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

“你的伤还没好,不能…”

“给我!”樊疏桐吼叫起来,额上青筋突突地跳。谁也没想到他的动作会那么快,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拔掉针头跳下床将寇海推挤到墙上了,待众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成功地从寇海的裤袋里夺过了钥匙,人也已经冲出了门。“快拦住他!”黑皮叫起来,跟着就追出去。

来不及了,到大家追出住院部的大楼时,樊疏桐已经拉开了寇海的桑塔纳车门,他正欲上车,感觉衣角被人拽得死死的,扭头一看,是朝夕!“干什么,放手!”樊疏桐扯过衣角,朝夕又一把拽着他:“带我去。”她哀哀地看着他。

“你去有什么用,碍手碍脚!”樊疏桐掰她的手。

“带我去!”她只有这一句话,脸色苍白,目光透着灼人的狠劲,“否则你就从我的身体上压过去…”

樊疏桐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没办法,只得让她上车,因为寇海他们已经朝他奔过来了。他的驾驶技术一向很牛掰,麻利地打了个弯,一溜烟地驶出了医院。寇海他们追得快断气也没追上,还是细毛反应过来:“快!快坐我的车!黑皮你去打电话,报告给我爸,要他们派人追,常英你赶紧去通知交警部门,帮忙拦…”

樊疏桐何其的聪明,并没有直接驶向高速公路,而是一边在市区里兜圈,一边给阿斌打电话,要他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到高速公路路口等着他。待寇海他们追到路口时,就剩了那辆桑塔纳孤零零地停在路边,里面的人已经不知去向,细毛当时就气得直骂:“呀呀呸的!这小子有反侦察能力…”

因为前线灾区严重,高速公路上来往的车辆不计其数,根本没法知道他们上了哪辆车,寇海说:“赶紧叫人到收费站逐辆检查,发现他们就拦。”

“拦个屁啊,你以为他会走高速公路?”

“你是说他会走乡间公路?”

这时黑皮和常英也从后面赶了过来,见状也傻了,常英指着那辆车:“怎么会这样?!你们这两个蠢材!”她也分析樊疏桐可能会走乡间公路,更是急得跺脚,“他想找死啊,到处都是山体滑坡,泥石流…”

 【 《紫藤萝》实体书抢先看(一)

PS:在已经发布的《紫藤萝》网络版中,关于樊疏桐将朝夕哄出大院送给邓钧的情节只是一笔带过,但在即将出版的实体书中,这个情节已经被提出来单独写了,现发出来让大家先睹为快!

“大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当樊疏桐牵着朝夕疾步走出大院的时候,朝夕觉得很好奇,大哥哥怎么会突然带她出去玩?当时他们刚好走出大院大门,樊疏桐明明有些紧张,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冲门口警卫吹了两声口哨,警卫都认识他,知道他的混世底子,都当他是带妹妹出去玩儿,丝毫没有在意。

樊疏桐直接将朝夕带到了火车站,广场上的人很多,朝夕立即变得兴奋起来,她就是喜欢人多的地方,喜欢热闹,想来是平日在大院憋久了,突然出来感受到自由的空气,自然是欢呼雀跃,她拉着樊疏桐的手问:“大哥哥,我们也要坐火车吗?”

朝夕当时已经十多岁了,当然认得火车站,候车大楼的顶上高高挂着一口历经风霜的大钟,在阴沉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沧桑凝重。入站口处,人们排着长长的队,拎包的,背麻袋的,挤得水泄不通。

樊疏桐觉得自己确实有些紧张,看了看大钟显示的时间,才知道自己早来了半个小时,他只得把朝夕拉到广场边上的一根柱子后面躲起来,不时警惕地打量周围。都说做贼心虚,这话还真是不假。

但朝夕可不愿躲着,她被广场边上各色小摊小贩吸引了目光,那些小摊贩有卖水果的,卖旅行箱包的,卖小吃的,也有卖各种小玩意的。朝夕扯了扯樊疏桐的衣角,仰着一张小脸眼巴巴地看着他说:“大哥哥,我饿。”

那可爱又可怜的小样儿任谁都没法铁石心肠,樊疏桐摸了摸她的头:“好,你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去买。”

