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妈了。”陈自谨咬着烟,淡淡说了句。

一屋子的男人笑了起来,气氛是一贯的放肆热络。

星期二,杜义携重阳飞希腊。

陈自谨如常上班,并准时下班回家吃饭,帮中也没什么大事,一起似乎都恢复了平静。

润叔见他心情渐渐平复,也放下心来。

厨房天天变着花样炖汤,喝了一个多星期,张小坪在家照镜子,说:“润叔,不行了,我要减肥了。”

润叔在旁厅看电视,笑着说:“胖点好,胖点好。”

陈自谨刚好从楼上下来,见到张小坪打着赤膊在镜子前,笑了笑。

张小坪见到他,愤愤不平地说:“谨哥为什么你都都吃不胖的。”

他看了看陈自谨,又说:“不过脸色好很多,刘妈的汤还是很厉害。”

润叔在一旁乐呵呵地笑。

杜义出国度假,电话还是日日打回来,有时候是问下帮里的事情,有时候则和张小坪聊聊。

陈自谨是知道的,但没有接过他的电话。

月底,林定强带了合同过来,同陈自谨商量了明日接货的事宜。

陈自谨同他仔细地设置好了路线和带去的人手,又修改了一些合作的细节给对方传真了过去。

忙到近半夜,林定强看他精神不太好,便说:“三少,剩下的细节我来吧,你去睡一下,明天出去还要忙一整天呢。”

陈自谨那几天有些感冒,咳嗽几天一直不见转好,也不推辞,交代了一些细节,便上楼休息。

第二日的早晨,帮里的兄弟们一早便聚集在了山庄,陈自谨睡了不过三四小时,起床在厨房的小厅吃早餐,还是有些咳嗽。

出门时,润叔知他性格一向不喜人接近,也不放心他自己开车,便说:“阿宇不在家,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陈自谨不愿:“润叔,不用了。”

润叔已经走到了屋外:“去到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呢,少爷等下还要办事,我来开吧。”

男人已经拉开了车门,回头说:“是不是嫌弃润叔老了?”

陈自谨笑了:“怎么会。”

只好坐进了车里。

数量黑色的车子开出了城市。

“润叔。”陈自谨坐在后坐,望着车窗外不断移动的景色,开口:“听说二表嫂又有孩子了,出生了没?”

“上个月生了,是个女孩。”润叔握着方向盘,笑着说:“我回去了一趟,白白胖胖的,很可爱。”

“你怎么不跟我说。”陈自谨也微笑了起来:“我也应该备份礼让你带回去的。”

“我、我见少爷那时候你忙——”润叔怔了一下,才回答。

陈自谨明白他的意思,淡了淡神情。

“润叔。”陈自谨开口:“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不用担心的。”

“少爷——”

“你也辛苦了一辈子了,这些年多亏你在义云帮忙,家里照料得好,我跟阿义才能专心做事。但现在一切都发展得顺利,你也是时候回去享享福了。”陈自谨清淡的语气中有了些感慨:“也不用等到年尾了,等忙这一阵,我陪你回去,我也很多年没有扫过外公外婆的墓了。”

润叔点头,说:“那也好。少爷,前段日子,我没见过你这么消沉——现在你能想明白,我也放心了。”

陈自谨微微苦笑了一下。

“少爷,你算起来也算是我侄子辈的孩子。”润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熟悉的长辈温和的语气:“你妈走的时候,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那时候虽然还小,却已经学会了将什么事都放心里。你妈说你性子看似淡,其实却很重感情。只是自己把感情藏着太深,将来怕是要吃苦头的——”

“我看你妈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你难过。少爷,你听润叔说,义少爷这样,也有他的苦衷,就希望你能想通达,千万不要自个为难自己。”

车内安静得过分,引擎发动着低微的声响都听得分明。

沉默让时间漫长。

“润叔。我明白的。你放心吧。”陈自谨双手叠在了腿上,答了一句。

车窗的树阴渐渐浓密了起来,原来已经出城很远了。

城东偏的一个县城郊外,树林间一座有些旧的三层小楼。

早坪上停了数辆名贵的车子,数位神色冷峻的汉子,抽着烟沉默地在周围走动。

一楼的大厅。

面色黛黑的几个男人,操着口音很重的英文简单地问:“陈先生,兴会。我们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男人神色平静,点点头,朝一边的林定强示意了一下。

跟在林定强身边的几个男人打开了手边的箱子,每个箱子都是簇新的美元。

那几个男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货物在车上,陈先生,我们需要你签个单据。”

跟在陈自谨身后一个中年男子,头上都冒了汗,只问:“我们公司要的那批——”

“都在里边,我们做生意一向有信誉。”男人递过了一份文件。

“稍等。”陈自谨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表情:“我们需要验下货。”

男人摊摊手,做了请的动作。

陈自谨往前走了一步,林定强喊了一声:“三少——”

陈自谨转头看了他一眼,林定强退了回去,朝着他轻微地点了点头。

陈自谨走到了屋子的一旁堆着的一批集装箱。

跟在他身边的男人打开了箱子,陈自谨看了看里边的货物。

整个大堂一片寂静。

他忽然探下手,翻了翻箱子里边的东西。

就在那一瞬间,枪声猝然响起。

(四十)

剧烈的枪声震动了整栋楼。

守在门外的保镖迅速地冲了进去。

林定强手上握着枪,飞速地击倒了身边的几个男人,冲到了陈自谨身边:“三少,还好吧?”

