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抱云推荐来的这位徒孙简直天生就是个戏精,模仿常抱云演的太祖模仿得唯妙唯肖,小脸蛋上沉沉定定,连托着小下巴尖的样子都跟常抱云一模一样,姿态叫台下戏迷票友怎么看怎么眼熟得慌。

“这是太祖托生成了小孩儿吗?”

戏才开局,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喜欢看戏的人,好些是不看绘本的,买了也只收藏,根本不往下看,还拒绝听人剧透。所以,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遂才有闲心跟左右交谈。

“八成,这要是托生成小孩,倒也有趣。”

“岂止有趣,一想我要生出个儿子,是太祖的魂魄转世,哎哟,想想就美得慌。”

“这话快别胡说。”

众人赶紧闭上嘴齐齐看台上,不再继续这个有点犯上的话题。

台上,小戏精已经开始了他精彩绝伦的表演,小戏精溜溜地查案,在差官来前,单任一些蛛丝马迹就确定了“凶手就在这间客栈里”。蛛丝马迹安排得合情合理,毕竟是靠着真实卷宗改编的,细节极其完善。

小戏精:“只等差官来,便把线索交,真凶必伏法,苦主怨能消。”

然而,这时一声鸡叫,意味着天亮了,小戏精听到鸡叫,叹口气:“黎明一声鸡叫响,万事又得从头来,不然,如何解释呢?”

片刻后,小戏精转场,经一侧的副戏台绕一圈,台上便已经不见了尸体,而是转成了室内陈设。小戏精走入其中便是一阵浓烟凭空喷出,小戏精在浓烟中变成了常抱云,这是常见的杂技大变活人的手法。

杂技大家看过,大变活人倒也不稀奇,但这画面让他们还是有点懵得摸不着边。

这时常抱云唱:“夜为小儿身,天白又成人,啧…这到底以何为起因。”

第一场戏第一幕就结束在这里,台下众人:…

“真令吾等大开眼界,真敢想能编,白天是成人身,晚上是小儿身,怎么想出来的。”

“阿孟姑娘的戏,果然每每都令人大感新奇,这样的戏,别人可真写不出来。”

“且不说这些,你们觉得,会是什么起因,总不能没点原因吧。”

“戏罢了,那么较真干嘛,就是较真,待会儿看下去就知道了。”

“也是,别说,那小孩儿演得真好,差点我都要以为是常抱云缩了水。”

“诶,我说呢,原来那孩子的劲儿十足像常抱云,我还倒为什么看着眼熟呢,同常换云演太祖时惯有的举目真是一模一样。”

戏迷票友在台下猜原因,第二幕开始,常抱云演的年轻官员版太祖在台上冥思苦想他为什么会在晚上变成小孩。好在太祖是穿男又穿女,穿完过去穿未来,穿完古代穿现代,所以常抱云演的太祖可从容地一边处理日常公务,一边神游太虚。

台下戏迷票友,甭管看过绘本还是没看过绘本的,都因为这曾经出现过的彩蛋而再次笑抽。这个梗,打鼓人写一辈子,他们就能笑一辈子,甭管出现多少次都能在台下笑成一群鹅。

这时,天大亮,常抱云吹熄蜡烛,代表天亮了,衙差过来,报的是昨天那桩杀人案。因仵作已经验过,道是因背上刀伤致死,系为人所杀,凶手是个约高五丈七的大汉,现场有未被雨水冲刷去的带血残余足印:“长者七寸二,短者三寸一,疑是一成人,并一八|九岁孩童。”

夜晚会莫明变身八|九岁孩童的太祖在台上,表情格外好看,台下笑作一团,然后随着剧情推进开始很随大流地猜凶手。这个案子不是没有嫌疑人,而是嫌疑人太多,就是太祖到过现场,也很难从中审问出那个狡猾的真凶来。

第三幕戏,真相大白于天下,凶手伏法,台上台下皆欢欣之余,太祖终于发现了他时不时晚上变成小孩的原因:“咦…这些凶手,朕竟皆遇过,在白日里,或有交谈,或有接触,竟无一漏,莫非…原因竟在此。”

