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皱了皱眉:“庞青此人素来狡诈,聂兄如有为难之处,凤知当可出力一二。”

哥哥道:“多谢王爷。”

话至此处,气氛越来越冷,然而王爷依旧没有放弃,话题一转,道:“还有一事,还需要仰仗令兄妹。”

哥哥道:“仰仗不敢,王爷请开口。”

王爷道:“此次晋夏交锋,大晋能抢回装着传国玉玺的宝匣,实是大占了上风。只是宝匣虽抢到,却迟迟无法开启,大晋上下已有不少质疑之声。凤知此次前来,既是为了遂意,亦是为了促成此事,希望聂兄与遂意一道,能与我一同回上京一趟。”

我的心扑通的一跳,只听得哥哥依旧是那副淡淡的口吻,仿佛早料得如此一般道:“这是自然,我兄妹二人亦是大晋子民,理当出力。”

王爷总算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话里多了些解释的意味,说道:“此事一自然是为了国事,二嘛,却是一点私心作祟,聂兄自然也晓得遂意的身份有一些嫌疑,但若是她将玉玺取出,立下这个功劳,那自然是大大的不同了。小王正需要这样一个契机,好正大光明地求娶令妹。”

电光火石间我仿佛扫到哥哥的眼角跳了一跳,王爷的手已经伸至面前。

他的话里有不尽的蛊惑之意,他道:“遂意,我们一同来求求哥哥罢?”

我心一软,手不由自主便伸了出去,与他一同跪至哥哥的面前。

他道:“我与遂意是真心相恋,求哥哥成全。”

我亦眼巴巴地唤了一声哥哥。

这一回,哥哥没再与一开始那样冰冷坚决的拒绝。

他咳嗽着,长久地望着我们,可是最终仍旧没有说什么。

最后哥哥将我支开,与王爷在屋里一同密谈了半日。我不晓得他们谈了些什么,王爷出来时,脸色难看。

我心一咯噔,便知道谈话定是破裂了,这么想着不由自主便一阵又一阵地发怵。待回神,发现自己已经被牵引着走向药谷旁的一小片梅林。

恍惚记着,往年的这个时候,正是夏都白园赏梅的好时节。而他必定要怂恿了我一同前去。只是夏都和冬时相对晋地要冷上许多,是以我照例是磨磨蹭蹭不愿前去,直至春日暖暖之时。只是那时能看到的,只有桃花了。

于是他照例会邀我,照例会在每一日清晨的时候命人折上最新鲜的花添上我窗口边的那只不合时宜的浅口瓶。那时的自己慵懒且不经意,甚至有时候还会耶揄着这样的殷勤。

一晃眼,仿佛才是昨天的事。

而今,他站在那一树雪堆白梅之下,只是扭过身子用他温暖有力的手掌包住我的手,轻轻呵了一口气,问我冷不冷。不必感叹那梅花多美,已足令我后悔当时的懒惰。

“倘若哥哥一直不答应,我们怎么办?”他握着我的手问我。

我垂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自是要一直恳求哥哥,直至他应承了才好。”

那一天晚上,我给哥哥铺了床褥,便一直磨蹭着不肯走。终于哥哥放下手中的物事,招手让我过去。

习惯地,我依旧如小时候那般,伏在哥哥的膝盖下,给他一点点的揉腿。

哥哥的腿曾经受过伤,再经过这数年的牢狱之灾,他的一条腿几乎半残,湿痛之症犹为严重。

屋子里头一片静默,只有哥哥的咳嗽声。

直至半响,哥哥问我:“遂意,你当真喜欢他?”

我手上不自禁多用了一分力,垂头低低应了一声。

哥哥叹息:“可是遂意,不可以。”

就算对这个答案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依旧感觉不能接受,隐隐十分伤心,委屈道:“为什么?”

