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才此刻盘膝坐在幻月洞府中,所置身处的洞穴里摆放了蒲团几案,若是细看,会发现洞穴地表被雕刻出许多细微的线条,遍布洞穴内外,犹如一个奇异的阵势,但所有的线条最终都会汇聚到山洞正中的一点,在那个地方正放置着萧逸才从幻月洞府深处取出的莽古蜃珠。地表的阵势细纹上,隐约有丝丝缕缕的淡淡微光,缓缓飘起,加捻落至那莽古蜃珠之上,又悄无声息地融入进去。

此刻只见这件奇宝相对平静,霞光阵阵,内里彩霞之气翻滚不停,似乎正有一个小世界于宝珠之中诞生演化,透出一股蛮荒原始的气息。

萧逸才坐在莽古蜃珠的后面,背对的正后方,便是幻月洞府的深处,那里有一处奇异而诡谲的光门,看上去倒似水波一般挥洒在半空中,潺潺流动,幽深难测,看得久了,又给你一种如欲被吸入无底深渊的可怖感觉。

这个地方,便是整个青云门最重要的禁地了,历来门规只容许掌教真人一人进入,门内其他弟子禁止靠近。

萧逸才静静地在这洞穴之中打坐,偶尔会睁眼看看前方的莽古蜃珠,只见那珠身之上十颗大星中最下方的一颗星一直明亮稳定,闪烁着七彩虹光,他脸上便会掠过一丝满意之色,再度合上双眼。

如此过来约莫一个时辰,萧逸才缓缓站起身子,仔细看了一眼那莽古蜃珠之后,微微点头,随后却转身走到那一面奇异如水波般的光门处,深吸了一口气后,跨步走了进去。

他身着墨绿色道袍,整个人接触到那奇异光辉时,似乎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但随即便无声无息地滑了进去,片刻之后,那光门便吞噬了他的身影,仍如原来一般闪烁,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又过了好一会儿,洞府之内仍如原来一样安静,只是就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原本寂静的洞穴之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声响,幻月洞府之外黑暗深沉如凝墨,几如实质将欲滴落,同时从那一团黑雾最深处,传来一阵难题刺耳的笑声,如白骨磨铁,令人闻之不由得头皮发麻:

“嘿嘿嘿嘿…小辈,交出冥河翠晶,让你留个全尸。”

幻月洞府中一片静默,无人回答。

那团黑雾中停顿了片刻,有人轻声“咦”了一下,似乎有些诧异,随后一团黑雾从黑暗中飘了过来,落在洞口之外约两丈远处,黑气一闪,浓浓黑雾消散开去,露出一个身影。

借着天际淡淡的星光,只见这个站在幻月洞府之外的人,看上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头上毛发稀疏,相貌平凡,不算是太过凶恶,但生就一双三角眼中,却是透着冰冷寒芒,带着阵阵凶残杀意,令人望之心寒。除此之外,仔细看去,便会发现此人的双手,竟然全是白骨森森,令人完全无法理解常人怎会有如此怪异的身子。

“居然没人…”这怪异的白骨手臂老头远远地向幻月洞府中看了一眼,那洞中并无遮挡之物,一眼便看得真切,随即他的目光落在那莽古蜃珠的身上,登时身子一震,双眼中露出异样之色,

“嗯?这又是什么法宝,闻所未闻,但看这灵力宝光,绝非凡品,若能带回圣殿再加以修炼加持,只怕威力不在我白骨老祖的‘天鬼刀’之下。”说到此处,这个自称白骨老祖的可怕老者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相貌更见狰狞,但眼中却露出几分喜色,“想不到这中土修真门派里,竟有如此众多的宝物,老夫早就说过该来了,嘿嘿嘿嘿,待老夫带着这法宝与冥河翠晶回去,看其他人还有什么话说!”

只是青云门两千余年名动天下,无数祖师在此修行,又那里会是如此易与之地,几乎是在白骨老祖身子刚刚靠近幻月洞府洞口之际,地面上一块细细的阵纹忽然亮起,莽古蜃珠忽地光芒大盛,一道虹光于空中凝聚,瞬间化作一柄尖锐光剑,激射而出,直充向白骨老祖。

白骨老祖在半空“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讶之意,但看上去并未慌乱,只见黑气翻滚而来,她一双骨掌灵活似更胜常人,转眼间便横在胸口,硬生生挡住了莽古蜃珠这一击。

只听一声闷响,光剑在瞬间闪亮到极致,随即缓缓暗淡下去,但白骨老祖的身形,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记狙击给拦了下来,落在洞外。