朝夕小手一指,指向卖米糕的小摊。

樊疏桐很快就买了来,朝夕吃得津津有味,还塞了块米糕到樊疏桐的嘴里:“大哥哥你吃,吃嘛,可好吃了!”当时樊疏桐坐在柱子下的台阶上,朝夕习惯性地又爬到他的膝上坐,一边给他塞米糕一边说:“你是不是要带我旅行?我们去哪里?爸爸妈妈他们知道吗?我们还没拿行李的呢…”

朝夕唧唧喳喳地问这问那,对即将启程的旅行充满好奇,樊疏桐心烦意乱,勉强地应付着她,也任由她坐在膝上,任她把米糕的碎末糊得他满身都是,他什么都由着她,因为他不知道过了今天他还能不能见到这丫头。而朝夕呢,什么也不知道,她就觉得今天的大哥哥怎么这么好,她要什么他就给她买什么,吃的玩的,一下就买了一堆。当时的朝夕虽说有十岁多了,看上去却像个八九岁的孩子,因为一直被母亲陆蓁保护着,心智也很不成熟,她只是知道自己很喜欢被大哥哥抱着,他的怀抱那么温暖,她依偎在他怀里觉得很安全,虽然满眼皆是陌生的人群,她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只要有他在,她就不会害怕。

天塌下来,她都不怕。

“大哥哥,你真是世上最好的人!”当樊疏桐又给朝夕买了个彩色纸风车的时候,朝夕毫不掩饰对樊疏桐喜爱。樊疏桐居高临下地摸摸她的头,似笑非笑:“你不觉得我坏吗?我是个坏人你知不知道?”

“你是好人!最好最好的人!”朝夕可喜欢手里的纸风车了,五彩的荧光纸扎的,她撅着小嘴儿使劲吹,风车顿时哗哗地转起来,乐得她咯咯地笑。

朝夕沉浸在单纯的快乐里,她完全没在意樊疏桐说的话,在她眼里大哥哥和连哥哥一样,都是最疼她的人,从小到大她所见的、所遇到的都是疼她的人。哪怕大哥哥过去经常捉弄她,她也认为那是大哥哥逗她玩儿,大哥哥只是不爱笑而已,那是因为爸爸(樊世荣)经常凶他,他经常挨骂甚至是挨打,大哥哥其实是个可怜的人。所以,当樊疏桐将朝夕交给一个陌生叔叔的时候,朝夕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境遇,她还仰着小脸问樊疏桐:“大哥哥,爸爸妈妈他们知道我们要去旅行吗?”

“朝夕,他才是你的爸爸!”樊疏桐将她往那男人的怀里推,指着他,“看清楚没,他是你亲生的爸爸!”

朝夕惶恐地看着那个叔叔,只觉陌生,非常非常的陌生,而那人显得很激动,两眼含泪地打量她,几乎语无伦次:“她就是我的女儿吗?她,她真是像她妈妈…”说着,他试图抚摸朝夕的头,结果被朝夕一手推开。朝夕跳到樊疏桐的身边,紧紧拽着大哥哥的手,瞪着一双大眼,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亲近。樊疏桐俯身哄她:“朝夕,他就是你的亲爸爸哦,跟我爸是不一样的,你明不明白?你要跟他走…”

“不!我不认识他!我不要跟他走!”朝夕倔强地拽着樊疏桐的手,怕他丢了她,她干脆抱着他的腰,非常可怕的直觉,她隐约意识到他不要她了。

樊疏桐没辙,就跟邓钧说:“我送你们上车吧。”

邓钧唯唯诺诺地点头,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张,什么都听命于樊疏桐的。樊疏桐牵着朝夕跟他一起进站,到了站台上,朝夕还不肯撒手,樊疏桐只好也跟着上车,朝夕以为安全了,高兴极了,拉着樊疏桐的手坐窗边上。

广播里已经在催送客的人赶紧下车,因为列车马上就要开了。樊疏桐给邓钧递了个眼色,尽可能地让自己表情自然,装出很着急的样子着跟朝夕说:“哎呀,朝夕,我忘了跟你妈妈打电话了,她还不知道我们要去旅行呢,我得赶紧下车给你妈妈打电话去!”

