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丝雨的眼泪流了下来:“那你呢?会不会打他,欺负他呀?”

“我不会。”

傲寒阳天真无邪的眸子闪着不一样的光芒,这时候的他还意识不到承诺有多重,他是不是负担得起。

洛丝雨流着泪笑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做到的,谢谢你,小寒阳!”

“那如果弟弟不肯听我的话,我可不可以…骂他?”

傲寒阳又想一个问题来。

“如果他不听话,你就骂他好了。”

傲寒阳像得到圣旨一样,开心地“哦”了一声。

岳寒凝早看不下去,哭着跑开了。

洛丝雨真的再也支持不下去了。

洛子谊得到消息,终于从那场不明不白的官司中脱身出来,跑到医院看到女儿的时候,洛丝雨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不!”

他颤抖着跪倒在洛丝雨病床前,都快要晕过去,“丝雨,我可怜的女儿,爸爸来看你了!丝雨----”

“爸爸…”洛丝雨睁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拉着洛子谊的手,“我就快…死了,你、你会不会怪我没有…没有去求楚枫救、救你…”

“不!”洛子谊猛烈地摇头,“爸爸不怪你,爸爸从来都不怪你,是爸爸做错了事,应该受到惩罚!女儿,以前是爸爸的错,爸爸欺骗了你,害得你一生都不幸福,你是不是恨爸爸?”

洛丝雨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没…有,爸爸,我现在…不恨了,爸爸,我有一件事情求你…一定、一定要答应我…不然…我死也不安心…”

洛子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跟个孩子似的,闻言立刻鸡啄米似的点头:“你说吧,女儿,爸爸什么也答应你!”

洛丝雨急喘几口气,咳嗽几声,“我…来找世伦是我自己愿意的,世伦他…咳、对我、咳…很好,我求你咳、咳…求你不要、不要恨世伦,他、他没有错…”

傲世伦心里一痛,到了这个时候,洛丝雨还想着帮他说话。

洛子谊忙说:“我答应你,女儿,我什么都答应你,可是你也要答应爸爸,不要抛下爸爸一个人啊,女儿…”

洛丝雨突然剧烈地喘起来,脸色越来越成灰色,已支持不了多少时候:

“爸爸,我、我真的要、要走了…这辈子父女的缘份已尽,我、我只能等来生…再报答、报答你…”

“不要!”洛子谊惊恐地大叫起来,“不要,丝雨,不要走!丝雨,女儿---”

洛丝雨目光转到一直沉默着的傲世伦脸上,拼命想要笑:

“世伦,我们…你曾经、曾经那么爱我,是我…不懂得、不懂得珍惜,我…的幸福是我亲手、亲手断送了,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你,我、我们…也等来生…”

傲世伦泪珠成串滴落,却咬紧了唇,没有说话。

洛丝雨面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仿佛心愿已了,最后挣扎着说:

“楚枫,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来世…我结草衔环,将我…欠你的一切…都还给你!”

“孩子…孩子…”

最放心不下的人啊,她不能看着他长大了。

她眼睛突然一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费力地张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洛子谊忙将耳朵凑过去,问:“女儿,你要说什么?啊?”

“爸爸,孩子…是我…和楚枫.你去告诉…”

话至此处,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头一歪,终于闭目而逝,眼角,有一颗泪珠滴落下来。

“女儿!”

洛子谊发出撕心裂肺地一声大叫,一下就昏了过去。

洛丝雨走了,带着遗憾,悔恨,牵挂去了另一个世界。

洛子谊痛失爱女,差一点就随女儿一起去了。

他再次醒来时,眼眸暗淡无光,那分明就是生无可恋。

可是,这一切又怪得了谁?他还是要活下去,只为将来好好地到天国去跟女儿相会。

傲世伦站在他背后看了很久,对着那个佝偻的背影,傲世伦觉得,以前对洛子谊的种种怨,种种恨,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楚枫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洛丝雨的墓在这里,他站在墓碑前,看着那块冰凉的石碑,觉得自己的心就如同这块石碑一样,冰凉冰凉的。

慢慢地,他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他一生最爱的人,竟然就这样走了,不同他说一声,甚至都不想让他见她最后一面,就这样走了。

楚枫好恨!

