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被柳妈扶着又坐回到长椅上。捏着小拐杖的手，一直抖，就是说不出来话，她觉得她再也不能受刺激了，再也受不得了。
一堆人又涌了上去。
江睿眉头一收，深呼吸，十指相交而扣的手，捏得每个一个关节都发白。谁这次要是敢偏袒蒋欣，他，六亲不认！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手里还提着买菜的篮子情绪激动，“有车了不起吗？开宝马了不起吗？我儿子也有宝马，怎么不像你这么缺德，你那边直行，强行左转，你开过去撞人家一个孕妇！！！”
司机也慌乱，一边拨着电话，一边跑到后门扶着江睿朝路口奔去。司机震惊的是江睿居然自己可以在没有牵引带的帮助下迈动双腿，虽然脸上的汗液已经布满，脚步艰难却没有停止。
可是少，还不是被他的孙子给遇上了吗？
江老爷子按着胸口，不让自己吐气，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孙子的事他都挺过来了，向丫头不会有事的，他只能这样，如果一往有事上想，他就吸不上气。
逼他们分手的时候，他也有些舍不得，这丫头性子好，不怕现在新闻里说的那些年轻人不懂尊老爱幼，品行不错，处事跟江睿一样的低调，不在外面乱七八糟的出新闻惹事。跟苏苓很不一样。
江睿气息开始发抖，颤声问，“什么叫危险系数太高？啊？什么叫危险系数太高？”
交通瘫痪。“妈妈…妈妈……”她想嘶力的哭喊，可她越来越没有力气，疼，疼得她的力气都抽干了，眼前水泄不通的人群，她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说得那么义愤填膺。她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满是汗水的挤进人群，那是她的男人，她想笑，因为她看到他的腿好有力量的被扶着走过来。
医生从地上拣起手术同意书，递到江睿面前，“先生…”
不一阵，有警察过来，询问案发当时的事，江睿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他的坐姿和动作，并没有多看一眼警察，司机配合着说着当时的情况。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江睿被司机扶着，坚定道，“我。”
有人找来砖头开始砸车窗，很快车门被砸开，有好多伸进车里面，拨开车门的锁，车门被打开。
“这人太可恶了，直行车道强行左转，在城市里开得这么快，故意去撞这个孕妇。报警！”
江睿推开扶着他的司机，“我要转院，我要转院！”才推开走出一步便要倒下，蒋岩松和司机赶紧上前扶住，才免了江睿落在地上。司机扶好江睿，蒋岩松放手。
宝马的车门被群众用力的推、砸。
欣儿的确是太年轻，需要有点磨难，否则太不知道幸福生活的可贵。
车在剧烈的晃动，她坐在车里害怕极了。这些人来管什么闲事，关这些人什么事？
血，流得到处都是，江睿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红色，那种恐怖的红色，他从未如此的害怕过鲜血，曾经也在战友牺牲过，也会流血，可他从未如此感到绝望过。
医生知道江睿激动，但也没办法，只能语气缓和点道，“先生，如果这种情况下转院，华陀再世都没办法了。如果你真要转院，那么我们就给病人输氧输血。你能承担那个后果吗？”
一些社会底层的辛苦着却收入不高的人，尤其见不得这种嚣张的富家女，正义感的大爷大妈被另一拨人赶下场。
警察看着景微和蒋岩松，“肇事者被群众殴打导致成多处骨折受伤严重，家属这边是不是要过去一下？”
“咔。”急救室的门打开，所有人的目光都寻过去，江睿撑着欲要站起来，司机马上过去扶住，每个人都将从急救室里出来的医生围住，还未开口，就被医生训斥了一番：“快让开，不要耽误我去血库！”
难得见一次，那都会被各个电视台的新闻节目滚来滚去的播上好几十次，生怕宣传不到位似的，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因为少吗？
“快点，有没有叫救护车？”人群七嘴八舌的都开始拨电话和指挥，“孕妇不要乱碰，千万不要乱碰，我们不懂，别帮倒忙，等救护车来！”
感觉自己不能支撑，马上就要倒下，用力的扶着车门，“过来扶我，快点，过去！！！”
