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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手摸了摸旁边的衣物,想要起床去洗把脸什么的。

房间里面的窗帘被拉的死紧,也叫人看不出明暗光影。

“咯咯咯。”

是什么?

安夜没有听明白声音,但是一瞬间,她就想到了。

不对,单单从那个房子里面逃出来没有用!今天…才是最后一天。

她觉得呼吸急促了,说不出什么话来,只知道一直低低地喘气。

那种潮意还在旁边,近在咫尺的地方。好像她一回头就能碰到那一张脸。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安夜只记得她的眼睛,是小茵的眼睛,充满黑色的眼睛,甚至是饱满。

那双眼睛在她的身后?

安夜根本就不敢细想。

她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朝门外跑去。

她径直跑到白行的房门前,还没来得及敲门,那种感觉是如影随形,出现在她的身后。

安夜朝身后看去,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在沙发的缝隙之间,有细白的东西慢慢挪动着。尖端的色泽光滑,好像是指甲盖,泛着灰白的颜色,像是裹在夜色里面。

安夜的眼睛无法看清那个东西,可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个东西不是其他什么,而是…小茵。

小茵,跟在她的身后呢。

无论到了哪里,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小茵都会慢慢过来,一直一直陪着她。

这是爱吗?

一种病态的,诡异的情绪。

安夜觉得自己都要变得扭曲了,如同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器官,粘稠的,鼓胀的,带着旧皮的褶皱,洇着水气。

催人作呕。

“怎么了?”

白行的房门突然打开,安夜回过神来,那个身影已经不知所踪了。

她不认为这是错觉,这明明就是直觉。

那个东西还在,还在伺机等待着她。

第10章 缝隙-10

安夜从未有过这种心力交瘁的感觉,这是第一次,她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她半个身子软靠在白行的腿上,伸出手扶住墙,低声回答:“她还在。”

“小茵。”白行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他似乎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他走进屋子套上了深灰色的风衣外套,带上手机走出来,对安夜说:“我们去一趟小周的局子,时间不多了。”

安夜没有异议,她现在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应该是不敢一个人待在任何一个地方。

她与白行洗漱好就出了门,现在是早上八点半,小周已经去局里调查之前的姐姐事件了。

安夜与小周电话联系了一下,确认到他们派出所的位置,随后他们马不停蹄赶到那里。

小周看到他们,说:“我原先还想找你们,没想到你们找过来了。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们的嫌疑被排除。”

“调查清楚了?家里的两具尸体是谁的?”安夜心有余悸问,她突然觉得很冷,手臂上鸡皮疙瘩立起来,她搓了搓手臂,想要给自己取暖。

小周将一组照片调出来,展现给白行看:“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经过骨骼的dna检验,是那户人家的夫妻俩。妻子的头顶遭受重击,以伤口的位置可以判断出凶手的高度以及行凶的武器,武器是铁棍,那根铁棍已经被找到,上面有她丈夫的指纹,可以判定是她的丈夫杀了她。”

安夜皱眉:“那另外一具呢?怎么死的?”

“丈夫是被刀击中脑部,凶器上有他们女儿的指纹,可以判定是女儿杀了父亲,而通过验尸报告显示,女儿身上有多处淤青,应该常年经受家庭暴力,而始作俑者应该是她的父亲,所以在母亲被杀的情况下,女儿的精神方面出现了问题,才会杀了父亲,而且女儿生前就患有抑郁症和轻微的精神性疾病。”小周顿了顿,眼中晦暗不清,又哑声说:“只是…女儿是死于急性心脏病。”

“被吓死的?”安夜接口。

小周抿唇,不置可否。

安夜觉得更冷了,她的唇色发青发白,毫无血色。

她忍不住跺了跺脚,总觉得那股冷气是从上面传上来的,好似脚趾被冻成了冰块,那种冷找不到源头,隔着鞋子,又不似用手就能捂热,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触觉。

就好像隔了一层什么东西,有什么冷冰冰的事物裹住了她的喉咙。

是什么呢?

