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了几秒,有点沮丧,他转身准备下车。

“我替他给。”清脆的投币声在身后响起,她依然紧绷着一张脸。

她坐回位置上,厚着脸皮,他急忙跟上。

别过脸,她看也不看他,但还是窝入了里座,腾了个座位给他。

“我明天不打的了,行吗!”他拉拉她的衣柚,低声求饶。

想依然不理他,但是,手心却被塞了一个暖暖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个尚温的饭团。

“是不是还没吃早饭?我本还买了豆浆给你的,但是冰了,我就自己喝掉了。”他算不准她的时间,所以在公交站牌那等了好一会儿。

她说不出话来。

“将就着快点吃吧,我让加了双份料。”帮她剥开包装袋,递到她唇边,他催促着。

饭团他放在自己口袋里用手捂着,这种鬼天气不容易保温。

她抿紧唇,迟疑了半分钟以后,最终,还是接过了饭团。

小口小口的吃着。

突然,他靠过来,然后,枕在她细小的肩上。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想椎开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幸好,他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他只是枕着她的肩,享受着这份强赖来的温存,睡眼惺松地赖着她。

去公司的路上有点远,这辆有点破旧的中巴车,颠簸地一路开着。

她原本紧绷的身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有点放松下来。

早上,她都有在公车上补眠的习惯。

好困啊——

垂着脑袋,她将自己的脑袋靠向了玻璃。

而他,依然赖着她的肩,只是中巴车上人越来越多,一些上班族的男人不断挤过来时,悄悄地,他伸手,环住了她的细腰。

……

第三日早上,六点半,他依然等在公交站牌前。

她蹙着眉,刚上前。

“你别骂我,我今天转了两趟车只花了三块五毛,坐公交过来的!”他马上申明。

他五点就起床了。

“我买了豆浆和糯米饭了。”他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保温瓶,今天他还很聪明地带上了器皿。

她曾经说过自己家附近那家卖糯米饭和饭团早餐特地道,让当时不住家的她,怀念不已,他也清楚,她肯定没时间替自己买早饭。

抿着唇,她上车,这次,他早一步投了币。

“把昨天的钱还你。”他笑盈盈的。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很凑巧,还是昨天那个位置,还是她坐里面,他坐外面。

她才刚一坐定,他很自然就环住她的腰,然后自动将自己的脑袋调到她的肩上。

“你干嘛呀?!”她受不了了,卡够油没?!

“先让你适应我嘛。”这句话,他只敢含糊在唇边。

“你说什么?”她问。

“没有,我很困,这么早起床,很要命。”他揉揉眼睛,坚决不离开她的肩。

他这是在撤娇?正想椎开他的宁夜,被他搞得有点哭笑不得。

“你好瘦啊,抱起来都不舒服。”然后,他居然还敢抱怨。

她到底瘦了多少斤?她父母都没照顾她吗?

“你抱够没?”她冷笑。

要命,她也很想睡觉了。

但是,她发现,平时真被他那无害的笑容给骗了,她现在根本推不开他,展岩根本蛮起来,拥抱就象一座挣脱不开的铁牢。

除非,她发狠放声尖叫,向其他乘客求助。

“没关系,我会把你养胖的。”他继续抱着郁闷到一声不吭的她,闭着眼,自言自语。

她发现,他根本是在欺负她。

气鼓鼓地,她靠窗,又睡着了。

……

他的追求计划又升级了,除了每天早上陪她坐公车,又将魔掌伸向了食堂。

“你不是都在小食堂吃吗?为什么要占公用资源?”她很闷,闷到了极点。

公司有个小食堂,专门替他这种皇亲国戚准备的,但是,他居然有好饭好菜不享用,硬跑来和工人们一起去挤免费的二元成本餐。

“咦,赚到了,一周一次的大排日!今天的猪大排看起来不错。”他还是笑容满面。

所以,他是为猪大排而来?

她实在已经无语了,端着餐盘,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而他,就坐在她对面。

同事们都一脸看好戏地看着他们,但是,他居然神情自若的将餐盘里的大排夹给她。

“我不吃太腻的东西,倒了浪费,你吃。”

说完,他就着青菜扒饭。

“展岩,你别把我们的关系搞得太复杂,可以吗?”她直的受不了了。

她很怕——

和他做不成朋友啊!

“你是不是又瘦了几斤?不吃大排的话,我去食堂找点材料,烧几个菜给你?别小看我,我有我爸的真传,简单的菜都难不倒我。”他充耳未闻,决心将厚脸皮功夫发扬光大。

被他搞得一点法子也没有,她含恨,“我吃,我吃!”他如果再大费周折去食堂烧菜给她,绝对会成为公司的重大八卦新闻事件。

他低着头吃饭,唇角浮现淡淡笑容,没有继续刺激她。

反正,他会天天陪她吃中饭,日子还长着呢。

……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最近几天,妈妈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天天催着她去相亲。

“我很忙!”她一口回绝。

“你别骗我,今天开始,你厂里就放春节假了,明天晚上,我和对方约好时间了。”妈妈不准她摇头。

时间都约好了?

“妈,你让我喘口气,可以吗?”天天念,天天念,就连她上厕所,也跟在门口念,至于这样吗?

