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阮直在京都购入了一处三进的宅院,搬进去那天噼里啪啦放了好一阵子的鞭炮,甚至为喜气,还在门前撒了铜钱,引得周遭看热闹的一通哄抢。

苏家下人们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京都寸金寸土,可阮直随随便便就买了这样大的院子,足见其囊中阔绰。

阮珍倒是发了愁,手里拿着信半响说不出话来。

哥哥请母亲搬来京都一起住,但母亲推三阻四,说才在门前开辟了一块地想好好种些东西,不愿意来京都,又说京都买东西不便,哪里有晋县的蔬菜新鲜,总是不肯过来。阮直就很恼火,让阮珍一定要劝服母亲快些搬过来,说宅院就是为此买的。

尽个孝心都不成!

“许是不舍得左邻右舍。”阮珍与蕙娘道,“像张大婶,阿根娘,都是跟母亲非常好的,恨不得每日吃饭都在一起吃。”

蕙娘不以为然:“到得京都也一样有好邻居!”

阮珍摇摇头。

苏沅悄然进来,在屏风之后道:“蕙娘说得不错,晋县再好,又哪里比得上京都?老太太就该搬过来。”

“你…”阮珍惊讶的瞪圆了眼睛,这女儿怎么知道这桩事情的,她的信才刚刚收到呢,就在这里说这种话了!

“阮公子不是买了宅院了么。”苏沅粲然一笑,“这定是要把阮老太太接过来了。”

真是猜的不成?阮珍疑惑,她把信放于案上:“母亲早就习惯晋县了,哪里像哥哥,他成日在外面跑,年少时甚至走遍了五湖四海,把哪里都当家,但母亲不是这样的,再说了,她过来也没有什么认识的夫人太太,怕是与别人相处不好。”

“可老太太年纪不小了!”苏沅叹口气,“正如您说的,阮公子常年不在家,她总是一个人在家里,难道不叫人担心吗?我听说有一回拿柜上的东西摔下来,弄伤了腿,要不是被丫环发现,还不知怎么样呢!还有,我上回见到她,头发都白了不少,明明有儿有女的,却一个人都不在身边。”

阮珍的心都被说得揪了起来!

要不是自己做了姨娘,也许就住在母亲附近的,她可以经常去看看,可现在,一年都见不到一次,倒是累得老人家挂念自己,总是送东西过来。

阮珍眼睛由不得红了。

“您快些劝老太太听阮公子的罢。”苏沅知道母亲心软,也知道她关心老太太,“她老人家在京都,就算见不到,也很容易知道近况。”

“可如何说服呢?”阮珍已经被说动。

“这还不容易?”苏沅微微一笑,“就说京都的姑娘好,阮公子也该娶妻了。”

这是母亲最大的心病!

阮珍抿嘴笑道:“都是他惹得事儿,那我就这般说了。”

提笔写起信来,说阮直好像有意向要娶妻,让老太太快些来京都帮他选一选,其实这事儿也是阮珍着急的,只是阮直从来不放在心上,她们没有办法,但现在阮直让她去劝,她就拿这个由头出来,到时候阮直也只能认了,指不定还真的会好好选个中意的姑娘呢!

苏沅看她写完了给季氏的信,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这样一来,季氏肯定很快就要搬到京都了。

“要是阮公子不肯娶妻,就说祖母搬家累到了身子,请个大夫去看一看,看阮公子于心何忍。”

阮珍扑哧笑了,但又担心起母亲搬家,跟蕙娘道:“你务必与哥哥说一声,让他一定要多派几个人看顾好母亲,不要让她亲自去弄这些东西。母亲很爱惜总是生怕弄坏了的,一定要让哥哥注意了,若出什么事情,都要怪他。”

蕙娘应声,拿了信出府。

刚刚走,就有照雪领了丁大夫过来,说是例行把脉的。

算算时间,已经是有两个多月了,苏沅心想,定是祖母想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她有些紧张,本该走的却忍不住坐在了外间。

丁大夫很细心的把了脉,起身时道:“起居什么都不要变动,照这样下去定会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的。”

听起来好像有些淡漠,是不是跟前世一样,摸出来的是女孩?其实她前世也不知,这种事情不会明确的传出来的,但是祖母的态度分明称不上热络了,苏锦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再说,要真是儿子,那日祖母岂会准许母亲去晋县呢,根本是不会让她出门的,生怕动到胎气。

她眉头拧了拧,罗氏分明又说,脉象是龙凤胎。

可回春堂的丁大夫难道会摸不出来?

