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帝冷冷地道:“嗯,难为你周到!”笑对玉人道:“玉儿,这是虹儿!”然后转向乔虹:“你来参见玉妃吧!”

知道宸帝曾经有一个妻子叫玉人的,没有几个人,这些人中不包括乔虹,而乔虹也一向不曾对宸帝的过去多方打听,而她素来唯一忌惮的只有紫后,却不曾想过此时的她,除了紫后之外,还有谁能居她之上。听到宸帝这一声“参见”,不由地又惊又怒,却不敢显露出来,只得陪笑道:“恭喜帝君又封新妃,是否要臣妾着手准备正式仪式昭告天下?”

这么曲里拐弯的心思,也只有宸帝一听便知道其意,不禁暗叹这虹妃近日来似乎举止失措得紧,不由冷笑道:“玉妃便是这玉宫与玉人谷之主,也是朕的元妃。”

乔虹大惊失色,脸色几乎要变成死灰,却不敢再问,只得抑下满腹不解不甘,向玉人施了一礼道:“原来是玉妃姐姐,是小妹无知,多有失礼了!”

玉人却往后躲了一躲,有些不知所措地抬头问宸帝:“她好象很不高兴,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她生气了?”

宸帝大笑:“放心,她不会生你气的。玉人儿啊,你记住了,只有你可以生别人的气,没人敢生你的气!”

玉人纵然是已经的宸帝走远了,那一声声欢乐的笑声仍然像银针一样刺在乔虹的心头:“阳哥你的话好奇怪,我都听不懂!”

乔虹的脸色铁青,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拳头,长长的指甲掐进肉中去,掐出血来,也恍若未觉。忽然只觉得一种极愤怒的感觉冲上心头——老天爷为何待她如此不公,在她辛苦委屈这么多年以后,在她以为已经修成正果的时候,却又重新让她面临这种羞辱?

飞龙、玉人——乔虹在心中暗暗疯狂地发誓,总有一天她一定要叫这两个人后悔在她面前出现过;她要让天下人知道,只有她乔虹,才是天宫唯一的女主人。除了她以外,这天宫哪个女人也休想长久生存下去。

第27章、煮酒

下界帝都,大总管府。

凤舞喝着大总管王寿亲手烫热的酒,悠然闭目,细细品味。

王寿却在看着一封信,这封信他拿在手中,已经看了很久了。

凤舞缓缓地道:“大总管意下如何?”

王寿不答,却道:“凤少傅一向能干,您看中的必然不错。”

凤舞叹道:“大总管在帝都逍遥,却不知道凤某在上头度日如年。大总管,此事若是可为,实在是宜早不宜迟啊!那两位——”他苦笑着:“一个大天真一个小天真,日日总有麻烦一大堆,实实地令人疲于奔命。”

王寿含笑道:“这两位若是连凤少傅也要叹苦,只怕虹妃更要发狂了吧!”

凤舞也不禁抚掌笑道:“如今我可相信什么叫一物克一物了,也不知怎么地,这一位——”他收了笑容,抬手指了指天上:“偏就遇上这位娘娘,就好脾气了。而那边,近来却是频频出错,我前天倒听得她得了一个字的评语——”他压低了声音,俯首在王寿的耳边却有一丝忍不住的笑意道:“蠢!”

王寿大笑。放下信看着凤舞:“凤大人,有一桩事,在下可要提前恭喜您了!”

凤舞一怔:“何事?”

王寿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帝君有意——”说到这里,明明是已经在密室中,他仍然有些过度警惕地又看了看左右,才附于凤舞耳边,说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听说帝君有意让飞龙公主摄政。”

“咣——”地一声,凤舞手中的酒杯落地,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王寿深深地看了凤舞一眼:“在下先恭喜凤少傅了!”

凤舞却一把抓住了王寿的手:“大总管,这消息从何而来?”

王寿微笑道:“如今公主宫中诸事,都由凤少傅做主,若是公主摄政,那凤少傅此后可是咳唾成珠,依声成律了。王寿老了,将来一切还都须仰仗凤少傅了。”他是老成精的人,心想连我在下界都知道了的消息,想来凤舞必是故意与他装腔作势,不免有些不悦,言辞中微有讽意。

凤舞却急得连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大总管,此事不对劲…”他顿了一顿道,缓缓地:“大总管是误会凤舞从中有所活动吗?”