蒋欣只是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断裂，不停的喊着：“妈妈，妈妈。爸爸爸爸。”还不了手，一下手也还不了，根本没有还手的空隙。
“咔”急救室的门再次被拉开，医生拿着一个文件板，上面夹着几页纸，拉掉口罩，冷冰冰的问：“谁是孕妇家属？”
每个人都在意向晚，向晚那么幸福了，其他人还是只关心她。
是自己的孙子一次又一次去逼着那丫头非要在一起。
那种幸福和她无关。
景微不敢跟江睿说话，只有拉着蒋岩松的手，狠狠的捏住。蒋岩松的神色肃穆，有些骇人。说出快里。
蒋岩松不耐道，“你自己安排，我现在没那个闲心管，她只是骨折，我这里呢？啊？女儿，外孙…”蒋岩松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
老爷子看着江睿居然能撑着站起，还能不用牵引便能迈动步子，说不出的欣慰，可这样的欣慰却是用三条命的刺激换来的。他的心，很痛。
江睿的声音震耳却颤得厉害！！！“快，叫救护车！！”
江睿坐在长椅上，十指相交，紧紧扣住，抵在额前，颤声低喃道，“江太太，江小宝，都没事，都没事。”
难道豁达开明的人，就活该次次受委屈？“受点教训，受点委屈，她才知道过去大家有多爱她。让她自己去反省。一年想不通就两年，两年想不通就二十年，她的所作所为都已经引起民愤了知道吗？一个开宝马的年轻姑娘撞了孕妇，她自己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这次的事情没有人压得下来，我也不想去走关系压下来，这次如果任何人为她说情，不要说江睿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蒋欣的言辞行为完全把开始大家一味的正义感迅速激发成仇富的矛盾。
蒋欣被激怒的群众拖出车外。觉得又疼又晕。
想来想去，没想得多明白，不过就是没那么张扬，江睿说正事的时候，那丫头永远都是在旁边轻轻的笑，或者点头表示认同，斗起嘴来的时候，倒也是个不认输的。
他就想着，向丫头那时候第一次到江家的时候，谁也不太搭理，礼貌又疏离，那时候的她，用那样的方式保护着自己，怕别人伤害她的自尊，怕自己陷进一个僵局。
“我是。”
江睿马上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爷爷，这医生估计都不认识我们，你去找院长，快点。”
本是鲜红的血，流在城市的柏油路面上，暗暗的，让人生着心惊的寒气。
用力的撑着转身，母亲倒在地上，似乎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她的周围都是血，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母亲的。
“谁作主？”
“别打了，别打了，出人命了，等会警察会来带她去坐牢的。”
他突然能够感受到那时候她守在他的病床前的心情，一定是全身都无力，疼得很无力，把所有的意念都转成一种力量，可依然难以支撑。
江睿揉搓着脸，狠狠的，他就觉得这是一场梦，梦似的，根本就是梦嘛。
“pia！”
“江太太，没事的，没事的，你怎么会有事，我们有小宝的，你会对小宝负责的，没事的，没事的。”江睿一遍遍念着，到后面自己说了些什么，自己也听不清。
“你们走开！不关你们的事！你们这些神经病，你们多管闲事！小心我找人收拾你们！”她咆哮着，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么维护向晚？因为她是孕妇？
蒋欣在车里坐着也吓得发起抖来，她撞人了，她要撞的是向晚，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妈妈，那个一直都向她示好的妈妈。
这件事，莫说江睿接受不了，她自己也接受不了养女把亲生女儿和外孙给撞进急救室的事实，江睿就算假仁假义的说不追究，她也不能这么算了。
他不明白孙子到底是看上了那丫头什么东西，长得的确不错，但跟苏苓一摆在一起，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他后来就寻思着，这丫头还有什么别的长处吗？