她不想相信丁大夫,她希望母亲怀了龙凤胎,这样父亲就有儿子了,她不止有个妹妹还会有个亲弟弟,那是多么高兴的事情!

只是,这事儿如何分辨呢?

苏沅左思右想。

听到苏承芳下衙了回来,她就走到庑廊下等候,但苏承芳在上房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见到夜色里的女儿,苏承芳惊讶道:“怎么在这里等?”

七月底的风已经很有凉意,苏沅的手发冷,她放在嘴边呵了口气,仰着脸笑道:“怕您又要去藏书楼,摸不准您去哪儿,就在这里等了。”

“傻孩子。”苏承芳发现苏沅最近好像特别依恋自己,且不再与苏锦争斗,觉得懂事了,笑容越发温和,“就算我去藏书楼,你也可以过来,正好让我考考你,与刘先生学得怎么样。”

苏沅发窘。

她的学问一向不怎么样,前世的精力都用在与苏锦作对了,后来嫁给韩如遇,他指点过书法,教过几卷书,可那时实在没有什么兴趣,要是父亲考问,可能真的应付不来,连连摇头道:“我才学了几日,哪里能禁得住您来问呢,再让我学一年还差不多。”怕苏承芳忙,等会儿要走,她轻声道,“我是有件事儿要与您说。”

苏承芳奇怪。

父亲个子高,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苏承芳惊讶:“还有这种事?”

“我也不知是真是假,当日追着她问的。”苏沅轻轻摇一摇父亲的袖子,“您说,会不会是真的?也许是真的呢!”

这就好了!

今日母亲还露出失望的样子,说阮珍又怀了个女儿,他只能安慰母亲,苏承芳拍拍苏沅的肩膀:“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知道吗?”医术是件博大精深的事情,不能就此就认定谁的医术差谁的医术好,也不能在这种时候非得弄个定论出来,虽然他也希望阮珍如罗氏说的,怀了龙凤胎。因为假使说出去,万一到时候不是的话,可能她就要受委屈了。

人不能期望太高。

苏沅点点头:“我就告诉您一个人。”

看起来十分的乖巧,苏承芳笑着轻触下她的脸:“天晚了快些回去罢。”

多余的话一点没有说,但看着这极其清俊的脸,苏沅相信父亲心里已经有数,而且看得出来,不管母亲生下儿子还是女儿,父亲都不会不悦,她高高兴兴走了回去。

苏承芳原本要去书房的,改了主意,叫六安掌灯去阮珍那里。

没想到他会来,阮珍连忙站起来:“之前也没谁传话…”她都打算歇息了,穿着件宽松的葱绿色小衫,头发也松散着,显得有几分慵懒。

美人儿何时都好看,苏承芳叫她坐下来,轻握着手道:“你别再那么守规矩了,不要见到我就站着,万一伤到孩子怎么办?还有什么传话,我想来就来,你也不必拘泥,多少年了,难道还不习惯吗?怎么有了孩子,还越发拘谨了?”

阮珍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苏承芳面前她是可以忘掉规矩,但他很快就要续弦了,若真的这样,岂不是给他添麻烦?更何况,就是因为有孩子了,才更要懂分寸。

“我现在跟没有身孕时一样,老爷不用担心的,再说总是一动不动分外注意,反而不好呢,丁大夫都是这么说的。”

她笑眯眯的,很是开朗,就跟上次他说去白马寺时一样,可分明母亲是敲打过的,她却连一句不满都没有,苏承芳在这种时候总是容易生出愧疚来。纳妾纳色,好似侧室是无足轻重的,只关乎容貌,但他却渐渐的不能这样对待阮珍了。

苏承芳将阮珍拉到怀里:“真的跟没有身孕时一样吗?”

男人的手上下抚动起来,哪里敏感往哪里捏,阮珍脸色通红,瞧见奴婢们都避开了,轻颤着声音道:“不,没有一样…”这会儿还是危险的时候,哪里能同房,她急着去抓苏承芳的手,“刚才我说错了,不一样的,老爷,您饶了我。”

苏承芳轻声发笑,停住了手:“知融在麒麟胡同买了三进宅院,你听说了吗?”

