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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证据。”她看从善,“我要等着机会,保留证据,终于被我等到了。”

她枯朽的眼睛放出光彩来,看的从善心颤,“娘娘…是什么意思?”

她道:“许颜也小产了,和我那时一样,突然小产的,她从怀孕开始也每日服用羊乳补身子,从她怀孕我就开始在等,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从善想到先前在殿外偷听到,莲妃的宫娥抱怨萧无双咒她肚子里的孩子,原来不是咒,是早就预料到了。

“你帮帮我好不好?”萧无双抓着她的手问。

从善想抽出手,“我人微言轻,如何帮得了娘娘。”那是皇上啊,她如何帮得了。

“不,只有你帮得了我,你在今日此刻回来,这是天意。”萧无双道:“你是暗部的人,只有你能帮我。”

从善想抽回手,内殿忽然传出一声极重的脚步声,她忙看过去,只见黑影晃动。

“小姐。”

“拿到了?”萧无双一喜,抓着从善就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扶着从善往里走。

从善扶她过去,挑开帐幔就看到那黑影人,他面容冷峻,浑身是血的站在那里,怀中抱着一个锦被裹着的东西。

“拿到了。”他说,气息有些不稳。

萧无双将从善向他一推,“现在带着死胎和洛儿的骨头,连同那碗羊乳,和陈楚玉一块逃出宫,去找薛雪,让他验证这死胎和洛儿是不是被羊乳中的慢性毒|药毒|死的!”

原来这就是她所谓的证据…

“娘娘我…”从善想拒绝。

萧无双忽然噗通跪在她眼前,那消瘦的身子跪的人心颤,“算我萧无双求你了,你的暗部的人,只有你能说动薛雪让他帮我验证,也只有薛雪可以验证骨头里的毒,这天下只有他可以…”她抓住从善的手,“你不必冒险,你只用带他去见薛雪,让薛雪验|毒,其余的时候交给我爹,他会替我做主的!”|

听到这句话从善如鲠在喉,她该如何告诉萧无双,她的父亲已经不会为她做主了,她的父亲要她死…

像当初她的父亲抛弃她一样,权衡利弊之下,她与萧无双都被唯一的亲人舍弃了,唯一不同的是,萧无双如今还不知道,这大概…是一种幸运。

“求你帮一帮我!”萧无双抓着她的手指又紧又发颤,“我苟延残喘到今日,放弃和景春逃出宫,就是为了替我的儿子报仇,我撑到今日…”她喉咙一哽的哭了出来,松开从善就将额头抵在地上砰砰的给她磕头。

“小姐!”

“娘娘…”

她哭着给从善磕头,像求菩萨那样求她,“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只需要带他去见薛雪,我不会连累你,我的父亲他一定会替我做主…求求你,求求你…”

那么一刻,从善真的有在心里想,也许太傅要舍弃她只是因为私通之罪祸连整个萧氏一族,若是没有了私|通之罪,而又有了毒|死他外孙的证据,他一定会替萧无双做主的吧,至少不会想要舍弃她了吧?

毕竟这是他宠大的女儿,天下无双,如珠如宝,看到她如今跪在眼前,磕头哭求的样子一定会心酸动容…

她在犹豫,殿外已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喝喊声:“刺客就逃到了这!将韶华殿围起来!”

从善一惊,身旁的黑影人已身形一动将外殿的手骨和羊乳倒在了锦被之中,抓下内殿的一件披风将从善一裹,道:“小姐保重!”夹|着从善就跳窗而出。

、第30章三十

从善被黑影人裹在披风底下挑出窗口,惊的不远处的宫娥尖叫,指着喊:“刺客在这儿!”

她听到赶过来的脚步声就知道没有回头路了,就算她现在被黑影人松开放走,她也没办法解释清楚了。

“抱歉,求你帮一帮小姐,我定会护你平安。”黑影人将她的脸遮了个严实,不让暴露,将怀中的锦被和手骨塞进从善怀里,懒腰将她抱起,掠上屋檐飞快的往宫外冲。

她在一片漆黑之中看着怀中的锦被,那锦被之上散发出羊*和血腥气,这是两条命,那样小的孩子,怎么就…狠得下心。

抱着她的黑影人猛地一颤,闷哼了一声。

她听到身后急追而来的众多脚步声,忙问:“怎么了?”

“没事。”黑影人将她抱紧,又往前冲,脚步却是慢了不少。

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禁军头领在喝令,“圣上有令就地正法!杀无赦!”

黑影人剧烈的喘|息着,从善不知是跑到了哪里,轻轻的挑开披风一角往外看了看,一口冷气抽进了肺腑——身后禁军如洪水,滚滚而来,他们张开了弓…

“放箭!”禁军头领下令。

那羽箭如雨水般来,黑影人将她在怀中一搂,整个身子护住她,猛地向前一冲左右躲闪。

从善却在一片漆黑中听到闷哼声和羽箭入骨的声音,三支冷箭刺穿他的肩膀探在了她眼前,冷冷的箭尖上还挂着血珠。

黑影人的身子一晃抱着从善就从墙上摔了下去,临落地之前他抱着从善一滚,将她护了住,一个翻身吃力的又站起来,“你,没事吧?”