江睿只听见自己的牙齿碰得“得得得”的响，太冷了，“向向。”冷，冷得全身都在发抖，双目绞着被人群围住的红色宝马，看着那张熟悉的车牌，拳头握得紧紧的。
“向向！！！”江睿推开司机，失控的跑过去，突然觉得腿下一软，瘫坐在地上，把自己的女人抱在怀里，脸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泪，吼得格外大声，“救护车呢？救护车呢？快啊！！把车开过来！！！”
景微捏着蒋岩松的手，激动的问医生，哽咽道，“我女儿身体一直好的，那时候瘦成那样，孩子在肚子里依旧很健康，医生，会不会搞错啊？啊？没有危险的，是不是啊。”
景微点头，“我不是说不应该，只是说她受了伤，让个人过去看看。”
医生官方的回答，“我们只能尽力。”
什么叫尽力？什么叫尽力？“那我要大人好呢，怎么办？”
唇，轻轻的张了张，翕上。。
急救室里，一个是岳母，一个是爱人。两个都生命垂危。
这不都结婚了吗？孩子不都要生了嘛，怎么就这么不让人少受点苦呢？
“先生。再晚的话，大人小孩都没用了。”
她不想的。她只想吓吓向晚，让她不要那么以为自己有多幸福，她多讨厌她那张嘴脸，走路，过马路脸上都笑得那么幸福。
走道，马上又变开阔。
突然一个耳光，一个老头子给了蒋欣一耳光，“我孙女想怀个孩子怀了七年才怀上，怀个孩子多不容易，你怎么这么可恶？你的心怎么这么歹毒啊？”
“快，帮我把妈妈扶起来，地上凉。”江睿指挥着司机，自己握着向晚的手，真真是倒春寒。今天突然就倒春寒。
若是这次向晚和外孙没事便好，如果有事，她心里是绝对无法平衡的，自己养了二十一年的女儿，居然把自己亲生女儿弄出事了。
不是他狠心，也不是自私偏袒，是心里一团子火真的压不住，要说他无情也好，他不想偏心的，次次都想一碗水端平，两个女儿，生怕哪一个心里多想，可是养女永远不如亲女儿豁达开明，他要怎么来端平这一碗水？
急救室又出来一个人，“医生！快，胎心不稳。”
江老爷子拉住江睿，“睿睿，签吧，向丫头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咱们向丫头福大命大，会没事，现在就算转院，这时间我们耽搁不起。手术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好得了的，你赶紧联系鲁正，让他们派医生过来。”
没有动手的人开始指使动手打人的人快点离开，毕竟法制社会，打蒋欣的人瞬间逃窜。
很快，一拨一拨的医生都往急救室赶去。
却和她在意的每个人有关。
江睿无力的迭地连声的问道，“那大人呢？那大人呢？”
胡思乱想，哪怕有意念，依旧胡思乱想。
蒋欣的车朝她冲过来的，她听见母亲喊她躲开，然后像鹰一样张开翅膀抱住她，她听见那钢铁的交通工具撞上血肉之躯的声音，“嘭”的一声，闷闷的，闷闷的，闷得她的心都跳不动了。
她不记得了，不想记得了。
蒋岩松肃然道，“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医生一怔，难道这些人是名人？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喜欢研究病例，搞学术搞研究，谁还认识名人吗？再说了，就算是名人关她什么事？她又不搞交际。医生治病救人，叫院长来，还是这样救。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老太太握着手里的小拐杖，时不时抽一声凉气，然后用力的在地上狠狠戳上两下。老爷子从蒋岩松和景微身边走过，过一次，瞪一眼。
头突然很痛，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伸手一摸，也不知道是本来手上的血还是头上流下来的血，她只是觉得全身不止的痛，而且还有重重的血腥味。
江睿夺过医生手里的文件板，“啪！”的一声砸在地上，目眦欲裂的吼道，“你们是医生！医生就是救死扶伤的！你们要做的是雪中送碳，而不是雪上加霜！！”
别人都说患难见真情，可有几个能见着真情的？
扶着江睿的司机差点站不稳，一身是汗，只能集中精力的扶好江睿。
江睿坐在急救室外的走道上，低着头，双手合十，顶在眉心，嘴里念念有词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快！叫救护车，快！！！”
景微紧张的问，“是啊，医生，大人呢？”
============99有话说：
