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藏不住这种关心,惹苏文惠怀疑了,不过倒是正好寻个由头叫苏文惠也警惕起来,苏沅眼睛一转道:“我这阵子在读《易数六卷》,有些心得,前几日掐指一算,你今年与姓张的犯冲,最好不要有一点往来,故而听说这夫人姓张,便是为你担忧。”

苏文惠简直是啼笑皆非,什么时候苏沅成神算了?她可是不信的,忍不住扑哧发笑。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小心些就是!”苏沅也不好多说,“我们现在去看芙蓉花吧?”

苏文惠又招呼了别的小姑娘,众人一起去湖边。

第24章

回来时,苏沅还是心神不宁,因她不知道怎么阻止苏文惠嫁入张家!没想到,苏文惠在及笄礼上就已经见过张夫人了,那张夫人还当了正宾,如此说来,难道堂叔堂婶是已经想与张家结亲了吗?还是只是认识,并不曾有此考虑?她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情,使得苏锦斜睨了好几眼。

两人给老夫人请安时,老夫人问道:“办得如何?我是老了,不然也去凑个热闹。”

虽然没有去,但老夫人还是很关心苏文惠,礼也送得很是贵重。

苏沅眼睛不由一亮,想到正宾的事情,老夫人定然也疑惑,兴许能问出什么来,便是道:“人不多,但是大家都很喜欢文惠姐,送了许多贵重的贺礼。不过有位张夫人我一点儿不识,听三表妹说,好似原来二表婶是愿意当正宾的,谁想到堂叔竟然已经定了张夫人,说是住在宝云街的。祖母,那张家难道与他们家很要好吗,以前都没听说过的。”

老夫人不由怔了怔,皱眉道:“是吗,你们姨祖母都没有同我说。”

许是口头上与苏明诚提了提,既然请了,也就算了,她那妹妹定是不想挑拨关系的。不过凭着她们姐妹俩的感情,苏明诚是应该请韩氏才对,韩氏的父亲是大学士,非常的有才华,韩氏作为陆焕云的夫人也是德才兼备,那张夫人难道比得上吗?

越发奇怪,老夫人侧头问李嬷嬷:“宝云街的张家,我怎么没什么印象了?许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了,竟是记不起来。”

李嬷嬷从小就伺候老夫人,在京都也居住了几十年,掌管着数百奴婢,耳目灵通,笑道:“张家去年搬来的时候您是问起过的,不过张家都是陌生面孔,你忘了也正常,他们家本来也根基不深,不过么…”她意味深长,“张夫人却是五军都督蒋复的表妹。”

蒋复手握重兵,经常在校场操练兵马,谁人不知,就是苏沅都是听说了的,他是曹国公夫人蒋氏的亲弟弟!

一下明白了缘由,苏沅心想,难道苏明诚不选韩氏,非请张夫人当正宾,全是因为张家与曹国公府的关系?她突然对苏明诚的印象非常的差,就因此,苏文惠才丢了命!

那是完全错误的选择。

她很是不满的回了院子。

天气渐渐冷了,昨日甚至下了一场小雪,打开门吹进来的风冰寒入骨。

葛氏穿着金玉海棠纹的秋香色通袖大袄,与坐在太师椅上的陆焕扬说话。

两人中间的案桌上摆着一套汝窑出来的青梅茶具,非常的精致,表面莹白的好像玉一样,这是先帝三十年前赐予他们侯府的,听说世间烧得如此完美的茶具不过三套,当时哪家不羡慕他威远侯?可这种事情,已经很久不再有了。

陆焕扬沉浸在往事里,听见葛氏道:“世子爷将才打到的狐皮送过来,可见对老爷何其敬重,我们是不是应该请他来用顿饭?”一边观察丈夫神色,一边试探,“就是不知母亲可会同意。”

这府里是太夫人做主的,葛氏虽是侯爷夫人,却样样都要禀报。

“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去请来。”陆焕扬眉头拧了拧,“叫厨房好好准备。”

葛氏立时眉开眼笑,忙着吩咐下人。

门口邬平探头探脑的,像是有要事禀告,陆焕扬见葛氏招来一个又一个下人,便是站起来朝外走去,邬平赶紧跟在身后。

两个人行到书房,陆焕扬关上门道:“查到什么了?”

邬平道:“侯爷,难怪二公子那么容易就上任了,原是皇上钦点的!”

那个窝囊皇帝?