王寿一怔:“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凤舞缓了一口气:“谁都知道,公主宫中事务,大半由凤某人在勉强应付。大总管知道,相信帝君也不会不清楚。不管是摄政的能力,还是摄政的欲望,目前公主都还不够。大总管刚才自己也说叫公主摄政等于是把权力交给凤某人,您以为帝君会无端把权力交给凤某人吗?”

王寿脸色微变,半晌才沉吟道:“据说,帝君新近受玉妃娘娘影响,有隐退之意。甚至——据说连让公主摄政的想法,也是玉妃娘娘吹的枕头风。”

凤舞冷笑:“难道大总管还不了解吗?咱们这位玉妃娘娘只怕连什么叫摄政都不知道,更勿用说是吹枕头风了。”

王寿迅速看了凤舞一眼:“听说不但飞龙公主对凤少傅倚重非常,连玉妃娘娘对凤少傅也是言听计从,老夫初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那是出自凤少傅的努力…难道不是?”

凤舞苦笑:“大总管,凤舞回宫才多久,飞龙公主入宫又才多久?您以为到目前为止,凤舞敢起这个心吗?帝君是何等样人,能容得了凤舞弄鬼吗?”

王寿的脸色顿时沉重起来:“难道这是…”

凤舞脸色更阴沉:“空穴来风,是为何因?”

王寿不由地再问了一声:“难道你们真的不曾有过动作?”

凤舞肃然道:“至少凤某可以保证,不管是东宫还是玉宫,我能够掌握的人手中,没有任何人对此有一星半点的行动,甚至连起这样的念头,说这样的话都没有!”

王寿站了起来,来回走动:“权力场上,最可怕的事不是暗杀下毒,而是空穴来风。风不知从哪里起,你捉不着摸不到,可是等你发觉时,风向已经转变,天意已经不再朝向你了。”

凤舞眼光寒芒一闪:“莫非是虹妃的阴谋?”

王寿微微点头:“很有可能,这些年来帝君只会把权力越收越紧,凭是什么人,只怕也无法跟帝君提及权力之事。若是虹妃有意弄出这样的谣言来,不管是飞龙公主自己误会,或者下界有此误会,只要传到帝君耳中,必会演变成玉妃勾结飞龙公主企图摄政的阴谋来,岂非就此而大犯帝君之忌…”

凤舞截口道:“那么到时候玉妃和公主岂非百劫不复了?”

王寿点头道:“正是。下月是十年一度的神山祭天会盟之期,天下各族部各洲的诸候们将会聚集神山,帝君将会上神山祭天,并为各诸候赐下延年益寿的神丹,结恩诸候。我听到的那个消息是,帝君有意要以飞龙公主为摄政,因此今年的神山会盟,帝君将不会再亲自去,而会由飞龙公主以储君的身份与各诸候会盟,令公主在此次会盟中,得到天下诸候的拥戴,以此为下一步的摄政作准备。”

凤舞点头:“那么她们的阴谋,必是会在天下会盟之前制造谣言,再令帝君误会公主有意夺权,因此而翻身?”

两人正说到这里,忽然密室外有人敲门:“大总管,少傅,天旨到了!”

王寿大惊,连忙整衣出迎,摆下香案接旨。

凤舞不敢出来,仍藏于密室之中。天旨忽到,到底会是什么内容呢?

耳听得铜壶滴漏之声,声声似打在他的心头,令人焦灼无比,坐立不安。只觉得过了极漫长的一段时间,才见王寿又推门进了密室,但见王寿手中捧着天旨,神情却是说不出的惊诧:“凤少傅,你来看这天旨!”

凤舞急问:“旨意上说什么?”

但见王寿惊疑不定地说:“这是颁行天下的明发旨意,帝君有旨,晓谕诸候,下月神山会盟,将由飞龙公主代父祭天,接见诸候。”

凤舞惊得跳了起来:“明发旨意,晓谕诸候?这不是虹妃的阴谋和谣言?天哪,难道传言是真的,帝君真的准备让公主摄政?”