恨苍天,为什么让他和洛丝雨相识了,却不能相恋。

恨洛丝雨,她的心为什么那么狠,自己对他那么好,那么宽容地接受了她的一切,包括她和他的同床异梦,却依然不能打动她。

可是,他更恨的是自己,为什么不始终不能走进洛丝雨的心里,是他还不够优秀吗?是自己无论从哪方面都比不上那个傲世伦吗?!

他的身子泛起一阵颤抖,满腔怨恨却无处宣泄,如果别人欠了他的,那他应该找谁讨?!

楚枫站在寒风中,任凭眼泪滑下脸庞。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枫疲惫地回身,拖着步子离开了墓地。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虽然他那样利索地跟洛丝雨离了婚,却并不代表他对她的爱也停留在了那一纸离婚协议上。

如今,骤然得知洛丝雨去世,他根本无法接受,一个如花一样的生命,就这样….

从今以后,阴阳永隔,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他想像着,洛丝雨踏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忘记前生,忘记了自己。

可是,有些事情,他忘得掉吗?

也许是因为洛丝雨的死对楚枫打击太大,也许是因为他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有孩子,接下来的几年里,他无心生意,活得好不痛苦。

他没有从对洛丝雨的思念中退出。在那许多放不下洛丝雨的人当中,楚枫是最为刻骨铭心的一个。

他将公司给了自己的兄弟,一个人跑到没有人的地方默默地生活了许多年。

很奇怪,虽然他一刻也不曾忘却过,却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恨,也许他自己知道,其实他是没有多少理由去恨的。

可是,他却忘不了洛丝雨,毕竟她同他曾经是夫妻,毕竟,是他深爱着洛丝雨,而且,是他一生中唯一爱过的女子。

所以,他每到洛丝雨的祭日,都会去看看她,同她说说话,他从来不想让别人看见他,所以他每次都是半夜就过去。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直到他自己的头发都已变白,他仍旧不曾改变这个习惯。

也许上天有眼,有一天,他因为其他的事耽误了一小会儿,去的时候天已经有些亮了。

本来那个时候也不应该有人的,偏偏他正走在路上的时候,一个人向他迎面走来,走过他身旁的时候,撞了他一下,将他撞得一个趔趄。

那人忙礼貌地说:“对不起,老伯,撞到你了吧?”

楚枫刚想搭腔,却在一凝眸间,他震惊了:这是一张怎样熟悉的面容!

仿佛在许多年以前,他就认识这个人一样,他给了他前所未有的熟悉的感觉,而且这感觉,仿佛就来自他的牵挂。

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紧盯着那人的脸看个不停,浑身都抖成了一团。

那人正是傲锦阳,他见这个人的举动如此奇怪,偏偏又将自己的手捏得疼痛不已,不由皱眉道:“老伯?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撞疼你了?”

楚枫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那样神情痛苦地看着傲锦阳,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恩怨,所有的爱和恨,在这样一张面孔面前,突然全部活了过来!

这张脸唤起了他心底早已蠢蠢欲动的、复仇的火焰!

傲锦阳见他还是沉默不语,便一用力,挣脱了那人的手,他觉得,楚枫的眼睛里有一种东西好可怕,“老伯,你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不待楚枫说话,快步离去。

楚枫想要伸手拉住他,却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触动,那只手虽已伸出,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只是那样孤独而又悲哀地伸在那里,半晌也没有收回来。

楚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他的脑子里总是闪现着那张脸,那张令他疯狂地、痛苦的脸。

他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不再去恨傲家,不想要去找傲家报仇,可以守得住对洛丝雨的承诺。

可是,可是,他就只能这样折磨自己吗?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过的是一种怎样的生活,那种如附骨之蛆一样的煎熬,令他整夜都无法入睡,这些,他又该向谁去说?

他的心狂跳着,他的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他的眼睛因为有了某种东西的闪烁,变得更加明亮,他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了。

哈哈哈,傲世伦,傲家人,你们等着,我会让你们尝到跟我一样的痛苦!