白骨老祖双眉一竖,看着有些恼怒,毫不迟疑也没有细细观察这阵势的样子,直接又是再度飞起,只不过这一次掠起的方向换成了另一侧。然而似有灵觉一般,白骨老祖身子才飞到另一侧,相应方向的一小块阵纹便又亮起,同样的莽古蜃珠又飞射出一道明亮光剑打向白骨老祖,将他挡在幻月洞府之外。

如此连续数次,任凭白骨老祖如何变换方向加快速度哪怕是半空中急转弯,都一一被这地面上雕刻的奇异阵势以及坐镇奇阵之中的莽古蜃珠挡下。当第七次白骨老祖被再度当下后,他像是知道如此竟然不能入洞,便缓缓将身形落下,但脸上已然是戾气大盛,冷冷地看了一眼那洞中的莽古蜃珠,忽地狞笑一声,道:

“区区小阵,也敢猖狂,老祖不用些手段,你们也不晓得厉害!”

说罢更不多言,两只可怖的白骨之手猛然升起,在头顶交叉而过,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似在诵咒,片刻之后,他身后一片黑暗突然像是扭曲了一样,空气中发出噼啪的低沉爆裂声,与此同时,各种可怕的吼叫声纷纷传来。

“吼!”

一声大吼,却是一只比白骨老祖还要高大些的巨虎猛然从他身后的黑暗里跃出,然而星光之下,只见这只巨虎全身白骨狰狞,毫无血肉,只剩下惨白森森的骨架,赫然竟是一直诡异至极的骨虎。这只骨虎仰天长啸一声,那股虎气仿佛还如活着一般霸气,但终究是多了几分鬼气森森。紧接着,各种各样的野兽纷纷从白骨老祖的身后涌现出来,无一例外地,这些狰狞的野兽看上去便如活物一般,大至巨虎大象,小到野猪豺狗,都是如此,甚至还有几只原本没有骨架的虫类,也被白骨做成了蜘蛛、蜈蚣、蝎子的形状,在地上爬行不休,有几只还钻入土中,极是诡异。

白骨老祖面上现出一丝得意,冷哼一声,骨手向那幻月洞府方向一指,登时所有白骨妖物尽数仰天嘶吼,纷纷冲上。

像是感受到了外面强大的威胁,莽古蜃珠附近地表上的阵纹,在这一刻几乎同时闪亮起来,非止是地表,有些阵纹更延伸到山洞洞壁,光芒闪烁。而莽古蜃珠的光芒也比之前陡然亮了许多,珠身之中的彩霞之气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再无平缓之象,而是疯狂急速地旋转起来。

伴随着隐隐呼啸之声,莽古蜃珠光芒大盛,忽然间竟同时射出数十道光芒,向洞口不同方位打去,若是仔细看着,便会发现此间竟然每一道光剑都会射向单独一只白骨妖兽,令人匪夷所思。

洞外的白骨老祖脸色一沉,像是想不到这件法宝竟有如此神通,但随即看向莽古蜃珠的目光更加热切贪婪,迟疑了片刻后,他像是作了一个决定,白骨手臂缓缓伸到怀中,拿出了一柄深黑色的三尺厚背鬼头刀。

此刀一出,登时幻月洞府之外响起一片鬼嚎之声,周围的黑暗也似在微微颤抖,那刀刃平滑却不光亮,似乎连光芒都会被吸入这柄黑刀之中。

转眼之间,那数十道光剑已然和扑来的那些怪异白骨妖兽撞上,但听见吼声不绝,噼啪乱响,局面似乱成一团,但实际上却是白骨妖兽都被挡了下来,没有一只能够冲进幻月洞府的。就在此时,忽然间只听见一声鬼啸凄厉,如沉沦幽冥地府绝望不甘的狂吼,一抹黑色从白骨妖兽们身后劈来,一路似摧枯拉朽,直接将挡在前方的一只白骨妖狼斩得粉碎,去势丝毫不减,径直又劈向了洞穴深处的莽古蜃珠。

像是知道厉害,这一刻整个洞穴中的阵纹光芒大放,莽古蜃珠更是霞光翻腾,瞬间凝聚出一道比之前粗大逾五倍之多的光柱,激射而出,想要抵住这天鬼一刀。

然而这天鬼刀乃是白骨老祖性命交修的本命至宝,便是在那神秘莫测的魔教圣殿里,也是顶尖的法器名刀,这一斩之威赫然竟有劈山断海之势,莽古蜃珠虽然发出了强大的光柱,然而一旦遇上那看似不起眼的黑刀,却只能堪堪抵住片刻,随即便是节节败退,被那黑色鬼刀硬生生地压进了山洞,一路退往莽古蜃珠本身所在。

随着那柄可怕的黑色鬼刀的步步紧逼,幻月洞府地表上的阵纹逐渐出现好多处裂纹,并且不断龟裂,整个阵势在这病黑刀的威势之下,已然呈现崩溃之态,而莽古蜃珠此刻看来也已经陷入绝境,任凭霞光如何鼓荡挣扎,却根本无法阻止黑色鬼刀的缓缓紧逼。

