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会出现在这里,不用说肯定是苏妄派人接来的,她此时也懂了他昨日说的那句明天就好了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终归不能一直女装打扮下去,否则银虎就不能出现了。

将芍药易容成她的模样,这件事做了十几年的得心应手,很快便完成。由苏妄带着芍药回花都府,她重新恢复银虎的模样后便从窗口跃了出去,形如鬼魅,丝毫不为人察觉,朝着城外飞跃而去。

下午时分,苏妄在花都府亲自将芍药假扮的乔昀送了出去,并拜托庄小蜀送她回天下城,身边跟着不少的侍卫,居然都是天下城的内卫,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调遣来的,可见苏妄这个人做事是滴水不漏的。

人是从花都府送走的,出事了自然就会算在花都府的头上,而且身边跟了个庄小蜀,谅他们也不敢在路上做手脚。

傍晚时分,消失许久的银虎也终于大摇大摆的进城了,还一边感叹,“小蜀那个小妮子终于走了,可憋死我了。”

大家听后一笑了之。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亲上了,大家鼓掌~~~

距离推到那一步已经不远了,继续鼓掌~~~

5252:第一次冷战

这一日,逗留在花都的公子小姐们果然都行色匆匆的离开,从时而经过的花都府管事的脸色来看,显然对这一变故有些措手不及,但也无可奈何,挽留不住只能任由他们离去。始作俑者却是不慌不忙的坐在别院内品茶,闲适的样子让那些明知道是他捣的鬼的人咬牙切齿。

其实对于阴谋阳谋乔昀一向最是不齿也最不喜掺合,对于她这种武夫来说,有什么冲突矛盾直接真刀实剑的解决最为简单并且迅速,以前她是最看不起玩弄阴谋的人,因为这说明那个人能力太弱打不过只能耍心眼儿使绊儿。

但现在才明白,计谋也属于人的能力,一个人的心机手段,头脑智慧,是比武功更加重要的能力。如果她能早早明白并且具有这些,那这么多年来,银虎在江湖上绝不可能是一个人人喊打的混蛋,说不定早就创建了效忠自己的势力,获得了江湖人的追捧,或许也成为了如苏妄一样的人。那么,在如今这四面危机的情况下,自己将会给予苏妄多大的帮助完全是想象不到的。

那些她最不齿的东西,成为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真是一个笑话。

一日之后,依旧留在花都府的人寥寥可数,苏妄居然提着酒壶一个个的去拜访,笑的风轻云淡,却让那些留下来的人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对待,纷纷猜测这历来与他们不算亲近的苏城主今儿个是存的什么心思,是否是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密谋。当夜,便有两三人收拾细软连夜离开了,苏妄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仰头饮尽壶里的酒,唇角的笑很浅,看得一旁的乔昀很心惊。

想着自己曾经和他斗智斗勇,每次都整的他狼狈不堪,以为天下城城主其实不过如此,现在想来,终究是他没有使出这些手段来对付她,不由得偏过头去看他,觉得这个人自己真的是看不透。又想起前日那个吻,用牙齿咬了咬嘴唇,留下一排浅浅的齿痕,却如何也回忆不起来当时的感觉。

苏妄掂了掂见底的酒壶,起身,“走吧,这里没什么好呆的了。”

她愣了一下,“走?”

他目光看向头顶摇曳的花枝,银月被分割成好看的流线,是夏夜之景,“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需要我去做了,天下城不是养闲人的地方,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我亲力亲为。”

言下之意是怎么收拾这些和花都勾搭的世家已经和他无关了,他只管画个陷阱让他们往下跳,至于跳进去之后怎么处置,就妥妥的交给其他人来做吧。

她也不去问到底要如何收拾这些人才能既出师有名又不会引起其他世家仇视,这是她不需要去了解的东西,不过想起最初来这里的目的,还是问了一句,“那追查杀害陆庄主真凶的一事呢?”