因不能确定,太祖便道:“下回再变,便见分晓。”

第一场戏便结束在常抱云立身公案旁的这句“下回再见分晓”中,台下戏迷票友:…

手里有瓜子花生的,恨不能全砸上台,台上大小角儿已经下去,众人就看楼上孟约的包间。孟约也在看台下戏迷票友,“嘿嘿嘿”地笑着:“真不怪我,我绘本可不是这样安排的,绘本的第一本是结束在再次有案发生,太祖变身小孩,并思量白天都和谁说过话,跟什么人有接触,并具列成名单中的。”

所以,这锅理所当然是曹仲仑的呀。

一旁被塞一嘴狗粮,还要背锅的曹仲仑:“这样卖我,下回我可不给你写戏本了。”

“别,我错了,都怪我还不行。”孟约可不能没有曹仲仑这个御用编剧,她还指望着编剧大大赶紧帮她把电影台本写出来呢。

台下戏迷票友们不见到孟约怎么会走,今天没什么别的槽要吐,只有对戏结束在这里的不甘:“阿孟姑娘,你是越来越不厚道了,想当初《闺门令》时,从不会把戏卡成这样。”

孟约:我好想告诉大家,那时候还是内阁首辅杨廷礼帮我写戏本,杨首辅可不是刀片厂出来的,惟曹仲仑才是。

“这样大家就能饱含期待等下场戏了嘛。”

众人:算了,看你是个孕妇,我们就不严重抗议了。

“那什么时候有《缉凶录》的电影看,我觉着这戏,在电影上看可能更刺激,不过,小孩能看吗,我觉着这戏会吓着小孩。”

“放心,拍的时候我们处理好的,管叫小孩也能看。”孟约还是喜欢全年龄段的戏,全家大小相携出门一起看,多温馨。

“什么时候能有。”这才是问题的重点。

孟约:这得等拍完录好音再说,放心吧,到时候一定给你们个大大的惊喜。

第四三一章 归咎于命运,怪责于社会(二更)

按惯例,三更是早八午一晚七~明天还会有三更奉上哟~

排戏的时候,原班人马拍电影,准确的说,拍连载半月更剧。

拍之前,就知道这回的戏要录音,而且要对得上口型,光为这,电影学院又新开设了两堂课,一堂官话课,一堂台词课。官话由国子监派出博士教导,台词课则由常抱云的师兄来主讲,虽然人家已经久不登台,那是因为支撑不下来一场戏,但讲讲课是没问题的。

常抱云的师兄,哪个都比常抱云牌大,来讲课谁人不服气。

“阿孟姑娘,还是感觉有些不足之处。”

“什么不足,指电影还是指别的什么?”

“戏班里的学徒也好,成名成家的角儿也好,真正读完蒙学的都不多。涉及到电影的一些知识,任凭工学院的学员在台上怎么讲,他们也不是很能听明白。电影学院不止有演员,还有将来要做导演的,还有影画师,灯光师,及服装道具师。不说别的,只说灯光,学员们讲得口沫横飞,下边听得晕晕陶陶,根本像听天书。”这些分门别类,还是孟约分出来的,所以常抱云脱口而出也是导演演员道具灯光。

孟约光只听常抱云讲,都能想象到那画面,工学院的学员们都是受过严格的学院教育的。大明的教育分蒙学和学院教育,蒙学一般为五年类似小学,学院教育类似初高中和大学。和很多蒙学都没读完的戏班学徒相比,工学院的学员们少说受过整整二十年的系统教育,便是最后成了工科男,人家的文化课也杠杠的。