一路上,碎石崩裂,尘土乱扬,眼看黑色鬼刀已经压制到莽古蜃珠仅有三寸开外,忽听从珠座下方传来几声清脆碎裂之音,白骨老祖心头一跳,连忙收住天鬼刀,生怕一不小心没收住手,坏了一件宝物。

随着天鬼刀缓缓飘起,白骨老祖这才看到原来是莽古蜃珠下方还布有一圈玉玦禁制,想来是最后一个防护手段,但此刻也已经被破了开去,这件奇宝在此际无人照看的状态下,眼看就要落入白骨老祖的手中。白骨老祖心中大喜,仰天长啸,伸手一招,便要掠去抢那奇珠,以他这等道行修为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珠子绝非凡品,此刻这种防御阵势不过是牛刀小试,连莽古蜃珠十分之一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真要拿来好好祭炼一番的话,他实力必定大涨,将来若是回到蛮荒圣殿,哪怕是那如今看来飘渺无比的大祭司之位,也未必不可染指了吧!

心中这般狂喜地想着,他一时激动,竟没有注意到幻月洞府深处,那一处原本奇异的光门突然开始抖动起来,片刻之后,忽然一声叱喝,如同春雷炸响,带了无穷怒意,似从茫茫深海海底迸裂而出,怒吼道:

“妖孽,大胆!”

一个墨绿的身影,陡然出现在这幻月洞府之中,几乎是在同时,七星剑芒如山崩地裂,破空而来,有那么一刻,这幻月洞府里所有的空气都像是瞬间被一股可怕的力道轰然吸空,陡然发出嘶哑而低沉的“啊啊”声。光芒夺目耀眼,几不能目视,如果说刚才天鬼一刀有劈山断海之威,现在这七星仙剑一出,那股威势则如旭日升空,星辰轰鸣,隐隐然竟有天地之威,在这片实在不能算太打的洞府内,排山倒海般劈向白骨老祖。

白骨老祖大叫一声,用尽了全身力气倒飞而出,竟丝毫也顾不上即将到手的莽古蜃珠,同时飞出洞口的时候白骨手臂一挥,顿时无数白骨妖兽纷纷扑来,挡在他的身后,嘶吼连连,要为他挡下这威势惊人的一剑。

然而那七星仙剑威势奇大无比,剑芒如山,一扫而过,竟将路上一众白骨妖兽轰然撞碎,同时剑势不过一顿,便仍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白骨老祖。不过就是趁着这紧要关头的一瞬喘息之机,白骨老祖一声怒喝,已然收回天鬼刀,骨臂握紧,登时黑光大盛,回身便是一刀对着七星仙剑劈了过去。

一黑一百两道威势无比的光环,在这个青云门禁地之上,轰然撞在一起。

那一声锐啸瞬间直冲天地,无形的声波片刻间将周围数十丈内的巨树古木连根拔起,所有的树木野草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向外俯倒,光环的最深处,白骨老祖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窝着天鬼刀的白色骨臂啪嗒一声,硬生生折断了。

白骨老祖脸色大变,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惧之色,似是想不到这中土之地,年轻一代中竟然会有道行如此之高的人物,当下哪里还敢多待,甚至顾不上被打断的右臂白骨,只是左手仓皇一抓天鬼刀,黑雾滚滚而来,裹住身子,如飞而去。

七星仙剑光芒散去,萧逸才现身而出,脸色略显苍白,但面上盛怒之色满溢而出,自从他接掌掌教真人之位后,这是第一次被邪魔外道侵入青云禁地,甚至还差点破去守护阵势掠走重宝,如何令他不惊怒交集。

他目光只是向洞中略略一看,便明白莽古蜃珠并无大碍,只是洞口阵纹被白骨老祖破去大半。他冷哼一声,面色更寒,落下半空在地面径直用七星剑凌空刻纹,只见剑势如龙蛇,电芒奔驰,瞬间在地上便重新刻出一片阵纹,随即萧逸才道袍一挥,纵身飞出洞穴,向着白骨老祖逃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这等胆敢侵犯青云重地的妖魔外道,断然是不能轻易放过。

只是他走得匆忙,虽然重新刻下阵纹,此刻已经再度运转,莽古蜃珠也重现光彩闪烁起来,然而就在莽古蜃珠的下方,一块碎石忽地颤抖了一下,被什么东西顶开了去,随后一抹惨白颜色闪过,从地底下慢慢爬出了一只白骨蝎子。

