那就什么也不做了,不过幸好,小鼎他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最疼他的爹。”

曾书书翻了个白眼,道:“知道知道,咱们这几个人,谁不晓得小鼎是他的心头肉命根子,平日里是最看重不过了,只是——”他摇了摇头,苦笑道:“这种小事,就不要惊动…他了吧,到时候万一生出什么事端,岂非又是麻烦?”

“小事?”陆雪琪清冷容色忽然又是一寒,冷冷道:“事情经过刚才咱们是听得清清楚楚了,从头到尾,小鼎都是乖乖的坐在石阶上,既未吵闹,也没惹人,凭什么被人冲过来无缘无故打了一个耳光?还有——”

说到一半,陆雪琪声音忽然顿了一下,看了看坐在旁边微微皱眉的齐昊一眼,道:“齐师兄或许不太知道,但你们两位当晓得,小鼎自小跟在他爹身边,从出生至三岁,每日皆用真法入体淬炼经络气脉,那身子骨是有底子的,远胜寻常小孩,但是那一掌之下,小鼎竟然口角流血面呈红印,你们以为只是什么?”

此言一出,齐昊顿时便是双眉一挑,旁边曾书书、宋大仁两人也是脸色微变,神色间忽然沉了下来,过了片刻之后,宋大仁深吸一口气,却是略微压低了声音,也带了几分不满,道:“那厮出手颇重,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四岁小孩,坐在那儿挨了这么一下,怕是要出大事,搞不好就…”

就怎么样,宋大仁很快就闭上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话里意思,在场诸位心中都是明白的。时至今日,能够坐在这里的人早已是当今天下修真界中一等一的人物,哪里还需人把话说透。陆雪琪清丽容色冷冷一笑,转身就走了出去,剩下三个男人在空荡荡的大殿上面面相觑。又过了片刻,齐昊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道:“曾师弟,你还是去找一下掌教师兄,把此事跟他说一下,由他来定夺吧。”

曾书书坐在位子上默然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玉清殿外,青云门一众人等仍是站着等候,其中王宗景心神激荡,那一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 向那个美貌的女子看个不停,结果惹得身边的人注意过来,很快边有人让他吃到了苦头。

“啪”,一声轻响,听着有些沉闷,却是一只脚重重地踩在王宗景的脚掌上,疼得他一个激灵,转头看去,只见姐姐王细雨站在他身边,脸色微沉,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嗔怒道:“臭小子,你鬼迷心窍了吗?从刚才开始就盯着人家看,转不开眼睛了。”

说着王细雨还故意把踩在王宗景脚上的鞋子来回转磨了一圈,让王宗景倒吸一口凉气,赶忙陪笑道:“我知道了,嘶,姐姐,行了,我明白了,再不看了。”

王细雨哼了一声,把脚缩了回去,心想这个弟弟平日不这样的,怎么今天居然被那个青衣少女的美色所迷惑了。正奇怪间,忽然只听玉清殿上脚步声声,却是小鼎一溜烟儿跑了出来,看到门口站了这么多熟人,小鼎也没停下脚步,只是一副敷衍神色,随意招了招手,便大步向玉清大殿前的高高石阶跑去,同时左右看着,吹了一声口哨,顿时众人只听见狗吠猴叫声从背后响了起来,大黄背着小灰从一处角落追了上来,一路摇头摆尾的追着小鼎去了。

又过了片刻,陆雪琪走了出来,神情淡然,也不看左右,径直离开,随后则是齐昊与宋大仁并肩走了出来,对望一眼,齐昊转身露出笑脸,向昊天剑派那边走去,宋大仁则是走向穆怀正等青云弟子这一边。

众人站了许久,此刻都是精神一振,尤其是站在最前头的穆怀正,看来神色最是恭敬,踏上一步,老老实实地道:“师父。”

宋大仁“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目光在这一群人脸上掠过,沉吟片刻,道:“这件事你们就不用管了,门中长辈自有主张,没事就先回去吧。”

穆怀正证了一下,却想不到居然是这么一个答复,但他平日对师父极是敬重,此刻也是如此,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便转身吩咐众人离开。

王宗景离开的时候,在走下台阶前,忍不住又转头向昊天剑派那边望了一眼,只见齐昊与傅飞鱼、姬水原两位昊天剑派的长辈站在那说着什么,面带微笑,而周围众弟子则退开了些;至于那一位一直默默无语的青衣女子,则站在了人群最远处,依然是一副对万事漠不关心的模样,只是眺望着这一片壮丽天地,丝毫也没有注意周围人的目光。

玉清殿后堂,青莲小池边。

萧逸才凝眉望着池中青莲,青绿怡人,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显出了几分窈窕身姿。不久之后,在他身后响起了一阵阵脚步声,却是曾书书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轻轻叫了一声:“掌教师兄。”

萧逸才轻叹了口气,道:“怎样了?”