且不说其他,就说学员们的外语水平,孟约这样受过大学教育的,都只能望洋兴叹,写个大大的服字给他们,可想面知,学员们的文化水平有多高。

“以后,也要让孩子们读完蒙学,再受几年学院教育,然后进入电影学院来学习。或者电影学院也可以直接招收蒙学结业后的学生,从基础一点点教起,既教学问,也教演戏,如此一来问题才能得以解决。至于眼巴前的问题…暂时让会的先学,不会的安排学别的吧,不要耽误了。”学问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塞进人脑子里的,眼下要紧的是解决就业问题,毕竟从前他们在戏班每月有月钱可拿,学徒虽然少却也同样足够养活自己。

常抱云也是这样安排,他也是为以后的问题来同孟约说,现在听孟约这样一讲,顿时便有了眉目:“也是,我总想着以后也是这情况,没想以后情况会变。不然,从今年十月开始招收一批蒙学毕业的学生,先试着看。”

“如此正好。”

说完电影学院的事,常抱云就问孟约《缉凶录》九本十本画得怎么样了。

王醴每天晚饭后都会帮孟约画个把时辰,《缉凶录》的进度嗖嗖往上飞,第九本已经画到一半,第十本的分镜向孟约已经全部画好,正和王醴一块画第九本呢:“放心,再不会耽误进度,不过,《缉凶录》可能不会像以前的绘本一样,画个十几本就结束。从三司和应天府取来的卷宗里,有好些可写的,我就想有不能画长一点。”

“长短无碍,若案情安排得当,长一些也挺好。”反正只要是打鼓人的戏,只要主角是太祖,常抱云觉得大家能看一百年都不厌倦。而且,太祖变成小孩这个梗,估计大家伙儿每看一次,都能乐一次,绝对不带嫌梗用老的。

以及,《缉凶录》委实有很多有趣的梗,比如白天接触过凶手,晚上会变小孩子,比如太祖是穿过打鼓人所有戏的太祖,再比如场场戏死人,平均每场戏死一个半。为平衡“死”太多人导致看戏的人觉得身边不安全,曹仲仑还费了好大劲去安排,甚至还动用了孟约这些年一直在捐资建设的心学来辅助。

陈恂他们有感孟约孜孜不倦,劝都劝不回的捐资,特地钻研了所有的卷宗,配合剧情,安排各种心学上的解释。同时还要按孟约的建议,不要让人有一种“社会对不起我,所以我变态我杀人,我童年有阴影父母离异家庭不幸福,所以我堕落我杀人”的理所当然认知。

要有对比,要传递“这世上遭遇不公的那么多,有的人变态,有的人却在变态的环境中挣扎着长成亭亭高树,沐浴灿烂阳光。所以,不要为自己的堕落找借口,也不要因凶手曾遭遇的不幸而产生同情”的思想。因为孟约不希望有朝一日,有人对杀人凶手,对强X、抢劫的犯案人抱以同情,对于一切罪恶,法律的严惩才是最好的救赎。

王醴这天被通政使招去陪同看《缉凶录》,看完后,通政使问王醴:“下戏演什么案件,略微透露一点就成。”

因为绘本早出了,王醴倒也没藏着,他又不是坚定不剧透原则的孟约:“名为《同命》,是讲两个际遇差不多的角色,年龄身高处境都很相似,年幼时的遭遇也很相似。”

通政使听到答案表示满足,再多剧透他也不要,他还等着到时候新新鲜鲜地看第二场戏。

王醴却对孟约为什么这么安排产生疑问,回家问孟约:“年年为何把《同命》这场戏安排在第二场?”

“因为我想奠定下整部戏的根呀,种子下土,迟早要生根发芽长成大树,不从根上开始下工夫,便要到枝枝叶叶上去动手,那多麻烦。”孟约对整部戏有的立意就是——所有对命运不公的抱怨,都是你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命运再如何不公,也大数人迎风雨而上,只有无能之辈才将一切归咎于命运,怪责于社会。”

王醴看着孟约,忽笑意温柔:“我的年年,果然是小甜甜,甜得跟蜜一样。”

孟约:“啊…”

这家哪来的,怎么就忽然甜言蜜语来撩她,不是在说《缉凶录》第二场戏吗?

