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陆策盯着他,一字一顿,“我还要逢迎母亲归于景川侯府。”

他将来的侯府便是在水月胡同,陆家被抄家之后,那处宅院一直空着,而今自然是还于他了,只要稍加修葺,便能入住。

陆焕扬的腮帮上青筋爆出,拳头紧紧捏着,这股气也不知如何泄出来,胸脯上下激烈的起伏。

从他这儿看,身影竟是都有些佝偻了,原先陆策因陆焕扬伤害母亲,还曾要杀他,对陆焕扬心怀仇恨,但今日他意气风发,再看这个人,不过是只蝼蚁,想到陆嵘,更是提不起劲道再去对付。

“你今日出城之后,便永远不要回来了。”陆策语气淡淡,“若让我看见你,保不定还能如今日,让你好好站着说话。”

陆焕扬心头一惊,看向陆策。

年轻男人微微抬着下颌,高高在上,一双黑眸中,却是含着刀刃般的锋利,似乎只要他一个心意转动,自己的人头就要落地。

不敢再说一个字,陆焕扬仓惶逃出了侯府。

陆策看着他背影,低声与陈新道:“找两个人盯着他,将来他若有不轨之举,就地处决。”

陈新心头一凛,低声应是。

那背影越来越远了,陆策想起往日种种,一时也不知是何滋味,但这一切终究都过去了,他回过头,快步走向依云楼。看到在门口等着他的苏沅,陆策大踏步过去,将她拉到怀里狠狠亲了亲,好似不过瘾,微微弯腰托出她,将她横抱了起来。

这么热情,苏沅揶揄:“做了侯爷太高兴了吗?”

“你不高兴吗?”他反问。

怎么会呢,他做了侯爷,往后谁也不能欺负他,也不能欺负她,苏沅低头在陆策唇上啄一啄:“高兴极了,侯爷!”

他大笑起来,抱着她进屋。

生怕牵扯到伤口,苏沅扭着下来:“我给你换下药,你去睡会儿,再不准乱动了!”昨天才受的伤,就歇息了几个时辰,从晋县赶过来,又去见皇上,这来回奔波,脸色难看极了。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还真有些晕了,陆策乖乖的靠在床头,由苏沅将他外衣脱了,又把鞋子脱了。

“真累了。”陆策半眯起眼睛,“我是该好好睡一觉。”

苏沅予他脱光了上衣,见伤口都愈合了,松了口气,敷上新药道:“早该这么想了。”

“等我好一些,带你去水月胡同看看?哪些地方要重修,或者扩建什么的,你拿个主意。”苏沅是侯爷夫人,这家自然是要交给她的,他也希望苏沅能把这个家修成她喜欢的样子。

“好啊。”苏沅当然答应,她前世也没去过那里,只是听说,景川侯府在水月胡同,不过…她歪着头问陆策,“是不是该问问母亲呢?你打算何时接她老人家回来?”

陆策心头一暖,苏沅真懂事,惦记着婆婆呢,他笑:“回来的路上就叫人去接了,母亲性子内敛腼腆,她不会管这些的,到时将她住得上房留给母亲处置便是了。再说,母亲有腿伤,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还得你来打理。”

苏沅点点头:“好。”把脑袋搁在他胸口。

头发软软的,拂在他脸颊,鼻尖便是闻到淡淡的清香,他手指抚了抚她的发髻,忽地想起一件事:“那簪子呢,我给你戴上。”千叮嘱万叮嘱,说在京都相见,他给她戴簪子,结果自己没忍住,跑去晋县了,但这会儿还想给她戴一下。

苏沅一笑,起来去拿簪子给他。

他略略坐正了,她弯下腰。

陆策将簪子插在她发髻上,欣赏了会儿道:“好,我可以睡了。”

苏沅莞尔,见他躺下,把被子盖盖好,转身走了出去。

晋县那儿,太夫人与老夫人将事情告知阮珍几个,她们都吃了一惊,阮珍担心苏承芳,恨不得立刻就走,老太太拉住她:“别忙别忙,等我收拾下,我同你一起回去。”

阮直夫妻俩也在京都啊,老太太不放心。

这两人一走,其他人待着还有什么意思?太夫人笑着看老夫人:“得了,我们也只能一并走了。”

说话间,有个小厮领着六安来了,老夫人笑起来:“看看,看看,不走都不行,我这儿子啊,惦记媳妇了。”

阮珍被她说得脸一红,问六安:“老爷差你来有何事?”