刚才所有的白骨妖兽都在七星仙剑那愤怒一击中灰飞烟灭,但这只白骨小蝎却因为体积偏小,又钻入地下,居然在大战之中瞒过了萧逸才,悄无声息地钻到了莽古蜃珠的下方。

若在平日,莽古蜃珠近身处还有最后一道玉玦禁制,但凭这小小的白骨小蝎,一旦靠近,也只能被一击而灭,只是今日那最后一道禁制却已经毁在白骨老祖手上,而萧逸才走得匆忙,只补充完了阵纹,却忘了这平日颇不起眼的小小玉玦。

眼下这只白骨小蝎已无人指使,它原先的主人白骨老祖此刻也已经落荒而逃,所以它看上去颇有几分茫然,绕着莽古蜃珠周围慢慢爬了几圈,也不知该干什么才好,最后干脆慢慢地爬到了莽古蜃珠的珠身之上。

莽古蜃珠体内的光芒忽地一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云霞滚动,缓缓向这只白骨小蝎转了过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白骨小蝎像是终于记起了原本的使命,以白骨折雕的尖锐尾针,忽然抬起,凶猛至极地一下子刺入珠身之中,正好刺在莽古蜃珠那十颗大星中的第六颗大星上。

几乎是在同时,一道虹光猛地从莽古蜃珠的珠身内喷射而出,直接命中了这只白骨小蝎的身子,登时就将它打成了两段,飞了起来,掉落在地上,挣扎两下之后,便再不动了。

云霞隐去,虹光消退,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然而片刻之后,忽地一道奇异的星光在这个寂静无人的洞穴中闪烁了一下。

那莽古蜃珠之上,除了一直闪亮的最下方的第十颗大星外,远在其上的,刚刚被白骨小蝎所刺过那第六颗大星,忽然也亮了起来。

整颗莽古蜃珠,忽然像是颤抖了一下,内里云霞发出一些类似爆裂的声音,片刻之后,又缓缓安静了下来,然后再无异样动静。只有莽古蜃珠身上有两颗明亮的大星,似在彼此呼应一般,缓缓闪烁不停,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异境之中。

小鼎仍然在呼呼大睡着,王宗景也渐渐觉得有些困倦,便干脆也找了个树干依靠着,慢慢闭上眼睛。

一直蔚蓝而晴朗的天空里,忽然多了一抹暗色,很快,从遥远的天际飘来了黑色的乌云,天色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暗了下来。

风,似乎变得有些大了。

乌云积聚,在山脉上空低垂翻滚,远方似有雷鸣,看着像是风雨欲来。

渐渐笼罩在黑暗里的高大山脉,依然沉默地伫立着。

一切依然是那么的平静,山林之中,除了天色变黑,风大了一些让树木摇晃得厉害少许外,仿佛什么都和原来一样。

低低的虫鸣声,从森林里的不知名处幽幽地传来,让整座森林显得更加寂静,甚至是静的有些可怕。

有风,吹过。

就在这一刻,正闭目养神的王宗景突然身子大震,瞬间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天际黑云之上,一声惊雷陡然炸响,隆隆雷声传来,闪电掠过,天空中飘下了雨丝…

第六十八章 异变

一点一点的雨丝飘落,很快淋湿了这片天地,在这突如其来的黑夜里,无论是草原、山脉还是森林,都陷入了一片深沉的黑暗中。

风越来越大,雨也迅速变得密集起来,风助雨力,电闪雷鸣,瞬间已化作倾盆大雨洒落而下。所有的树干枝叶很快都在雨水理变得湿漉漉的,雨打绿叶的声音充斥着这片森林,干燥的地面上,被密集的雨水转眼浇得湿囘润,有些低洼的地方很快变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洼。

地面之上,不知为何有种战栗的感觉,那些水洼中除了雨水滴落荡起的涟漪,没过多久,就会诡异地颤抖一下,似乎大地都在震动着。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这片天地,那片在密林深处的水洼上方,突然掠过一个庞大的阴影,随后一个巨大的脚掌忽然凭空而降,轰然踩落,无情地踩在这片水洼上,瞬间水花四溅,而周围的大地仿佛也畏惧地颤抖了一下。

片刻之后,闪电消失,天地又重回黑暗。

冰冷而充沛的雨水从天而降,顿时将沉醉在甜美梦乡的小鼎惊醒过来,不过片刻工夫,他便发现自己全身都已经被这场大雨淋湿,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感觉十分难受。

小鼎皱眉,张开嘴就想抱怨几句,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黑暗中伸出一只强壮的手臂,一下子圈住了他的脖子,同时手掌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巴,那手上力道之大,差点让小鼎不能呼吸。