陆焕扬失笑:“皇上怎么会插手?他难道想要策儿帮着他炼丹不成…”说着一顿,“他们到底何时认识的?”

“就是在桐州!”邬平想表明自己的忠诚,说道,“属下查了许久,甚至问到几个小黄门,才知道这桩事情!侯爷,您应该也记得,前几年皇上闹着要寻仙土,太后娘娘便是派人随身保护去了好几个地方,途中原是经过桐州的,听说皇上与二公子一见如故,两个人还抓了蛐蛐斗呢,皇上在那里停留了四五天。这回听说二公子回来了,便是与太后娘娘说要二公子做府军前卫。”

是做玩伴罢?

没想到这儿子真是出息了!

陆焕扬一时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喜。

“侯爷,您还有何吩咐?”

陆焕扬长叹口气:“下去罢。”

邬平就离开了书房。

突然,里面传来一声响,好像是茶盅摔碎了。

邬平听得心惊,他虽是陆焕扬的心腹,却并不明白,为何陆焕扬而今会这样对待陆策,这兴许只有倪庆来才知道了,因为那日是他陪着侯爷出门的,回来时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他摇摇头,站远了些。

陆策换上暗红色的禁军服,今日晚上是他当值,应该要去宫里了,陈焕予他在腰间挂上长剑,一边道:“邬平应该是查到了在禀告侯爷。”

自己无端端去做了府军前卫,甚至都不通过吏部,哪个会不好奇,更何况还是父亲,陆策唔一声:“那最好。”回头吩咐陈焕,“将院子里的鸡带上,我可是花了一百两银子才买到的,兴许可以斗得过皇上的铁将军。”

陈焕苦笑,走出门去。

长着血红色鸡冠的公鸡十分的凶悍,一有人靠近就在草编的笼子里咯咯的叫,把笼子撞得东倒西歪,陈焕的手差点都被它的尖嘴啄到。

陆策看得笑起来:“等会儿你记得压我这边,保管你能赢钱。”

他走过去,将笼子一把提起,那鸡嘴啄在手上毫无知觉,反倒是那公鸡好似受到惊吓一般,突然摇晃起脑袋来。

陈新已经叫车夫备好马车。

陆策把鸡笼放在车前,钻入车厢。

此时是下午,街道没有早上那么的热闹,但各种吆喝声还是此起彼伏,从车窗里飘进来混杂着各种吃食的味道,香甜,油腻,说不出是诱人还是令人厌恶,陆策把眼睛微微闭上。

也不知过得多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是有几十个人涌到了附近,有人厉声道:“将路上的人都查明了赶回去,不要出来,你们一家家的搜!不管是宅子,还是铺面,什么地方都不要放过,谁要是遗漏了,提着脑袋来见我!”

那是衙门的人。

陆策睁开眼睛,将车帘拉开来:“郑捕头,您这是抓谁呢?”

“公子是…”郑训是应天府的捕头,忙着搜捕,没有注意马车是哪个府邸的,只见这少年生得剑眉星目,非常的俊秀,又瞧见穿着禁军的服饰,便猜测是哪个勋贵家的公子爷,面上便是堆满了笑。

“这是威远侯府的二公子。”随行的陈焕发话。

威远侯府?郑训的神色稍许有些变化,说道:“回公子,刚才胡大人在衙中被刺杀了,报到应天府,听说有人看见刺客逃到这条街上,”他拱手,“要紧事在身,先告辞了!”

陆策笑一笑:“辛苦铺头了,希望您能顺利抓捕刺客。”

郑训便是说“承你吉言”,转身离开。

如无意外,郑训说得胡大人应该是户部左侍郎胡文成,这胡文成是个不折不扣的奸臣,从小小的主事升到侍郎,全靠他认得干爹蔡庸,恨不得连蔡庸的洗脚水都喝。传闻胡文成为孝敬蔡庸,四处搜刮民脂民膏,在江西任职时,弄得怨声载道。

没想到调至京都,却被刺杀了!