曾书书犹豫了下,还是把刚才大殿上几个人的对话一遍,随后微微皱起眉头,道:“昊天剑派那个叫罗威的弟子,怎么如此不知轻重,也难怪陆师姐心中愤怒。”

萧逸才背负双手,没有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池青莲,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摇了摇头,道“此事有些不对。”

曾书书一怔,道:“怎么了?”

萧逸才转过身来,沉吟着道:“你看,昊天剑派此番前来,一直把身段摆的极低,哪怕是傅飞鱼与姬水原这两个在云州也算是颇负盛名的人,同样很是客气,即使如此,他们带来的弟子又怎么可能一转身,就在我们青云门的地盘上寻衅滋事,而且对着一个四岁小儿下重手?”

曾书书皱起眉头,道:“如此说来,倒也有几分奇怪。”

萧逸才摇了摇头,道:“我总觉的这事情那里有些蹊跷,但一时也行想不明白,不过幸好昊天剑派与我们该谈的事情都已谈完,本就打算走的,你过去好好送送他们,也不要再多挽留,以免再生事端。”

曾书书点了点头,道:“齐昊师兄已经过去相送了,不过——”他顿了一下,声音略轻了些,道:“小鼎那边…还有他爹怎么办?”

萧逸才摇了摇头,道:“应该没什么大事的,不用担心,陆师妹向来看重青云,刚才的话想必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至于张…师弟,也是心性敦厚识大体之人,不会意气用事的。”

“哦!”曾书书在他身后答应了一声,但不知怎么的却嘴角微微一撇,露出几分不以为然的神色来。

玉清殿后堂,青莲小池边。

萧逸才凝眉望着池中青莲,青绿怡人,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显出了几分窈窕身姿。不久之后,在他身后响起了一阵阵脚步声,却是曾书书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轻轻叫了一声:“掌教师兄。”

萧逸才轻叹了口气,道:“怎样了?”

曾书书犹豫了下,还是把刚才大殿上几个人的对话一遍,随后微微皱起眉头,道:“昊天剑派那个叫罗威的弟子,怎么如此不知轻重,也难怪陆师姐心中愤怒。”

萧逸才背负双手,没有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池青莲,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摇了摇头,道“此事有些不对。”

曾书书一怔,道:“怎么了?”

萧逸才转过身来,沉吟着道:“你看,昊天剑派此番前来,一直把身段摆的极低,哪怕是傅飞鱼与姬水原这两个在云州也算是颇负盛名的人,同样很是客气,即使如此,他们带来的弟子又怎么可能一转身,就在我们青云门的地盘上寻衅滋事,而且对着一个四岁小儿下重手?”

曾书书皱起眉头,道:“如此说来,倒也有几分奇怪。”

萧逸才摇了摇头,道:“我总觉的这事情那里有些蹊跷,但一时也行想不明白,不过幸好昊天剑派与我们该谈的事情都已谈完,本就打算走的,你过去好好送送他们,也不要再多挽留,以免再生事端。”

曾书书点了点头,道:“齐昊师兄已经过去相送了,不过——”他顿了一下,声音略轻了些,道:“小鼎那边…还有他爹怎么办?”

萧逸才摇了摇头,道:“应该没什么大事的,不用担心,陆师妹向来看重青云,刚才的话想必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至于张…师弟,也是心性敦厚识大体之人,不会意气用事的。”

“哦!”曾书书在他身后答应了一声,但不知怎么的却嘴角微微一撇,露出几分不以为然的神色来。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喧闹嘈杂了一天的青云别院,在沉沉夜色中终于安静下来,满天星斗下,所有的院子都是静悄悄的。乙道廿三院中也是一片寂静,门窗紧闭,除了今天出事的小鼎没有回到木字房外,其他人都回到了自己屋中休息了。

只是火字房中,王宗景躺在自己床上,直到这深夜时分,仍然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在他脑海中,总是反复出现今日见到的那个青衣女子的脸庞,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当日在龙湖水底深处那诡异、妖魅般的初见。

似一团火,在心头熊熊点燃不知所以却燃烧不止。王宗景躺在床上却瞪大了眼睛,盯着黑暗的屋顶,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他一个翻身,脸上带了一丝决然,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先是听了一下屋外的动静,确定门外的确无人后,这才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一夜,无月有星,光线有些昏暗,幽静的院子里,抄手游廊边寂寞的影子铺在地面,空气里有淡淡清新的青草芳香。王宗景看了看周围,将房门关好后,快步走出了院子,沉吟了片刻,一路向着后花园那边去了。

一路寂静无人,他顺着早已熟悉的来到后花园石壁边,并没有太多迟疑便攀爬上去,只是在那一刻,他心中忽然又掠过一个一直不解的念头,当日为什么在这片巨树森林里,会出现那四只妖兽呢?