陈自谨的脸色冷定如铁,手上一转,一管小口径手枪握在了手中,简单地交代:“他们的货有问题,看来菲律宾人是不打算做生意了,吩咐兄弟们撤,不要同他们纠缠。”

枪击声响起时,场面已经完全混乱。

义云带来的兄弟迅速地拢在了陈自谨的周围,但不知何时,外面已经聚集了大批的不名身份的大汉。

“陈先生,”那个菲律宾男人露出了口白牙:“得罪了。”

陈自谨嘲讽地笑笑:“我不知道谁让你们反悔不做这笔生意的,哈可,相信你很快会为你这决定后悔的。”

“陈先生,希望我不会有机会让你令我后悔。”男人脸上露出了冷酷的光。

陈自谨随意地握了握手中的枪械,淡淡地道:“是吗,那要看看你们的本事了。”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男人,站他身前的几个男人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手上一动,数个箱子砸了过去,暗绿色的钞票散落纷飞了一地。

那群男人有些混乱,有人闪躲,有人已经开始捡起地上的纸张。

仅仅是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林定强已经护着陈自谨,迅速地朝门前冲去。

几个男人夹杂着数种语言大声地咒骂:“操!别捡了,假的!给我堵住人!”

身后剧烈的爆炸和枪声不断传来。

林定强忽然背上一痛,脚下一个打滑。

陈自谨回头拖起了他:“阿定,怎么样?”

林定强很快地站立,声音有些嘶哑,他大声地吼:“没事,三少,你先出去!”

陈自谨拽起了他的肩膀:“少废话!走!”

身后的兄弟一直不断地反击,喊叫哀号声凄厉地持续。

那个菲律宾的头愤怒地吼着土语,子弹更加的密集射来。

陈自谨拖着林定强靠着墙角掩过了子弹,眼神散发出了冷峻的光芒,看来他们不仅仅是谋财而已了。

浓烈的硝烟味道弥漫,他撑起了林定强,镇定如恒的声音,冷冷地喝了一句:“大粽!带兄弟们撤!”

车子停在了外草坪,润叔已经将车倒上了车道,大声地呼喊着:“谨少爷,这边!”

陈自谨迅速地拉开了一边的车子,将林定强塞了进去,便往自己的积架跑去。

“三少!”混乱中有声嘶力竭的声音在喊。

一种对危险本能的直觉令他的身上骤然一紧,陈自谨就在那千分之一秒钟,扑倒在了车前,手一翻转,砰然的枪声,门前的那个男人瞪大了眼,倒了下去。

威胁感解除,他站起了身子,却在一瞬间看到了身旁车中驾驶坐上的男人,忽然觉得全身的如同冰刺一般,锐利的痛楚感传遍了每一个感觉细胞。

陈自谨颤抖着,发疯了一般地冲向了润叔,拉开了驾驶坐的门,大声地喊着:“润叔!”

润叔平日慈祥的眼瞪得有些可怖,有些发颤的声音:“少爷,快开车!”

陈自谨已经看到了他胸前大片染红的衣襟。

他扶住男人的身体侧向一边,挤上了驾驶坐,迅速地掉转车头,黑色的积架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后头的几台车训练有素地迅速截断了跟上的几名汉子,直直地碾了过去,跟了上来。

县城郊外的国道上,车子飙到了极致。

“大粽,阿定情况怎么样?”陈自谨手紧紧地握住了方向盘。

“那就好,帮他紧急处理一下,你带着受伤的兄弟们回山庄去,不必跟着我了,会惹来注意。”

“我要送润叔去最近的医院。”死死地压住了声音中的颤抖,他简单地交代:“不必,注意安全。”

他扔了手机,一边望着路面,一边焦急地唤:“润叔,再撑一下,就到了。”

男人虚弱地点了点头,血已经染红了座位上的真皮坐椅,滴滴地洒落下来。

陈自谨感觉自己脑中已是白茫茫的一片,这是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的,无能为力。

他一脚踩尽了油门,声音已经带了哽咽:“润叔,我求求你,撑下去,我会救你,求求你——”

附院的急诊门诊在下午约两点,接待了一名重伤的患者。

身上的两处抢伤,分别在左胸房和肩部,男子被迅速地推进了手术室。

二十分钟之后,这个男人被蒙上了白布。

主刀的医师从手术间走出,脸上已经有些麻木,他象征性对着伫立在外头的家属交代:“失血过多,心脏已经停止,抢救无效,请节哀。”

一直守在外头的男人身上的咖啡深色针织线衫还沾着殷红的血迹,他伸手撑住了一边的墙,勉强站立,白得厉害的脸却异常的镇静,只问了一句:“我是否可以进去看看他?”