陆策心头闪过一个想法,招来陈新:“你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儿,这胡大人是怎么死的,死状如何,查到了速来宫中。”

陈新身法鬼魅,应声便消失在路口。

马车往禁宫行去。

因得了皇上的令,陆策是可以带刀的,便是直行到文德殿。

殿中空无一人,倒是殿外偌大的庭院中,鸡叫一声接一声,不管是公鸡,还是母鸡,都有十数来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个农庄。

一个穿着雪白色道袍的少年慵懒的歪在榻上,浑身好似没有骨头,见到陆策,只是手指勾了勾道:“你总算来了,朕等你许久,等得都看到鸡生蛋了,”说着指一指地上,“瞧见没有,有三只,”吩咐一个小黄门拣起来,“晚膳就做这个。”

小黄门支吾:“皇上您不吃些别的吗,光是鸡蛋…”

那少年正是当今皇帝祁徽,听到这话忽地恼怒起来,将手里把玩的一块玉石扔在他头上叫道:“朕还能吃什么?你倒是说说呢,多嘴多舌的,朕吃什么还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狗奴才,赶紧滚吧!再让朕看见你,非把你扒皮不可!”

小黄门吓得脸色发白。

祁徽生来病弱,从小就不能多吃什么,可相貌却像他生母丽妃,非常的俊秀,因还年少,几乎可以说是秀丽,白皙的皮肤,长眉,凤眼,无一处不像是画出来的,只可惜性子极其乖张,小黄门原是好心却被斥责,连忙揣着鸡蛋逃走。

“皇上别动怒,小心伤了身子。”陆策上前行一礼,叫陈焕把鸡笼提上来,“微臣寻得一名猛将,皇上再不用担心您的铁将军没有对手了。”

“是吗?”祁徽一下眉开眼笑,从榻上跳下来,在鸡笼前踱步。

那公鸡突然就张开了毛,可不正像是要上场杀敌的将军吗?他击掌道:“好,甚好!你这只鸡非常好,叫什么?”

陆策道:“叫铜头。”

站在旁边的陈焕忍俊不禁。

铜铁相争,到底哪个胜?祁徽好胜心上来,向身边的一干禁军,黄门招手道:“来来来,都来押注,看看你们谁的眼光好!”

众人早就习惯了皇帝这番做派,一个个都围上去,押注几乎是对半开。

两只鸡都提到中间,将笼门打开,互相看一眼,突然就冲了出去,一时鸡毛与叫声纷起,参与赌局的人原先多是附和,但随着两只鸡的斗争越来越激烈,他们也开始起劲了,看得目不转睛,摩拳擦掌。这文德殿哪里还像个处理政事的地方,倒是与民间赌坊一样了。

一个小黄门在院门口看得会儿,飞快的离开。

最后还是铜头赢了,陆策拿着银票,瞧见姗姗来迟的陈新,递给他一张:“你可错过好戏了。”

陈新趁着拿银票的时候,低声禀了一句,陆策眉宇间闪过丝笑意,也不知是冷笑,还是微笑,使得他好似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气韵,引得祁徽都看了过来。

“是不是有什么稀奇的事情?”祁徽又懒散的歪在了榻上,“鸡斗完了,又没意思的紧,你有什么好玩的赶紧说来听听。”

“也算不上好玩,就是今日入宫时在街上听说了一桩事情,胡大人被刺杀了。”

“哪个胡大人?”祁徽眼睛一亮,“在京都被刺杀了吗?有趣有趣,可抓到谁了,胆子竟然那么大,莫不是什么江湖人士?朕记得在华山时,不是遇到几个青城派的高手吗,是不是这些人,是想当游侠吗?”他越想越兴奋,指着陆策道,“快给朕去查!”

周遭的护卫听闻,由不得发笑,因祁徽从来都不管政务,知时日不多纵情玩乐,这会儿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很快就抛在脑后,倒是弄得查案的人累得人仰马翻,忍不住朝陆策投去同情的目光。

做个玩伴,也不容易!

陆策却当回事儿一样,郑重的领了命离开禁宫。

第25章

这几天京都非常的乱,听闻因胡文成被刺杀的事情,不光是应天府,甚至五城兵马司,还有五军都督府都派了人搜查,但一无所获,后来便是传出一个消息,说那胡文成是被“影子”刺杀的。

也不知从何时起出了这么一个刺客,在各地四处刺杀贪官,每一年总有几回,今年的尤其厉害,把京都的二品官都刺死了。苏沅心想,难怪动静如此之大,只是这怕要成无用功了,因她记得前世,在胡文成被刺杀之后,那“影子”再也没有出现过,也不曾被捕,销声匿迹,百姓们都很可惜,少了这样一个为他们打抱不平的侠客。

“也不知要闹到几时…”老夫人头疼,捏着眉心道,“这马上都要大过年了,还不让人安生!承芳,就这么个人,衙门那么难抓到吗?”