王寿也是心神未定的样子:“这么说,难道我们刚才所有的猜测都是错的?帝君这么做究竟是何目地?”

凤舞沉吟:“我只知道,这个消息一出,乔虹一定会发狂的。这么多年来,帝君可是一直将庶务交由她来处理的。”

王寿点头:“不错,看来我们这回真的得有所行动了!”

第28章、风云变

冬至,祭天的一切行程都已经准备好了,飞龙公主也在宫内接受众宫女的打扮。

刚开始并非如此顺利,飞龙并不是一个乖乖听从安排的人,身为少傅的凤舞还得好一通说辞。

“祭天?”飞头皱着眉头:“为什么要我去呢?”

凤舞的解释很妙:“普通人家父女分手十几年后重逢也得遍请亲朋,让大家认识一下。帝君与公主父女重逢,册封公主,应该让天下各族族长见一见公主啊!”目前对于飞龙公主而言,关于祭天之后有可能让她摄政之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她好了。

凤舞站在飞龙宫外,但见天风烈烈,吹动他衣袂飞扬,更觉得逸兴横飞。一眼望去,天高云淡,俯视山河,大地皆在脚下。

天梯尽头,天下三十六部,七十二族中各路诸候皆在恭候着飞龙公主,恭候着他的降临。

只不过是短短数月而已。

数月之前,他和他们一样,他只是凤族的族长而已。而今天,他已经在天宫的权力格局中的重臣,他将掌握这个帝国的决策权。

“少傅,”侍卫玉十九走到他的身边:“公主已经准备好了!”

凤舞点了点头,下令道:“好,起驾!”

公主已经上了鸾驾,全副执仗地离开了飞龙宫。

两个时辰之后,侍女星落依着每天定时打扫的惯例,进了飞龙公主的寝殿。

星落是一个普通的侍女,可是她却有一项特殊的能力,一直为别人所不知。星落来自乾达婆族,母亲是一名调香师,所以她对于香味的有一种特别的敏感。

星落进了寝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虽然表面上看来,寝殿一切正常,然而她的鼻子中却闻到了一丝香味——一丝不应该在飞龙宫出现的香味。

星落的脸色一变,将整个寝殿上上下下找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找着,她惊慌地跑出去叫道:“来人哪,有人在吗?”

今天飞龙宫中大部份人都随公主离开,只有留守的几名侍卫和侍女,见到星落忽然大叫,一名侍卫连忙进来:“星落姑娘,出了什么事?”

星落第一个念头就是:“玉十九,快,快去找凤少傅!”

玉十九莫明其妙地看着她:“星落姑娘,凤少傅已经和公主去了神山,要三天之后才能回来呢!”

星落的脸色大变,急得团团转:“那怎么办呢,凤少傅不在,那怎么办泥?”

忽然听到一个极为悦耳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星落一看大喜,连忙跪下道:“玉妃娘娘——”

玉人还是那样好脾气地娇弱无力地笑着,声音低低柔柔地:“我走到这里附近,听到你们里面的尖叫声,所以不放心进来看看!”

星落回醒过来,想到这位玉妃的办事能力只怕也解决不了什么事,也不禁头大,她来了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啊。但是转念一想,就算玉妃什么事都解决不了,有她的身份在那里,总还是好的。想到这里连忙道:“玉妃娘娘,请您随奴婢到公主寝殿一看可好?”

玉人点了点头,随星落进了飞龙寝殿,才一进寝殿,她的脸色就一变:“啊,这里有人用了法术!”

星落大喜:“娘娘您也看出来了。”

玉人迟疑了一会儿,伸出手指慢慢地移过去,一直移到一个方位,才有些不确定地说:“哪,是在那里。”

星落看去,却见是一只箱子,连忙跑运过去打开箱子:“娘娘,箱子是空的。”

“不是空的。”玉人指尖一道白光射去,却见箱子中奇迹般地出现了一个昏睡着的人。

“公主——”星落惊叫一声,连忙扶起昏迷中的飞龙。

玉人也赶上前来扶住,惊异地道:“咦,怎么飞龙还在这里呢,不是说她今天要去神山吗?”

