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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封崖却开口问道:“温江雪不给你月钱吗?”

马车之中有些尴尬,他这话问的,温江雪那个王八蛋怎么会给她月钱,她又不是他真儿子,还给零花钱。

她含糊的“恩”了一声,又补道:“等过些日子我就把钱还你。”

“不必。”封崖扭过头去看那车窗之外,神情冷漠的让人看不透。

从善愤恨的等莫少离一眼,都怪这小子,让她陷入了拿人手短的尴尬当中!

莫少离却视若无睹,还笑道:“不必还钱,你今日就去给我们扫大院儿干活抵债吧。”

从善不说话,心中是不乐意的,她留下的话如果暗部刑房里出点什么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这个外人,她不想冒险,可是她要是离开的话,莫少离那脑子估计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让她混进暗部。

她自顾自的沉默,很快到了暗部大院儿,要下车时封崖忽然抬手丢给她一个布袋子,沉甸甸的,她低头一看是一袋碎银子。

“预支给你的月薪。”封崖丢下一句话跳下了马车。

从善拿着那袋银子有些愣怔。

“暗部居然可以预支月薪?”莫少离探头看了看她的银子,“好多啊,这得有十几两啊!我一年的月薪才十二两,封崖好偏心。”莫少离挤兑她,“封崖是不是看上你了?可他不是喜欢九公主吗?拿你消遣玩?”

她看他一眼道:“他亲口说了吗?他没说喜欢九公主,你就不要乱说。”她将袋子一系,跳下了马车。

她这个人,从来不会知难而退,喜欢就要想办法搞到手。

她跟在封崖身后进了大院儿。

长安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看到她叹了一口气,继续低头洗衣服。

她原想在院子里找点什么事情做一下,拖延一下时间,没料到莫少离快她一步追上封崖。

“大人!”他叫住要去刑房的封崖道:“不如让陈楚玉也跟我们一块去审案吧,反正她晚两日也要来报道,先让她熟悉一下。”

从善心里哀嚎,你搞的这么明显,等会儿霍少游那边出了事可真是众望所归的——凶手就是我了。

封崖看她一眼,她忙道:“封大人不必听他的,规矩我懂,办案重地,我就不…”

“无妨,你跟来吧。”封崖打断她,直截了当道。

她有点懵,这么随意就可以近暗部?这么好说话???她总觉得心里很不安…再看封崖,他已往甬道去了。

莫少离过来拉她一块进去,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封崖这么好说话不可能是真的看上她了,毕竟她的美貌还是没到一见倾城的地步,那就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莫少离却不给她思考的机会,拉着她进了刑房。

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和惨叫声,嚯!那就一个亲切啊。

霍少游他们五个人已经被折磨的不人不鬼了,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她都没认出来谁是谁,惨叫却是洪亮有力的,一听就还可以玩很久。

她进去,里面坐着的几个人纷纷望向她,有正在挑霍少游指甲盖的丁丁,正在趴着睡的薛雪,和那高冷寡言的西洋眼镜姐姐。

可奇怪的是丁丁的表情不是惊讶,而是看她一眼慌忙的扭过头,故作镇定。

西洋眼镜姐姐低头继续记录。

薛雪开口戏弄她。

她盯着丁丁越发觉得不对,这里面最好看穿的就是丁丁,对于她的突然出现,丁丁居然是假装没看见,这是一种很心虚的表现,说明…他知道她要来?

“哟,封大人还真的上街将你给捡回来了?”薛雪托着脑袋调|笑她,“你花了我们封崖多少银子啊?”

她换出一张笑脸过去,道:“薛大人心疼了?”

“那当然。”薛雪也笑,“封崖的钱还要存着给我买棺材呢,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你们这些小白脸花。”

从善羞涩笑道:“我可不是一般的小白脸。”

薛雪哼的一笑,“你比一般的小白脸不要脸。”

“薛大人过奖了。”她毫不示弱。

薛雪骂了她一句不要脸,就又趴桌子上睡觉去了。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子旁,看丁丁用刑,看沉默坐着的封崖,他的侧脸可真好看,线条明朗而秀气,眉飞入鬓,银白的发高束着,冷的像个冰做的人。

也不知坐了多久,封崖忽然开口道:“先吃饭吧。”

丁丁高兴的应了一声,“是啊是啊,我快饿死了!”丢下手中的刑具就过来,对封崖道:“我要吃盐酥鸡,要多加两碗米饭。”

封崖“恩”了一声,忽然转过头来看从善,“你去一品楼买饭。”

从善心头一跳,在他说出第二句的时候完全确认了自己的怀疑——封崖已经怀疑她了。

封崖说:“加一碗豆花。”

没有说甜的咸的。

那天夜里她冒充小菜来送饭,错将封崖点的甜豆花送成了豆腐脑,封崖这是…在试探她?

她装作不知道的问:“封大人是要甜豆花还是咸的?”