哥哥*怜的摸摸我:“遂意,你喜欢的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身份。你若要与他一起,就不得不面对他身后的那个富贵权势。皇族,朝堂,这当中有多少纷争,便有多少腌臜事,这些年来哥哥深受其苦,不愿意你再卷入其中去。”

大概是见我犹自懵懂,他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傻遂意,你想想,当日潼关之中,既说好了是交换,为何大晋在庞青还未将你安全交出的情况下,便先释放了人质议和?”

我心里一沉,望着哥哥。

“那定然是因为,在王爷受伤昏迷这一段时间,事情又有了变故。有人不想你回来。”

“你再想想,当时主持大晋战事的,又是哪一个?”

是王爷的兄长,大晋的一国之主,孝睿皇帝。

猛然间我犹如当头被泼了一桶冰水,手足俱寒。

晋帝为什么不愿意我回来?这当中还有更深的缘由,哥哥没有明说,可是一刹那间,我已然完全明白了过来。

潼关之战上,王爷孤身犯险。一直默默隐藏军中的晋帝立即亮出了帝麾,不惜连发三道圣旨,戎装上阵。传言中晋帝对自己这一个胞弟异常疼*,看来并非虚言。

这样一个兄长,决不可能因为自己相中了一个弟妹的人选,便罔顾胞弟的意愿,那行为甚至还极有可有招惹对方生怨,所以不可能是因为桐知。

不是桐知,便只有另一个可能了。

…那个克杀兄长的预言。

一个护弟如命的兄长,怎么可能放任兄弟去娶一名命格凶厄,随时会祸及他人,有“克杀”嫌疑的女子?

果然…还是不能逃避那样的宿命吗?

我的头一下子又疼起来,伴随那剧痛的是心口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我听哥哥在心疼地叹息,咬牙固执地让哥哥说下去。

哥哥道:“王爷想令你立功,想法固然不错。可是遂意,事情恐怕不会这样简单。皇宫那种地方,天子若不喜欢一个人,要让一个人消失,多容易。加之一旦回都,父亲那边…只怕会令处境越发不妙。”

“这种情况之下,宝匣一日不开,便多一日平安。遂意,你明不明白?”

这样的道理,换作以前,只怕早在脑中过了千回百回,如今兀自懵懂,可见情令智昏。

这是哥哥最后说的话。他道:“遂意,我只有你一个妹妹,珍而重之。我不想看你这样陷进去,有一天,不明不白地没有了。所以遂意,在晋帝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不要再同王爷见面了,好吗?”

好吗…我茫然地望着哥哥,耳边回起的却是王爷在梅林中对我说的话:眉君,我不会放弃。也请你不要轻易退缩,与我一同面对,好吗?

好吗?

好吗

好吗?

两种声音汇集在脑际,我头痛欲裂,仿佛要炸开一般——

78

那一晚最终还是惊动了蔡扁鹊,他给我把脉施针,缓过那一阵剧烈的疼痛。又问我夜晚的睡眠如何。得到回答,横乜我一眼:“姑娘家那么重的心思可不好。”大手一挥,送了我一碗安神汤。这一睡,又过了一日有余。而这一段时间,刚好够他将散魂煞的解药炼制了出来。

服下解药之后,散魂煞所引起的各种不适渐渐消失,然而我的精神却始终是恹恹的。

因为我的缘故,并且哥哥的身体也需要疗养,我们在药谷又呆了将近一月,直至奉旨催促动身的人马来了第三拔。并且传来一个消息:国师夫人病危。

乍听这个消息,我呆了半晌,慌乱中回头看了一眼。我看到哥哥侧过脸,单簿的身体在微微摇晃,仿佛因不堪负荷随时会倒下,咳嗽声比平时任何时候来得更凶更急。

对于哥哥的身体状况,我心中始终有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这段时间在蔡扁鹊的调理下,虽然没再见他有呕血的情况,可是他的脸色却一直不好。忐忑之余我看了不少这方面的医书,模模糊糊地知道哥哥这种情况不是很好的征兆。蔡扁鹊也曾暗示,哥哥的身体不适宜再奔波劳累,最好是寻一个水土能养人的地方定居下来,细细调理。