“神山?”星落惊疑不定地说:“刚才公主明明已经起驾走了,怎么现在却是…”两人对视一下,立刻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刚才坐在轿子里的人是谁?”玉人疑问道。

“天哪!”星落只觉得全身发寒:“天下诸候皆在神山等候公主,如果去的那一个是假公主的话…”她简直不敢继续再想下去了,转念一想不由惊叫一声:“糟了——玉十九,咱们得赶紧通知凤少傅和王大总管!“

第29章、天意难测

飞龙公主在神山代表帝君祭见,并会盟天下诸候,不料却被人暗算掉包,假公主乔若卉欲冒充公主,就在祭天之时,幸得帝君带着被救醒的飞龙公主及时赶到。

一场惊天的风波,就这样在发作之前被按了下去,祭天照常举行,诸候照常会盟。这其中的经过,于外界虽然已经被压了下去,但于天宫中诸人来说,无异是翻天覆地的一件事。

很多人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最上层的权力已经悄然进行了转换。天妃乔虹,一夜之间从天到地。

“帝君、帝君,您要相信臣妾,这件事不是臣妾作的!”乔虹的脸色惨白,伏在地上如同溺水的人望着最后一根浮木一般望着宸帝,声音破碎而嘶哑。

宸帝他叹了一口气:“虹儿,你过来!”

乔虹挪近到宸帝的身边,伏在他的膝上,宸帝轻抚着她的长发:“朕的记忆力一直很不错,朕记得许多人第一眼见到时的情景,可是朕却记不得第一眼看到你是什么时候,朕甚至从一开始,就不曾把你放在眼里心中过…”

乔虹听着宸帝回忆往事,心中又酸又涩,轻轻地道:“臣妾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不管美貌和聪明,都不足一提,这一生唯一觉得自傲的,便是竟然能得帝君垂顾,实是臣妾前生修来的福气,此生足矣,纵死无憾了!”

宸帝表情却有一些怔忡走神,他并没有看乔虹,却是看着远方,像是看到了过去的无穷岁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朕一回头,就能够看到你永远地守在那里,不管朕有没有看到你,你都永远在那里。不知道何时起,朕渐渐习惯了你的存在,甚至于依赖你的存在。很多事情,朕甚至都懒得去想,懒得去管,一切放手由你去,因为你从来没有做过有违朕心意的事,甚至你做的,比朕自己想的还更周到些。”

乔虹抬起头,仰望着宸帝,轻轻唤了一声:“帝君!”

宸帝的表情淡淡地,甚至带着一丝怜惜:“所以朕的眼中也只看到了你送上来的这份周到,也就不曾去真的细究过这份周到的背后是什么,甚至是懒得去细究,所以放任了你…”

乔虹猛地打个寒战,惊骇地抬申辩:“难道连帝君也会相信这样荒谬的事吗?帝君——臣妾就是再疯再糊涂,也不敢做出这种骇人听闻,一戳就破的事情啊!”

宸帝点了点头:“不错,你自然不会这么蠢,便是让那丫头冒充了飞龙,又有什么用呢?可是,你能解释,那丫头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飞龙又为什么会被人暗算吗?”

乔虹跪坐在地上,只觉得一阵极寒之气从地下缓缓升上,直沁入她的骨髓中去:“帝君,我——”

宸帝温和地对她说:“在天宫之中,若无你的插手,谁能从凤舞的守护下暗算得了飞龙?对付飞龙的人,是你的暗桩吧!当然你并没有打算做这么蠢的事,你只是打算给飞龙下毒,让她在祭天会盟的时候神志失常,狂性大作…”

乔虹只觉得浑身骨节都似在寒战到格格作响,就连上牙和下牙都颤到打战起来,她再也说出一个字,浑身瘫软在地。

宸帝依旧温和如故,缓缓地道:“就算事后朕知道飞龙中了别人暗算,但是她在天下人面前丢了脸,也失了天家体面,就算朕再宠爱她,此后却也无法再让她走到人前了。你的计划虽好,只不过中间出了差错,乔若卉以为这是她的机会,所以借机利用你的命令暗算了飞龙,却又自己冒充了她…”

乔虹泪流满面,伏倒在地:“帝君,臣妾认罪,飞龙公主身边的确有臣妾的暗桩在。只是不知谁在暗中控制了卉儿,迷了她的心志,作出种种妄行栽赃臣妾。臣妾也实是受人暗算,帝君当知臣妾的心,臣妾就算再不服,又怎么敢在天下诸候面前,在祭天大典上坏了帝君的事!”