朝夕一听就急了,本能地拽紧他的手:“不,我不让你走。”

“我去一会儿就来,不然你妈找不着你会着急的,乖,听话,我马上就来。”樊疏桐起身想甩开她的手,朝夕拽着不放,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不,大哥哥,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带我去打电话…”她不是傻子,她已经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可是樊疏桐由不得她了,没有时间了,他使劲抽自己的手,抽不脱就一根根掰她的手指,十指连心,她疼得嘴唇发乌哭叫不止,也不肯撒手。她只知道她不能撒手,她要他,她不能离开他,纵然未来的日子依然被他捉弄,他依然对她没好脸色,她也不能跟一个陌生人走,她就要跟他在一起,她哪儿都不去。

她的哭声撕心肺裂,软卧车厢内已经有人好奇地张望,樊疏桐冲邓钧吼:“抱住她!”那时候他已经红了眼,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在掰朝夕手指的时候心里也很疼,待他掰开她,冲出车厢将朝夕的哭声远远甩在后面的时候,他的心疼得直抽搐。下了车他往车厢里看,车窗是开着的,朝夕尖叫着不顾一切地要往车窗外爬,那张原本可爱的小脸哭得变了形,眼神极度的恐怖,邓钧在背后抱着她,死死抱着她,而她只是哭,一双小手在空中胡乱地划着,仿佛溺水的孩子,拼命想抓住一根浮木。

而火车这时候已经缓缓启动了。樊疏桐看着那张凄厉的小脸和那双无助的小手,全身发抖,有那么一会儿,他想冲上车将她抱回来。

但是他站着没动,全身虚弱得连动下小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他从来没有见她那样哭过,那哭声很多年后都萦绕在他梦中挥之不去。他承认他这么做只是一时冲动,甚至只是他一时兴起冒出的念头,他想帮邓钧,想给陆蓁一个教训,想赶她们母女出门,他想得到父亲的关注,想拥有正常家庭的幸福。然而,人生的规则残酷无奈,一念之差的代价往往是万劫不复。那时候的樊疏桐还不能理解什么是万劫不复,他不会想到,年少轻狂犯下的错也许会让他用一生来忏悔,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在深渊了。

而对于文朝夕而言,她原本如童话般美好纯真的世界就是在她十二岁那年被彻底颠覆的,她才十二岁,就过早地看到了人性的险恶。她是那么信任他,那么依赖他,她从来不掩饰对他的喜爱,即便是在火车站即将被他丢给那个陌生人时,她仍是喜欢他的,他对她的一点点的好,都会被她无限地扩大,扩大,然后她就只能看到他的好。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真的没有做错什么,如果她确实做错了,他可以教训她,可以骂她,可以不理她,可是,他什么要丢掉她?!

人都是有信念的,即便是小孩子,也有自己执信的东西,何况她已经十二岁了,对现实世界已经有了模糊的是非观,他那么残忍地丢下她,撇开她,他在掰她的手指的时候完全没有顾及她的疼痛,甚至是她的死活。她在他眼里看到了可怕的隔阂,就是那么一刹那,她忽然明白他并不喜欢她,从来就没喜欢过她,他给她买米糕、买风车只是把那当做诱饵,他想要她顺从他,就给她施舍那么一点点的好。而她真是傻,就是那么一点点的“好”,她就完全信任了他,把他当做世上最好最好的人,可他偏偏丢掉了她,毁灭了她对这整个世界的希冀,所有美好的、善良的,一切的一切在她眼里都变得支离破碎。从此,她对这个世界对人性充满怀疑。

她哭,拼命地哭,除了哭,她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绝望和恐惧,看着他的身影在站台上变成一个小黑点,直至最后消失不见,她哭得肝肠寸断,整个人都抽搐在一起。她的哭声和邓钧慌乱的表情引起了列车员的注意,列车长亲自过来问话,邓钧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

最要命的是,当列车长指着邓钧问朝夕“你认不认识他”时,朝夕哭着拼命摆头。她没有撒谎,她确实不认识他。尽管这个人看上去面目和善,似乎并没有恶意,也拼命想对她好,买了一堆的东西哄她,可她真的不认识他!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没法理解她跟这个男人的血缘关系,更没有想到,这是她和亲生父亲仅有的一次交集,太短了,四个小时都不到,以至于成年后无论她怎样回忆,搜肠刮肚地去回忆,都无法回忆起他的样子,一点点都回忆不起来了。

可怜的邓钧被乘警中途押下车的时候,他还以为他可以申辩,他只是想带走女儿,她是他的女儿,他没有要拐骗她。直到下了车,站台上涌过来黑压压的一群警卫的时候,邓钧才意识到他可能犯了个愚蠢的错误,这个孩子的身份是首长的女儿,而不是他的,首长的女儿岂是说带走就能带走的?他傻了,整个的傻了,他没有通过正常途径就想跟女儿相认简直是异想天开,他真是太傻了!