能有何事啊,还不是就跟老夫人说的一样,六安轻咳一声:“老爷说夫人该回家了。”

众人大笑。

阮珍脸更红,自己要走,跟被人催着不一样,心想这才出来几天,苏承芳居然就要她回去了,幸好她之前已经同母亲去拜过父亲了,不然都来不及呢。

那头老夫人问六安:“而今京都怎么样,还乱吗?”

“昨日就肃清干净了,魏国公与武将军带了二十万兵马回来,那曹国公哪里挡得住,手下兵马被姑爷一吓唬,都投降了一大半,剩余的要么杀了,要么也投了。今日皇上还召见了文武百官,姑爷被封景川侯…”六安说着,顿了顿,“还有一件事,小的也不知道当不当讲。”

“还有什么可瞒的?这么大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老夫人抬抬手,“快说吧。”

六安瞧了一眼陆太夫人:“姑爷原来是陆大人的亲生儿子。”

“谁?”陆太夫人一愣。

别的人似乎也没听明白,全都盯着六安看。

“飞骑将军陆锦麟,十几年前随英国公杀入皇宫的陆将军…”

陆太夫人浑身一阵:“你说策儿,策儿是他儿子?这怎么可能!”她是亲眼看着江氏生下陆策的啊,稳婆捧到她面前给她看,孩子小小的,哭声却非常的嘹亮,这怎么可能!

倒是老夫人恍然大悟,难怪陆焕扬会突然厌恶起陆策,这搁谁身上都不好受。她碰一碰陆太夫人的手,“你不记得了,策儿生下来时就是不足月的,你还跟我说,才九个月就生了,看来…”

江氏是怀着孩子入了他们陆家的门,陆太夫人长长叹了口气,真是孽缘啊!

居然会有这样一段孽缘,怪不得她总想不明白,为何陆焕扬那么喜欢的儿子,最后竟被厌恶到这种程度,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谁会想到呢。

而今,陆策竟不是她亲生孙儿了,想到这些年对他的疼爱,陆太夫人忍不住眼睛一红。

“你也不要太伤心,策儿就算不是威远侯府的人,但对你的感情不会变的。”老夫人劝了陆太夫人几句,喃喃自语,“倒不知沅沅而今如何呢,恐怕也是吓了一跳罢。”

阮珍没吭声,因她想起来苏沅那时候说的话,让她再等一等,就能把事情解决。

看来,这女儿早就知道了,知道陆策跟陆嵘不是亲生兄弟,现在公布天下,那威远侯府自然也就只有陆嵘一个儿子,那么…阮珍侧头看向了苏锦,这女儿同陆嵘的事情比起之前,可就容易多了。

她笑起来。

苏锦知道母亲这笑意味着什么,脸蛋一红,垂下了头。

第107章

众人立时坐了车回去。

陆太夫人到得威远侯府时,问起陆焕扬。

虽然母子之情早已淡薄,但毕竟是她亲生儿子,结果下人禀告,说陆焕扬前不久收拾行李,离开了京都。

“没有留什么话吗?”陆太夫人震惊。

小厮说不知。

陆太夫人坐不住了,连忙由汤嬷嬷扶着去见廖氏。

接二连三的打击叫廖氏缠绵病榻,下不了床,而今便是婆婆登门,她也只能靠在床头说几句话。瞧见这儿媳脸色苍白,早已没有平日里的神采焕发,陆太夫人心里也不好受。要说起来,作为母亲,也是负有责任的,没有教好陆焕扬,才落到今日这个下场。她坐在床边道:“而今你也不要多想了,我听焕云说,嵘儿是立了功的。”

这场政变,他们一家除了陆焕扬,竟都参与其中,幸好是胜了,这一胜,往后跟着的必定是荣华富贵。

廖氏咳嗽了几声:“多谢母亲关心。”

她此时态度也不同往日,那时候能依仗陆焕扬,又有曹国公府做亲家,腰杆子直,现在呢,曹国公一死,树倒猢狲散,吴家女眷皆被收押,太后也被囚禁,廖氏忍不住哭起来,拉住太夫人,额头抵着她手背道:“母亲啊,都是儿媳的错,当初应该听母亲您的话,也就不会…都是儿媳的错!”