今天微段子有更新《高中时代的江睿，真的很穷Ⅱ》，为昨天的续集，反正就是没事乱说说，有兴趣的亲亲们，可以去看着玩。
又有亲提出新书搜索不到，亲们不用搜，就在这本书的简介那里有个“其他作品”，里面就有新书，一点就进去了。
221：大结局（十）
江睿想把自己耳朵捂起来，他不会不知道谁是A，谁是B。
看着急救室里溢出的灯光，度秒如年，不敢眨眼，不敢呼吸。每一下的心跳，都听得清清楚楚。
双手撑在膝盖处，用力的捏住，他的腿能感觉到疼痛。
纠结啊。
蒋欣剪了短发，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没有了以前的灵气，夏季短袖的囚服露出的手臂不再白晳，有很多青青紫紫的淤痕。向晚知道那边情况一定不好，坚持，却坚持不过一屋人的反对，景微最后把小家伙放在向晚的腋下，“小晚，你看看，小家伙的眼睛跟你一样，多好看，其他地方倒是长得像江睿，你不知道啊，你儿子刚开始吸不来牛奶的时候多可怜，你的奶他都没有吃上。”
沈耀抱过小家伙，景微紧张得不行，“耀耀，你别抱了，给小姨抱，怪累的，年轻人抱得来什么孩子啊。”
“有江睿在，还会饿着他吗？泡奶粉的水温在他手里一摸，再用温度剂一量，百分之百的四十度。”
蒋欣也没了好脸色，她现在还有这么多鞋子没有做好，“你自己的工作，你不会自己做吗？”
向晚激动道，“她这么可恶，为什么不能判死刑，啊？她撞了我的妈妈！”
江家两个老人自是不怎么好说，如果换了是江锋江智要去抱，肯定得冲上去一巴掌，哎，这不是孙媳妇的娘家人要抱嘛，这不是说不出口嘛，小重孙这才几天啊，被一个没当过爹的男人这么抱着，心悬着啊。
江睿从在另一边的床头，伸臂揽过向晚，“向向，我跟你说，你不能哭，也不能激动，不然对你自己的身体恢复也不好。妈妈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江睿撑着身子，把头放在婴儿床里，伸手把小脚丫拎起来，放进嘴里，吧叽一口，吸出了响声。
江睿溶入父亲的角色相当快，给孩子换衣服只是在护工的示范下几次就会做了，其实本来这些事护工会做，江睿就是觉得这些事如果不自己来做，显得自己做个父亲实在太轻松，对不起向晚，于是，宝宝的大事小事他都包揽。
“我不做，这不是我的工作！”
蒋欣咬了咬牙，若换了才来，她一定会一嘴回过去，现在不会了，她打不过，吃过太多亏，只是闷声不响的继续工作。
向晚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曾美桂也摘掉了氧气面罩醒来，向晚永远都记得，曾美桂第一次张开嘴说的话，“向…向呢，向向呢？”
江睿的心稍稍放下。
沈耀看了一眼病房，继续往前走，“算了算了，你还是得多学学中国人的为人处事之道，有时候直爽是一个人的优点，同样也是缺点。”
江睿道，“听说摇得厉害不太好。”
曾美桂摇头，不看向晚，只是看着床上的被单，缓缓道。“总之，妈妈对不起你，欣儿的事，向向，妈妈尽力了，你曾经遇到过那么严重的打击，妈妈给你找心理医生，你恢复得很好，我一直觉得欣儿是心理问题，便经常开导她，我以为大家都会相处得很好，就像你跟蒋先生和景小姐一样，可是妈妈无能为力，她若单单撞了我，我可以原谅她，可是向向，妈妈做不到原谅她差点杀了你，更原谅不了自己因为袒护她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还好你没事，你若有事，可怎么办？”
曾美桂那一时冲出去抱住向晚转身，让车子撞向自己的后背，她想，那一撞，并不是因为曾经对蒋欣的偏袒伤害向晚的愧疚，而是因为真正的爱，太爱了。
景微可不这样认为，她从小宠家里这些孩子是没错，但沈耀从小纨绔，没多少正经相，这小东西现在才一周，还软着呢，万一闪到腰可怎么办？向晚和江睿是不太好说什么，她一个当外婆的肯定要说说的，脸上的笑还是非常非常和蔼可亲的，“不是啊，耀耀，小家伙认生呢，等会一准哭起来，到时候谁也哄不住的。”
现在她希望曾美桂能醒来，这样向晚会高兴，但她又希望曾美桂不要醒来，如果醒来了知道自己的女儿会被判很重的刑，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江睿被拒绝，他知道医院有医院的规矩，这不是鲁正的医院，即便是鲁正的医院，也不可能让他进无菌室，毕竟里面都是生命垂危的人，半点马虎不得。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砸了急救室的门。
