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这么多年那些女的究竟是怎么看上赵轩这货的呢?是瞎了呢还是瞎了呢还是瞎了呢?

赵轩就这样被踢出了老总办公室,拎走的时候还被李伯庸恶狠狠地警告:“对了,房宵托我告诉你,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让你别老整天骚扰他助理。”

骚扰?赵轩把乱了一丝的头发整理好,对对面走过来的小姑娘露出一个春光灿烂的笑容,把人家脸笑红了才得意洋洋地走过——别着急啊,总有一天会你情我愿的,这个新时代的乐观青年盲目地自恋着。

李伯庸坐回办公桌,看见桌子上放的手拉手义工纪念章——每天项目结束后,义工们都会得到这么个章作为纪念,是纸做的,但是每个项目的款式都不一样,底下有义工的名字和活动时间,以及领队亲手写的一两句感谢的话。

杨玄的字很好看,说不上端正,但是有种特别的潇洒,下笔略重,有点像是男人的笔迹。

李伯庸盯着那一行“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看了一会,色厉内荏地说:“欣赏!老子只是正常的欣赏!”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百兴上下都开始紧张的准备着新产品的上市。

李伯庸一直知道,往嘴里吃的东西是一种特殊的商品,别的东西坏了出了问题,可以退货,可以赔钱,可以和客户私下了结,唯独两样不行,一个是食品,一个是药。

往嘴里放的东西,一旦出过一次问题,对百兴的形象打击是致命的——即使是已经做大做强,占到市场垄断地位的公司,消费者不买账,还是可以被轻易击垮,何况他们这种才刚刚稳定下来,有一点规模,正在发展的百兴。

连老姨也看出了他的忙碌,不再弄一堆妖魔鬼怪来打击他的人生观,专心地从事起她的麻将大业和炒股大业……尽管仍然是一直被套。

半个月以后,徐暨要离开户州城,打电话给杨玄。

穆晓兰作为第一批主动参加义工的尝试者,却慢慢地和杨玄熟悉了起来。

赵轩联系投资的项目正好都是杨玄在带,她每次的领队都是这位。这个姑娘虽然有点小市侩,有的时候毛病不少,但总归是个真性情的人,而且嘴甜起来很会说话,没多长时间,就和杨玄熟悉了起来,她就站在一边带着替老板侦查敌情的重任,竖着耳朵听着那头说话。

徐暨说:“师兄今天就走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杨玄顿了顿,客气地说:“嗯……我送送你么?”

徐暨嗤笑一声:“装什么?我都到机场了——你确定不和我去深圳?”

杨玄没吭声。

过了一会,徐暨叹了口气:“你是没遇到事,今天我把话放在这,这个年代不同以往了,等你遇到事,你就知道有钱和有人的重要性了。”

杨玄低笑一声:“放心,我不惹事。”

“事总会来惹你的。”徐暨说,“好自为之,电话留给你了,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给师兄。”

杨玄顿了顿,应了一声,片刻后,说:“最后给你个忠告,把持有的迷你债券抛了吧,听我一句。”

徐暨有点吃惊,过了一会,他问:“有什么依据么?”

“这里面涉及信息不对称和道德风险的问题,”杨玄说,“CDO为抵押物的掉期,评级不论,你知道贷款人是谁么?知道这么巨额的债款来源是哪里么?别的不说,首先我认为风险回报率不足以弥补投资人承担的风险,而且我听说很多地方是不允许向公众发行这种东西的,它不但由银行代售给普通市民,还有意误导投资者这是一种固定收益的普通债券,你不觉得很不靠谱么?你相信他不会有道德风险么?我反正不信。”

徐暨顿了顿,好像在考虑她的话,过了一会,才说:“我会考虑,登机时间到了,再联系。”

杨玄知道,违规操作这种事,徐暨做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并不把她这种学院派出身的所谓“道德风险”放在心上,可是对她给出的意见,还是会仔细掂量一下。

怎么还管闲事呢——她自嘲地笑了笑,放下电话,就看见旁边穆晓兰眨巴着一双猫似的眼睛看着她。

穆晓兰说:“姐,问你个事,你别嫌我事多。”

“什么事?”

“这个姓徐的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第十一章 邀请

杨玄一愣,过了一会,笑了出来:“什么?”

穆晓兰看了看她,突然转换话题:“哎,姐,跟我说说,你哪人啊?”

杨玄说:“户州本地人,不过十几岁出去上学,之后又在外地工作好多年,现在可能听不大出口音来了。”

穆晓兰点点头:“是么,没看出来,我觉得你像那种特别温婉的江南人。”

杨玄的眉尖略微往上扬了一点,对自己这个新得来的评价挺意外。

穆晓兰站起来,围着她转了一圈,随手把一本放在高处的画册递给一个小朋友——杨玄坐在一个小孩子坐的矮凳子上,两条长腿有些委屈地略微蜷着,身上一条简单的牛仔裤,一件领子上略微有花纹的白色亚麻衬衫,除此之外别无修饰,头发和皮肤的颜色都偏浅,眉目并不十分惊艳,唯有看得时间长了,才品出那么几分清秀温婉的气韵来。

“我就是觉得你有种江南美人那种……叫什么?”穆晓兰想了想,“哦,洗尽铅华的感觉,你看现在大街上的女的,要么刁蛮,要么任性,要么跟我们公司那个灭绝师太似的,顶着一张阎王脸,有几个还跟你一样,说话温言细语不急不慌的。”

杨玄垂下眼笑了一声,心想这姑娘的嘴可真是太甜了,明知道她在故意恭维别人,偏偏还挠得恰到痒处。

穆晓兰就问:“我要是男的我肯定追你,娶回家也肯定是个贤妻良母,就以我这双纵横人间的X光眼,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徐暨对你有意思。”

这时候一个小女孩屁颠屁颠地拿着一张蜡笔画跑过来,塞到杨玄手里:“阿姨阿姨,你看我画得好么?”