“你不知道吗?”封崖问她。

她抬眼正对上封崖的一双眼,他一直盯着自己,用那种冰冷的审视的眼光。怪不得他会这么随意的让她进来刑房,怪不得丁丁不惊讶而是假装掩饰没看见她,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她要来,封崖要试探她。

封崖已经怀疑她冒充了小菜。

刑房中静了下来,只听到霍少游几人苟延残喘的声音,她站在那里觉得不知封崖在看她,而是所有人都在暗自审视她,等待她的回答。

她低了低眼,刚想说什么,忽听外面有人喊了一声:“着火了!停尸房着火了!”

是莫少离的声音。

她一惊,随后在心里骂了一句,要完的莫少离!怎么一点儿脑子都不动!居然用这么蠢的方式来引开封崖他们!

薛雪第一个跳起来,眉头一紧快步就往外去。

“哇!薛雪你的棺材屋着火了啊!”丁丁也一脸兴奋的跟了过去。

西洋眼镜姐姐沉默的将记事簿一收,夹在腋下走了出去。

刑房中只剩下她与封崖两人,四目相对。

封崖紧皱着眉,深深看了她一眼,也与她擦肩往外去。

封崖会蠢到将重要的嫌疑犯丢给她这个外人?

不会,他只是为了给她机会,试探她。

她有些冒汗,这些人都是人精,他们既然已经怀疑,她就很难再洗脱嫌疑,只是现在他们还没有证据而已,因为小菜已死。

她决定赌一把。

“封大人。”她回过头喊住封崖。

封崖在刑房门口停了脚步,回过头来。

她攥了攥手掌道:“我可以帮你吗?”

他将眉头一皱,不说话。

她撩袍跪下,看着他的眼睛道:“犯人不是我杀的,但我那晚确实进了这刑房,将霍少游的玉佩留下了,我愿意认罪。”一句假话两句真话,这样最容易令人相信。

封崖有些吃惊,看着她半天,开口问道:“你,为何认罪?”

“因为我想帮你。”从善道:“那日我只是为了报复霍少游出这口气,没想到犯人会突然死了,闹的这么大。那晚,犯人曾让我帮他传一条口信出去。”她紧盯着封崖,观察他的每个表情。

“什么口信?”他问:“传给谁?”

“传给那晚等在大理寺外,要来救他之人。”从善半真半假的道:“他说,那件东西…在他的肚子里。”封崖的眼神果然一沉,她忙道:“我当时怕的很,并没有去找他说的那个人,而是直接去找了您,想向您坦白,却不敢,当听说犯人死了,吓得更不敢坦白,可是这几日我…看您为这案子心力耗尽,实在是于心不忍,我不想你为难,所以决定今日坦白。”

她吐出一口气道:“事情就是这样,封大人要抓要罚,楚玉绝无二话,只愿这条口信可以帮到您。”她赌封崖会不会信她,她只坦白陷害了霍少游,若是封崖信她,就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无论如何总是比继续原计划要好一些,坦白自首,总是要比杀人逃逸要好的多。

封崖在那里沉默了许久,久的从善要冒冷汗,他才开口道:“你随我来。”转身出了刑房。

从善起身跟着他,他走的又快又快,从善几乎是一路小跑,跟他到了停尸房。

停尸房的火已经扑灭,看起来不是多大,只是烧黑了门和柱子。

薛雪在那里发脾气,长安灰头土脸的在泼水,丁丁跳上跳下的在看热闹,莫少离在一旁无辜的跟着长安泼水。

一看从善跟着封崖过来,愣了一下,这和计划的不一样啊,从善不是该留在刑房偷偷审问霍少游吗?

从善不看他,跟着封崖进了停尸房,嘱咐薛雪道:“守在外面,谁都不准进来。”

薛雪表情严肃的应了一声,拦住要跟进去的丁丁,将熏黑的门关了上。

房门在身后关上的一瞬间,从善心头狂跳起来,封崖这是…第一次与她二人共处一室啊!之前的都不算,从她动心开始算!

封崖走到一具尸体旁,转过身来看她道:“你当初为何替我挡刀?”

啊?

从善愣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关键时刻,封崖会问出这么一句话。

“你早就认识我吗?为何第一次相见就替我挡刀?”封崖又问一遍。

“这…很重要吗?”从善有些为难,毕竟当初挡刀…是故意迷惑他的。

“重要。”封崖道:“若不是为了等你这个答案,我早就杀了你。”

从善心中一寒,她看不透封崖,有时候明明他有意对她好,可很多时候他又这样绝情。

作者有话要说:长安:哎,我就说让你回去你偏不要,今日有灾不要乱跑,还得我收拾。

女主:不是我干的,这也赖我?

莫少离:为什么不按剧情走!