他的胸膛穿出一支冷箭。

从善盯着那箭尖上的血,轻轻答了一句,“没事。”

他抱着从善全力往前跑,从善听到他胸腔里急跳的心和开始颤抖的手指,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却一步未停。

几个起落,像是跑了很久,又跑了很短,身后的呼和脚步声远远近近,他终是咚的一声单膝跪在地上,抱不住从善一般的一松,从善滚落在地上,掀开披风发现已在宫外,天上一轮牙月隐在阴云之中。

“快跑。”黑影人跪在她眼前,身上的血已多的分不清哪里有伤,背后密密麻麻是冷箭,他浑身都在淌血,嘴唇发紫,费力的呼吸着,“小姐就拜托你了。”

禁军从身后的宫门追出来。

他拔出腰间佩剑,拄着剑站起来,一字一喘的道:“请你可怜可怜小姐…”

“放箭!”禁军呼和而来。

那羽箭疾飞,破风刺来。

他将剑一挥,“快跑!”

从善紧抱着怀中的锦被转身就跑,她听到身后的厮杀声在这夜色里像孤军奋战的悲鸣。

她不敢回头,她拼尽全力往前跑,她听到身后已经有脚步声追来,她又听到那声令下,“放箭!不要留活口!”

那羽箭在背后冷风一样袭来,从善来不及多想在地上一滚,却觉得右肩一痛,一只冷箭已经洞穿肩膀而出,挂着她的血肉。

她疼的发汗,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就往旁边的小巷子里拐。

不能死不能死…她咬紧牙,右手臂又疼又麻渐渐提不上力气,她单手抱紧锦被,看了一眼天边月,从郁…这次我想做一次好人,你保佑我吧…

她喘|息的快要昏厥,心脏在胸腔里噗通噗通乱跳,身后传来禁军的声音,“好像往小巷跑了!”

巷子出口就在不远处,她一咬牙猛地往前跑,刚跑出巷子口忽然有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拦腰一拽——

她吓了一跳,抱紧了锦被就拼命挣扎,张口就咬住那捂住她嘴的手,只听那人抽了一声冷气,压低声音道:“别动,是我!”

那声音熟悉…

她一抬手就对上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一瞬的愣怔之后她眼眶一红就瘫软在了他怀里,“相爷救我…”

她一身的血,肩膀插着个箭还在淌血,脸色煞白像个已死之人,可偏紧搂着怀里的东西,吊着最后一口气。

“你就是自己找死!”温江雪又惊又气,但凡肯他的话就不会弄成这样!拦腰将她抱起钻进了马车中,马车在禁军赶来之前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马车疾驶在夜色里。

温江雪一直看着从善,她从被抱上车后就一直缩在车角,紧抱着怀中的锦被,一声不吭一言不发,沉默的可怕,尤其是带着那满身的血。

吓着了?

温江雪想伸手拉她过来,看看她的伤势,刚一探手,她就是往后一缩,一双黑亮亮的眼睛又冷又静的盯着他。

“吓傻了?”温江雪没有收回手,强硬的落在她左手臂上,却是不敢用力,“过来,让我看看你死不死的了。”

她没有动,只是用晶亮的眼睛盯着他,“相爷,那颗珠子呢?”

温江雪被她那双眼睛盯的不愉快,“怎么?不信任我?”

“不。”她道:“毁了它,立刻毁了它。”

温江雪一蹙眉,“毁了?那不是你们暗部好不容易找出来的证物吗?你不是要凭它救封崖,论功行赏吗?”

“毁了。”她眼睛几乎不眨,“封大人已无事,我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不需要它,马上毁了它。”

“为何?”温江雪问她,“你这一身血,和那禁军又是怎么回事?你又做了什么?”他听宫中眼线来报,莲妃小产宫中打乱,想起她还在宫中,刚要进宫去找她,就在宫门口看到被禁军击杀的黑影人和逃跑的背影,本想着去拦下交给禁军,没想到竟是她,就顺手捞了她。

“相爷不要多问。”她脑子有些缺氧的发懵,“毁了珠子,带我去暗部。”

温江雪不乐意了,“陈楚玉,你又闯了什么祸?”

从善一直盯着他,像在分辨他可不可靠,该不该相信,最后慢慢的将怀中的锦被打开,道:“相爷,我想做一件我认为对的事情。”

那锦被中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微弱的光线下温江雪看到里面一团血迹斑斑,黑紫黑紫的…婴孩,裹在胎盘里,手脚眼睛都已经长全,却是那么点儿大的死|婴…

他猛地一惊,想起莲妃小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陈楚玉!是你做的?你不要命了吗!”

“我什么都没有做。”从善费力的呼吸,她觉得她快要昏过去了,硬是撑着,“我…可以信任你吗?”

温江雪看着她,冷冷道:“这天下除了自己谁都不可以信任,陈楚玉你记住了。”

“好。”她应了一声,抓着温江雪的手腕跪下,“那求相爷带我去暗部,我不会连累你。”

温江雪觉得胸口一噎,又问:“我最后问你四个问题,莲妃滑胎可与你有关?”

