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枫长吸一口气:“没什么,丝雨,我想对你好,但是我知道,我做得一定不好,如果你想我怎么做,只请你告诉我,行吗?”

洛丝雨突然觉得,有种酸楚的感觉涌上来,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她还没有意识到,眼泪已经顺腮而下。

楚枫心疼得掏出手绢,为她轻拭着泪水:

“不要哭,丝雨,不要哭!我从来不想你哭,我只想你好好的,真的!”

有谁会相信,叱咤风云的楚枫在生意场上处事果断,冷静沉着,在面对洛丝雨时,竟然会如此柔情似水,软语温存。

唉!

人哪,为什么总是这样,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偏偏要来呢!

楚枫轻轻揽着洛丝雨,眼睛里有化不开的柔情。

洛丝雨哭了一阵,大概觉得好受多了,便擦干眼泪,笑笑说:“你看我真是的,好好儿地哭什么呢?走吧,我们到那边去看一下!”

楚枫笑一下:“好!”

接下来洛丝雨就后悔了,她后悔不该到那边去,也许她应该后悔不应该到这个公园里来。

因为就在那边,傲世伦和岳寒凝一人抱着一个儿子,一家四口幸福得很。

洛丝雨脸色瞬间苍白,本想立刻走开,但岳寒凝却看见了她,并扬声叫:

“丝雨!”

这一下真是不过去也不行,她只好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真诚而坦然,紧紧牵着楚枫的手走了过去,故做轻松的打招呼:

“寒凝,是你们哪,真巧。”

洛丝雨的眼睛只盯着岳寒凝和那个孩子,根本不敢去看傲世伦。

傲世伦平静得很,对楚枫说:“楚先生,你好。”

“你好,”楚枫也很有礼貌地点一下头,“又见面了。”

洛丝雨觉得自己的心跳又要开始加快,为了掩饰什么,她说:“孩子好可爱,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是男孩,”岳寒凝幸福地笑着,,“叫寒阳,凝阳。”

洛丝雨心里一颤:寒阳?凝阳?她勉强一笑:“那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先走了。再见!”

她一把拉住楚枫,不等楚枫说什么,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

走出好远好远,洛丝雨感觉应该已经出了岳寒凝和傲世伦的视线,她全身一软,感到说不出的疲惫。

洛丝雨一到家就躺到床上,疲惫f闭上眼睛,真想睡过去就不要再醒过来.

楚枫本来站在床前静静看着她,却突然开口:“你要累了就睡会儿吧,也许能在梦里再见到他。”

洛丝雨大吃一惊,猛睁开眼睛,面无血色:“你---、”

“怎么了?”

楚枫平静地反问,面无表情。

洛丝雨说不出话来:“你、你说什么?”

楚枫笑笑,很落寞的样子,“你晚上睡觉老爱做梦吧?而且经常梦到他,是吗?”

“我―――”

洛丝雨绝想不到,她的秘密早已为楚枫所知悉。

可是她真的震惊了,既然楚枫早就已经知道她心里有别人,怎么还能一个字都不提,也不去质问洛子谊,反而还对她这么好?

她不得不承认,她不了解楚枫,一点都不了解。

“你每晚都会在梦中叫他的名字,有时候还会哭,很伤心很伤心。”

“你很生气是吗?”

震惊过后,洛丝雨无奈苦笑,她知道自己否认不了什么,每晚睡觉都叫人家的名字,楚枫居然隐忍到现在都不说,也够给她面子了。

楚枫摇头,笑容渐渐敛去,“不,丝雨,我不生气,我只是感到难过,也很嫉妒,为什么你做梦都叫着的名字,不是楚枫,而是世伦?”

洛丝雨泪如雨下:“对不起!楚枫,我对不起你!”

对于楚枫,她只有说对不起,因为从始至终,都是她在欺骗楚枫,辜负了楚枫对她的一片真心。

楚枫仍然摇头,眼神是那样悲哀,却仍有一线希望似的:

“你没有对不起我,丝雨,我说过,你以前的事我都不想知道,我要的是你的现在和将来。以前你的生活中有谁,我都可以不问,我只想你现在和以后的日子里,就只有我,行吗?”

“我…”

洛丝雨泪落如雨,说不出话来。

“行吗?”楚枫的声音沙哑,令人心痛。

“我对不起你…”

洛丝雨只是哭,楚枫想要的承诺,她给不起。

楚枫就那样看着她哭,眼神痛苦,“丝雨,为什么?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洛丝雨没有出声,天知道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

楚枫扳过洛丝雨的肩膀,强迫她面对自己,但洛丝雨仍然低垂着眼睑,不去看他。

“你说话呀!丝雨,你心里一直想着的人是傲世伦,你…一直爱着的人也是他,是吗?”