“请稍等,等下护士会送他出来。”有些秃顶的医生看着这个青年容颜俊秀的青年,也不禁叹息一声,走向了电梯。

那个身形修长的男人,站在长长的走廊间,紧紧地抿起了嘴角,那么的孤立无援。

医院的偏僻地下间,门被推开,寒气扑面而来。

数位黑衣汉子沉默地站在了门口。

青年从后面走了进来,轻轻地扳过了跪在地上的陈自谨的肩膀,带着柔声地说:“谨哥,我来陪你和润叔回家,起来吧。车子在外面了。”

陈自谨抬起头望了来人一眼,有些恍惚,但还是理智的:“小坪,阿定和兄弟们有没有安全回去?”

张小坪沉点头:“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定哥伤得不算重,其他的兄弟回来的,我已经安置好了。”

张小坪自从进义云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已带了些哭腔:“没有回来的——谨哥,放心,帮里的堂口的大哥们已经在查了——”

陈自谨听到,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沉默着闭上了眼。

清冷的夜色中,亮着灯火的两层小楼弥漫着烛火和燃香的气息,隐隐有哭泣声传出。

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衣,神色凝重地穿过茫茫的夜色,走进了院子。

守在门前的人听到车子响声,走出来看到来人,差点跳了起来:“义!义哥,你怎么回来了?”

杜义的面上有着哀戚,他点点头,便往里边走去。

张小坪守在灵堂前,见到他,便递上了香。

杜义恭恭敬敬地上了香,对着在黑白照片微笑的面目慈祥的中年男人,磕了三个头。

跪在一旁的亲属,啜泣着对着他行礼。

杜义紧紧地咬了咬牙。

张小坪站在一旁,感觉呼吸都有些发抖,他已经感觉到,杜义的愤怒和焦虑,如同滔天的海潮,这位义云冷酷的掌权者如逆鳞一般的怒火,血债就血偿的狠断,已经准备覆顶,淹没一切。

他站起身,轻轻地环视了一圈,张小坪对着他,暗暗地转了转眼角。

杜义会意,往屋内走了进去。

在黑暗的后屋绕了一圈,他终于在□院的屋檐下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他小心翼翼地,仿佛怕踏破了他旁的寂静的夜色,朝着他走去过去。

正坐在地上的陈自谨看到那个眉宇冷峻的男人走了过来,神情一瞬间的恍惚,如若幻觉。

下一刻,肩上一热,身躯已经被他搂入了怀中。

他定了定心神,才开口:“你不是在希腊么,怎么回来了?”

他话说出口,杜义就发现他声音哑得不像样子。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我怎么能不回来。”杜义确认了手中的身体温热的真实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陈自谨似乎回过了神来,伸手推开了他,只低声地问:“这几天,我实在没有办法——帮里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杜义坐在他的身旁,伸直了腿,掏出烟分了他一根,两个人抽烟。

“帮里的事情我回来处理,几个堂口的兄弟们在调查那几个菲律宾人,已经有了些眉目,建翔那边那几个人事情之后就消失无踪了,我看这其中一定有关系,我他妈的一定找出谁在背后耍这些卑鄙的手段,我杜义他妈的不弄死他,我就赔一条命给润叔。”杜义狠狠地喷出了一口烟。

陈自谨吸了口烟,轻轻地应了一声。

两个人渐渐坐到了天透亮,今日润叔出殡。

“阿义。”身边的声音低低,透着沙哑疲惫:“如果当时,我坚决不让他开车送我过去——”

杜义心口微微一颤,他认识他十多年,他一直是从容不迫临危不乱意志坚定的陈自谨。

他又何曾见过他这般脆弱绝望的面容,这样虚幻失神的语气。

陈自谨面色惨白,紧紧地闭上了眼,像是没有办法忍受早晨的第一缕光线:“是不是到最后,我最爱的人,一个也留不住?”