“与我无关。”她道。

“这死胎可是你偷抢出来的?”他又问。

“不是。”她答。

“禁军或是宫中人,可有人看到了你的脸?看到你带了这死胎出来?”他再问。

“没有。”从善答道。

他盯着从善道:“你如今在做的事情,非做不可?”

从善也看他,“非做不可。”没有回头的余地。

“好。”他便不再问下去,吩咐马车赶往暗部。

马车很快赶到暗部,从善抱着锦被裹好披风趴下马车,却有些站不稳的晃了晃,温江雪伸手扶住她,“要我带你进去?”

“不必。”她在那里缓了一口气,抱着锦被从后院儿大门进去。

温江雪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小小的一个人,却总有一股不认命的劲头,天不怕地不怕一般。

门没关,院子里只有长安一人。

她浑身是血的进去吓了长安一跳。

“薛雪呢?”她问。

长安看着她道:“薛老爷去找封大人了。”

她的心在一瞬间沉了下去,抱着锦被转身就跑了出去。

温江雪还等在门外,看她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伸手托住了她,“怎么…”

“去太傅府,相爷,带我去相爷府。”她抬头看着温江雪,薛雪那么聪明一定已经查出是太傅绑走了封崖,一定在太傅府。

也好也好,人都在,一次解决清楚。

温江雪将她往马车一抱,只说了一句,“好。”

马车在夜色里来去匆忙。

温江雪将她看定,她死撑着眼不肯闭上,一句话都不说。

“此事与皇后有关?”他问。

从善看他,终是点了点头。

“你要救她?”温江雪又问。

从善这次答了一句,“我救不了她,我只能帮她做这一件事。”

温江雪大概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了,看着她又问:“你能告诉我,为何要做这件事吗?你与皇后并无交情。”

她黑晶晶的眼睛看着温江雪,“因为我可怜她。”

温江雪没料到她的答案这么…简单,“可怜就豁出性命?你什么时候变成个大善人了?”

“我非善良。”她不知该如何跟温江雪讲,一开始她并没有想帮忙,但皇后跪在地上磕头求她的时候,让她想起了自己…她也曾那么求过人,但是没有人可怜她。

“只是…我想救救我自己。”她轻轻说了一句,“你不会明白。”

马车停在太傅府外,薛雪和一大帮暗部的人正从府中走出来,还扶着脸色苍白的封崖。

她被相爷扶下马车,他们就在那高大的门府之前碰了面。

昏暗的夜色下,封崖看着她,欲言又止半天,在她上前时终于开口问道:“你已经杀了皇后?你答应了太傅杀皇后?”

从善心顿时一沉。

、第31章三十一

昏暗的夜色下,封崖看着她,欲言又止半天,在她上前时终于开口问道:“你已经杀了皇后?你答应了太傅杀皇后?”

从善心顿时一沉,他怎么会知道?她与太傅的交谈封崖怎么会知道…封崖怎么会现在被放出来?

却是来不及多想,她不想耽误一刻,只对封崖道:“我没有。”转头看向薛雪,“薛大人求你帮个忙。”

薛雪先是看了一眼封崖。

封崖却又问她,“太傅为何突然放了我?”

她如何知道太傅怎么会提前放了他?

“我没有。”从善又对他重复了一次,伸出发麻的右手拉住薛雪,“人命关天薛大人!”

封崖抓住她拉薛雪的手,“珠子呢?太傅说你答应了拿皇后的命和珠子来换他放了我,这是真的吗?”

从善那只手早就因失血发麻没有知觉,却仍是被他抓的皱了皱眉,不是因为疼。

温江雪在她身侧抬手‘啪’的一声打开封崖的手,冷笑着说了一句,“珠子在我手中。”

从善猛地抬头看他,她不知道温江雪是有意还是无心,他应该知道这句话会让封崖彻底的不信她,因为那珠子对封崖来说极为重要,是他用命护着交给从善的…

果然封崖眉头一紧的看从善,几乎是发火的语气质问她,“你将珠子给了他?”

她心底里异常焦急,抬眼看着他道:“封大人,之后我再向你解释行吗?现在真的人命关天,我需要薛大人帮忙。”

“现在将珠子交出来。”封崖盯着温江雪,“我要带着证物入宫面圣。”伸手攥住了温江雪的衣襟。

“封崖!”从善拉住封崖的手,几乎哀求道:“我保证,我用项上人头保证,等薛大人帮完我这个忙,我定将珠子交还给你。”但现在不行。

封崖低头看她一眼,发现她受伤了,冷箭还在肩上,只是方才裹着披风,看不太真切,他有一刻心软。

温江雪却笑了一声,从怀中慢慢掏出一条珍珠项链,悬在指尖晃了晃,“好啊,还给你。”

从善在那一刻几乎想要先杀了温江雪,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究竟想做什么??

封崖伸手去拿,从善甚至来不及多想拉住温江雪的胳膊就将那珠子夺到了手中。

温江雪站在那里,他明知道她现在想救皇后,让他毁了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