“罢了,而今也不算太晚。”陆太夫人安慰得几句问道,“焕扬走时可与你说了什么?”

“他将家中银票都带走了,说出去散心!”廖氏心知,他是在京都待不下去了,找个借口躲避。

陆太夫人闻言长叹口气,对他失望透了,但凡遇到事情,没有一点的理智,没有任何担当,从此往后,真的是没有这个儿子了!

“看在嵘儿一片孝心上,你也要将身子养好。”

“是,母亲,儿媳记在心里了。”廖氏答应。

陆太夫人站起来,走了出去。

听说陆太夫人在家,陆策睡醒之后,便是要去见一见,苏沅原本在客堂与商海说话,京都城内经历了一场大战,她名下的店铺都有破损的,便是叫商海这几日无需开门,好好修葺,因百姓们经过昨日,怕是吓破了胆子,就算迎客,恐怕也没多少生意,正说话间听陆策要去上房,苏沅忙站起来。陆策摆摆手:“我自己去吧。”

“怎么?”苏沅奇怪。

“我有话与祖母说。”陆策神色严肃。

应是要说身世,苏沅了悟了,低声道:“太夫人很疼你的。”

陆策点点头,朝外走了去。

整个威远侯府今日似乎格外的冷清,安静,连外面下人们的声音都听不见。

陆太夫人歪在榻上,看着给她捏腿的汤嬷嬷道:“将来我都不知有何面目去见老爷了!”

“您别这么说,老夫人,您已经尽了全力,是大老爷自己将自己的前途葬送,与您何干?他那是要是将您的话听进去两句,都不会是今日这等下场,您可千万别钻牛角尖啊,府里还有二老爷,大公子呢,他们都很孝敬您,这侯府也不会没落,奴婢觉得,定会比往前还要来的煊赫的。”

陆太夫人捏了捏眉心,没有说话。

丫环这时进来禀告,说是陆策求见,她心头一时复杂。

“祖母。”陆策走进来,朝她毕恭毕敬行了一礼。

“策儿,快些坐下吧,你的伤没有好,何必急着过来…”

他被封侯的事情肯定传遍了整个京都,祖母此时应已知道,想起这些年老人家对他的关心,对他的维护,陆策双腿一曲跪下来:“孙儿隐瞒身世一事,还请祖母原谅,孙儿在桐州得见皇上时,便已知晓,但并没有告知祖母,孙儿对不住您。”

她是很喜欢这孙子,打小就聪明,生得又俊,虽说陆焕扬当时偏袒的厉害,但比起陆嵘,在她心里,也一样更喜欢陆策。

只没想到这竟不是自己亲生的,要说失望怎会不失望呢,但追根究底,还不是儿子的错?他当时要不是看上江氏的美色,非得纳为侧室,也就不会有这一笔乱账!陆太夫人连忙叫汤嬷嬷扶他起来:“行什么大礼?你祖母我又不是老糊涂,为这事儿还责怪你不成?策儿,你可是侯爷了。”她招招手叫他过去,“叫祖母再好好看你一眼。”

“你马上就要搬走了罢,我听说要搬去水月胡同。”

老人家眼睛有些发红,陆策走到祖母身边,半跪下来,搭着椅柄道:“祖母,就算我搬过去,您也永远是我祖母,我会跟沅沅经常回来看您的。”

听到这话,老夫人心头十分欢喜,她也明白了陆策的心思,拍着他的手:“好,好,策儿,我们威远侯府的大门永远都会朝你开着,逢年过节,你可要与沅沅,还有你母亲一起过来!”