话里无非暗示,哥哥最好是在谷中住下来。

那句久病成医的话自有几分道理。哥哥原就天资聪颖,这一段时间亦是接触了大量的医书,加上蔡扁鹊一代圣手,时而请教一二句,哥哥竟便能举一反三,令这名脾气乖僻的神医不由得对他另眼相待,隐隐有希望哥哥能留下,传他一手衣钵的意思。

若没有这许多世事纷争,在这医谷之中学习医理,看病救人,终了此生,何尝不是一种归属?

这种想法在我的脑中往往是一晃而过,却不敢深想,更不敢提起。然而何尝不是存了这种痴望。此刻一见哥哥的样子,蓦然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自私。

当时,那个预言一出,哥哥救我,这当中自然有亲情的促使,更大的原因,未尝不是少年的血勇以及性格的使然。站在人伦道德的角度,以哥哥耿直端严的性格,他不允许自己的一方安宁,是建立在亲妹妹的血祭之下。

于是哪怕亲妹妹存在的最大威胁,是针对于他——虽然,这在当时,还只是一个子虚乌有的预言。

他将我救出,离家出走,过上好一阵东逃西走的日子。

或许一开始只是一腔少年孤勇,慢慢地,妹妹成了哥哥一个责任。

国师一生亲情淡簿,惟有对这个嫡子另眼相待,寄与重望。他对于我的追杀,在*子固执己见,迟迟不归的情况下,越发变本加厉。

而那个时候我还太小,敏感多疑,疑心病重,偏偏性子又沉闷,小小年纪对于那些变故,那些恐惧无助,对于生活茫然无措的感觉,根本无从排解。于是在国师变本加厉的追杀中,我变本加厉地缠着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我的遂章哥哥。

头一二年,哥哥只回家几趟,而我一旦察觉哥哥有回家的意途,便死命地抱着哥哥的一只腿不撒手,既不松手,也不开口出声恳求。

而在哥哥发觉自己每次离开,我都是命悬一线后,亦渐渐不再有回家的念头。

于是变成了那样的情况,“家”成了兄妹俩心口一道隐伤。

一个无家可归。

一个有家归不得。

这些年,我与哥哥互相依偎,过惯了落魄的日子。于我而言,父母亲恩的羁绊,早在国师对我契而不舍的追杀中被斩得干干净净。家对我的含义,便只剩下一个哥哥。乃至此次重逢,我理所当然地想又霸占着哥哥的未来,却从来没替哥哥想过,在外飘零这十数年,哥哥是否是想回家了?对于逐渐老去的双亲,他嘴里不说,心中又是怎生的挂念?

没有我,哥哥原该有个风光圆满的人生。

那一刹那各种念头纷乱繁杂,脸上已是挂满泪水。

我怕哥哥看到,忙侧头偷偷拭泪。一块手帕递了过来,却是王爷。

我勉强笑了笑,只自己用袖子胡乱拭了一把脸。见他兀自伸手要给我擦拭脸上的水渍,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将脸别开。

我问他:“王爷说想娶我,对我的了解又有多少?”

他的眉尖蹙了蹙,沉声道:“本王仅仅知道你叫顾眉君,又叫聂遂意,是我想娶的女子,这便足够了。”

我握紧手掌:“你不怕我克死你?”

这一回他的眉头剧烈地扭了一下,脸上隐现怒色:“那些不过是无稽之谈!”