倒不是不相信苏妄,只是觉得来花都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查找真凶,现在什么都没查到,就只参加了个什么第一赛事,搅乱了敌人的一场阴谋,虽说成就还是蛮大的,但是这跟她似乎没多大的关系啊。

他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说了,天下城不是养闲人的地方。”

可还是高估了她的智商,看她还是一副迷茫的样子,忍不住失笑,“我在花都的这段时日,苏竹天风他们已经着手开始调查这件事情的始末,多多少少寻到了些蛛丝马迹,虽然不足以找出到底是谁下的毒手,但你和虎头山的嫌疑已经可以排除了。”

他没有说的是,天风传来的资料消息其实都是一片混沌摸不清头绪,是他这些时日没日没夜的思索探查,将任何一件能与其扯上关系的事情都联系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从中去寻找相关的线索,才终于让他们继续追查下去的方向。

这样的布局和深思是一件极其劳心伤神的事情,白日里他要注意花都府发生的任何异常,应付各个前来探访的人,夜晚又要警惕花都府的偷袭,分析天风送来的消息,这些时日是他最近这段时间过得最累的时候。

虽然到底是练过功夫有底子的人,依旧有些受不住,前几日夜里着了风寒,找来庄小蜀连夜写了方子服了些药,并用内力将病态压了下去,不露丝毫端倪,其实若是再这样继续劳累下去,风寒一样的区区小病必将演化为大病。

他们这些人,要么很难生病,只要病入体了,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这也是他决定立即离开的原因,找个地方调养一下,不要让病入膏肓,否则心底有再多的计划也终将付诸东流。

乔昀震惊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真不错啊你。”

他笑了笑,“其实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可以不查下去了。谁是凶手我们心里很清楚,现在缺的不过是证据,终究是要和他们交手的,不过是早迟问题。”

依他所想,既然已经有证据表明乔昀不是凶手,这件事就可以到此为止了。就算现在找出真正的凶手,也不可能对他们出手,他们布置了二十年,要的便是三大家自乱阵脚。若是贸然交手,后果一定很惨烈,与其将时间精力浪费在这上面,还不如好好计划即将到来的真正决战。

谁料乔昀双目一凝,当即摇头,“你们要交手是你们的事,我一定要找到杀害陆庄主的人,不管他是谁,就算是皇帝老子也要把他从皇位上扯下来千刀万剐。”

苏妄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会儿,唇角的笑渐渐隐去,皱眉看着她,“你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明知道敌人就是他们,这些时日你也明白他们是怎样狠毒的人,还要孤身一人犯险吗?”

夜风渐大,枝叶被刮得簌簌作响,她看着他,嘴角噙了笑,“苏妄,是不是最近我和你在一起太温柔了,所以你忘记了我是谁。”

那样凉的嗓音,散在夜风里,让这四周的空气都蓦然冷了下来,“银虎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不惧生死,不怕别离,无谓伤病,你说,这样的我,会害怕他们吗。”

历来不怕死的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银虎就是这样的人。

天上的星子很亮,月华落在银色面具上,她的眼睛胜过满天繁星。他觉得喉咙有些苦涩,有些话卡在那里说不出来,夜色寂静,他站在那里没有动作,良久,声音暗哑的不如寻常,“可是,我会害怕。”

她猛地抬头看过去,对上他平静的眼,踟蹰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你在说什么?”

他笑了一下,极轻,“我在说什么,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

他很害怕。那一晚她被夜魔的人劫走,那样的害怕就一直缠绕着他。就像她说的,他这一生也从未害怕过什么,哪怕是小时候被人下了蛊毒,第一神医断定他这一生都将无法习武,并且活不过二十五岁时,他都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淡然是他唯一的表情。可是现在,他开始会害怕。那样的害怕,来的猛而烈,就像落入了万年不化的冰窖之中,连血液都是冰凉的。

最可恨的是,他对这样的害怕毫无办法。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办法,是恨不得把她绑在自己身边,阻碍一切危险与威胁。可是现在她却偏偏要去涉险,九死一生的险。

夜凉如水,像是冰锥一样寸寸扎进他的身体,他听见她淡淡的嗓音,像是一把带血的刀子,“苏妄,你不要对我好。”

他的眼睛终于守不住平静,颤了一下,却不知道说什么,听她继续道:“你不能指望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掏心掏肺的对你。”

他怔怔望着她,“为什么会没心没肺…”