宸帝点了点头:“朕知道,在这件事上,你是吃了点哑巴亏。不过天底下许多事,看似外力所为,实则是自己早种下的祸因。听说你那个丫头,这么些年来在天宫帝都,都以公主自居,还有一群人真的当她是公主奉承,是吗?若非真的有一群人视她为公主,若非许多人认为她的命令就是你的命令,那么也就不会那些人依着她的命令,暗算了飞龙,帮助她完成一系列的冒充公主之事,甚至以为这就是你的主意,是吗?”

乔虹的脸色灰白,坐在地下含泪看着宸帝,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良久,才颓然道:“是,臣妾过去,的确做了许多错事,如今才会被人算计。臣妾无地自容,唯请帝君处置。”

宸帝摇了摇头:“朕不想处置你。”

乔虹含泪抬起头来,看着宸帝的脸色。

宸帝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道:“虹儿,你也应该歇歇了。这些年来,你实是能力不足,只因一直以来有朕为倚仗,所以还算一帆风顺。只是你性子太强,不能容人,以至于今日树敌无数。莫要看素日这天宫中人人都谦恭万分,但是你不是以足够的能力驾驭他们,令他们感恩畏德真正敬服,则随时有可能会出现今天这种事故。”

乔虹只觉得一颗心如坠深渊,全身止不住地发抖,颤声道:“难道,帝君真的不要臣妾效力了吗?”

宸帝沉吟片刻,才道:“你一向很知道朕的性子,因此才敢给飞龙下药。纵然她的确是受人算计,但是人前出事,她以后也就算完了。虹儿啊虹儿,你算计得如此之准,如何事情临到自己头上,竟然还这样不明白呢?”

乔虹顿时明白过来,不错,如果今天出事的是飞龙,那么飞龙的前途尽毁。结果不料她反而被别人算计进去。她只觉得全身无力,再也不敢申辩,只得伏地哽咽道:“臣妾确有私心,惭愧无地,唯请帝君降罪。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臣妾都是甘心领受谢恩。是臣妾自己不知惜福,臣妾这一生,曾经得到过帝君的垂恩,臣妾虽死无憾了!”她本就是以无限卑微和柔顺之态而得到宸帝之宠,但是这些年来事事如意,却有些得意而忘形,她自以为宸帝不会看到她的这一面,但是此时被宸帝轻轻说出,万般惶恐无奈之下,也唯有再以此种姿态而希望得到他的垂怜。

果然宸帝叹道:“虹儿啊虹儿!”他伸手扶起乔虹,乔虹半软在他的身上,他轻抚着她的长发:“朕这些年来怠政,原是想躲过清闲,你却原是资历不够,又没有别人的手段,却又好胜心强,唯恐人家轻看了你,因此得罪人而不自知,这也是朕误了你…”他顿了一顿,缓缓地道:“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也不好、也好!暂借此事,你收一收,未必不是件好事,免得异日当真出了更严重的事,连朕都无法保你!”

乔虹浑身一颤,不置信地仰望着宸帝:“帝君,你的圣意是…”

宸帝点头道:“如今借这件事,你也脱开身去,免得越陷越深。朕会下旨让你闭门思过,先避一避风头。”

乔虹伏地颤声道:“臣妾谢过帝君圣恩!”她心中惧喜忧怒惊五味交加,此时忽然如蒙大赦,不觉热泪盈眶,一时间竟哽咽难言。

宸帝看着她,竟也有一丝不忍,犹豫片刻,才道:“虹霓宫众目所在,你已经不宜居住了。朕记得你喜欢温泉,后面的北三院外天泉水榭是有温泉的,你就暂居在那里吧!”

乔虹浑身一寒,失声叫道:“帝君——”北三院是失宠的红霞帔所居之处,天泉水榭更是只有一间三面环水,只有一条小桥可通的简陋居室,这等于已经将她打入冷宫了!

宸帝看了她一眼:“有问题吗?”

乔虹低头不敢让宸帝看到眼中的怨恨,哽咽道:“臣妾、臣妾是否要交还天妃印玺?”