她无意识地往左侧看,耳边还有白行与小周的声音,杂乱纷争,形形□□的骚动缠绕在一起,堵得她喉头都有些发痒。

她虚虚一撇,感觉有一只手在自己的肩头上,贴着她的锁骨,将冰冷传递给她。

安夜余光间似乎真的看到了什么。

她吓了一跳,急忙拍了拍肩。

“怎么了?”白行问。

“没什么。”安夜还心有余悸,脑海里还残留着那犹若无骨的手。

她的身体回暖了,意识逐渐朝她拢来。

安夜抬头,问小周:“那小女儿呢?”

“小女儿?什么?”

“他们家还有一个小女儿。”白行说。

小周皱眉:“他们一家三口人,没有什么小女儿。”

安夜吓了一跳,那种不真实的感觉险些将她压垮。

什么?没有…小女儿吗?

那小茵…是谁?

小茵不是人吗?

为什么姐姐说小茵是她的妹妹,为什么她那样爱她。

安夜的大脑在这一刻停止了运作,她半张着嘴,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

她无法思考,也不敢深思下去。

安夜脑海中的想法越来越趋向于一个可怕的结论,她并不想让这个结论愈发明显清晰,那种惊骇能让她崩溃。

难道…

安夜止住了这样疯狂的念头。

她深吸一口气,心想:难道,从一开始,她就见鬼了?

这样说就合理了。

白行一直能看见鬼。

而她,一开始就见鬼了。

所以,小茵就是鬼。

很多时候,安夜都无需和白行汇报自己的所思所想,他只需要用一个眼神就能得知安夜的情绪以及心理活动,就好似有特异功能一般,能够提前预知结果。

安夜甚至认为,白行一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在她每次产生那种崩溃情绪的时候给予她一个安慰怜悯的眼神。

还好,这种对弱者的怜悯并不让她反感。

她强忍下喉头泛起的酸意,低声问:“还有其他什么收获吗?我想你也很想知道未婚妻为什么会死去,所以帮帮我们。”

小周对安夜突然变得严肃的态度表示不解,可也并无异议,他收起原先陈述事件的轻快语调,将几份包装在塑料袋里面的东西拿上来放在他们的面前。

一份是姐姐的手机,一份是保存完好的日记本,还有一份是病历。

白行将日记本率先翻开,这本日记本与之前他们所看的小周女友那份不同,上面的字迹清晰,保存完好,仿佛许久以前姐姐就有将事物记载入日记的习惯,整本日记给人的感觉就是那么清晰流畅。

他一页一页翻开,上面清晰地写着一些事情:

【6月7日,星期四,晴。

今天的天气很好,家里没有爸爸,所以我不惧怕回家。这个新家很久以前死过人,镇上还有鬼的传说,我觉得鬼如果要杀人,应该要先杀我爸爸吧,只是一个玩笑。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我很高兴,你也会出现的吧?那我先睡一个午觉,睡醒了也许你就在了,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也请你不要离开我。:-d】

安夜不太明白她说的两个人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从以前就能看见小茵了?还是其他的什么?而且语气那么熟稔,好似一直都是她的朋友一般,并且称之为‘秘密’。

很快的,安夜停止了思考,继续往下看去。

【你好,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你最近孤单吗?我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我很想念你,希望你也是。】

这篇日记下很快就有这样的回复出现在上面,就好似交换日记一般,但是从字迹上来看,这分明就是同一个人的字并无异议。

这又是怎么回事?

安夜抑制住心底的恶寒,继续往下看去,而白行则翻阅起旁边那册病历。

【6月8日,星期五,雨。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下雨了,我的心情也很烦躁。我害怕我的心情会影响了你不再出现,我如往常一样期盼着和你相遇。今天妈妈又遭受了爸爸的殴打,我很害怕,在房里锁上门。现在是有妈妈在替我忍受暴力,如果妈妈哪天死了呢?这仅仅是个假设,我并不想她死。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想我一点会被爸爸杀死的。今晚,我依旧期待与你见面,即使你只能出现在我的日记上。:-d】

【你好,我并不会因为天气从你的身边消失。不要担心父母的暴力,我会保护你,即使无法见面,我也会默默守护着你。】

【7月3日,雨。

我都快要忘了今天星期几,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和你见面了,最近爸爸越来越可怕,妈妈似乎生了病睡在床上,连她最爱的纳豆都吃不了。我由于害怕就在朋友家住了一个月,很抱歉没有和你联系,你一定还在家里等我吧?】