女主:我拒绝和智障合作→_→

ps:感谢19526289的地雷!么~

、二十一

满是焦木气味的停尸房中,封崖又冷又无情盯着她。

“你早就认识我吗?为何第一次相见就替我挡刀?”封崖又问一遍。

“这…很重要吗?”从善有些为难,毕竟当初挡刀…是故意迷惑他的。

“重要。”封崖道:“若不是为了等你这个答案,我早就杀了你。”

从善心中一寒,她看不透封崖,有时候明明他有意对她好,可很多时候他又这样绝情。

为什么呢?为了活命,为了利用他。

从善低了低眼,再抬起时眼眶红了,她看着封崖,认真而真诚的道:“因为我想活。”

封崖蹙眉。

“封大人大概已经将我的身份调查的清清楚楚了,我的真实身世您大概也已经知道了吧?”她问封崖,自我讥笑了一声,“一个卑贱的皇室私生子。”

不知道是不是皇室私生子这句话刺激到了封崖,他难得有些动容的攥了攥手指。

“我也不瞒封大人,温江雪之所以会收我为义子,是想多一个日后保命的筹码。”她无比坦诚的道:“那日我被他带到刑房,封大人来时我刚为了活命认完义父,他留我在那里是为了给我立个规矩,那些黑衣人冲进来时我以为是冲着我来的。”

封崖并不诧异,陈楚玉的身份他早已调查清楚,而那夜的黑衣人他也调查清楚了,是大内的人,处了圣上谁还能调运大内的人?

而当时他以为圣上是要除掉他,他的身份对于圣上来说终究是个眼中钉,后来查清陈楚玉的身份时才怀疑那些黑衣人或许是冲着她去的。

“一个可能威胁到圣上地位的先帝私生子,圣上要杀我合情合理。”她低头笑了笑,“当时我怕的要命,可您突然出手相救…”她抬头看封崖,“我真的很感激您,也很愧疚,所以当时看到那一刀刺向您的时候,我冲了上去。”

封崖紧抿了嘴。

从善盯着他不放,“您若是问我理由,当时我只有两个念头,一是不想您因我而死,二是…您若是死了,当时那种情况我必死无疑,救你是我唯一的生机。”她顿了顿又道:“我当时…把你当成我活命的唯一救星,所以我才替你挡了那一刀。”

封崖盯着她沉默着不说话。

从善苦笑一声,“这个理由是不是让您很失望?您大概想听到我舍身取义?对您有种特殊的情感所以舍命相互?”

封崖睫毛颤了颤落下了眼皮,轻声说了一句,“是,很失望,我以为…你是我母亲的人。”

什么?母亲的人?封崖的母亲?

不知道是不是从善的错觉,她看到封崖站在那灰蒙蒙的细尘光雾之中极轻极轻的笑了一下,满是苦涩。

他呢喃一般说了一句,“她说过会回来救我们,我以为…”

什么什么?从善悲伤的内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封崖这是…要跟她袒露身世?这是他的一个秘密??这说明…封崖快要被她攻略了!

然而她高兴的太早了,只是一瞬间封崖再抬头又是那副冰冷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刚才真的她的错觉。

他转过身,走到一具尸体旁,冷冰冰的对她道:“如果他的腹中什么都没有,霍少游的现在就是你的下场。”

从善脊背一寒,封崖翻脸之快令她心慌,而且她…也不能确定那犯人景春临死前跟她说的对不对啊!

“薛雪。”封崖叫了一声。

薛雪推门而入,看了她一眼,越过她走到封崖身旁。

封崖将那盖着尸体的白布掀开,是被冰镇了的景春,还冒着冷气儿呢,像个冰镇大西瓜。

“剖开他的腹部。”封崖看她一眼,“东西应该在他腹中。”

薛雪一惊讶,“啊…这可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景春还真是对自己够狠的啊。”薛雪伸手一指,“麻烦精把我的工具箱拿来。”

呔!她还没来就职呢,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用她!她怀疑麻烦精这个绰号就是薛雪这个刻薄鬼给她取的。

她忍。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拖出一个药箱一样的箱子,抱起来没重的岔了气儿,红赤白脸的好不容易给他抱过去,刚要放地上,薛雪却道:“抱着别动,放地上我还得弯腰拿,不方便。”

什么玩意儿?她是苦力吗?

想一想还真是…圣上安排她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让这群变态折磨她吗?

她忍着。

薛雪“啪”的将箱子挑开,表情在开箱的一瞬间严肃而认真,半分平日的懒洋洋都没有。

箱子中是一排排的刀子,大的小的,宽的细的,还有弯的,样式多的从善惊叹,总共有四层,第二层也是刀子,第三层是镊子剪子之类的小工具,最后一层是一些她见都没见过的小玩意。

特别专业。

薛雪利落的将袖子挽起,柔弱无骨的手指在一排排小刀子上拨过,检出了一把银光寒寒,又薄又窄的小刀子。

他转身先划开尸体的衣服,将小腹袒露,手指按了按,小刀子一下划过腹部。

那刀快的像切豆腐一般,从善只听到细细的声响,没有血,就像是一块冷冻的肉被切开。

薛雪用手指压着两侧一掰,那小腹翻开,切面是颜色寡淡的肉,内里是一些黑黑紫紫的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