她别过头去,面容隐在了黑色的夜里,看不见表情,甚至连身形似乎都要融入夜色之中消失,“因为以前太掏心掏肺。”

回过头来,眼神是淡淡的,“你对我好,我会记着,我也会报答,就像对二姐,对三哥一样,但是苏妄,我不会因为这样的好改变什么,所以你也不要去奢求什么。”

可到底苏妄是一城之主,见惯了这天底下多少红尘俗世,早已养成的淡然性子在这个时候就发挥作用了。他居然笑了一下,虽然脸色一点点白下去,直至灰白,可依旧是笑着的,唇角轻微挑起,是刚好的弧度。

“并不是在奢求什么,只是不想你有事,这样的犯险本身就不值得。”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对我来说,这一个险必犯。”

他眉头微蹙,垂下眼眸,半晌,抬眼看过去,“是因为陆彦谁吗?”

她没有说话,淡淡看着他,而他在等一个答案。良久,她抿了抿唇,“是。”

这是他意料之中却不想听见的答案,虽然只是一个字,但终归将他伤到了。夜色里,他的目光深邃难辨,只是嘴唇苍白的厉害,“阿昀,你这个样子…”顿了顿,极轻的笑了一声,“真是太伤人了。”

她已经转过身离开,脚下的步子没有停,片刻便消失在门口。他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皱起眉努力的回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了这个原本无比厌恶的女人,可是没有答案,甚至,连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都不知道。

“真是可笑。”他轻轻的说,“喜欢上这么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唔。。这一章有点虐,但是是他们感情发展的必经阶段,如果没有彼此伤害,就不会知道对方在自己心中有多重要,所以。。。扇子不是后妈,请放心的撒花…

唔,因为今天我朋友要走了,昨天去吃饭唱歌,然后喝醉了。和他们划拳老是输,于是一杯接一杯的灌。。灌到后来直接在KTV的沙发上睡着了,回家之后就躺床上了。。。所以没更新…

5353:杀死真凶了

前半夜还是银月繁星的景,后半夜已经落了雨,打湿芭蕉打落红桑,窗棂有几只夜鸟扑棱着湿漉的翅膀撞进来,留下一串浅淡水痕。

苏妄站在窗前,细雨拂在脸上,很快冰冷一片,脸色却渐渐潮红起来,捂着嘴轻咳了两声,面上露出些病态,但即刻被他隐去,抿成一条线的唇透着凉凉的意味。

“你生病了,不要站在风口。”

身后冷淡的嗓音传来,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目光透过淅淅沥沥的雨帘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眼眸像是窗外那漆黑无光的夜幕一样深邃看不见底,淡淡看着雨幕,良久,眼神微不可见的闪了一下,身子已经跃进雨中。

正取来裘衣的九月愣了一下,随即尾随而去。

一直飞跃出了城门,前面的人才停下缓缓转过身来,倾盆大雨中,她的身形模糊的只能看见一个轮廓,但苏妄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冷冷的视线。

“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没说话,缓步走过去,脸上已经被雨水浇得水漉漉,玄青的衣衫湿润的贴在身上,本该是狼狈的模样,偏偏在他身上看上去只有风轻云淡的冷然,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回答“线索都在我这里。”

早就猜到她今晚定会不辞而别,亲自去寻找真凶,凭她的性子,恐怕是和凶手有一丁点牵连的人都会遭殃,又会在江湖上掀起一阵子腥风血雨,到时候那些人要是拿这个来说事,很可能将她置于万劫不复的地步。

她皱了皱眉,“我不用你帮。”

却见他挑起唇角笑了一下,然而那笑冷冷的,有点像两人在天下城刚认识时他对她的一贯态度,“多事之秋,不想你惹出事来。”

她轻哼了一声,却没说话,朝着驿站飞驰而去,苏妄跟在身后,也是无言,一时间只有夜雨簌簌的声音,打在地面,又像打在人心上。

从驿站买了三匹马之后,三人丝毫不作停留离开。只是九月在看向苏妄的时候目光有些晦暗,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是一段极其沉默的路程,九月本就是不多话的人,现在乔昀也不说话了,苏妄更是缄口不言,只是偶尔开口说明一下接下来的路程,其余时间均是无言以对。彼此像是路人一样,只觉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偶尔视线相交,那目光都是冷冷的不带任何情感。