看了一眼夜色下阴暗深邃的森林,王宗景皱起了眉头,没有去冒险,而是很快爬上了大树,然后在这片夜色的掩护下,如一只猿猴般在树顶快速移动,饶了一个大圈,最后从很远的地方离开了青云别院,也躲开了那些神秘位置的守卫别院的力量,下了山,向河阳城方向跑去。

白日出事之后,被穆怀正带上通天峰时,王宗景听到他们几个人聊天,其中有说道昊天剑派诸人是住宿在河阳城的一间客栈中,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很是奇怪,明明知道自己的行为颇有些不可理喻,但是那股心情激荡热血沸腾的感觉,却让人有几分情难自禁,无论如何,都想着再见她一面。

谁能知道,明天以后,她又会飘到天涯海角哪一出地方,也许这一生,都可能再不会再相见了吧。

他迎着夜风,在青云山巍峨山体的阴影下,奔跑着,跑向一个未知而奇怪的前方。

夜色深沉,悠远而静谧。

一个时辰后,他已到了河阳城中,如之前一样,夜深人静时候,万籁俱寂,城中的百姓都已安眠,长街寂寂,并不见一个人影。王宗景在心中默念着白天自己偷偷听到的客栈的名字,在街头奔跑寻找着。

也不知算不算是他时来运转,本来挺渺茫的事,结果在他跑第二条街的时候,居然就发现了那条客栈,名叫“云福客栈”,不知是不是名字中与云州一样有个云字,那些昊天剑派的人才选了此处。此刻但见夜色之下,云福客栈房门紧闭,门前挂着两个红色灯笼,各写了“云”、“福”二字,在长街夜风中轻轻摇摆着。

站在街头某个阴影里,王宗景心中情不自禁浮起了几分紧张,虽然这一路热血沸腾地跑来,但事到临头他却多了几分迟疑。正犹豫处,他忽然听到长街另一头传来一阵响声,却是向这里来了,连忙把身子一缩,躲了起来,然后偷偷向外看去顿时又是一怔,嘴巴微张,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见星光之下,长街之上,客栈之外,一脸气鼓鼓表情的小鼎突然出现在那里,旁边跟着的自然还有和他形影不离的大黄、小灰,此刻都是转头看着这个小主人。

接着些许光亮,王宗景看得清楚,小鼎脸上被打留下的红色掌印与嘴角的伤处,此刻居然好了大半,嘴角边看着还有些裂口痕迹,但是脸颊上的红色掌印却完全消掉了,显然小鼎回去之后,被人涂抹了什么灵药,药效灵验神奇所致。

想到此处,王宗景心中一动,连忙转头向四周看去,可是长街空旷,除了隐身于暗处的自己和大摇大摆一脸恼怒站在客栈门口的小鼎,看不到第三个人了。那小鼎叉腰而立,瞪了那客栈一眼,看来一副恼怒气愤的模样,对旁边大黄和小灰说道:“那些家伙就住在这儿的。”

“汪汪。”大黄低声吠叫了两声,坐到了地上,看来有些慵懒,倒是小灰精神好多了,笑嘻嘻站在小鼎身边,手扶着他,不时抓抓自己的头。

小鼎握紧了胖乎乎的小拳头用力在身前一挥:“我们进去找他算账!”

说着就向客栈跑去,旁边大黄和小灰跟了上去,王宗景证了一下,心想这哪能成,这么小一个孩子过去,定然要吃亏的,身子一动就要出去喊住他,谁知小鼎跑了两步,又一下停住脚步,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能这样进去,他们会认出我的。”

说罢,抓过背着的那个小布袋,伸手到里面掏摸了一阵,过了一会儿摸出一块褐色的丝绸布方巾来,谁也不知原来有什么用处,居然放在那小布袋中,拿手抖了一下,撑开了往脸上一绑,只露出包括两只眼睛以上的部位,顿时就变成了小小蒙面大盗。

圆圆的小脑袋点了点,看来颇为满意,居然还笑了两声,刚要继续前进,小家伙目光一瞄又看到旁边的大黄小灰,“嗯”了一声,歪了歪脑袋,又伸手到小布袋中掏摸起来,这一次摸索的时间稍长,最后摸索出一块差不多的方巾,另一块却是件小衣服,看来是小鼎平时穿的。