知融是阮直的字。

“他告诉我了,还说把母亲也接过来。”

“那倒是好,这样老太太就能经常看你了,叫她带些你最喜欢的小菜,你以后要去阮家也方便,逢年过节一起热闹热闹。”

那是她的奢望,只是又如何能轻易实现,就算苏承芳发出邀请,像母亲这种知气的人,也不会真的这样做的,她倚在苏承芳的胸口,笑着道:“母亲做酱菜最是厉害了,像这种季节,定然会买许多的黄瓜茄子腌起来,过得些时日,约一个月便能吃了,非常的脆…”

在耳边娓娓道来,但却没有一点儿的惊喜,这人是越发迟钝,自己暗示的这么明显她都没有听出来吗?也不知以后告诉她,会怎么样?苏承芳的笑容越发灿烂,右手在她小腹上轻抚,这里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突然间想起那日在魏国公府与苏明诚的谈话,罗尚柔那么依赖苏明诚,难道都没有同他提起?

苏明诚却是一点儿没透漏,还要苏沅来告诉自己。

他眉头微微的一拧。

第16章

关心儿子的终身大事,季氏很快就搬到了京都。

听到这消息,苏沅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思量下写了封信叫宝绿拿给商海送去阮家,阮直一看,竟然是要他请回春堂的钟大夫给老太太把把脉,顿时觉得十分可笑。自己这小外甥女儿怎么突然变成了啰嗦的老妇,什么都要管一管,母亲身体很好,请什么大夫?

他置之不理。

苏沅晓得阮直的性子,又送去一封,心想要是阮直再不听,她就直接请了钟大夫去阮家,只要有银子,什么办不了?

这一来一去的,到底被老夫人知道了。

李嬷嬷笑道:“许是为老太太搬家的事情,三姑娘素来很喜欢阮老太太。”

一两年来一回,但阮老太太和善可亲,见到苏沅,特别的慈祥,又带许多的吃食来,嘘寒问暖,自然就慢慢有了感情。

老夫人面色微沉,她倒不是讨厌老太太,而是对阮直很不喜欢,这个人行事作风乖张不驯,原是行商的突然起兴致念起书,还进了国子监,听闻在京都拉帮结派,名声极为不好,她曾提醒苏承芳,莫要被这个人拖累了,但苏承芳却说阮直有他自己的生存之道。

不就是银子吗?阮家几十年的经营,光是从阮直一身穿戴上就知道他的富裕,别说在各地的产业了,听闻阮家所有的亲戚都是依靠阮直的生意。

苏沅可不能让阮直带坏了!

“去外院说一声,再不准三姑娘私自往外送信了。”

李嬷嬷便叫照雪去办。

回头来,看见老夫人捧着热茶,眉宇间浮起一丝愁苦。

知晓是为苏承芳的续弦之事,李嬷嬷上前给老夫人捏着肩膀,轻声道:“您看,是不是让人去告诉老爷子一声?”

虽然苏鸣盛不在京都,但苏承芳一向听他的话,当年娶甄氏就是老爷子的意思。

老夫人叹口气:“我还不想这样逼承芳。”

不像别人家几个儿子,她就一个,要是为此伤了感情,苏承芳勉强娶甄佩,将来有什么不满只怕要怪在她的头上来,她到时如何弥补?这些年,他们母子两个相濡以沫,母慈子孝,非到不得已,她是不愿意跟苏承芳有任何矛盾的。

看来一时是找不到解决之法了,李嬷嬷琢磨着该如何宽慰老夫人,却听老夫人叫拂雪拿了笔墨来,竟是书信一封去洛阳。

老夫人的祖籍在洛阳,两个姐妹嫁入京都都是因周老爷子当时在京都任职,但后来致仕之后便是归去洛阳了,活到七十八的高寿,而今老夫人的哥哥也致仕了,但当初乃是封疆大吏,有许多门生,两个儿子也很出色,仕途顺畅。老夫人是想请她这大哥帮着看看,可有合适的姑娘介绍来,他们周家人丁兴旺,许是环肥燕瘦,要挑到他们眼花。

就不信,这样儿子也找不到一个合意的!