小鼎吓了一跳,立刻挣扎起来,但那只手臂上的肌肉囘紧紧贲起,犹如铁铸一般,硬是将他所有发出的声音都捂在了口中。

“轰隆!”就在此际,一记惊雷炸响,天际黑云中闪电如光蛇,瞬间亮起穿过厚厚的云层,借着这片刻微光,小鼎已然看清在自己身边这个捂住自己嘴巴的人,正是王宗景,此刻的王宗景全身同样被雨水淋得湿透,一颗颗水珠从他的发际滴落,滚过她的脸庞。

然而小鼎从未见过王宗景这一刻的表情,只见他面如精铁,所有的线条都仿佛在瞬间冰冷僵硬,双眼之中任凭水珠滴落,却是眨也不眨,冷冷地看着周围。目光里透着一股冷意,,像是直传入骨子深处,小鼎身子微微一颤,仿佛那片刻间有一种错觉,这只围绕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就像是一只无情满带杀意的兵刃,只要自己胆敢发出一点声音,那手臂就会立刻绞断自己的脖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王宗景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低头看了小鼎一眼,脸色依旧冷峻,捂着小鼎嘴巴的手臂也没有松开的意思,而是对着他把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上却是相信这位一直跟自己要好的王大哥,立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闪电已经过去,周围又黑了下来,然而经过这片刻功夫,小鼎的眼睛已经慢慢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可以看到周围一片密林树冠模糊的样子。

王宗景的手臂缓缓松开,但抓着小鼎身子的手,却仿佛抓得更紧,那力道之大,甚至上小鼎觉得有些隐隐生疼。不知为什么,小鼎的心跳也忽然开始加快起来,他感觉到冰冷的大雨中紧紧靠在自己身边的王宗景的身躯有些僵硬,抬头看了看这一场正越来越大的风雨,然后,他感觉到脚下的大叔忽然抖动了下。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但小鼎很快便察觉到了这种颤抖的来源,距离这棵大树数丈之外,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脚步声,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座小山忽然砸落,地表也为之震颤了一下。

片刻之后,又是一声低沉而可怕的脚步声传来,他们两人所在的大树,也随之再度抖动了一下。

一股略带腥味的气息,在风雨中随风飘来,而那低沉的脚步声,赫然正是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缓慢但一步一步地走来。

小鼎的脸色在一片黑暗中忽地白了一下,哪怕还是个孩子,他仍然直觉地发现前方那股可怕的气息对自己的威胁。脚步声一步接一步。腥臭的气息越来越近,这片在狂风暴雨中摇摆的树林仿佛也在眼前狂舞,一转眼,与黑暗似融为一体的巨大阴影,已近在眼前。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巨大的闪电再度刺破黑雾天空,如一柄巨剑划开天地,照亮了小鼎和王宗景所在的这片树林。

小鼎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然后下一刻,他几乎无法自控地张开嘴,带了几分不可思议的惊喜,就要叫喊出来。就在他声音即将破口而出的时候,王宗景的手臂再度如闪电般伸了过来,一下子捂紧了他的嘴巴,将他紧紧抱住。

电闪雷鸣中,小鼎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在王宗景强壮的手臂下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身旁不远处,垂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襟,任凭雨水打在自己还显稚囘嫩的脸上,也顾不上去擦拭一下。

借着闪电的光亮,两个人清清楚楚地看到,就在距离他们不过六尺之外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狰狞的可怖头颅,深灰如钢甲一般的坚韧皮肤,包裹着光是头颅就比他们两个还高的巨大兽头,狞恶的大嘴半张着,尖锐而长短不一的利齿遍布其中。顺着头颅看下去,只见这赫然是一只恐怖而庞大的妖兽,光是站立的高度,几乎便超过了这颗大树,两只后脚踩在地面上,相对细小但锋锐无匹的两只前爪,则如两把可怕的兵刃一般,垂在胸口。

小鼎的目光扫过这几乎是近在咫尺的可怖妖兽,只觉得皮肤上都掠过一丝战栗,看着那可怕的利爪与牙齿,还有如小山一般巨大的身躯以及几乎可以感觉到的隐匿在这幅巨大身躯下恐怖的力量。他毫不怀疑一旦自己和王宗景被这只妖兽发现,决然会在片刻之间便被它撕得粉碎。

这异境之中,怎么可能有如此可怕的怪物!