我茫然地望着他,只是摇头。

这第三批的使臣在知道我们即将起程的确切信息之后,小心冀冀地向王爷询问了桐知的下落。

王爷将桐知送走,我也是在她消失了许多天之后才知道。

至于送去哪里,恐怕便只有王爷知晓。

从使臣询问的口吻知道,目的地恐怕不会是晋都。

王爷在回答这个问题时面色沉沉,不辨喜怒。只淡淡道:“长公主或是王兄若是向你要人,便只管让他们来寻我即可。”此外便不再多说一字。对这样明显的权势压人,使从只苦着一张脸,不敢再置喙半句。至于暗地里如何去问询谷内之人,寻找桐知的跦丝马迹,就不得而知了。

而小金,早在第一批使臣到来之前,便提早获悉风声,带着小五小六避开了。

临走之前,蔡扁鹊又寻哥哥去念叨了半日,给他开了长长一串药方。

说到我时,脸色也难得甚是严肃:“散魂煞的毒性虽解,可这毕竟不是一般的毒药。”

他重启这个话题,却是之前隐忍不说的。明显话中有话,一下子就引起两个男人的注意。而我吃过这毒药的诸多苦头,不由也是一阵紧张。

他道:“对于别人来说,这或许并不是一个大问题,可是你这姑娘心事重,老早胸口便积了一股郁气。今后切记要多行宽心之事,莫再给她大的刺激了。”

“若是受了刺激,便会如何?”王爷与哥哥俱是满脸郑重之色。

蔡扁鹊手一挥:“或许疯了,或许傻了,或许心性大变,或许人突然就没了。自然,你们全可当老夫这是在危言耸听。”这老头已经看到我的表情松驰下来了。

我怕的是诸如这一阵时间让我吃尽苦头的头痛症状会反复反作之类的,至于受刺激——我自嘲笑了笑,心想自己都已经这个境况了,还有什么会刺激到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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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十数日后,我们到达晋都上京。

这十数日的车马劳顿,对于身体上损伤最大的无疑是哥哥。尽管已经给他配上最稳的车架与最柔软舒适的铺褥。

一路都有侍从在前先一步打点,确保随时能供应车上的需要。因而哥哥每日需要煎服的药水,竟没一回落下。

这样仔细的安排,当中劳心最多的,自然是王爷了。

因为要照顾哥哥,这一路上我几乎都是在哥哥的马车上过的。对此王爷并没半句怨言,只是一路上他放弃了乘坐舒适的马车,策马伴在一旁。遇到哥哥需要搀扶起卧之类的情况,更是二话不说,亲力亲为,丝毫没端半分王爷的架子。对于他这样的劳心劳力,哥哥虽依旧客气万分,但毕竟脸色缓和了不少。

是以这十数日虽一路同行,但两人却根本没有私底下相处的时光,连刻意避开都不用。

只是偶尔累极,短暂交睫休憇片刻之后,会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是靠在他的身上。

那会儿他或是在看书,或是也合眼休息着,我只稍微一动,他必定会立即醒觉,随之眉锋一舒,冲我展开一个温柔的笑。

我多么希望时光能停留在那一瞬。

到达上京的时候我还是吃了一惊。

我自幼时被迫离开,这许多年未回晋地,然而这一趟回来满腔心事,沿途的风景更是无心拾掇半分。待到马车驶入喧闹繁华的京城,哥哥掀帘叫我去看的时候,我这才发觉所经之处家家户户俱贴上了双喜年画,竟赶上了这一年的最后一日,眼瞧就是除夕了。

一路随队护送的侍卫一个个满脸喜色,想来这一路急赶,能赶上大年三十这一日回家,若是上锋开恩,还能赶回家吃上个团圆饭,真是一件极大的美事。

就连哥哥,近乡情怯之下,素来平静的脸上也沾染着一丝激动。

偏偏是赶上这种时候啊!