陆策点点头:“一定会的,祖母。”

两人相视而笑。

过得几日,蔡庸因伤主动致仕,而苏承芳接替了他的位置,被升任为吏部尚书,同时间,陆焕扬的爵位被夺,加于陆嵘之身,陆嵘被升为兵马司指挥使,陆焕云封为兵部尚书,陆策则当上了五军都督府总都督。至于阮直,最是忙碌,做了锦衣卫总指挥使,一时权力更替,风云四起,光是这半个月,阮直便不知抓捕了多少人入天牢。

倒是苏沅身为女子,比起往前,日子过得越发悠闲,一直到陆策带她去水月胡同,才又有了点事情做。

第一次站在这剥落了朱漆的大门前,陆策好半响没有说话。

自从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便很渴望来这里看一看,只是生怕暴露了,连路过都不曾,他抬头看向门匾,上面悬挂的“陆府”两个字,经过风吹雨打,几乎都辨认不出了。

往后这里,该挂上景川侯府的门匾了吧,苏沅心里想着,偷偷睨了陆策眼,并不敢打搅他,不过陆策也没有站太久,便是伸手推开了门。

迎面而来,重重的灰尘,从门上掉落。

苏沅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陆策给她拍了拍后背:“看来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苏沅抬起眼,只见里面十分的破落,地面上许多青石都裂开来,堆积着腐败的落叶。

怕是真的有十几年了,丝毫的没有人气,站在里面,竟是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她忍不住朝陆策靠了靠,拉住他的手指,也不知道当年,是不是这院子里都见了血。可怜,听说几百数人口呢,竟都杀光了。

她手指有些凉,陆策握紧了她的手:“要是你害怕…”

“不怕。”她摇头,“我们以后都要住在这里的,怕什么,只要重新修葺了,打扫干净,这里就跟新的一样。”她抬头看着陆策,“只要你天天陪着我在这里住,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们就是人气啊,住久了,这地方慢慢就会好的。

他笑起来,拿起她的手亲了亲:“我自然陪着你。”

“要每个晚上都陪着我,不许你做了都督了,就成日去应酬。”苏沅盯着他的眼睛,而今男人飞黄腾达了,来巴结的官员不少,前阵子,就有许多人找着借口送礼,请他喝花酒的更不少,“你得答应我,不然我才不管这些琐事呢。”

陆策莞尔:“你就这么怕我不陪你?”

“怕,怕死了。”苏沅抱住他胳膊,“你答不答应?”

陆策见她恨不得吊在自己身上,低下头在耳边道:“我晚上答你。”

“为什么要晚上?”苏沅眨着眼睛。

“看看你的表现啊。”他嘴唇碰了碰她的耳垂,“本都督而今真的应酬很多,你得让本都督觉得值,是不是?”

又在想什么了,苏沅脸通红,啐他一口,走去前面。

被她这么一岔,原先满腹的悲凉,忧思,一扫而空,陆策站在庭中,四处看了看,竟发现在不远处,尚有一些花木不曾枯死,天生天养,却是长得郁郁葱葱,还开出了鲜艳的花朵,被风一吹,微微摇曳。

他看了会儿,心里生出了欢喜,似乎已经能想象出他与苏沅,与母亲搬进来,这宅子会是何等的热闹。

而陆家自此后,由他起,也将会再次繁荣起来,陆策微微一笑。

那日之后,苏沅便是忙开了,隔三差五的去水月胡同,要不是苏家传来好消息,她都抽不出去娘家的空。扶着采薇的手坐入轿中,她问道:“大夫把稳的吗,我娘真怀上了?”

“真的!”采薇笑道,“不然也不会来打搅您,而今谁不知您忙呢。”

苏沅一笑,赶紧叫轿夫走快些。

同时间,老夫人正坐在床边看阮珍,脸上布满了笑容,声音说不出的亲热:“你赶紧将手头事都放一放,我虽说一把老骨头了,但这些也难不住我,再说,还有管事呢,总不能叫他们吃闲饭,而今也就锦儿的事儿要操点心。”

说起苏锦,阮珍正色道:“母亲,我一直想着同您,同老爷提,奈何老爷刚升任为尚书,早出晚归的,话都说不上几句,我便先跟您说罢。”

“是定亲的事儿吗,我是想就这几日就请孟夫人…”

“母亲,锦儿不能嫁给孟公子,儿媳早前试探过她,她呀,不喜欢孟公子。”

“这孩子,孟公子哪里不好,她还不喜欢?”老夫人不满,看着阮珍,“你别太顺着她了,养得任性!”阮珍不是苏锦的亲生母亲,想要关系好,难免就宠着了,这对苏锦不是好事儿,“承芳也很满意孟公子,而今局势总算是安定了些,也该让锦儿成亲了。这孟家啊,,与我们门当户对,哪里还有更合适的人家?”