王醴:这不是你给我的赞歌吗,比起《疾风令》,《同命》才真叫是正儿八经的赞歌呢。

孟约:你想得未免有点多。

“呀,王小二踢我了耶。”

王醴:看在赞歌的份上,王小二就王小二吧。

第四三二章 人道同人不同命,不见命同人不同(三更)

二月初一,《缉凶录》第二场开演,票早在第一场演完就被预订一空,别说临时来买,就是再怎么提前,也买上票。好在大家也不强求,反正明儿就有复演,复演的票还是好买的。

从前打鼓人的戏,都是通戏水牌,最多像《太祖秘史》一样分个上下部。但《缉凶录》不同,《缉凶录》是每一场戏一个新的水牌,如这一场戏的水牌,一边春和景明,一边浓云密雨阴风惨惨,一左一右各有一人,一着青衫,一着黑红,上书《同命》二字。

《同命》之下,还有一行小字——人常道同人不同命,却不见命同人不同。

“命同?”

“大约就是命运差不离的意思。”

“嘿,我看过绘本,这场戏格外带劲。”

所有人默默看向那个看过绘本还来抢首演票的,简直是鸡群里来了只鹤,怪讨人厌的。

“放心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大家放心看。”看过绘本,又爱看戏的人,深知这时候万不能剧透,不然会被群起而喷之。

众人入戏堂就座,常抱云照旧出来向众人问好,小戏精也被他带上台。不上妆的小孩子眉目英秀,玉雪可爱,那股机灵劲看着便让人心生欢喜。小戏精学着常抱云向台下行礼,脆生生的道:“我叫殷怀壑,《缉凶录》是我第一次登台,若有不足,望在座诸位多多指点,并加海涵,怀壑在这谢过诸位。”

“哟,这小孩可不一般。”

“殷老爷子的小孙子,那能一样。”

常抱云的师祖弟子满天下,如今南宗北派十人里少说有三个人跟常抱云有点师门干系,不过是有远有近罢了。常抱云很喜欢这殷怀壑,小小年纪,演起戏来信手拈来,真正是个有天分,且性情也好,又肯受教,又很通礼仪规矩的。

为小徒孙言语几句后,常抱云带着殷怀壑至后台准备,殷怀壑问常抱云:“常师祖,等演完这场,能不能带我去见见打鼓人。”

“自然可以。”小徒孙素爱打鼓人的戏,常抱云猜着必是想去和孟约一诉喜爱之情。

殷怀壑赶紧上台去,丝竹声中,小戏精睁开眼,推被起身的动作略有点怪,眼尖的已经看出来,这是一下子又变成小孩,还没反就过来。紧接着,小戏精“叭”一下摔地上,片刻后自己爬起来,看看手脚摸摸脸,苦笑:“深夜惊醒,又成小童,且看今晚,可有凶案,便能知了为何由。”

摸摸索索,换下身上的大衣裳,穿上事先准备好的孩童衣装,殷怀壑适应片刻,才推门溜出去。然后转场,因不知哪里会发生凶案,殷怀壑在街市上漫无目的地晃来晃去,做为本戏主角,自然而然会寻到凶案现场去。

戏台上,人声喧闹,却是有人在人群之中倒在血泊里,这回是中毒,七窍流血,流出来的血黑红黑红的,看着就吓人。众人没谁敢上前,殷怀壑演的小太祖拨开人群,好容易才挤到前面,却也不上前去动尸体,而是细细察看周边所有人的表情,并且对比今天白天谈过话,有过接触的人。

很遗憾,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是我弄错了?”

这时,府衙差官来到,拉开警戒线隔离人群,过来查问围观群众的捕快一眼看到小太祖:“尚小郎君,你怎么在这,可是知府在此?”

尚·太祖·知府·小郎君一边胡乱点头,一边说:“我小叔风流快活去了,让我出来自己玩,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有什么线索吗?”

