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她预知了未来,并且无一例外,她的结局都是死亡。

这才是令人毛骨悚然之处。

说不定她现在也会步入死亡,一步步被搅入深渊。

因为无一幸免,不是吗?

房间里面只有复读机与磁带,安夜摸了摸口袋,后裤袋里头还有一把小型的机械式军刀。上有弹簧,一推就弹出来。

这是她唯一的防身用具,她得好好保存着。

结合现在她所知道的一切,也就是这里没有任何窗或者门,是完全封闭的世界,其次,拥有的工具就只是复读机以及磁带,如果要算上的话,还有木制的桌子椅子以及柜子,以及门上悬挂的一把锁,其他的再也没有了。

对了,这里还有一个隐匿在暗处,只会偷袭人的黑人。

她的武力值不足以让她击败那个人,现在该怎么办?

她又该怎么出去?

不对,肯定有人逃出这里进入内部过了,所以,这里一定还有什么机括是她所不知道的。

难道是使用魔法把墙变没了?

安夜苦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她将那把锁从门上卸下,放在手里把玩。这把锁的重量还挺轻的,和一般铁制锁那种沉甸甸的质感居然不一样。

安夜无心的想法,居然让她有了一点灵感。

她呢喃自语:“不会吧…难道?”

她晃了晃锁,听到里头有细微的滚动声。这里面有东西,没准是什么线索!

有了有了,这里肯定是什么突破点!

安夜有种难言的兴奋感,那种情绪压迫着她的心脏,抑制她的呼吸,心跳加速到近乎窒息的程度,是狂喜的情绪。

她将军刀嵌入锁眼之中,企图撬开什么。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某种低迷压抑的嘶吼声,像是苟延残喘的那种呼气,又像是被扼断了喉咙无法言声的孱弱挣扎声。

就在她的身后,不一会儿就席卷了她的全身。

完了!

安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双有力的黑手勒住喉咙,抵死挣扎,不住往后倒退。

她手里的锁跌到了一边,发出清脆的响动,让她的心跳猛然一顿。

军刀,还有军刀…

安夜反应过来,一张脸已经憋成酱红色,喉咙皮层底下的毛细血管已然爆裂,充斥着满满涨涨的刺痛感以及湿热,那些血红色的脉络攀爬到她的下颚,形成一点又一点的红色印记。

这个人的力气太大了,她几乎要使不出手上的力气了!

可就这样死去吗?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绝对不行!

安夜的指缝之间全被汗液濡湿,几乎连刀柄都握不住了。

她芒目地将凛冽的刀面倒刺,抵在下巴处,连着自己的皮肤一块割伤,倒刺入那个干硬的黑手之中。

“吸溜。”

那手似乎吃了苦头,一下子从她的脖颈下扫过,卷入墙角的暗影之中。

安夜如蒙大赦,坐倒在地。

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气,渴求着氧气充斥肺腔,犹如沙漠中缺水的旅客怎么都饮不够似的,能活生生把胃胀破撑死。

安夜的眼角都是眼泪,糊了一层,眼皮变得粘稠而肿胀。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连带鼻涕一起。

她险些就要死了,真是万幸。

安夜起身,要去捡那个锁,刚蹲下身子拿锁,突然又听到了骚动。

“鬼东西还在…”她后知后觉说了这句话,半推着抵到了墙上,以前身面对整个空荡荡的房间。

安夜迅速将军刀嵌入锁眼之内,微微一转,就撬开了锁。

锁里头除了运转的机械,最深处还钳着一张纸,纸上写着:“1936年04月08日,南林医院将患上疫病的患者锁在屋内,制造失火的假象,死者13人,无一生还。”

医院?屋子?

是这里吗?

安夜明白了,这个屋子就是烧死那些患者的地方,上了锁,所以出不去,也没人会救他们,那时候没能治的病就是没能治,再拖延下去,死的人更多。

所以那些黑人都是被烧焦了的患者吗?而且,这里不止它们一个人?

这样一个小的房间内,有十三人,那么也就是说…这里到处都是人!