景微急死了，“耀耀，别摇了，抱稳点。”
沈耀笑道，“你这样逗没用的，他看不见，你得抱着他摇啊摇的，像我这样。”说着便又将孩子摇了起来，他这一摇不打紧，一屋子人嘴都张开，心都提了上来。
她这辈子最错的事情就是那一次蒋欣骗向晚出去的时候维护了蒋欣，才会造成后来的差点一尸两命的局面。
“我要进去看看！”他情绪激动。
向晚握着拳，看着景微，压抑道，“妈妈，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妈妈。”
“真的吗？”向晚觉得有些内疚，赶紧看着孩子，“那他饿吗？”
健康，很健康。
蒋欣面前突然多了一台别机，是旁边的女人端过来的，蒋欣压着火气，“干什么？”
蒋欣闹，你们都只爱向晚。
当时她就记得，那辆车，直行车道强行左转，冲着向晚开去，她认得那辆车，那个车牌，当时就觉得心都裂了，也没想太多，就觉得向晚真是太苦了，要个孩子也这么苦。她不能让她有事，不肯，不愿，她觉得向晚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心口上的肉。她情愿出事的人是自己，如果没有认亲这么一出事，向晚永远都是她的亲生女儿，其实向晚是她的女儿，从未变过。她也不想任何人来改变，母亲的天性，就是该保护自己的孩子的。就是该的。因为孩子永远都是孩子。
横肉女人环着双臂，抖着身体，“干什么？你压了胶，顺便把老娘鞋上的鞋眼压好。”
生产线上的胶鞋一双双滚下来，她的工作是压胶，最早的时候天天拉轧机压胶的时候，手都摸出血泡。
沈耀尴尬的看了看屋子里看他笑话的人，“我看电视里都是这样的啊，都是这样抱着宝宝摇的啊。”说完看着江睿，“江睿，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这样抱着宝宝摇的。”
医生出急救室的时候说，“血已经止住，产妇的情况正在恢复，可以转入病房。”
有细微的阳光穿透进阴暗的屋子。
每一个人的私心，在面对这么多次的伤害之后，天平早已不平。
“那我可以消毒。”
“pia!”不是一计耳光，而是横肉女人拿起一只鞋，就着鞋底扇到了蒋欣的脸上。
狱警朝这么瞄了一眼，一脸冰冷诉装作没有看见，继续巡视。
“哈哈，小姨，你别这样啊，我抱着他，他可一下没跟我生啊，而且我听说小孩子这么小是看不清楚东西的，他认什么生啊？”沈耀说着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东西，越发觉得小孩子可爱，看着袖子里伸出来的两只小手，皮细得啊，白得啊，嫩得啊，摸一摸，软的啊。眼珠子黑溜溜的啊，小孩子的眼珠子怎么会这么黑呢？比大人的黑色纯正多了。
江睿马上讨好的面前在向晚面前现，“怎么样？我能干吧？”
曾美桂自是喜不胜收，可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外婆，“不行不行，哪有外婆起名字的，让小宝的太爷爷太奶奶起吧，他们懂得多，这些东西，我不懂。”
景微还是不放心，“医生，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孩子身上有没有什么印记之类的。”
他便扭过头，继续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蒋岩松只是说，有些错，太晚认，就注定回不了头，你应该好好的反思。
她知道蒋岩松的痛苦，自己感同身受，没有人会像他们一样痛苦，一如曾美桂，也是痛苦的。可是当所有人都能理解这份痛之后，现在最痛苦的是向晚。
向晚笑出声，却没有答话，那笑容有些难看，大家都注意到了。
心里有些难过，慢慢转身，朝另外一个出口走去。
甚至没有问过，男孩，还是女孩。
走廊上，脚上的镣铐随着步行发出“嗤叮铃嗤叮叮”的枯噪的响声。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一个手牌有多重要，那是21年错过的爱，医生无赖的摇摇头，“偶像剧看多了吧？”抱着孩子离开。
“我他妈的要做还叫你？”
一次次听着里面的响动，挂氧，挂水，缝…他从未感觉到自己的听力如此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