捕快不觉得奇怪,因为小太祖不是头一回变身,也不是头一回对案情感兴趣,更不是头一回被“无良知府,不靠谱小叔”丢在一边玩自己的。捕快一边领着小太祖排查询问,一边还没忘在间歇里说:“不是我说,你那叔叔,委实没谱,小小孩童怎能丢下,自去风流。亏你父亲,能放得心,将你托付不闻不问,真真心大。”

小太祖一脸的“我心里苦”,一边解释。

这时,捕快差不多问完人群,把小太祖一把扛上,小太祖嘴中说着“你放下我,我自己走”。但“自己”还含在嘴里,“走”字还没念出来,就怔住,因为他发现了他白天曾谈话过的人,还不止一个。

第二幕戏,就是疑犯浮出水面,有两个人最可疑,捕头们看谁都像,又看谁都不像,最后只能让太祖拿主意。太祖便分开审问二人,发现二人命运几乎相同。相同命运的两个人,最后却活成了不同的样子,一个成了杀人凶手,一个则凭手艺活攒下银钱,打算找间书院再读书。

让人唏嘘之余,也让人不由得发出疑问:“常见同人不同命,今日,竟见命同人不同?”

第三幕戏,孟约和曹仲仑商量着添加的,现实里没有的职业——刑部的顾问,国子监的犯罪心理学家,太祖的好友为台下观众将两个嫌疑人的心理娓娓道来。然后这位犯罪心理学家就会成为常驻角色,并且成为仅有的知道太祖会变身的两个人之一。

第四幕戏,太祖已经学会,把每天谈过话,有过肢体接触的人都列出名单,以备哪天变成小孩后,快速锁定嫌犯。但是经一个多月过去,风平浪静,静到太祖都觉得这很没必要时,半夜惊醒,又变身成了八|九岁“尚小郎君”。

殷怀壑扮演的小太祖一脸苦笑说:“今夜应知府又将出门风流快活。”

第二场戏《同命》便结束于此。

曹仲仑道:“这场戏,比我想象的还精彩,一个是真杀了人意图蒙混过关,一个是不信任官府认为官府会扣黑锅在他身上不肯配合。常抱云演的太祖那份抽丝剥茧的淡定从容,我在戏本中无论如何描述不出来,常抱云不愧宗师之名。”

“那个犯罪心理学家程逊的角色也很棒啊,有他在,所有的故事就会有清晰可辩的脉络,实实在在的线索证据,加上心学辩析,整个故事便显得既严整又漂亮。”程逊就是国子监的陈恂博士,这是绘本里没有的角色,戏本里加上的。

“是啊…对了,录音录得怎么样,什么时候能看到配音的《缉凶录》电影?”

孟约道:“快了,我今天接到了信,说是过几天就给送到南京来。”

说起来,配音还是应该在制片厂,主要是方便,省得演员们来回奔波。

PS:很快就会有有声电影初始版了,有声电影的发展其实就是从唱片(蜡盘)配合放声开始的~

第四三三章 人不能这么没下限

至三月中,朱载宥将从海上归来的消息送达,阅兵式便正式开始操练。从各营各地方抽调的长腿制服军汉一亮相南京,瞬间引来无数迷妹,矜持的小姑娘拿帕子半掩面犯羞,胆大些的直接拿帕子裹着花呀果呀的往人身上掷。

地方上的官军哪见识过这阵仗,反被小姑娘们给闹得只知道脸红躲闪,倒把把小姑娘们的热情给点燃。颜正腿长背直腰挺的军哥,一般二般的时候可看不到,南京城中的小姑娘们平日里追着才子们看诗作,如今咂出味来,军哥们才真叫人脸红心跳不自禁呢。

来拍片花的工学院学员们:…

“我们明明也不比他们差哪里吧。”

“这话也好意思说,你穿那身能跟人家比吗,那腿,那腰板,咱们科学院加工学院都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好吧。”

“没天理啊,糙军汉都有小姑娘追着捧着尖叫着,我们在这好久,小姑娘跟没见着一样。”学员们心里苦,在制片厂比不过脸好的戏曲世家子弟,在街面上又输给各地来参加阅兵仪式的军汉,这日子简直没法过。