苏承芳道:“哪里是一个人,扬州的华县令被刺杀时就抓到过一个,但那个人什么都不透露便自绝了。”

老夫人吓一跳,声音都不由压低了:“还有这回事儿?我都没有听说!那如何是好?胡大人可是侍郎,他们都能在衙门将他杀了,你…哎呀,承芳,你今日可要多带些护卫在身边,选几个武功高的,或者这阵子就不要出去了。”

关心则乱,说得语无伦次了,苏沅听得笑起来:“祖母,爹爹又不像胡文成,怎么会有人刺杀他呢?”

“是呀,祖母!”苏锦也忙道,“爹爹可是清官,两袖清风,上次修海堤,救了多少人的性命,不会有事的。”

听说那刺客只杀贪官,儿子定然不是,老夫人放下心来,但还是叮嘱道:“总是小心些好!”

“儿子这就多挑几个护卫去。”苏承芳笑着答应。

两个小姑娘也先后告辞。

老夫人这才拿出刚才从洛阳送来的信。

自家哥哥听说苏承芳要续弦,果然非常的卖力,很快就荐了好几家的姑娘,说要是他们看中了,他必定会做个媒人,成就好事。

这些姑娘都是的,老夫人一个个看过来,眉开眼笑:“瞧瞧这个刘姑娘,家中排行第二,这种姑娘寻常都是极为懂事的,长女未免骄傲,老么未免任性,我看这个就不错。哥哥说,已经会帮着家里处理内务了,我们家啊,就缺这样的。”

李嬷嬷符合道:“可不是呀,就等您与老爷看了。”

提到苏承芳,老夫人面上又闪过忧色,不知道他到底可会肯?但不管如何,总要试一试的,还能真的由着他胡来了?

以至初冬,外面冷得紧,苏沅从上房回来便是回屋不出了,里面点了炭盆,好似春天般温暖,她舒舒服服的坐着绣花。

那是给自己的小妹妹做得,因不管是丁大夫对还是罗氏对,总是有个妹妹。

想到世上又要多一个亲人,苏沅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嘴角满溢了笑容,绣得也格外仔细,光是山茶花的丝线都挑了许久才定下来一种颜色。

恍如入了无人之境,采薇拿着信进来连叫了两遍,苏沅才听到,连忙放下针线把信拿过来。

这是关系到一个重大的事情的,她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见阮直是真的去调查了谷娘,原来谷娘所谓的亲戚就是她的弟弟,当年谷娘卖身入甄家,用那几两银子治好了她弟弟钟小蓬的病,后来钟小蓬从商,一直在晋县做生意。

阮直说,钟小蓬是卖炭的,就在前几日,送了一批炭来京都。

京都的权贵望族要用炭,多是上好的银丝炭,点燃了连一丝呛人的烟灰都没有,像他们家就用这种,不过价值不菲,所以家中不太富裕的便会用别的炭,在晋县买更是便宜。苏沅眼睛盯着信,看到阮直提了几家,其中一家竟是莲花胡同的苏家。

她心头一震。

从来没有想到,这事儿居然会同堂祖父家有关系!

难道是他们唆使钟小蓬做了什么,以至于祖母病情恶化,又告诉谷娘,让她故意让母亲听见?苏沅的头一下非常的胀痛,人心怎么能如此坏呢?是不是自己想错了,是不是这只是一场误会,一场在前世,全由她的任性造就的惨事?

她惶惶然放下信,半响都没有说话。

这一天甚至都饭都不曾吃下多少,吓得宝绿以为她生病了,差点要去请大夫。

“我没什么,你别惊动祖母。”苏沅靠着松软的大迎枕,手里捧一个手炉,这样才不至于浑身发冷,“我就是胃口不太好,许是明日就有好转的。”

“可姑娘你的脸色很不好!”宝绿着急,“万一明日加重了呢?”

“宝绿姐姐,您别担心,姑娘自己定是知道的。”今日看了信,苏沅整个人都变了,那必然是与信有关,采薇心思灵活,站在床边道,“姑娘可想写什么再让人送出去,或者有什么奴婢可以给您做的?”

苏沅摇摇头,她还没有想好。

母亲已经避过了坐车的事情,老太太也还没有病重,她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想一想,苏沅道:“采薇你去告诉蕙娘,蝉衣一声,一定要注意母亲的起居,另外,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哪怕是毫不重要的,或是有什么人来探访,都要来告诉我,或者告诉父亲,让她切记!”

采薇有些惊诧,怎么又与阮姨娘有关了?