一路上苏妄不断收到天风传来的消息,循着他们调查出来的线索追踪探查,似乎越来越接近真相。半途中自然也遇上不少挑事的人,或是那些人派来的,也或者是单纯的跟银虎结下过梁子,凡是遇上,乔昀都是破云出人头落,下手不带丝毫留情,那泛着凶光的森然眼神让周围人为之心惊。

然苏妄依旧像是没看见一样,没看见她杀人,没看见别人被杀,没看见她眼底的凶性越来越重,没看见每当鲜血溅在她唇上时被她一一舔去眼里那满足的血色。他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指路人,该往哪走该调查哪些人,做的尽职尽责,对于这之外的事则全部无视。

九月知道他们之间是出了什么问题,但也不是多事八卦的人,只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苏妄每晚睡下后她都会去煎了药送到他屋内,放在桌上就走,也不喊他起来喝,但第二天早上离开客栈时,药碗总是空的,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他既然用内力掩去自己的病色,她也没必要将他生病的事告诉乔昀。苏妄做事总会有自己的原因,何况她现在只是九月而已,丝毫没资格去插手他的事情。

谁也说不清楚她依旧跟在苏妄身边的原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像是一种本能,好像潜意识里将

自己当做了尘沁,不顾生死也要去保护他。但其实她知道,她不是尘沁,尘沁还有梦,还有净

土,而自己剩下的,唯有黑暗。

三个月的时间像是一段被冰冻的岁月,上面挂满了冰棱,尖锐的刺入每一个路过人身上,那样的冰冷入体即化,外面看不出什么,其实内里已经冻得僵硬。

他们行程的最后一站在洛河水旁的绒城,绒花十里白雪飞,洛河千环飘絮流。正是初冬的天,清晨与夜晚已经有了丝丝凉意,只是白日里还是日头高照,灿烂的阳光让人丝毫不觉冬月已经悄然来临。

据消息说,对陆庄主下毒手的人此时就在这绒城的芙蓉阁中,是一支走马商,穿梭于中原与南疆北塞之中,贩卖货物,这样的身份是一个很好的掩饰,谁也不会怀疑一支商队竟然是杀死流云山庄庄主的凶手。

这些人每次来到中原都是在这绒城歇脚,是芙蓉阁的常客。若不是天下城的势力眼线足够广,再加上流云山庄和乔家堡的的协助,各方面追查,才终于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脚,否则倒还真让他们蒙混过关了。

他们这一路行来并未隐藏行迹,若那些人果真是凶手,定然会找借口离开,不会傻等在这里让他们去查。乔昀说出这句话时,苏妄夹菜的手顿了顿,筷子转了个圈回到面前,目光依旧看着眼前的菜色,嗓音却淡淡响起。

“若我是凶手,知道有人要来调查,要做的不是离开,而是更加放松的在这里玩乐,以此显露自己的清白。”

她神色难辩的看了他一眼,薄唇抿了抿,“好吧,就当你说的是对的,今晚就去芙蓉阁。”

苏妄夹起面前的青菜放进碗里,淡淡嗯了一声,然后便安静吃着自己的饭。她咬了咬筷子,觉得心里有些难懂的情绪。

华灯初上,月上柳梢,两人来到了芙蓉阁门前,九月也换了一身男装跟在他们身后,但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名女子。但女扮男装逛青楼不算少见,迎客的小厮见着后也没说什么,点头哈腰的将他们带了进去。

芙蓉阁与寻常的青楼其实没什么不一样,也就是地方大了一些,装饰精美了一些,楼里面的姑娘更加种类繁多了一些。还有一个特色,便是这里并不如寻常青楼一样有客上门立马就有姑娘缠上去,小厮先是将你带进雅致的茶厅,好茶好酒招待着,然后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清纯的呢还是妖媚的呢还是冰冷的呢还是火热的呢。