不知为什么,也或许是她经常来的缘故,小孩们总是特别喜欢这个杨阿姨,尤其是几个长期住院的,跟她已经混熟了,几个人到一块经常会有一些类似争宠的行为。

杨玄立刻眉开眼笑地说:“哎呀,真厉害,来,阿姨给你个奖励。”

穆晓兰就看见她从兜里掏出一个迷你小印章,在蜡笔画的角落里盖了个章,上面是一条胖乎乎的小虫,比着拇指,抱着一个大大的一百分牌子。然后杨玄拍拍小女孩的肩膀,指着旁边一个高个男义工说:“去让那个大哥哥给你把画帖高高,挂在墙上,给以后的小朋友看。”

小女孩美滋滋地跑过去了,穆晓兰想,原来当幼儿园阿姨也可以这么专业啊……

杨玄脸上带着笑容转过头来问穆晓兰:“那请问,以你那双纵横人间的X光眼,还看出谁对我有意思了?”

穆晓兰“嘿嘿”笑了一声,往她旁边一坐:“肯定多了去了。唉,不提这个,提这个我就郁闷,越想早点嫁个好男人,遇到的越都是烂桃花。”

杨玄心里其实不是不八卦的,每次办公室里的姑娘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小话的时候,她都非常好奇,但是又觉得探头探脑地凑过去……好像不大好,于是总是做正襟危坐两耳闻窗外事状,其实竖着耳朵听得比谁都认真。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办公室里的姑娘们也都像穆晓兰一样,误会她挺“温婉”的?或者她自己身上带了什么奇怪的气场,于是从来没人跟她主动说。

就像现在,杨玄小心翼翼地看了穆晓兰一眼,心想接着说啊接着说啊,可是就是不好意思当面问出来。

果然,她又遭到了一向的待遇,穆晓兰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算了,不跟你说这些破事了,你肯定没兴趣听。”

杨玄心里默默地抹过一把沧桑的伤心泪,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企图用其他一些什么事转移注意力,结果悲愤地发现没有其他事,她才终于忍不住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就说说呗,反正坐在这边也没什么事。”

穆晓兰顿了顿,涂着珠光色指甲油的之间掐着一个小熊的帽子,嘴角微微往下撇了撇:“也没什么,就是我们公司有个已婚的猥琐男,最近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总缠着我。”

杨玄心里的八卦小火星火燎原了,她忍了半天,才忍住没往穆晓兰那边挪挪屁股,问:“啊?是百兴的么?”

“是啊。”穆晓兰没心没肺地说,“还是我领导,你说膈应不膈应?”

杨玄立刻点点头。

穆晓兰皱起眉:“他想得美,老娘是想傍大款,想嫁有钱人,可那也得当正房啊,我才不给人当二奶。”

呃,这……杨玄心虚地往周围瞥了一眼,很好,几个大学生志愿者正在组织小朋友们玩一个众人参与的游戏,她们周围没有儿童,可以稍微不宜一点。于是她本来就轻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问:“是你们那个姓李的老板,还是那天吃饭的时候来的那个戴眼镜的?”

不怪她妄自揣测,百兴公司,杨玄就认识这么两个。

穆晓兰一听,赶紧澄清说:“没有没有,是另外一个,我跟你说,我们李老大人挺好的,特洁身自好,而且人家眼光也挺高的,还没结婚呢。”

之后好像怕杨玄不信一样,还特意补充说:“真的,真是个好人,现在挺难见着这么好的男人了。”

杨玄被她这推销员一样的口气吓了一跳,眨眨眼:“哦,是么。”

穆晓兰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头了,于是干笑了两声,叹了口气,略微带了一点撒娇的口气说:“可惜呢……人家看不上我这种层次的。姐,我跟你说,我可不想上班了,就想嫁人。”

杨玄感觉对她这个志向没什么好评价的,就随口应了一声,收拾起小孩们不玩的玩具来。

穆晓兰一边蹲下来帮她,一边自己絮絮叨叨地说:“嫁个有钱的,以后就不用奋斗,不用起五更爬半夜,周末被老板拎出去陪酒,也不用一大早起来跟一大帮臭男人挤地铁挤公交车。我可以天天睡到自然醒,然后花一个小时打扮,出去购物逛街做美容,到处玩,想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撒个娇,金卡就到手了……”

杨玄不打扰她的白日梦,却被逗乐了。

“哎,姐,你笑什么啊?这才是女人应该过的日子啊!”穆晓兰一本正经地说,“男人就是应该挣钱养家的,女人就是应该好好享受,帮他们花,敦促他们挣更多的钱!”

杨玄想了想,问:“那照你这么说,女人也太好当了,全世界的男人都应该赶紧自杀,下辈子投个女胎。”

穆晓兰一点也没有受教的感觉,还哈哈地傻笑起来:“姐你还挺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