不过邓钧被抓到的时候,并没有反抗,只是惶恐地跟警卫说:“我是她爹,我是她亲爹…”反反复复,他只有这一句话。

朝夕安然无恙地被带回了大院,可是整个人都变了,不哭也不闹,安静得骇人。原本那么活泼的一个孩子,现在陡然成了哑巴,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说过一句话。而且她看任何人都是充满怀疑的眼光,尤其是在面对樊疏桐的时候,她会直直地盯着他,她不问他为什么丢掉她,也不问他怎么还有脸面对她,她什么都不问,就那么盯着他看,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变得深不见底,目光冷冽如冰凌,直刺到他的心底。樊疏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朝夕的目光。

很多年后,都怕。

《紫藤萝》实体书抢先看(二)

提示:该部分内容是从《紫藤萝》实体书后面部分截取的,中间情节现不便发上来,需要连贯阅读的亲只能去看实体书了。现在大家看到的这部分内容大致是讲樊疏桐为了给朝夕建造梦想中的家园被迫帮雕哥做事,只因他爱她,所以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要仔细看哦,里面有剧透,表明连波哥哥并没有死,为此担心的亲们可以放心了吧?)o(∩_∩)o

樊疏桐一连数天都觉得精神不济,虽然大部时间都耗在公司,可是完全不在状态。老雕派的一个代理经理已经走了,留下了很多文件和单据要他签,一年多不在,公司的账目一塌糊涂,财务总监和业务经理以及一些中层骨干都难逃他的责骂,每次骂完了倒觉着舒服多了,想来是心里憋得慌的缘故。

连波工作似乎也很忙,兄弟俩通过两次电话,就再也没见过面。那天晚上,从喀秋莎回来,兄弟俩倒是一起去大院的家看了看,聊了会。他们现在已经很少回大院了,樊世荣早前去了南方某地疗养,珍姨也跟着过去照顾他,据说是长期疗养,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回来了。曾经很热闹的家,现在只是栋空荡荡的房子,静得让人心悸。

一年前,也就是樊疏桐刚出院的时候,樊世荣因为身心的打击病倒入院,当时情况非常危险,医生下了两次病危通知单,樊疏桐在连波的劝说下好歹去医院看了下父亲,可是嘴上没有一句好话,他冷笑着看着病床上插着氧气管的父亲说:“首长,您不多撑几天吗?还是活着吧,您要是死了,谁来收拾我,为民除害呢?”

说完那些话樊疏桐就转身出了病房,再也没去看过父亲,老雕安排他去美国养病的时候,他也没有跟父亲道别。

他当父亲已经死了。可能父亲也当他死了。既如此,那就两不相干吧,反正这辈子的父子情分已经了结了,他不欠父亲了。那一顿皮鞭,足以偿还他欠父亲的一切,现在倒是父亲欠他了。

据连波说,樊世荣经常打听他的情况,每次见着连波都要问樊疏桐在美国生活得怎么样,樊疏桐第二次开颅的时候,樊世荣在国内几天几夜没合眼,直到接到连波的电话确认手术无恙,他才放下心。连波要樊疏桐打个电话回家,跟父亲报个平安,结果樊疏桐来一句:“你帮我报吧,就说我会好好活着,我虽然改了姓,但好歹还是他的儿子,怎么着也得给他送终,到时候我会找块好地埋了他的…”

连波有没有把话转达给樊世荣不知道,但樊疏桐的确改了姓,他现在不叫樊疏桐,叫赵疏桐了,还在去美国前他就跟寇海他们打了招呼:“以后不要叫我樊疏桐,不要提到那个姓氏,否则就给我滚,我不认你们做兄弟!”