杜义抬手覆盖上了他的脸,将他的头深深地埋入了他的肩膀中,手指摩挲着他黑色的发根,忍着心中的酸痛:“不是的,不是你的错,你听我说,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你好好送润叔走,其他的事情我来做,我永远在你身边,他妈的以后别说这些傻话。”

屋前头已经有人群走动的声响。

杜义扶起了他:“起来了。”

太平山庄最近日日有面色不详的男人出入,车马川流不息,带着血腥和硝烟的气味,却是那样静的一坐宅子。

一楼的小偏厅放映室,杜义将一卷录影带塞进了机器,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扶着桌子的边沿,低声地说:“阿谨,就是给你看个结果,如果你觉得不必,就随时关掉吧。”

他按了键,画面上开始出现了几个男人的哀求:“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大哥——”

“老大不知道跟那群菲律宾佬谈了什么生意,那天我们就负责跟着去做做样子,只说枪一响,我们拿了钱就可以走,真的不关我们底下人的事,我们怎么有胆去动义云的大哥——”

然后是血肉横飞的画面,里头的一个男人,被打得已经有些看不出原来的面目,只听他愤怒地吼着:“出来混,老子就是不怕死!是,就是老子挑唆那几个菲律宾佬要干死你们老大拿钱的!我操,你小子少嚣张,你们义云的钱也没几张是不带血的,分点给兄弟花花算什么,今天我落了你手里,我劝你最好就弄死我!我老拳二十年后,又是好汉一条!”

陈自谨坐在沙发上,望着屏幕如疯狗一直不断地撕咬着男人,血甚至溅到了镜头上。

然后他听到了杜义的声音,那样的陌生而毫无真切感,冰冷幽暗得如同地狱的修罗:“是吗,那我杜义就等着你二十年后来找我了。”

沉闷的枪声响起。

屏幕上渐渐是那个男人躺在泥地上,身下的血水流了一地。

陈自谨揉揉疼胀的额角,拿起遥控器,按灭了屏幕,说:“毁了它吧,留着不安全。”

(四十一)

太平山庄静谧的夜。

宽阔华丽的楼梯上走下高大男人,他看了一眼前廊,发现灯已经熄了。

他走过了大厅,喊住了门口的人:“纪榆。”

纪榆转过身来,看到是他,喊了声:“义哥,还没睡啊。”

杜义点头,问:“三少又没有回来?”

“恩,”纪榆应:“阿宇打过电话回来了,说三少不回来了,门房已经关了。”

杜义皱了皱眉头,走向了一旁的书房。

天亮的时候,男人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看到了那一辆黑色的积架驶了进来。

陈自谨走进了客厅,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杜义。

他神情一怔,有些意外。

杜义不以为意,走了过来寻常的语气:“回来了,吃过早餐没有?”

陈自谨摇头。

杜义走到了房子另头,喊了声:“刘妈!”

胖胖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见到他们俩笑着说:“义少爷,早餐我做好了,可以吃了。”

“吃点东西再休息吧。”杜义对着陈自谨。

“我不饿。”陈自谨捏住了手中的车钥匙,润叔去世之后,他根本没在家呆过几天,日日工作,看似恢复了平常,杜义怎么会不知道,他这样什么都不说的平静,才真正的令人担忧。

“过来。”杜义一把拖过了他的胳膊,按着男人坐在厨房的椅子上,盛了碗粥。

陈自谨看着他,平静的神情终于有了哀伤的光,他直接地说:“阿义,不要这样。”

杜义不理会他,蛮横地说了一句:“我怎么样了?”

陈自谨握了握手边温热的陶瓷,眼光淡淡地落对面男人无名指上的一圈柏金。

杜义脸色一黯,站起了身子,说:“我知道了,你吃早餐吧。”便走回了书房。

纪榆坐在客厅的桌子上敲计算器,看到走廊上的杜义手上拿着外套走了进来。

他站起身,打了声招呼:“义哥。”

杜义刚从帮中回来,有些严肃的脸色,问了一句:“家里没有人在?”

“三少下午回来了,应该在房间休息吧,义哥,等下要不要叫醒他吃晚饭?”

杜义很快地答:“不用了,等他睡醒吧。”

他想起,又问:“重阳呢?”

纪榆继续敲计算器,边答:“狮子中午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带了伤,重阳和小坪送它去宠物医院了。”

杜义点点头:“那就晚点再吃饭吧。”

纪榆忙完,跟杜义打了声招呼,便走出了客厅,杜义独自坐在沙发上看影碟。

坐了半晌,他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

他眼盯着屏幕,叫了一声:“阿谨,准备吃饭。”

却在眼中的余光一瞥,须臾瞬间,杜义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窒息,心脏骤然抽紧,下一秒,高大的身躯如同敏捷的豹子,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跨过茶几,迅速地冲向了楼梯口。

陈自谨的身体正缓慢地朝下倒——

杜义还是慢了一步,他的额头磕在了沙发扶手上,紧闭着的双眼,身子直直地倾下了楼梯。

杜义伸出手臂,捞住了他正倒下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