“还是长江书院的小姑娘们可爱,可惜人家要上学。”

孟约这时候已经七个月,肚子已经挺大,就是扶着墙也不敢随便笑,因为笑起来委实有点费力:“别当着我的面说了,知道你们什么意思,等回头就给你们安排,谁叫你们给你安排了,你们自己抓不住机会。私下里天天琢磨小姑娘,真到有小姑娘到你们面前,你们又犯羞,臊得连说话都结巴,能怪谁。”

工科宅男受到来自已婚人士的会心一击,可怜巴巴地摆弄机器,再不吱声。

逢王醴快放班,孟约便在街边等王醴路过捎她回去,学员们收机器时,少女们又挥着帕子往另一头追去,道是有诗家正在挥毫书写诗篇。学员们看着少女们的背影,摇头道:“南京城的小姑娘们可真够忙的。”

“我们家乡的姑娘可没这么欢快,大约还是乡下地方,太偏僻了,女孩子们仍被束缚得厉害。”

“你这么说,我忽然知道怎么样可以解决终身大事了。”

“怎么解决?”

“回乡开设女学。”

“你好猥琐,可不能这么变态,会吓坏小姑娘的。再说,你要有个女儿,你会放心嘛,不能这么干啊,要有底限和节操啊,人不能这么没下限啊!”

孟约:“你们能别逗我笑了么,明明知道我现在笑太厉害容易直不起腰。”

“好吧,我们回制片厂了,下午还得录音呢,阿孟姑娘,有什么好事还是得想着我们点啊,看在我们这么擅长逗笑你的份上。”

“不,要看在我们天天被她和王通政恩恩爱爱亮瞎眼的份上。”

“不想被亮瞎眼就赶紧走,我师兄来了。”

学员们扛起机器就走人,可不想留下来看这对***恩爱。王醴骑马过来的,见到孟约便翻身下马,恰此时,街市上忽响起开道锣,有外洋使节骑马入城。行人纷纷向两旁让开,叫外洋使节能迅速通过街市。

“我记得这条路上,一般不鸣开道锣呀。”

“必是有大事。”王醴说着也不管什么事,同孟约散着步回家吃饭,怀胎七个月,孟约饭量见涨,如今是晚吃一会儿都能饿得跟绿眼狼似的。

待到午饭吃完,外洋使节入城为何的消息已经传开:“菲利普要当国王了?”

“可不是,虽然是路易十四世单方面宣布的,但如今波旁与哈布斯堡势均力敌,偏哈布斯堡内部纷纷乱乱,路易十四又是个极强势的国王,恐怕这回哈布斯堡要输掉西班牙王位这一城。”左不过是别人家的事,说起来轻轻松松,管是不是打出脑浆子来。

“菲利普本来就打算启程了,要不是我说有声电影的事让他留一留,恐怕早已经启程归国。这么说,倒是我耽误他去做国王了。”啧,有种格调很高的感觉呢。

这里正说着菲利普,不多时,朱既彰就领着菲利普登门拜访,为的就是有声电影:“他说他很希望能带着有声电影回国,问能不能提前拿到《菊下楼》的有声版。”

孟约道:“配是配好了,但最快也得明天才能拿到,还有几卷在工学院刚录好音,还没来得及送过来。另外专做给你带回国的放音器也没送来,所以得看你能不能等到明天下午再启程。”

菲利普虽然急着回去,但比起爷爷给的国王之位,菲利普仍然很看重自己的小爱好。所以,一咬牙便点头,说:“一切拜托孟小姐。”

“不必客气。”孟约也很希望能做成这事,让菲利普把电影传播到更多国家去,让更多人看到。既然想到了文化入侵,那么就尝试着去做一做呗,能成不能成的,都不要紧,她相信潜移默化之下,未来的大明电影业会非常发达,绝对不会有那种以拿外国人将其为至高荣誉的现象出现。