“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一定要乘别人还不知道那件事情前,早点把你嫁掉。”

父母指得那件事情,就是指她与人同居过,又被别人甩了的家辱事件。父母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从最起初的强烈反对她和段驭辰分手,到现在的只能再想其他方法。

“我为什么一定要找男朋友,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她烦躁地大喊。

这世界是怎么了,让她清净几天也不行吗?她压力真的很大。

“不管怎样,你明天必须出现。”一向慈和的母亲,在这件事情上,态度却强硬。

子女的终身幸福,永远是父母心头最大的担忧。

“对方都35岁了,我们差了整整十二岁啊!”一轮是一个什么样的距离,她根本不知道该和比她大一轮的男人怎么沟通。

“但是他条件很好啊,如男你们看对眼的话,二三个月后我们就可以准备婚礼了。还有,你嫁过去以后,不仅不用和公婆住在一起,而且他另外还有套小房子在放租。”母亲苦劝,对男方条件相当满意。

这样比的话,展岩条件更好!

快冲口而出的话,她硬生生咽下,“妈,我不去。”

她不想和不认识的人见面,她更不想和比她大十二岁的男人交往,她更不想三个月内就把自己嫁掉。

“哗”得一声,父亲从里屋猛得打开门,生气的粗暴大吼,“你不去的话,就给我从这里滚出去,家里没你住的地方!”去多认识一个人有什么关系?相亲又有什么不好,起码感情是以结婚为前提,不是同居了还分手那么不认真!

被父亲吼得,她刷红了眼。

倔强地咬咬唇,她整理好课本,“爸,妈,我上学了。”挺直背脊,她出门。

“明天晚上安排妥当,就算用打,也得把这臭丫头打去和男方会一下!”父亲已经决定好。

妈妈在叹气,“唉,孩子她爸,你血压高,脾气不要这么火爆,要多注意自己身体。”

……

第七章

她聚精会神的望着讲台,时而振笔疾书专心记录着笔记,而他,亲昵地靠着她的左臂,在和尚念经般最佳催眠声中,光明正大的瞌睡着。

“这章我们将讲到公司的财务与会计制度,请大家翻到65页——”老师的目光扫过讲台下每一张还算认真的脸孔,然后目光在他们这处停顿了几秒,最后还是别开目光。

幸好,这是培训班,老师即使很不悦他的行为,最终也不会把他赶出去。

而几乎全班的同学,就连老师都知道,他上课的目的只是为了她。

她的脸颊有点不自然的起烫。

“展岩,你要不认真听课,要不回家好好睡觉!不要再靠着我的手臂了!”她低声警告他。

她手臂都快让他睡麻了。

不让睡手臂?他睡眼朦胧的马上转了阵地,改卧她的肩膀。

这个动作,他做起来熟练,而她,居然也有点习惯了。

每天早上坐公车,她都被他枕到有点麻木,甚至常常有时候,两个人一起头靠头,在公车上睡过了站。

一些同学们既暧昧又羡慕的目光,又投射过来。

“宁夜,你男朋友很粘你哦。”初时,很多同学都误会他们是一对。

“不是啦!”她解释不了,也有点生气。

“她还没答应做我女朋友呢。”他的态度,倒很坦然。

他知道她还没答应,还每回“睡”得那么理所当然?她发闷。

“你再靠着我,我要生气了!”她警告他。

他不怕老师的目光,她很怕啊!

“哦。”他乖乖爬回自己的座位上,趴着睡觉。

他很懒,在W城,他基本没事做,除了吃,就只喜欢睡觉了。

他不再干扰她了,她继续振笔。

只是,一会儿,她的目光,还是悄悄被靠着一动不动的他吸引。

他的头发不染不烫,又黑又柔软,让人被气到时,有点想揉乱它的冲动。象他这样硬件条件这么优的男人,虽然样子长得不俊美,但是绝对是抢手货,如果她够聪明,就应该知道好好把握住他。

也许,他这样的男人,才会全心全意对待她,不会欺骗她,不会让她哭泣难受?!

她不断在想起父母的话,想起自己要被逼相亲。

她知道父母的性格,只要有了这个念头,就不会死心,接下的生活,她会烦不胜烦。其实,如果她去相亲的话,不断面对那些陌生的男人,最后还被逼挑一个嫁掉的话,是不是不如干脆答应做他的女朋友,还比较利落一点?

他今天是不是特别爱睡觉?其实,她有听到他今天说话的声音有点鼻音,刚才好像也有看到他吃感冒药。

这么难受还不早点回家,她当然清楚,他是因为谁。

她从来没被人这样追求过,初时会觉得有点烦,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白日里的一幕一幕,会觉得胸口很暖。

唉,但是,不行!她真的不想谈恋爱!

她知道,她现在缺少的是温暖,而刚好,他在给予而已,这根本不是爱情。

她想了一下,狠了狠心,撕下便条纸,疾笔写下几行字,扔给前座的同学。

同学们看到纸条,有点意外,朝她扬扬眉,做了个明白的手势。

……

被下课的喧哗声吵醒,展岩醒过来时,同学们不是在收拾课本,就是已经三三两两走出教室。

旁边空空如已的位置,让他一惊,“宁夜呢?”抓住前座的同学就问。

“宁夜走了啊,她提早下课,走了都有二十来分钟了。”同学睁眼说瞎话。

“啊!”

该死!他今天吃了感冒药,睡得太沉了,居然让她跑了!

“你现在马上开车追,开得快一点,兴许还能追上那辆公车哦!”这句话,同学不跟着版本来,自己加上去的。

“好,谢谢!”他抓起车钥匙,就匆忙狂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