宸帝微微一笑:“不必了。朕送出去的东西,不想收回!”他挥了挥手:“你去罢!”

乔虹低首敛眉,倒退欲出,宸帝淡淡地加了一句:“关于那个丫头,朕也交给你自己处置,总得给外界一个交待,朕想你自会有分寸的!”

乔虹顿时如五雷轰顶,恍惚间竟似觉得连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格格作响。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臣妾明白!”

走出内殿,才走了十来步,她已经全身脱力,竟然扶着挣扎走廊半天也没有力气走动。她抬头望着天,苦笑、冷笑,暗暗嘲笑自己:“乔虹啊乔虹,你明知道天心莫测,你何时竟然变得如此之蠢了,你平时枉自以为够明白,够知道进退,谁知道今日事情临头,竟然举止失措,难道你到今天还不明白宸帝的性情为人了吗?”

她苦笑,她傻傻地哭了半天求了半天,竟然毫不明白在宸帝面前,她应该如何做才是对的,竟然要到临行告退时还不懂得应该怎么做?竟到了要宸帝亲口提醒于她的程度!

蠢、蠢、蠢,她自以为聪明,自以为善辨,自以为得计,竟然亲手失去了今日宸帝召见她的最好良机。

如果当时她懂得主动认错,主动交出权力,顺利满足近日宸帝想让飞龙掌权的心理,主动以实际行动向外界作一个交待,那么她还有翻身的机会。

如今,一切都晚了。

第30章、乔氏母女

天泉水榭,硫磺温泉的氤氲水气中,刚从天牢中放出来的乔若卉沐浴后,坐在软榻上,不知所措地看着乔虹。

乔虹温柔而慈祥:“卉儿,不要乱动,母亲在给你梳头呢!”

乔若卉忽然失声痛哭:“我闯下这么大的祸,母亲,您不怪我恨我,打我骂我吗?”

乔虹停住为乔若卉梳头的手,叹道:“事到如今,怪你恨你、打你骂你,又与事何补呢?”

乔若卉伏在乔虹身上大哭:“母亲!”

乔虹轻抚着乔若卉的头发,轻叹道:“我实在不是一个好母亲,从小到大,我没有给你梳过头,没有抱过你,也没有给你做过一顿饭菜。我到了你九岁的时候,才敢把你接来,我甚至不敢为你争取一个公主的名份…”

“母亲!”乔若卉这辈子只听过母亲的斥责和挑剔,只听过母亲的抱怨和管束,实是从来不曾听过她如此温柔慈爱的说话,甚至用近乎忏悔的口气,只觉得十几年的心酸一古脑儿涌上心头:“母亲,孩儿从来没有怪过您,孩儿知道您的难处,也知道您已经对孩儿很好了!”

乔虹含泪笑道:“你能够明白母亲的不得已,那就好!”她看着乔若卉,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道:“你是我的女儿,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你的生命是我所予。当年我为了能够生下你,忍辱去替一个下贱的婢女擦鞋,你是我冒着失去帝君宠爱的危险、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女儿。我为你吃过不少苦头,冒过不少危险,不管我对你做过什么,那也都是不得已的,望你不要怪我!”

乔若卉天真地猛点头:“是,我是母亲的女儿,不管母亲怎么对我,那都是不得已的,我是不会怪母亲的。”

乔虹微微一笑,端起桌上一只碗来,道:“如今咱们在这里诸事艰难,只得一切从权了。今日只得一碗鸡汤,就都给你喝了吧!”

乔若卉忙道:“母亲,还是您喝吧!”

乔虹充满母爱的眼神凝视着乔若卉:“今日,母亲想尽一尽这十几年来不曾尽过的心意。来,卉儿,母亲亲手喂你喝!”

乔若卉含泪笑着:“母亲,卉儿不要做公主,也不要什么权势富贵,只要我们母女俩能够像今天这样,就算要我到下界做平民,我也愿意!”

她笑得像个婴儿般无邪,像婴儿般张开嘴,乔虹的手颤抖了一下,已经举起的汤匙重又入下,将碗塞到乔若卉的手中,转头道:“卉儿先自己喝吧!”

乔若卉接过碗,正欲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