王宗景紧紧抓着小鼎,背靠大树,容色如铁,哪怕是历经无数与妖兽生死搏杀的他,在这一刻仍是忍不住眼角微微抽囘搐。他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如同枯枝败叶一般,贴紧在树干之上。

巨大的妖兽身上传来的腥臭气息此刻已经浓烈之极,它的头距离这两个弱小的人类不过六尺之遥。在这片风雨之中的密林里,妖兽的身子忽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巨大的头颅开始缓缓摇动,向周围看来。

电芒消去,一片黑暗,风雨愈急,如刀子一般打在身上,一直冷到了心底深处。

锋锐的利齿,划过茂密的树叶,轻而易举地刺破坚实的树干,黑暗中隐约闪烁的冰冷的光,缓缓靠近。王宗景瞳孔微微收缩,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起来,但他抓了小鼎的手臂与自己的身子,仍然稳如磐石。

利齿掠过,巨大妖兽的头颅又转了回去,带着一片风雨,发出“呼”的一声。

王宗景的身子不为人之地轻轻囘颤抖了一下。

一无所获的巨大妖兽,双目中闪烁着狰狞的光芒,再度起步,向着前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去。

地面震颤缓缓平息下来,风雨之中,在这片密林渐渐恢复了平静,在这一刻,哪怕是席卷天地的狂风暴雨,在王宗景与小鼎的眼中都显得那样温和。

小鼎在身前发出“嗯嗯”的细微声音,王宗景轻轻松了口气,松开了捂在小鼎嘴上的手掌,小鼎的第一反应是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几下,然后回头,看着一片黑暗中王宗景有些模糊的脸庞,带了一丝惊愕低声道:“王大哥,刚才的那是什么怪物?”

王宗景默然摇头,沉默了片刻后,沉声道:“我也从未见过,但是我知道这异境之中,是绝对不该有如此可怕的妖兽的。”

小鼎怔了一下,一时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王宗景,王宗景咬了咬牙,又抬头看了看这一片从晴朗蔚蓝突然变成狂风暴雨的夜空,冷冷地道:“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小鼎嘴角扯动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就在这时,从密林远处,夹杂在渐渐显得凄厉的风雨呼啸声中,赫然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像是人至死挣扎之际绝望而疯狂的呼号。

王宗景与小鼎同时脸上变色,两人对视一眼,王宗景忽然道:“上来。”

说着转过身子,小鼎也是聪明至极的孩子,立刻会意,跃上了王宗景宽厚的后背,紧紧搂住他强壮的脖颈。王宗景深吸了一口气,“嘿”的一声,手脚并用,却是顺着树干再度向上爬去,越爬越高,那树木枝丫摇晃得就越厉害,到了最后两人就像是随风飘荡的风筝,在这片狂风暴雨中跃上了树冠的顶端。

一手抓着异境变细变小的树干,一手挡在额头上遮挡这铺天盖地的漫天风雨,王宗景举目眺望,只见这天地间一片漆黑,云幕低垂乌云翻滚,仿佛就要接触到这座高山的峰顶。

雷声隆隆,在滚滚翻腾的黑云中不断炸响着,突然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撕裂苍穹,也就是在这一刻,王宗景与小鼎看到了他们一生中难忘的一个景象。

茫茫草原,雄伟山峰,还有这片苍茫原始的森林里,到处都有刚才见到的那种可怕而巨大的妖兽。那些狰狞可怖的身影,遍布在这个异境里的每个角落,每隔一段不短的距离,便有一只身躯巨大的妖兽在嘶吼前行。

电芒之下,那片密林之中,绝望的号叫声再度响起,仿佛骨裂碎断的声音,随风飘来,片刻后那号叫声戛然而止,瞬间消失,让王宗景与小鼎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这异境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

天际的第一缕光亮,从东方透了下来,让沉睡了一夜的神州浩土缓缓醒来,开始了新的一天。通天峰上,此刻仍然是一片安宁,众多弟子拱卫守护的那个异境之门,依然安静地伫立在云海之上,被云气虹光所包围着,看上去没有丝毫异样。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在天亮之前的一个时辰左右,因为这次异境之行争斗激烈而不断有青云试弟子伤重推出的情况,突然发生了改变,居然直到天亮这好长一段时间,一个伤者都没有出现,倒是让周围围观的青云弟子们啧啧称奇,不过大家心想也许是异境之中众人争斗了整整一日,到了该休息一下的时候也未可知,所以也没人会多想什么。

人群之中,王细雨面上愁容不展,看着忧心忡忡,按道理此刻她早就应该可以回去休息了,但她心中实在担心弟弟王宗景,宁愿留在这里,一直待到了现在。

初生的日光从天洒落,照在这片宛如仙境的云海之上,但只见洁白云气如涛如潮,翻滚不休,身处其间当真是令人有羽化飞仙的的错觉。不过此刻在云海之上的众多弟子,都是早就看惯了这青云六景的人物,虽然依旧觉得美不胜收,但在他们眼底也不算太过神奇,毕竟看得多了。

经过一夜的守卫,这些青云门弟子大多面色如常,并没有多少人面上有疲倦之色,这边是修炼道家真法仙术的效果了,不过比起他们事不关己的模样,一直心怀忧虑的王细雨看上去脸色便显得有些憔悴,同时叶落在旁人眼中。