待你选好类型,他又会捧来一个册子,玄黑锦上绣着大多大多暗金芙蓉花,各种精致诱人的名字用了银白的丝线绣在上面,让人一看就很有兴趣。

九月当然对女人不感兴趣,看她目光所及之处貌似对这房间内各种芙蓉花很感兴趣,一边喝茶一边欣赏。乔昀觉得自己这次是来杀人的又不是来嫖、妓的,当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叫来姑娘作陪,于是也忍着没有说话。只以为苏妄既然知道凶手在这里,自然有他的应对之策,便等着他开口。

苏妄翻完这手上的花名册,唇角浅浅挑起,似是自语,“月茶这名字听着倒是雅致。”

她记得这个名字,天风传来的消息上说,这支商队中的老大每次来芙蓉阁都会包下月茶,看来很是喜欢,于是静静等着小厮的反应。

果见小厮抱歉的谄笑,道:“这位爷,这是不好意思,月茶姑娘已经被人包下来,你看再找找其他姑娘怎么样?月柳姑娘就很不错…”

话没说完,被苏妄冷声打断,“不是说这上面的姑娘随意选择吗?怎么,我需要的就没有了,这就是你芙蓉阁的待客之道?”

“这…这实在是没办法啊,月茶姑娘又不可能同时陪两个人…”小厮面露难色,讨好道:“比月茶姑娘好看的会服侍人的姑娘还有很多呢,小的可以给大爷你推荐推荐…”

苏妄将手中的花名册随意扔在桌上,端起面前的茶杯,用茶盖浮了浮茶,小饮了两口,又小饮了两口,再小饮了两口,看得小厮汗水都下来了。

“这位爷…你…”

斟酌了一下正要说话,苏妄终于将茶盏搁在桌子上,淡淡看过来,眼底的冷却看得小厮心惊不已,“带我去见见包下月茶的那个人,我可以和他讲讲条件。”

“好好好!大爷跟我来。”

小厮恨不得立马摆脱这位难缠的客人,连忙领着他朝月茶的房间走去,乔昀朝九月使了个眼神,起身漫不经心的跟在后边。

本以为这将是一场激战,谁料苏妄就是很平静的一脚踢开门,在那商队老大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跟前,泛着寒光的短刀架在他脖颈上,使刀人的声音比那刀光还要冷,“把你部下所有人叫过来,我数一声就在你身上划一刀,什么时候人来全了就停手。”

说着已经开始数一,手下也是毫不留情一刀划在他肩膀上,飞溅的血液落在一旁瞪着眼睛的女子身上,连尖叫声都没发出就吓得晕了过去,想来这就是那位名字很雅致的月茶姑娘。

然后整座芙蓉阁的人就听见一声杀猪般的嚎叫,躁动了好一会儿,商队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这间小屋子里,乔昀数了数,其实不多,也就十来个。但就是这群人,杀了陆庄主。

她眯了眯眼,手上的破云连声音都没有,已经滑上离她最近一个人的脖子,手腕一扬,掉落的脑袋滚在她脚下被她一脚踢开,身形如鬼魅开始了恶魔般的虐杀。

这一次屠杀,成为芙蓉阁的噩梦,以至于后来接任它的老鸨每当看见有带银色面具的人来此,都会忙不迭的挂上歇业打烊的木牌。惹得前来的人都说,娘的妓、院还歇什么业打什么烊啊,难道

是里面的姑娘集体来葵水了?

当然,这是后话。

乔昀杀光了除老大外的所有人,至于这群武功如此低微的人是如何杀死威震江湖的陆庄主不是她该去想的问题,那些手段毒辣的人有的是办法让正直的陆庄主中招。

此时,也正是到了苏妄承诺江湖人士三月后齐聚天下城的时候,于是三人带着被敲晕了的商队老大

作者有话要说:唔。。扇在现在在考试的地方,住在宾馆里,明天考试。。。大家保佑我!!!

5454:已经修改了

商队老大的嘴咬得很紧,虽然被乔昀玩的生不如死了,但无论如何还是撬不开口。苏妄倒也不忙,每隔半个时辰就拿弯刀在他身上不深不浅的划一刀,经过城镇的时候九月去买了一些蜜糖,被乔昀吃了一半,剩下都涂在商队老大的伤口上,看着他扭曲痛苦的模样,乔昀心里觉得很满足。

三人继续赶路,经过深林时九月再次离开了一会儿,乔昀期待的等着她回来,之后她回来时带回来的东西果然没让她失望。

几乎是端了一个蚂蚁窝过来,放进专门放置商队老大的马车内,掩上帘子,她的表情淡然的不能再淡然了,不出片刻,里面传来了商老大专属的杀猪般嚎叫。

乔昀兴致冲冲的看着她,问,“如果这样他还是不肯说怎么办?”