他的土匪底子谁都知道,没人敢不听。

即便有时候大家开玩笑,也顶多叫他“F先生”,他倒也没意见,只要不直接提到“樊”,怎么叫他都无所谓。说到F先生,这还是从黑皮那小子开婚介所时就被叫开了,寇海、细毛都因为被黑皮冒名登报征婚,成了×先生,大家见面都相互称呼对方,“哟,我们的F先生来了。”“K先生,你也来了?”最倒霉的是细毛,他姓朴,结果被大家叫成了“屁(P)先生”,气得他每次要抓狂。

这天上午连开了两个会,樊疏桐突然想到连波一年前送他的那块地,现在只怕长满荒草了,于是会议一结束他就带着阿斌驱车去湖滨看地。

秋日的湖滨风光自不必说,每一个角度都可以入画,其实严格来说并不是一个湖,而是多个湖泊连成一片,算得上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湖区。听连波说,这里即将建成一个自然湿地保护区,附近的农民都将被集中迁徙到湖岸的一个山坡上,山坡以下不得建造民用建筑,连波买的那块地就是介于山坡和保护区之间的一块空地,位置很不错,只是面积不大,刚够建个小院。樊疏桐注意到,好像旁边也有人在看地,还有人拿着标尺在量,他要阿斌过去打听,原来这块地的两边也在出售,那些人就是过来看地的。

樊疏桐凝视他们良久,跟阿斌道:“我要把这一片都买下来。”

阿斌吓一跳:“那,那可需要不少钱。”

樊疏桐迎风而立,长吁一口气:“不管多少钱,我也要买下来!我要在这里建一个独一无二的大宅…”他比划着,脑子里已经勾画出一个梦幻般的宅院,“你看,这前面呢可以建个观光台,一直延伸到湖面上,站在观光台上可以看风景;然后从这里可以直通到后面的院子,进了院子,我要在院子里搭一个超大的花架,全部种上紫藤萝…对,窗台!房子的窗台一定要面向湖面向那些苇丛…朝夕喜欢苇丛,我也挺喜欢的,多美…”

阿斌瞠目结舌:“您,您真要把这两边的地都买下来?”

“没错,你马上去给我办这事,绝对不能让旁边的地落入别人的手中,办成了我不会亏待你,办不成你就给我滚蛋!”樊疏桐说一不二,瞥了眼阿斌。

阿斌唯唯诺诺:“我,我尽力。”

“不是尽力,是不惜一切代价!”

从湖滨回市区的路上,樊疏桐激动不已,给连波打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连波,连波也吓一跳:“哥,你不要做不切实际的事情。”

“我想要的就一定会去做!”樊疏桐主意已定,挂了电话就吩咐阿斌明天务必查下他的账户,看有多少可用资金。

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中午,约了两个客户吃完饭,樊疏桐又马不停蹄地赶去码头清货,本来这事不需要他来做,公司有专门点货的员工,但雕哥好像对这批货很重视,特意打电话要他务必亲自到场,他即便十二分的不乐意也只能去。雕哥待他恩重如山,如果不是雕哥安排他去美国治病,他现在只怕已经躺在聿市的公墓了,所以雕哥交代的事他不能不上心。

碰巧的是,在码头点货时遇见正在执行任务的寇海,穿着制服,带着一帮小兵小将在码头上转悠,威风凛凛的派头跟平日里嬉笑没正经的样子截然不同。寇海这人是这样,永远把工作和生活分得清清楚楚,工作的时候那是人模人样,绝对正派的公仆形象,下了班脱了制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哪里好玩往哪里凑,但他不会乱玩,来往密切的朋友圈子也仅限于细毛黑皮他们这帮发小,圈外的朋友,一定要是没有利益关系的才打交道。

寇海人很聪明,深知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道理,所以他跟死党们怎么鬼混都可以,但绝对不会接受一些乌七八糟的人“供奉”,要知道,以他所处的位置,随便盖个章放批货那可都不是小数目,想巴结他贿赂他的人不计其数。所以来海关这些年,身边不少同事都禁不住诱惑落了水,就他清清白白,经常有人把装满现钞的手提袋故意忘在他办公室,他从不为所动,大大方方地交公,因此深得领导信任,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缉私队大队长。