一直有意无意在王细雨附近走动的欧阳剑秋,自然将这一幕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心头涌起一股怜惜之意。说起来,欧阳剑秋与王细雨两人之间,还是颇有几分渊源的,昔日王细雨因为龙湖王家与青云门暗中结盟而拜入青云山门,上山之后遇见的第一个接待她的青云弟子,正好便是欧阳剑秋,也正是因了欧阳剑秋温和开朗的性子,耐心地与王细雨说话介绍着青云山上的一切,才让当初年纪不大却是孤身一人远行的王细雨渐渐安心下来。

这之后,因缘巧合,王细雨的资质竟被欧阳剑秋的恩师曾书书看上,收为门下弟子,两人有成了同一个师尊门下的师兄妹,关系更是亲密。而随着相处时日的增加,王细雨渐渐长大,欧阳剑秋原本对这个小姑娘的一番爱护好感,渐渐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转成了爱慕之意。

王细雨到来之前,曾书书门下众弟子中,便以欧阳剑秋与柳芸为首,但众所公认,欧阳剑秋才是曾书书座下第一人。但在王细雨到来之后,没过多少时日,她堪称超凡的天资便渐渐显露了出来,引得众人瞩目,虽然如今因为修道时日尚浅,于道行上仍不如欧阳剑秋与柳芸,但是假以时日,人人都以为她必定会取代欧阳剑秋的地位。

有不少人都看到了这件事,许多目光也或有意无意地暗中关注欧阳剑秋,然而欧阳剑秋却是一个坦荡荡的男子,毫无芥蒂,非但如此,他反而是满心欢喜地看着小师妹日复一日地成长起来,藏在心中的爱意一日深过一日。

有时独处的时候,欧阳剑秋甚至会悄然心想,若是能够就这样天长地久地待在小师妹的身边,一辈子一直这样守望着她,也是一件令人欢喜的事吧。

一辈子,天长地久啊…

欧阳剑秋又惊又喜,连忙接过这纸符所折成的小小灯笼,珍而重之地藏在身上,抬头微笑道:

“多谢师妹关心,去了山下我会小心的。”

王细雨微微点头,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欧阳剑秋对着她一挥手,清朗一笑,转身大步走去。望着那个男子渐渐远去的背影,王细雨伫立在云海之上,凝视良久,直等到他御剑起飞时,她向着天空中那道剑芒,伸出手臂轻轻摇晃着,一直看着他消失在远方。

***

清朗的天空深处,忽地闪过一道黄色剑芒,转眼间掠过青天苍穹,落在云海之上,宝光退去,露出曾书书的身影。周围的青云弟子纷纷躬身见礼,曾书书贺寿已对,向前走了几步,便看到前方不远处王细雨正站在那儿,便开口叫了一声,谁知王细雨似乎有些心思,一时竟是没注意曾书书这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曾书书倒是有几分奇怪起来,向王细雨那边走了几步,正想过去问问她怎么回事的时候,忽然眼角的余光瞄到另一个方向,宋大仁高大魁梧的身材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云海之上,而跟在他身后坦然自若的身影更是有几分眼熟。

曾书书吃了一惊,登时便把王细雨的事丢到旁边,转过身来仔细看去,果然看得清楚了,跟在宋大仁背后的那人根本就不是宋大仁收的低辈弟子,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

曾书书一时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走了过去,显示挡在宋大仁面前,狠狠瞪了他一眼,宋大仁咳嗽两声,抬头看天,随后曾书书看向站在宋大仁背后的张小凡,苦笑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一般走在他们两人身边,暗地里却是压低了声音,道:

“你怎么到这来来了?”

张小凡微微一笑,此刻的他衣着朴素,相貌看着也不算太过出众,身上更无丝毫惹人注意的高手气势,当真是走在人群中便根本找不到不起眼的小角色一般,对着曾书书笑道:“我听几位师兄回去说,这次异境里争斗激烈,才一日功夫便伤了不少人,想想有点担心小鼎,就跟着大师兄过来看看。”

曾书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趁早少来这一套,我还不知道你吗,三天两头有事没事就往你儿子那只‘流云袋’里拼命塞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别的说是在这半只妖兽都无的异境了,我看就算丢在十万大山里,小鼎也能一路蹦蹦跳跳地跑出来。”

张小凡笑而不语,曾书书之上觉得脑门儿有点疼,偷偷向左右看了一圈,先是在众多青云弟子面前摆出一副威严淡然的高人气质,随后转过头来低声道:“你们这两个家伙,有不是不晓得掌教师兄心里对你多少有些芥蒂,你在大竹峰上想干嘛就干嘛,没人管你,这跑到通天峰上,万一让他看到了,岂不是让他心底又不痛快?”说着,他白了一眼宋大仁,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的意思在眼神中早就清清楚楚地表露出来了,就差没开口说你这大块头怎么这么笨呢?