楚枫嗓音已嘶哑,脸容恐惧。

尽管是他在逼问洛丝雨,但那结果却是他害怕听到的。

洛丝雨脸色瞬间惨白,咬紧了唇,仍然不发一言。

“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楚枫看洛丝雨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所言不错,他心里一点儿也不比洛丝雨好过。

洛丝雨颤抖着,楚枫的声声逼问,犹如一把把最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刺进她心里,剜出她心底最深的痛。

“你说话呀!”

楚枫颤抖着,双手用力握着洛丝雨的肩膀,直到她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

“既然你爱他,为什么要嫁给我?你应该还记得,当初我给过你机会拒绝我,你为什么要放过?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嫁给我?”

洛丝雨的眼泪终于滑下:她怎能说出真相?

如果楚枫知道她嫁他只是为帮助她的父亲度过难关,以楚枫那样骄傲的个性,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丝雨,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楚枫颓然松手,后退着,“你不爱我,却嫁给我,你到底是为什么?”

人虽在他身边,却从来不曾好好看他一眼,既然他不值得她爱,她为什么要给他机会?

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吗?

“对不起,楚枫,对不起…”

洛丝雨心里在流血,她何尝不知道,自己伤害楚枫有多深。

然而,就是那种想要救父亲的力量支撑着她,她始终不曾开口为自己解释一句。

半晌过后,楚枫终于转身出去,步子沉重地像是踏在洛丝雨的心上。

这天过后,楚枫和洛丝雨的感情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境地。

尽管他们两个心照不宣地掩饰着什么,但洛子谊还是看出点什么,他曾不着痕迹地试探过,都被两个人化于无形,洛子谊也有些傻了眼。

其实,还有一件令楚枫和抱孙心切的洛子谊来说更着急的事儿,那就是洛丝雨一直不曾有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的关系,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洛丝雨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洛子谊急得白头发一天比一天多。

日子就在这样的尴尬与沉闷之中度过,直到傲家的两个孩子已经三岁了,洛丝雨跟楚枫还是没有孩子。

其实洛子谊不知道的是,洛丝雨跟楚枫因为心里有了隔阂,很少在一起,这种情况之下想要怀上孩子,也是很困难的。

他以为是洛丝雨别扭不肯生,曾偷偷地去劝女儿,洛丝雨烦躁地说,“没有,爸爸,我没有,我就是没有怀上。”

洛子谊怔怔的,又去找楚枫,楚枫也是闷闷地回答,再去找韦文涛,“爸爸,我们正在努力,这种事儿急不来的。”

不到最后关头,他们宁可相信是因为身体暂时没有调理好,也不愿去医院。

可这三年都过去了,洛子谊再也憋不住了,又跟洛丝雨提起这件事,“女儿,说不定你们不是什么大问题,去医院检查一下,把身子调理好,一定能怀上的。”

其实洛丝雨这时候正对楚枫满心愧疚,便想征求一下楚枫的意见。

没想到楚枫并没有多么着急,说过一阵子再说。

洛丝雨不忍心伤害洛子谊,又不好强迫楚枫,只好自己偷偷去了医院。

一检查之下,她自己一切正常,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禁为楚枫担心。

想那楚枫是那么骄傲,地位尊崇,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竟然不能生育,叫他如何接受得了?

洛丝雨一时之间没了主张,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诊断结果告诉楚枫。

晚上,洛丝雨倚在床上,眼睛看着楚枫,却并不说话。

楚枫有些奇怪,终于忍不住说:“丝雨,你今天看我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

洛丝雨没想到自己竟然这样沉不住气,如此轻易就露出破绽,看来论心计,她还是不行。

她一阵心慌,突然觉得胸口又闷起来。

楚枫吓了一跳,“丝雨,你、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你的脸色好怕人!”

“有吗?”洛丝雨倒没觉得怎么难受,只是胸口有些闷而已,“可能是今天太累了,我先睡了。”

楚枫忙扶着她躺下,“好,你先休息一下,丝雨,你要注意身子,别有什么事,不然我可不放心!”

洛丝雨心里一酸:她该怎么办?

要不要告诉楚枫,他不能生育?

听着楚枫情真意切的话,她突然间不忍心伤害他了,她知道,楚枫是真的爱她。

可是她呢?

洛丝雨想着想着,眼泪无声地滑出眼眶,湿了枕巾。

她没有把检查结果告诉洛子谊,她怕洛子谊如果知道了真相,会越发地失望的。

也许…也许楚枫只是有些小毛病,会治好的。

所以她决定先瞒着洛子谊跟楚枫,等过一段时间大家心情好了,再告诉楚枫,让他去医院。

来生缘(11)

傲世伦正在公司里忙得团团转。

企业扩大后,有太多事情要忙。

可是今天早上,大儿子傲寒阳突然发遴选,岳寒凝带他去了医院。

这么一会儿功夫没有见到岳寒凝,傲世伦就觉得,地球都不会转了。

“我这么离不开你,你知道吗?”