小鼎也不废话,干脆利落地一把抓过猴子,先把方巾给他绑到脸上,然后搂过狗头,直接用衣服蒙上了硕大的脑袋,只露出两个贼溜溜转个不停的眼珠子。星光之下,王宗景在一旁看得险些笑出声来,只见一人一猴一狗,统统成了蒙面大盗,只是看着全部不伦不类,滑稽得很。

“这样,他们就认不出我们了吧!”小鼎得意地道,然后把手一挥,带着两个死党向客栈冲去,只是到了门前,显然也不合适直接踢门而入,幸好小灰性子通灵,虽然莫名其妙蒙了面,看着像极了一只傻瓜猴子,但本质上还是聪明的,很快对小鼎指点了一下,然后一人两兽又转到了客栈旁边的小巷子里,那里围墙有一人多高,小鼎与小灰都爬到大黄背上,然后大黄一声吠叫,冲刺几步,直接就一个箭步跳了过去。

这一连串动作顺畅无比,看得在一旁的王宗景眼睛有些发直,竟然在一瞬间忘记了出去拉住小鼎别胡闹了,心想这几个家伙怎么跳墙翻得这么熟练…这绝对是平日经常做磨练出来的啊。不过他随即又是一惊,醒悟过来,哪里还顾得上许多,连忙向那客栈墙壁跑去,生怕小鼎过去吃亏了。这一刻被小鼎这么一捣乱,他原本纷乱的心情居然平复了许多,人也清醒下来了。

那一堵围墙虽然不低,但一人多高的高度显然是难不倒王宗景的,他轻轻松松就翻了过去,落地一看,小鼎身影就在不远处,躲在一处花圃后边,旁边大黄与小灰转头向他这里看来,被这两只外形诡异蒙头遮面的家伙看了一眼,差点让王宗景也是心头一跳,倒不是害怕,而是差点笑出声来。

咬牙忍住笑,他也摸索了过去,这时小鼎也回头看来,见到是王宗景呆了一下,奇道:“王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王宗景苦笑一声,心想总不能告诉这孩子自己半夜三更偷跑出来是为了看美女的吧…想了想他便瞪了小鼎一眼,低声道:“你一个孩子,大半夜的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干什么?胡闹!”

小鼎不服气地道:“你也不是跑过来了吗?”

“呃…我比你岁数大,咦,不对!你别扯这个,这地方不是你来的,快回去。”王宗景脸颊微红,声音却大了些。

小鼎哼哼两声,道:“不行,今天我被那人大了,我得去打回来。”

王宗景一阵心焦,耐着性子又劝了几句,小鼎还是不肯,在那边絮絮叨叨低声道:“不行,我长这么大,除了我娘拍我两下屁股,连我爹都从来没打过我。”说着蒙在脸上的方巾一动,看着像是吹了口气,然后“嘿”的一声,却是跳了起来,就像要想那边客房冲过去。

王宗景吃了一惊,连忙伸手去拉他,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在他和小鼎中间,猛地多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无声无息而来,那身形之快若凭空出现,犹如鬼魅一般,片刻之间便看这男子伸出手去,一把将跳将出去的小鼎拎了回来,然后轻轻放在身后。

王宗景这一惊非同小可,下意识地以为这可能就是昊天剑派的人,意图对小鼎不利,身形一动就要扑上,却没注意平日紧护着小鼎的大黄和小灰都是敌意皆无,反而看着颇为亲热地靠了上去。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也听到小鼎略带惊喜地叫了一声:

“爹”

王宗景身子立刻顿住,这一刻心念流转,不知怎么脑海中有那么片刻空白,唯一能想起来,竟是那一本被修改过的清风决书谱。

他抬眼看去,只见星光之下,夜色之中,面前站着一位衣着普通的男子,嘴角略带一丝温和笑意,正看着身边的小鼎,眼中流露出几分疼爱之色,用手轻轻摸着他圆圆的小脑袋。旁边的大黄靠了过来,头在他脚边蹭个不停,至于小灰则是咧着嘴笑着,熟练无比地一下窜上了这男子的肩膀,然后蹲坐下来,剧目四顾,看来得意非凡。

随后这男子抬起了头,向王宗景这里看了过来。

那是一双明亮而深沉的目光,并无锋锐之意,却仿佛比世间所有的光芒都更透彻,一眼便似看入王宗景的内心,让面对无数凶恶残忍的妖兽都并不畏惧的王宗景,下意识地、身不由己地退了一步。

“爹,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王大哥。”这个时候小鼎在这个男子身边开口说了一句。

然后,王宗景便看见那男子微微一笑,目光中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点了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