宋大仁却是爽快,双眼一瞪,瞪了回去,压低声音道:“看我作甚?你这么能说,自己上啊,你要是能打得过他,我保证以后绝无这种事了。”

曾书书登时就是一滞,斜眼看着宋大仁,半响后啧啧道:“看不出来啊宋师兄,你成亲之后道行增进不说,这口舌之利可比当年强太多了,莫非是小竹峰文师姐的功劳吗?”

宋大仁“呸”了一声,不去理会这满嘴口花花的家伙,买着方步,大气从容肃然威严地在云海上缓步巡视着。曾书书与张小凡跟在他的身后,有一句每一句地说着话。虽然曾书书前头说是担心萧逸才有所芥蒂,但此刻看去却是笑容平静,似乎也并没有太过担忧的模样。

远远望去,这一片仙家胜境云海之上,真是一片祥和安宁,只是片刻之后,突然一声异响,却是从那黑色的异境之门里传出来,只听扑通一声,一个人影带了几分狼狈,摔了出来。

从昨夜黎明前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异境中有了动静,一时周围众多青云弟子震动,这时也不知是谁眼尖,最快瞅了清楚,愕然叫出声来:

“咦,这不是管皋吗?”

人群之中,不少人听到此言都怔了一下,此番青云试弟子中,最出众的几个弟子如今在青云门里,也算是颇有几分名气了,这管皋显然就算是其中的一二,就连站在远处的曾书书都是略带惊讶地发出一声轻叹。之上还不等他或是其他青云门弟子有所动作,异境之门突然一阵轻微颤抖,异响连连传出,只见在周围青云弟子的诧异目光下,转眼之间竟有十几个身影相继摔了出来,旁边早有人看得清楚,这其中赫然包括了几乎所有公认的天资最佳的出众弟子,处管皋之外,风恒、苏文清、唐阴虎等人尽在其中。

远远看去,这些青云试弟子竟是人人面带了几分惊惶,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一样,其中最先出来的管皋一跃而起,看着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伤势,但面上神色焦急万分,大声叫道:

“不好了,异境里面出事了!”

此言一出,周围原本都在窃窃私语的青云弟子登时一片寂静,而站在稍远处的宋大仁与曾书书则是脸色大变。

***

异境之中。

狂风暴雨仿佛永无止境,天地苍穹之上似有一尊暴怒的神明正在疯狂的发泄着自己的不满,震颤耳鼓的巨大雷声不断炸响在天际,让人畏惧于这可怕的天地之威。

重新回到枝叶深处,屏息静气苦忍着这漫天风雨的两个人,在苦苦等待了许久之后,却发现周围的情势半分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在最早的时候,妖兽刚刚出现在这片土地上时,王宗景与小鼎不时能听到远方传来的凄厉喊声,然而到现在为止,他们却已经颇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了。相反,从他们藏身处的树林下方,又走过好几只巨大身躯狰狞恐怖的妖兽,有好几次都距离他们极近,只差那么丁点距离也许就能发现他们。

小鼎很紧张,风雨之中他下意识地抓囘住王宗景已经湿透的衣服,即使是借着偶然亮起的电光,王宗景也能看到那只小小胖手的骨节上隐隐发白的痕迹。冰冷的雨水早已经将他们两个人浇成湿漉漉的落汤鸡,王宗景心中盘算只怕两人藏在此处至少有一个多时辰了,纵然他身躯强囘健,但如此长时间泡在冰冷的雨水中,湿透的衣物紧贴肉囘身,也一样觉得有些寒意入骨,而依偎在他身旁大气也不敢出的小鼎的身子,显然同样也在微微颤抖着。

他毕竟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伸出手掌,在满是雨水的脸上抹了一把,王宗景咬了咬牙,却是把头凑到小鼎的耳边,把声音压到最低,略带一些沙哑,道:“小鼎,这样下去不行。”

小鼎微微抬起了头,低声道:“王大哥,那我们怎么办?”

第六十九章 赌命

通天峰,云海之上。

曾书书和宋大仁相顾失色,宋大仁一步踏出,抓住最前方管皋的手臂,厉声道:“你再说一遍!异境里头怎么会有那等可怕的妖兽?"

管皋脸色一白,只觉得手臂上像是瞬间被套上一个铁箍,那股力道几乎像是要轻而易举地扭断他的手臂,他心中一震,不敢怠慢,连忙镇定心神,道:“回禀宋长老,弟子所言句句属实。异境里原本一片晴朗,并无鸟兽,谁知顷刻间不知为何突然乌云蔽日,天色全暗,狂风暴雨中,有无数狰狞的妖兽出现,肆意捕杀周围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