李嬷嬷抿嘴笑道:“这回定是会成的,等到明年,二姑娘及笄也算有个母亲来操持。”

老夫人不由唏嘘。

苏沅好歹还有个阮珍,她有时候怜悯便是当做不知,可苏锦就没有生母了,这些年来孤苦伶仃,说起话来也渐渐尖刻。老夫人又怎会不知她是怎么为难苏沅的,只是苏锦太可怜了,便没有斥责,想着她长大了定会看开一些。

“最好年前就能定下来!”老夫人下了决定,这样苏府有了主母,两个孙女儿也好嫁人,她在信上又添了几句,写完交与李嬷嬷,“今日就送出去,”说着问起韩家的事情,“韩夫人那里的乔迁礼,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韩夫人一早就说要在京都定居,前不久终于买下了一座宅院,听闻很有江南园林之风,原是一位大学士所句,致仕归乡方才卖的。

李嬷嬷忙把礼单拿来:“正当要说呢。”

“也不要太隆重了。”老夫人瞄一眼,想到韩夫人身上的一股清高气,淡淡道,“我看添一架檀木小屏风送过去就成。”

李嬷嬷应声。

老夫人不准苏沅再送信给阮直,苏沅大为着急,但到底不敢忤逆,心里想着不写信也可以传话,总不至于老夫人还能整日盯着她的奴婢不放,而今祖母一门心思为父亲的续弦发愁,总有空子可钻,也就忍耐了下来。

八月,很快就要到中秋了。

苏家与陆家的女眷们十分相好,每年拜月都是轮着操办的,今年就轮到苏家,不用说苏锦定是会请往日那些个知交闺友,至于她,苏沅低头看着手里的羊毫,一时发起怔来。

前世她对庶女的身份非常的介意,从来都不愿低下头颅,显得十分自傲,这种性子不容易交到朋友,她想来想去找不到一个,除了陆静姝与苏文惠,还有周慧光,那是老夫人亲弟弟的孙女儿,只是远在洛阳,现在根本不可能见到。但是几年之后,周慧光会来京都,关于苏文惠的事情,就是她详细告知的,想着苏沅心头一惊,也不知苏家这时候可与张家来往了?

苏文惠应该是在两年之后嫁给张孙锡的!

宝翠见她不动笔,提醒道:“姑娘,萍儿还等着送帖子呢!”

苏沅就写了苏文惠一个人的名字,陆家那边,早就知道的,不必再专门的写帖子去请。

宝翠吃惊:“奴婢听说二姑娘请了万姑娘,赵姑娘,何姑娘…姑娘,您也多写几个吧,总不能真的就一个,那多冷清啊!”

前头两个,一个是吏部尚书万欣泰的孙女,一个是五军都督府指挥使的幼女,在何时都是如明珠璀璨,众星拱月,以前每一年苏锦都会请这样的姑娘来赏月,为此排挤苏沅,那时候她总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自欺欺人,觉得自己比那些人强上许多。

时至今日,苏沅心想,她是应该佩服苏锦的,至少她请不到这样的人来。

“就请文惠姐,够了。”苏沅甘拜下风,却不愿勉强自己。

知己两三个,也是足矣。

宝翠十分不解,却也不好强迫苏沅,拿着帖子出去了。

看着宝翠的背影,苏沅原想叫宝绿这阵子盯着她,但宝绿这个人委实太过老实了,怕什么都没成却会被宝翠先行发现,她捏了捏眉心,朝窗外看去…采英在屋檐下绣枕头花,她的女红非常好,萍儿在扫地,采薇在给庭院中的宝珠茉莉浇水。

前世,采英一直为自己所用,采薇却是在五年之后去了庄上,后来听说她不止嫁给庄头还给自己赎了身,苏沅眼睛一亮,这样能把日子越过越好的人,定是非常能干的。

她连忙把采薇叫来。

单独被姑娘召见,采薇眼眸闪亮,担心中又藏着惊喜,低头道:“不知姑娘有何事吩咐奴婢?”

“你最近不用做繁琐的事情,也不用一直待在院子里,但一定要留意宝翠的行踪。”

采薇怔了怔。

那两个宝字开头的大丫环天天都待在主屋,不止近身伺候姑娘,便是月例都比她们多一倍,十分令人羡慕,但采薇实在没想到原来宝翠并没有得到姑娘的信任,甚至好像还得罪了姑娘。她一句话都没有多问,用力点头:“奴婢知道了,一定不会叫姑娘失望!”