他傻呼呼地笑着,心情轻松之极,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感到由衷地满足,也感谢上天对他真的不薄。

电话铃突然响起,傲世伦一边哼着歌儿,一边接起来:“我是傲世伦,哪位?”

少顷,笑容凝结在脸上,他一把扔了电话,就奔了出去。

一路上他猛踩油门,车轮几乎要离地了,路两旁的树跟疯了似的往后倒退着,他却什么都顾不上,脑子里只闪着一句话:岳寒凝出车祸了!

医院急诊室门前,医生一脸的凝重:“傲先生,你的妻子伤得很重,她被车子压在下面,伤到了神经,可能…”

“会死?”

傲世伦本能地接口,脸色已经变得煞白,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了。

“不,傲先生,”医生否决他的说法,“你听我说….”

傲世伦瞪着眼睛,像看鬼一样看着医生,“不会死,那…就是比死更糟?”

医生有些意外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傲先生,你冷静点听我说,最坏的结果是,她不会死,但是,也许永远醒不过来了。”

“植物人!”傲世伦差点惊呼出声,“那不是比死更难受?!”

“爸爸!”

一声呼叫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傲世伦转头看时,一个护士牵着傲寒阳走了过来。

他心里悚然一惊,先前只顾着担心妻子,竟然忘了妻子是和儿子一块儿出去的。

傲世伦猛一下把傲寒阳抱过来,上上下下将她摸了个遍,急声问:“寒阳,你没有事吗?!”

傲寒阳一脸的天真,“我没有事呀,爸爸,刚刚好好玩啊,车子一下翻过来,好像在游乐场坐过山车,像这样,呜――――”

他一点也不知道她的妈妈出了什么事,还学着车子翻过来的样子在那儿比划。

傲世伦忙拉住他的小手,问:“那你妈妈呢?有没有害怕?”

傲寒阳嘟起小嘴:“妈妈可害怕了,她还一下扑过来,压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上气来,我叫她她也听不见!”

傲世伦明白了,岳寒凝为了救儿子,所以伤得这么重。

他不敢想象当时的场景,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握住傲寒阳的小手,直到傲寒阳痛得直叫:“爸爸,我的手!好疼!爸爸!”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岳寒凝被推了出来。

傲世伦的心狂跳着,喉咙发紧,嘴唇发干,张了几次口,都没有勇气问出来。

“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医生字字如冰,敲击在傲世伦的心头,“但是能不能醒过来,还得看她的恢复情况。”

傲世伦全身一软: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如果岳寒凝再也醒不过来…

他不敢想下去。

医生好心地安慰他:“傲先生,你可要坚持下去啊,你妻子能不能醒过来,也得靠你,你得陪她说话,刺激她的脑神经,对她醒过来会有帮助的。如果你先倒下了,那你妻子也就没有希望了。”

傲世伦一激灵:对,没有人敢说岳寒凝再也醒不过来,他要让她醒过来!

他兴奋起来:“谢谢大夫!我知道了!”

他将岳寒凝送回病房,拉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双手之中,看着岳寒凝苍白的脸和紧闭的、苍白的唇,他微笑一下,干裂的双唇中如流水一样缓缓淌着他的爱:

“我会让你醒过来,你一定会醒过来的,因为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舍不得咱们的宝贝儿子,是不是?”

岳寒凝一动也不动,眼睛都不曾睁开过。

但是傲世伦相信,她是听得见的,因为,他们早已经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不需要用语言来表明自己的心意了。

纵使傲世伦不希望出现那样的结果,岳寒凝还是如医生预言的那样,陷入了深度昏迷。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儿,从来不知道,傲世伦每天每夜握着她的手,不停地说着话,说着他们两个的相识,相知,说着他们这几年来的恩爱,这几年来的点点滴滴。

尽管岳寒凝没有一点反应,但傲世伦仍然深信,岳寒凝一定会醒过来的,一定会!

他没有办法做任何事,两个儿子也扔给了傲升华和赵荟萁,公司的事也不再管,不知道损失了多少生意。

但他全然不顾,他就那样守在岳寒凝床前,只希望,岳寒凝醒过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他,他想,这也是岳寒凝所希望的吧?

洛丝雨身体越来越差,总是会感到心慌,疲倦,越发地不愿意出门,整天呆在家里。

对于洛子谊和楚枫生意上的事,她更是从来不过问,她只是觉得,生活没有一丝波澜,真的是生无可恋。

除了岳寒凝,她真的没有其他的朋友。

可是她也知道,现在岳寒凝已经是傲世伦的妻子,他们一家四口现在过得这么幸福,她实在不应该再去打扰到他们的。

她眼睛紧紧盯着电话,却无论如何也鼓不起勇气拿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