【你好,即使一个月没有见你,我也不会生气。甚至我可以看到你的睡颜,我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请不要担心。】

这之间有十几篇都是毫无意义的对话形势,安夜索性直接跳过,她快速翻阅着,突然在某页停了下来。

【10月3日,晴。

你听过我们这个家的传说吗?几年前死过人,凡是住在这里的人都会死去,现在家里是四个人,你,我,爸爸,妈妈。妈妈被爸爸用铁棍击中头部,流了很多血,她被放在旁边的那个房间里面,我很害怕,爸爸好像也想要杀死我,他怕我揭发他。我该怎么办?】

【不要担心,我一直在你旁边守护着你。我杀了你爸爸,为了保护你,希望你不要讨厌我,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10月4号,晴。

爸爸死了,我知道是你为了保护我杀了他。我并不恨你,我甚至知道你就在我的身边,昨天我在录像,希望能在房间里面看见你。我好像看见了。】

【10月5号,雨。

那个真的是你吗?你没有出现过了,是因为我看见你了吗?】

【10月6号,晴。

我知道是你,你一直在我的身边。你叫小茵对吗?在家里的人都要死,已经死了两个人了,我不想要你死,我去找人来家里,让他们死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日记定格在这里,从那以后,并没有后续了。

安夜想,难道里面另外一个对话的是小茵?

可不对,如果是6号遇到的小茵,那么七天以后会死,现在根据姐姐的死期推算正好合理。如果在几个月前就遇到了,那么一切都得被推翻了。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性,那么就是——家里不止姐姐和小茵两个人。

还有…其他人吗?

安夜害怕了,原本笃定的事实又再次被推翻,这种感觉真的难以忍受。

就好似,你一直是无神论者。突然有一天,有人说你身后有一只鬼,你鬼鬼祟祟,各种探寻,发现好像真的有鬼。你习惯了这样可怕的存在,想着如何避免或者驱赶它,直到你信心满满地找到了驱逐的方式,突然又有人说,你的身边不止一只鬼,那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诡秘得能让人崩溃。

安夜害怕这种不确定性,也就是害怕未知。

她说:“日记里总共出现了三个人,姐姐,小茵,还有一个未知的人。”

她这话是对白行说的。

白行并没有及时开口,反而是又翻阅了一下病历,说:“她有严重的假想症状,从而转变为人格分裂症。”

安夜并不能理解,开口道:“什么意思?是指…姐姐有双重人格吗?”

白行说:“小孩在五岁以前有假想朋友现象是寻常,而她一向得不到关爱,所以潜意识里就把假想朋友实体化,并且强迫自己精神上分裂出一个人,给这个‘人’灌输自己的假想朋友的想法,陪伴自己。”

他顿了顿说:“那个未知的人,也是她自己。”

安夜舔了舔下唇,脸色发青。

她拿起手机,将里面搜索了一番,指尖最终定格在确认键上。

她看见了一段录像,很可能就是日记里面说的可以看见人影的录像。

明明应该点进去看的,可临到这时,她反而胆怯了起来。

安夜害怕自己所有的推论都属实,因为真相太过于可怕了。

白行帮她按下按键,观看这段仅仅只有31秒的视频。

里面的画面有些昏暗,还有姐姐细声细语地说:“我现在开着手机哦,你藏在哪里,我想看看你。你一定就在我的身边吧?不然怎么写我的日记呢?不要害怕,我也不怕你。”

画质非常不清晰,还有些模糊颤抖。

而他们看了近二十秒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直到里头的手机突然落在了地上,镜头朝向天花板。

等姐姐再拿起来的时候,镜头里突然出现了什么…仅仅一瞬间,又消失不见了。

安夜在那一瞬间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事物的鼻息吐纳在她的肩上,近在咫尺。

她再将画面倒回,一点一点,回归原先她看到的怪诞之处。

是了,就在姐姐的后面。

在她的肩上,一直靠着什么。

像是一张脸,脸上只有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比寻常人大上两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