我发呆了半晌,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却是王爷。

他放轻了声音问我怎么了。我一阵发慌,怕哥哥注意,下意识佯作轻松地摇摇头,道:“没有,没有事。”

车帘外有聂家的使臣与哥哥对话,哥哥回头给了我一眼,眉尖微不可见地皱了一皱,却是可能因为发觉了王爷对我的接近。我松了口气的工夫,王爷已经坐到了身边。

我垂头听他用不大的声音道:“我离开之时,母后也薨了,皇兄虽与我亲近,但我毕竟已经赐了府,团圆夜回了府,也是一个人过。”他似乎是扫了哥哥一眼,复道:“眉君,今年还是与我一同过罢?”

我没有回答,因为那时哥哥插口道:“快入皇城了,王爷若与我们兄妹同一车辇下去恐怕不好,还劳王爷避避嫌。”

沾了王爷的光,我们的车辇一同在皇城的承天门下。承天门外是神武大街,这一片范围已经是皇城的禁地,别说百姓平民,便是普通的臣工,也轻易不得入。

当然,以国师府的权势不在此列。

到的时候,奉旨前来接迎的黄门官与御林军尉,以及国师府提前在此守候接迎的人,熙熙攘攘已经站了二片。

迎上王爷的,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年。穿着皇子的服饰,眉眼与王爷有几分相似。还在变声期的少年看到王爷便亲昵激动地唤了一句皇叔。候在一旁的黄门官显然是宫中八面玲珑的人物,凑趣儿打个揖请安,说了一通吉祥话。

而国师府这边…一眼望去,亦是泰半陌生的面孔。

碍于皇族的尊驾,这些人是守候在侧门外的镇门石狮下。当中的中年人先是过去那边请了安,这才迎向哥哥。瞧他的模样,倒有几分面善。我听哥哥唤了他一句“五叔”才隐约想起,此人是国师的庶弟,我血缘上的五叔。瞧这架势,想必是掌了国师府的内务。

他的身后,跟着的除了国师府一些有脸面的掌事,更多的是族中的子侄了。这些人一包围上来,有喊兄长的,有喊少爷公子的,七嘴八舌的问候,我被谁推搡了一下,一下子便被排拆出了圈子。

而我那个名义上的五叔,他就在我被孤立了的时候朝我瞥过一眼,那眼神冷冷的,没有半丝温度。我只是沉默与他对了一眼,而这时哥哥已然又到了我的身边,朝那男人指了指,温言让我与他打一声招呼。

哥哥始终是希望我回到国师府的。

可是…这一切的喧嚣,与我是这样的格格不入。

我望着中年男人,他身后的背景是一片大年才换上的绛红色宫灯。精致的琉璃描绘着种种寓意吉祥的纹案,折射着绚丽的光彩。与这名冷漠的男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可想而知,我能得到的回应只有难堪,可是我始终不会违逆哥哥的意思,所以我叫道:“五叔。”

哥哥点点头,也不管场面如何冷淡,径自指着我,朝那若干少年道:“这是你们大姐。”

少年间一阵骚动,投递来的眼光却是泾渭分明,冷漠,厌恶,甚至带着敌意。国师门庭素来亲情淡簿,对哥哥的恭维只怕多半也是冲着嫡子与未来家主的身份。而我…一个早被家谱删除的弃子,国师眼里欲除而后快的人物,早在他们出生在这个家族,便被明确了这种立场。

后面我知道自己还是将事情想浅了一层。

国师这一个职位世代相袭,在晋国颇受拥戴。甚至有聂姓的先祖创立了教会。只是随着皇权的日益巩固壮大,特别是到了睿孝帝这一代,国师的实权更是被大大削减了。聂氏在逐渐感觉到了挤压的情况下,开始像一般的亲勋世家一样产生依附皇族,邀取宠信,获得家族荣耀的想法。这种想法,以新生代的聂氏为甚。

聂氏子弟迎娶公主,便是这种想法打开的第一步。

计划很顺利,依傍着长公主这颗大树,聂氏史无前例地出了一位公主。“桐知”这个破格与皇子列入同一字辈的赐号,说尽里面有多少尊贵荣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