她很快就抓住了机会。

苏沅笑起来:“你现在出去吧,谁也不要说。”

采薇径直就退了出去。

过得几日韩夫人发来请帖,因上回搬入新居,许多人家送了乔迁礼,这回便是宴请宾客回谢的,听说人数众多,竟然有四五十的席面,可见韩家虽然定居江南,名声却远扬。老夫人早早就叮嘱过,故而苏沅也马虎不得,还是好好的梳妆了一番。

宝绿拿来玉珏挂在她腰间,宝翠予她戴珍珠。

“昨日我新种了一盆茶花,瞧着蔫巴巴的好似不行了,你留下来等会儿叫花农来看看,他说怎么弄就怎么弄。”

宝翠脸色大变。

这种宴会,姑娘竟然不带她去吗?茶花这种东西,什么时候不好弄偏要这时候?

“姑娘…”她大着胆子道,“才种的都这样,过得两日兴许就好了。”

苏沅眯了眯眼睛,这都已经不听使唤了,还真的能指望以后吗,在宝翠眼里,恐怕只有她自己的事情最重要,她淡淡道:“你什么时候还知道种花了?你又不是庄上出来的,”叫起采英的名字,“你跟我一起去韩家,快些收拾下。”

外面的采英瞪圆了眼睛,绣花针差点戳到手指。

采薇扑哧一笑:“没听到姑娘说的话呢,你赶紧换身衣裳,就穿昨日才洗好的那件豆绿色的比甲!”

听她提醒,采英才回过神,连忙去厢房换好了。

又叫了几个随行婆子,苏沅一行人走去了上房给老夫人,苏承芳请安。

站在门口的宝翠脸色通红,好像听到院中小丫环的嘲笑声,手指由不得紧紧捏紧了,宝绿而今得宠就不说了,难道采英都要骑在自己头上去了吗?她越发的来气,朝庭中厉声喝道:“做你们的活,哪个偷懒,别怪我罚你们!”

小丫环们连忙都低下头,忙着去了。

第17章

第一天跟着出来,采英很是好奇,忍不住频频张望,显得一股小家子气,也难怪以前自己看不惯,苏沅忍不住笑,其实采英就是个笨拙的小丫头,什么都露在脸上,那是一种少有的淳朴,越是经历得多,越是显得弥足珍贵。

她笑着跟采英道:“这里是淮安街,开得都是衣料铺,过去是古井胡同…”

姑娘亲自解释,采英受宠若惊,呆呆的点头。

宝绿听着奇怪,暗想姑娘好像很喜欢采英呢,不过采英手脚勤快,一来就把所有的枕头花都包了,有什么活儿也抢着做,委实讨人喜欢。

马车轿子渐渐多了,苏沅放下车帘,苏锦忍不住冷笑了声,也真是有闲情逸致,竟然还跟一个小丫环讲起京都来了,不知是不是撑得慌?她挑眉问道:“很快就要到中秋了,你请了谁过来?何姑娘还问起来,说我们家是不是很热闹。”

那是存心要她难看,苏沅道:“我就请了文惠姐。”

果然如此,凭着她的人缘又能请到谁?苏锦实在是忍不住笑,但侧眸看向苏沅时,却见她连一丝的自卑都没有。

这个人到底怎么了,什么都不争了!

她打量苏沅,猜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苏沅是故弄玄虚,在等着机会给自己致命的一击?她越想越觉得是后者,阮姨娘没有一索得男,让祖母失望,那续弦的事情更是摆在了第一位,苏沅定然是在盘算着什么,真是可惜,父亲看不上甄佩!

他而今是左侍郎,眼光也许是高了些,而苏家与甄家在母亲去世之后越走越远,父亲可能是不想再碰甄家的人,苏锦左思右想。

马车这时停了下来。

被打断了思路,苏锦大恼,轻喝道:“怎么回事儿?”

“有一群道士进了城门…”春兰禀告。

道士是什么东西,竟然还能让官宦家的马车让路吗?听外面声音十分嘈杂,好像很多马车都停下了,苏锦疑惑:“你们是不是看错了,哪里来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