苏沅又吩咐她给蕙娘,蝉衣送一个厚重的封红,采薇带着便去了。

晚上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不过一个时辰就将大地覆盖了,冷意从窗外泄入,四处蔓延,苏沅觉得自己好似落在了湖里。那湖水冰冷,慢慢的淹没了全身,但她一点儿不想出来,这水把自己淹死了才好呢,这样就能看见母亲了…

那个秋天,她原就是要去寻死的。

无数次,她都想过死,可是总没有多少勇气。

水漫过头顶,太阳在水底看起来无比的灿烂,这时却突然有个人把她拉出来,男人俊美的五官狰狞:“你就这么想死吗?”

她惊呼声,从床上坐起。

宝绿听见声音,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匆匆进来,点了油灯,瞧见苏沅满脸的大汗。

“姑娘,出什么事情了?”她大惊。

苏沅看着宝绿的脸,慢慢回过神,轻喘了口气道:“没什么,是做梦了,你快些给我倒点水来,我很口渴。”

宝绿去倒水,回头见苏沅脸色否不对,颊上好像染了色,绯红的一片,忍不住道:“姑娘,奴婢看,还是去请个大夫罢,您定是病了。”

“你不要多想,我再睡会儿就好了。”苏沅喝过水又躺了下去。

谁想到第二日就起不来了,整个人昏昏沉沉,宝绿摸到她的额头,十分的滚热,不由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告知老夫人,老夫人立刻使人去请了回春堂的周大夫来。这周大夫比较擅长看年轻人的病,不像钟大夫是擅治老年人。

“老夫人您不要着急,二姑娘这是受了凉…”周大夫笑着道,“小姑娘正在长身体,吃几帖药就好了,不过要注意歇息,晚上莫胡思乱想的引了噩魇,年纪小最是容易受惊扰的,我这回多开一些静心的,这两日许是容易犯困。”

周大夫真是厉害,居然看出她是有心思做了噩梦,苏沅连忙道谢。

老夫人叫管事送出去,坐在床边盯着宝绿与采薇:“姑娘怎么就受凉了?你们到底如何服侍的?幸好是不严重,不然我看你们怎么交代!”

“祖母,您别怪她们了,都是我不好,起先宝绿就说请大夫,是我觉得自己小不会有什么最多睡个觉就好了。”真是这么想的,前世她遭受了那么大的打击,却一直不曾病死,有时候,真觉得上天无眼,让她撑了十年,而今重来,苏沅真的没有太在意自己的身体。

“你这孩子,这种事情怎么能大意?”老夫人未免责怪,“年轻人又不都是铁打的,你还是个小姑娘!”她看着苏沅,脸小小的,因为生病十分的苍白,由不得想起她年幼时,从阮珍那里抱来的情景。那时候,苏沅整日整夜的哭,天天喊着要娘,为这个孙女儿将来着想,怕真的将姨娘认作母亲了,她便是硬着心肠不理会。

老夫人叹了口气,摸摸苏沅的头:“我怎么会不心疼你呢?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岂不叫我与你父亲难过?”

那一刻,苏沅忍不住眼睛红了。

她想扑在老夫人怀里,还像曾经一样的撒娇讨欢,可到底还是不行,低头道:“祖母我晓得了,以后再不会这样。”

老夫人笑道:“这就对了,你先睡会儿,等药熬好了起来吃药。”

她说完便走了。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隔壁的威远侯府。

陆策这日并不当值,难得在家,陈新予他禀告事情。

“听说是皇上吩咐的,刑部都不当回事儿,属下去拿关于‘影子’杀手的卷宗,零零总总给属下三卷,要不是陶主事,只怕就弄不清楚了。而今共得了一十二卷,上面详细记载了‘影子’杀掉的官员,还有当时发生的地点…”

“陶主事是陶佐才吗?”陆策问。

“就是他。”

那是个看着很和善的中年男人,陆策点点头:“将最早的卷宗放在我书桌上,”这个杀手组织非常了得,不为财,不为利,做事又干净利落,他是有几分好奇,正好皇上也想查,便是瞧瞧这幕后主谋,“你可知道第一宗是在几年前?”

陈新道:“属下大略看了看,应是在七年前。”

庑廊下挂着的鸟儿在笼子里扑腾,陆策一边听一边喂食。

阳光落在他身上,银丝织就的卷云纹若隐若现。

陆静姝正当路过,瞧见了招呼道:“二哥,你在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