老夫人语气很坚决。

可苏锦的决心也不小,说硬要她嫁,便去做尼姑的,阮珍一早答应了,不好违背良心:“母亲,儿媳知晓门当户对的重要,可若夫妻不同心,这家未必能经营好。且锦儿也懂事了,并不是出于任性,不想嫁给孟公子,她自己有主张的,还请母亲答应,莫勉强锦儿。”

老夫人眉心拧了拧。

那孟家实在无可挑剔,她很满足,可阮珍怀着苏承芳的种,指不定又是男孩,那是苏家之幸啊,决不能让阮珍心情不好影响了胎儿,老夫人就笑起来:“我晓得了,你别担心,锦儿的事,我会同承芳说的。你眼下,便是吃饱睡好,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阮珍看老夫人像是听进去了,便是点点头。

苏沅便是这时候进来的,刚才寥寥听到几个字,提到苏锦,也不知是不是说她的终身大事。

“见过祖母,母亲!”她行一礼。

“好了,好了,快些过来。”老夫人笑着看她,“听说你一直在水月胡同那里,看着他们修宅院呢?你这孩子,无需那么紧张,只要吩咐好了,他们还敢胡来吗,也不用经常去。”

“我也是想到什么叫他们做什么,今日是让他们在湖边种了许多木芙蓉!”

“木芙蓉不错,开得花好看,或者再种些芍药,我们园子里多,你使人直接移过去便是。”

“那多谢祖母了。”苏沅笑,一边看阮珍,“娘,您怎么样?我最近忙,都没过来,以后会经常来陪您的。”

“你忙你的,别惦记我。”阮珍叮嘱道,“你婆母马上就要从桐州过来了,你作为儿媳,可要好生相待,不要总想着娘家…你可不是小孩子了,侯爷虽然包容你,也不好真的这样的。”

“是啊,哪里能总回娘家呢。”老夫人也笑起来,“听你母亲的话,还是要有些分寸,万一惹你婆母不高兴呢。”她说着顿了顿,“这陆夫人,我好似也没见过几回,竟是不太记得何等性子。”

人是生得非常出众,只常躲在房里不喜露面。

苏沅嘟了嘟嘴:“相公说,母亲人很好的。”

看这样子,便是不曾长大,撒娇呢,老夫人戳戳她的脸:“再好,你也得有个媳妇的样子。”她站起来,“好了,我就不打搅你们母女说话了,远远,也不要说太久,叫你母亲累了。”

看老夫人走了,苏沅道:“娘,我刚才听您提起二姐呢。”

“你祖母想要同孟家定亲了,我便是告诉她,锦儿不喜欢孟公子,也不知道母亲到底可曾听进去。”

“这不难办。”苏沅眼睛一转,“等我回去,事情就解决了。”

“怎么,你又有什么好主意?”

“当然了,娘您等着吧!”苏沅把脑袋贴在阮珍小腹上听,“不知道是男是女。”而今这也没那么重要了,反正有苏慎,苏家总是有后,“要是让堂婶来把下脉就好了!”说到她,苏沅就想起苏文惠,“哎呀,我许久都没去见文惠姐了,我明儿得去看看她!”

“是该去看看,马上要出孝期了罢?”阮珍摸摸她脑袋,“你堂祖父倒是来过好几回。”

苏赡目光浅薄,那时候非要同张家定亲,而今眼见曹国公倒了,他们几家一路青云,他又走动的频繁了,不过到底是亲戚,苏赡再如何,也是比他儿子苏明诚要来得好。

苏沅陪了阮珍一会儿,眼见她困顿了方才离去。

一到陆家,她就使人去给陆嵘传话。

陆嵘刚刚做了总指挥使,也是从早忙到晚,不过听说是苏沅传信,他一刻都没有耽搁,疾步就回了威远侯府。

见眼前这男人满头大汗,苏沅忍俊不禁,心想他来得急,肯定是看在苏锦的份上,可既然如此,怎么还呆头呆脑的不去提亲呢,她叫丫环奉茶,一边道:“二姐可是要跟孟家定亲了。”

陆嵘呛得一口水喷出来。

第10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