她看着前方,目不斜视的回答,“撒盐,烙印,挑筋,剔骨,很多方法,总有他受不了的。他被苏大哥封了筋脉,不能自杀,若还是不说,只能生生忍受这些痛苦,比他还嘴硬的人我都驯服过,不怕他这一个。”

本来她说话一般不会说这么多,但是最近因为另外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她只能在每次开口的时候尽量多找些词语,不至于使气氛更加冰冷。

“要是他还是不说呢?”

她喋喋不休的追问,似乎想要知道九月到底还有多少没有使出来的手段,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日后折磨人找乐子行方便,九月倒也没显得不耐烦,回过头来,“要是还是不说,就证明他是真的不知道了,只是给人当了打手和替死鬼而已。”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不知是不是故意让车内的人听见,随即便传出唔唔的叫喊,伴随着迫不及待的喊声,“我说了我说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乔昀唇角一挑,回头看了马车一眼,眼里微闪过得意。

其实这支商队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若对那些人来说很重要的话,在知道他们在探查这件事情来到绒城之前就会想办法让商队离开。但他们到现在都还什么都没做,任由她杀光了人,抓走了老大,可见那些人原本就打着牺牲一支小商队成全整个大局的主意。

这样一来,商队老大知道的东西确实便不算多了,只说这些年他们一直为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服务,这一次也是收到那个人的传话,让他们去截杀流云山庄的陆庄主,并安插了两个人在自己的商队中,都是非同凡响之辈,助他一起完成的这次截杀,还顺利的将尸体栽赃到了虎头山山贼的头上,那个人赏了他不少好东西。

但说来说去,他都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连长相名字都形容不出来个所以然,只能猜到应该是对面阵营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

问完自己该问的东西了,乔昀虽然依旧挑着唇,但眼底阴沉更深,一掌劈晕了商队老大,飞身坐回马上,一路上一言不发,像是在思考问题。傍晚时分,三人踏着一地落霞碎光进入了富镇,已经是离定阳不远的小城镇,约莫明日下午便能到达天下城了。

找到客栈落脚后,乔昀便离开,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苏妄只在她走的时候漫不经心看了一眼,随后便面无表情的回了屋。九月将药交给小二让他帮忙煎了端上来,踟蹰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敲响了苏妄的房门。

“什么事?”

他坐在桌边,手指搭在白釉茶盏上,头也不回的问,九月推门而入,“苏大哥,你的病怎么样了?”

“没什么,小病而已。”

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目光落在他脸上,眉头微微蹙起,“就算你和她吵架,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做代价,这么多天你都没好生看过大夫,就算武功再高,也会病倒的。”

他掺茶的手顿了一下,目光抬了起来,却不知看向什么地方,半晌,嗓音才清淡的响起,“这算

什么病。”

“你要是病倒了,她会担心的。”想了一下,终究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果见苏妄眯了眯眼,古井无波的眼眸微闪,转而似笑非笑,却并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她,说,“九月,我记得你是不多话的人。”

她笑了笑,依旧是极浅极浅的笑颜,“人也是会变的。”

他依旧垂了眸,神色难辨的看着面前五莲花瓣的灯盏,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语,“你说,为什么人不能一直好好的…”极轻的哼笑一声,摇了摇头。

她抿了抿淡色的唇,“因为人心是会变的。”

小二敲门将药送了进来,他从沉默中回过神,端起厚底瓷碗,漆黑的药汤弥漫苦味,倒像是从他瞳仁里散发出来的苦涩一般。

窗前的常青松剥落一地绿光,他端着药走近,尽数倒在了盆栽内,九月顿了一下,蹙起眉头,“苏大哥…”

“这些药已经没有作用了。”

病情在加重,喝这些药只是徒劳,他一直拖到现在,深夜里时常捂着嘴咳嗽,也竭力压低声音,不想隔壁的她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