安夜猛然惊醒,她环顾四周,似乎发现了暗处真的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她不敢动弹一步,将目光落到了那些阴影处,此时此刻,突然毛骨悚然。

那些阴影很怪,不像是影子,而且按照微弱的灯光照射角度来看,一些地方根本形成不了影子。

所以它们…都是人啊!

安夜的到处都是人!

难怪她逃不出去,难怪她死了那么多次,难怪…啊!

那些影子果然动了,缓缓地游向安夜,犹如一大滩黑色的液体,一点一点渗入地面,一点一点朝她攀爬。

安夜打开门,倒退几步,她重新将门关上,抵挡住里头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声,然后将锁扣好再次锁到了门上,任凭里头的人如何击打,她都铁了心不肯开门。

安夜气喘吁吁,隔着门听动静。

她仿佛听到了那种火焰舔舐身躯发出焦灼声,最起初的一层皮层会被烤焦至干枯,然后皮开肉绽,犹如凋零的玫瑰一样,剥落一片片枯萎的花瓣,最终化为灰烬,与白骨合为一体。

她只能见死不救了,就像是从前那些人袖手旁观一样。

她不是神,救不了任何人,她的命也很重要,所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灰飞烟灭,与熊熊烈焰一起。

此刻,安夜眼前的墙面突然崩塌,绽开一小道裂缝,很快的露出一个大洞。

她拿着保命的军刀朝前走,走入这个钢筋与石灰连接的废墟内部,走到了下一个楼道之内。

好像还是在医院里面,她还没有走出去。

再走几步,安夜发现有人急匆匆从她面前跑过。

她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有人总比没人要来得好,索性痛快一点一起来好了。

安夜还没走几步,那人就消失不见了。

突然,在她的身后传来一声久违的呼唤:“安夜?”

安夜转身,冰冷的军刀抵上对方的喉头。

“别怕,是我。”阴影里的人走近了两步,再次出声:“我是白行。”

安夜皱眉,不知这是真的假的,直到凑近了,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茉莉香味,这才安下心来,说:“终于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打算写密室逃生算了~

第105章 捉迷藏-5

安夜的意识还有些恍惚,在遇到白行以后,她浑身上下的血液才再次翻起,驱散之前由于紧张而冰冷的手脚,将躯体捂热。

她的耳根发烫,那种朦胧而缠绵的炙热感迅速包裹住她,像是隔了一层透明的膜,隐隐约约,略不真实。

“白行,小弥他们呢?”安夜问。

白行抬头,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审视一般环顾四周,说:“我没有看见他们,估计在这个医院的角落里。”

“医院?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医院?”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很强烈,”他轻笑一声,说:“是我判断错了?”

“没错,这里是医院。”安夜听着白行的低笑,心头原本紧绷的一根弦也刹那之间松懈下来。

她伸手握住白行,牵引他往暗黑的环境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看不见了,以后由我来当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白行的声音无端低哑了下来,他沉吟不语,良久,说:“好。”

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仿佛就签订了某种专属于他们两个之间的契约。她将领着白行往前,迎着月色,夜行,再也不会松手。

安夜的手心有些热,却不肯松手,也不想将这样暧昧的气氛打破。

安夜说:“我之前被困在一个房间内,我在里面死了无数次,最后得知了一个消息,然后根据那个提示逃了出来。”

“什么?”

“在1936年04月08日,南林医院将患上疫病的患者锁在屋内,制造失火的假象,死者13人,无一生还。大概就是在这个医院里面,我之前还被人追杀,我想应该就是那些被烧死的人。”

“这则新闻我听说过,是去年才被揭露出来的,然而还有其他后续。”

“后续?”

“实际上,这十三个人没有被找到,也就是没有死亡事件,但是失火事件却是存在的。”

“什么意思?”

“当时确实有患者被烧死,但是当火被扑灭时,原本被锁在内的13人不翼而飞,连尸骨都没有剩下。所以这起事件才能被隐瞒这么久,直到去年,才被人说出真相,但那十三个原本被锁在屋内,火灾以后失踪的人已经成了一个谜。”

安夜哑口无言:“也就是说,本来他们被锁在屋里应该是被烧死的,但是人却不见了?”