孟约当即去信去人往谯郡带录音蜡盘和放音器运回南京,让菲利普能带回国去,就算是送给西班牙国王的登基礼物好了。孟约去信的内容则是希望能在南京制制片厂建立一个录音室,避免两地奔波,另外询问是否有人愿意到南京制片厂指导一段时间。

孟约不是第一次挖她爹墙脚了,孟老爷收到信,都已经学会不为此置气。

次日下午,江边码头,朱既彰并一众鸿胪寺官员送别菲利谱,奉上一应祝贺其即将登基为西班牙国王的贺礼,然后挥手作别。菲利普大约是知道,这一走,再来大明遥遥无期,临到登船时提了个要求:“是否能找两个厨师随我回国,我必厚待他们,让他们生活在我的国家一生富足快乐。”

朱既彰倒不是不想答应,而是仓促之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遂只能遗憾拒绝。菲利普也知道他提得仓促,并没有强求,朱既彰看菲利普一脸“生无可恋”,忙命人快马加鞭,往孟约这里取整理好的食谱和厨王笔记:“如此,菲利普回去命人翻译即可。”

“谢谢你,愿有一日我们还能相逢,再见,我的朋友。”

朱既彰:差事既了,便可以一心一意盖电影院,开心!

船上,菲利普看着卖力挥手的朱既彰流下热泪:明国真是个好地方,明国有美食,有电影,有好朋友,而我的国家,什么都没有,我不想回去做国王。

#菲利普:嘤嘤嘤…人家不要回去做国王嘛,人家只想在大明做个快乐的吃货#

第四三四章 朱明来思,青阳受煦

大明这些年的春天,总是来得格外迟,今年至四月初,才见春风化冻,暖日薰薰。《缉凶录》如今正刚上映不久的新番叫“看不见的凶手”,讲的是密室杀人案,根据真实案件改编,一环一环扣人心弦,带着点微微的惊悚。要不是最终凶手伏法,完全可以当成鬼片来看,当然,并不是那种非常恐怖的鬼片,毕竟孟约的目标是全年龄段可看嘛。

密室杀人案件即使是在现代,也经常在各种小说电视里出现,尤其在走到哪死到到哪的推理片里,更是不能不提的经典。

这天王醴在家休沐并帮孟约画《缉凶录》,经过这几本的反响来看,大家对合著版的《缉凶录》接受度良好:“年年还是多画几本草稿,下个月便要生,待生产完,总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绘本的事偶尔画一两稿还行,画太多我怕你累着。”

不让画,怕闷着,让画,怕累着,王醴只能叮嘱仆妇,多看着点孟约。

“好。”这时已经能够确定,王小二是个男胎,王醴最近已经不怎么用刻意放软的声音跟小家伙说话了。不过王醴仍还是很期待小家伙来到世上的,从他费心费力取名字,并为此翻烂了各种典集就能看出来。

说到名字,孟约顺嘴问一句:“师兄想好王小二叫什么名字了没有。”

“小名就叫小二吧,反正也叫顺了嘴,至于大名…再容我想想。”要是个女儿,才不会让小二成为小名呢,儿子就随便了,反正小名又不要紧,只自家人喊一喊,大名取得正经点就行。

“我没别的意见,反正取个字简单点的就行。”想想阿雝将来写名字的苦恼,孟约就觉得得为王小二争取一下,不然还不如叫王小二呢,至少简单易写。

结果王醴又翻一下午,取了个“煦”字,出自陆云的“朱明来思,青阳受煦”。虽然比雝字笔划少很多,但想想王一,王平,王安,王定之类的名字,煦字笔划还是很多呀。孟约想替王小二再抗争抗争,王醴倒也干脆:“可以,不然年年直接给小二取一个大名。”

孟约:让我取还是算了,王煦就王煦吧。

王小二的官名就此定下,孟约也进入待产状态,把分镜稿定好,便安安稳稳余事不管地等着甩包。王小二可能是很想跟他哥一起过生日,五月下旬准备好几次产房,这小家伙都不肯出来,一直拖到六月初七,小家伙可能是实在待不住了,这才开始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