“哟,稀罕啊,今儿怎么在这碰上了?”樊疏桐忒不待见寇海的“正派”形象,因为他太熟悉寇海脱了制服后的德行,故意挤兑他,“寇大队长,出息了啊,兄弟我在码头上混了这么些年怎么就没混出你这人样,瞧瞧你这身皮…”

寇海双手作揖,凑过来低声道:“给点面子喽,下面的人都看着呢,以后我还怎么打渔…”寇海把出来巡查当做“打渔”的说法在海关人尽皆知,因为他最不喜欢坐办公室,觉得受憋,连抽个烟还要挨女同事的骂。他就喜欢带着一帮小兄弟到码头上四处走走看看,还特别喜欢出海,飚巡逻艇时的那个威风,别提多爽。运气好的时候会逮上“大鱼”,运气不好可能一无所获,但这不影响寇海热爱这门工作,他喜欢刺激喜欢挑战。这会儿见着樊疏桐,寇海甭提多高兴,问他:“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你不是老板吗,还用得着你来码头吹风?”

“你以为老板好当?要不我们换换?”樊疏桐给他递根烟。

“我这行也不容易啊,日晒雨淋的,遇上任务连饭都顾不上吃。”寇海自个点上烟,又给樊疏桐点上。

“你今天也是来执行任务的?”

“可不,接到线报,说是有一批走私货。我跟兄弟们在这附近都转了半天了,连货的影子都没看到,妈的,假情报!”寇海气得够呛,朝手下打个手势,“你们都先找个地方休息吧,都累了半天了,小张,你去给大伙买点水。”

还真有大队长的架势。

手下的小将果然很听话,屁颠屁颠的跑去买水,有个小将不明就里,指着樊疏桐这边刚刚扛上码头的货说:“这货谁的,麻烦打开看下。”

“是我们公司的。”樊疏桐抽着烟,漫不经心地跟负责这批货的小丁说,“打开给他们看下。”

小丁愣着没动,好像走神了没听清。

樊疏桐正要吼他几句,寇海摆摆手:“你就算了吧,跟我来这套!”说着朝那个不明就里的小将吆喝,“这货没问题,我哥们的,人家做的是正经生意。”

樊疏桐挑挑眉:“难说哦,说不定里面就有你们要查的货。”

“你扯吧,要是真有走私货,你会大大方方的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弄上岸?”寇海完全不当回事。既然有队长作了保,那个小将就没有再吭声,到一边喝水去了。樊疏桐问寇海什么时候有空,叫上细毛他们一起吃个饭,算是对他们上次为他接风洗尘的回请,寇海双手一摊:“别提了,这两天忙得我都要疯了,连熬了两个通宵,你没瞧见我这两只眼睛,都赶上熊猫了。”

“我说呢,黑了一圈,还以为是英子练拳给练的。”

“去去去…”

两人扯了好一会儿,都到下班时间了,寇海看看表,恼火地跟手下的人说:“收工收工,啥货都没看见,妈的!我说刘群啊,下次你弄的情报能不能准点?搞得我们这大帮子人在这耗了半天,海风都吹饱了,这太阳晒得…”

“是啊,队长,我都快晒成乌龟了。”一名皮肤黝黑的小将抱怨。

“你丫本来就是一乌龟!”

一片哄笑。

“我先走了,回头再联系。”寇海疲惫不堪,哈欠连天,“我回去补几个钟头的瞌睡,再不睡我都要栽海里喂鱼了…”

“臭小子!”樊疏桐笑骂。

寇海他们走后,樊疏桐也准备回去,可他立即发现有些异样,负责点货的小丁脸色苍白,看着缉私队走远不停的抹汗,如释重负的样子。樊疏桐盯着他的时候,他连忙避开目光,转过身当没看见。樊疏桐的目光落在了那批货上,不多,也就百几十个包装箱,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边,正准备装上卡车运去仓库。

樊疏桐走到货边,用脚踢了踢,指挥扛货的马仔:“打开。”

马仔顿时发愣,求救地望向小丁。

小丁见状连忙过来打圆场:“樊哥,这批货是雕哥亲自点过的,没有问题。”

“雕哥亲自点货?”樊疏桐眉毛拧在了一起,顿时脸一沉,“打开!”

小丁讪笑:“樊哥,这不合规矩。”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樊疏桐眉心突突地跳:“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够资格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