白行点点头。

“怎么会这样。”安夜难以置信。

“我想,这和内部有关。”白行说,“还记得生前迹象的形成吗?”

安夜微点下巴,说:“记得。生前迹象也就是灵异迹象,那些灵异体,都能成为生前的人形迹象。而迹象维持需要条件,未解的谜,或者未解的死因,甚至是你的眼睛,你的眼睛能看见他们,就能维持他们的存在,形成一个条件。”

“那么,其中的条件,你知道了吗?”

“找不到的尸体?这个条件对吗?”安夜说。

白行说:“因为找不到尸体,所以形成了第一个生前迹象的条件。也就是最基础的内部核心,内部收殓了它们的尸体,藏起来,让那些怨灵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形成了第一个怨念。只要它们的尸体不被找到,这个怨念就不会消散。这种生前迹象就会一直存在,并且被其他渴望留在世界上的‘怨念’所利用,它们团团围住这个核心,渴望尸体不被找到,维持最起初的条件。”

“也就是说,它们的尸体是关键?只要找到这十三个人的身体,这个最基础的核心就会被打破?内部也就会不攻自破?”

白行说:“是,我想是这样。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以前有像我们这类人在保护这个内部,为了让它们不受侵害,维持异世界的产生。而现在,我们打算抽手不干,没有其他至高者顶替的话,我想这个内部就很容易不攻自破。”

“我明白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真实的内部,不是什么关卡,而是由那十三个人所创造的一个紧密核心,我们需要找到它们的身体,破除条件,解救他们。”安夜说。

“没错。”白行赞同道。

“但是,它们会在哪里?”安夜走了几步,又犹豫驻足。

“或许在这块砖下,或许在这面墙内,什么地方都有可能。”白行说,“别急,慢慢来,总能找到的。”

安夜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感。

此时,迎面突然跑来一个人,矮小的个子,身上是沾染血渍的长袍。她气喘吁吁跑了几步,一下子跌到了安夜的怀中。

是狐。

安夜低头,朝她微微一笑,说:“找到你了。”

狐的眼睛亮起来,像是很高兴。可过了几秒,她又蹙眉,指指身后,又在安夜的手心里画了塔字。

安夜问:“塔是危险的意思吗?”

狐点点头。

“刚才追你的人很危险是吗?”

她又点了点头。

那安夜就没猜错了,塔的意思就是毁灭,也寓意死亡。

而追狐的人很可能就是那十三个人其中的一个,不管是谁,她都要去看看。

安夜说:“那你跟在我们身后,或者在这里等我,我要去前面看看。”

狐急了,拽住她的袖子不让她走。狐女像是要哭出声来,嘴里咿咿呀呀,说不出半个字眼,又拽又拉,死也不让她去那个方向。

安夜说:“不能留在这里,我得过去。不然我们谁都出不去,明白吗?”

狐女似懂非懂,但好歹冷静下来,也不阻拦她了。

“算了。”安夜又拉住狐女的手,一大一小牵着白行与狐女,像是带着一对父女。

白行说:“她可能知道些什么。”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而且她是内部的人,谁知道能不能信?”

白行沉吟,片刻说:“先走吧,去前面再看。”

啪嗒,啪嗒。

他们没走几步,前头的脚步声就响起了。

安夜抬头望去,就在最前头的拐口处,仿佛出现了半张人脸,那张脸抵在转角的墙面上,偷偷探出一只眼睛看着他们,又猛地缩了回去,朝另外一个方向跑了。

就好像怕被发现一样,明明想要追杀狐女,看见安夜等人,又迫不及待逃跑了。

为什么?

安夜想不出为什么,本能追了上去。

可拐口处空空如也,就只剩下昏暗的路灯,似短路了,滋滋作响。

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格外凝重而沉闷,脚步声在偌大的空间内回荡,余音不绝。

她每走几步,就会回头看看四周。

最前方是一个安全出口的标记,四周是空荡荡的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