孽债(1)

人生如梦,转眼就是百年。

人这一辈子,会经历许多事,而有许多事情是要三思而后行的,否则的话,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何况,不是每件事情你后悔了,都有机会补救的,谨以此,给那些正在或即将缘于一时冲动而做些什么事的人们,珍惜生命吧。

高耸入云的大厦,来往穿梭的车辆,川流不息的人群,这是现代化的都市,让人享受,让人沉沦。

杨家。

一早起来,杨天海就吹着口哨,蹦跳着从卧室里出来,大声叫着:“妈,饿死啦!有什么吃的?!”

“又饿死了?你这小子是不是饿死鬼投胎啊?”

说话间,一个四十五、六岁的女子从厨房走了出来,面容慈祥,淡淡地笑着,说的话虽有些不客气,但神情是温和的,她正是杨天海的母亲周莫言。

杨天海挤挤眼:“对啦,我上辈子是饿死鬼,转世的时候看准了妈你的厨艺好,所以就投到你那里啦!”

“你这个小子!”周莫言笑骂道,“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还这么不知轻重,快来吃饭吧。”

“来啦!”杨天海高兴得叫,扑了过去。

杨天海二十二岁,眉眼清秀,帅气之中不乏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而这个年纪正是对未来充满希望、对生活充满激情的年纪,他对生活有种近乎天真的狂热与追求。

杨天海的父亲和母亲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大学毕业后自然进了爸爸做股东的大公司,寒凝电子工作。

再加他跟秦离的父亲秦思源、傲家兄弟的父亲傲世伦他们都是大学同学,在一起打拼了这么久,也算小有成就。

“思源,下班后一起喝一杯?”

杨天海趁着工作间隙,向秦思源发出邀请。

反正傲世伦是没可能跟他们出去放纵啦,他父母双亲对他管教极严,要他下班后必须回家。

“好啊!”秦思源抬起头看他一眼,淡然一笑,应了下来。

秦思源为人稳重而含蓄,长得高高瘦瘦的,架副眼镜,不太爱说话,为人却很重义气,与杨天海是很好的朋友。

杨天海高兴起来,打个响指:“那就晚上飘飘酒吧见,我手上还有点事情,我先忙完它再说―――如果大海能够…”

他只要心情好,就会唱起这首<大海>,虽说自幼五音不全的他唱起歌来直叫人皱眉头,他却每每引吭高歌,完全不顾他人正在忍受躁音荼毒。

秦思源好笑地看着他晃着头进办公室,周围同事早已举双手捂住了耳朵。

“这小子。”

傲世伦笑着摇头,冲秦思源挤了挤眼。

飘飘酒吧是个很豪华的去处,生意很是火爆,每到了晚上,来这里消遣娱乐的人很多,总之什么人都有。

秦思源和杨天海并排走进,刹时只见灯红酒绿,人声嘈杂,好不热闹。

“天海,这里太乱了,我们还是走吧。”

秦思源往上推了推眼镜,感觉这里面太吵,转身就往外走。

杨天海一把将他拉回,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这有什么,我看蛮好的,累了一天了,就得到这里来轻松一下嘛,走了走了!”

不由分说将秦思源拉到柜台前坐下,“两杯啤酒!”

秦思源拿他没办法,只好坐了下来。

杨天海却很开心,看着舞池中疯狂舞动的人群,他身上的细胞也被激活了似的,虽坐在椅子上,屁股却扭来扭去,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一边还要跟秦思源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好不快活。

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秦思源不以为然地摇头,又不好扫了杨天海的兴致,只好硬着头皮坐着。

“我去趟洗手间。”

秦思源正烦着,杨天海打了个招呼,便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谁料他刚走过去,一个站在墙边的女子突然开口:“五百。”

“什么?”

杨天海一呆,被这没头没脑的话搞得一怔,抬头看去。

借着酒吧里昏暗的灯光,他看到这女子细细的眉毛,大大的眼睛,苍白的脸颊,涂得血红的双唇,有种病态的美。

尤其是那眼睛里的沧桑引人怜惜,一脸的冷漠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女子似乎也怔了一下,然后冷冷地说:“没事!”便将目光移了开支,不再看杨天海一眼。

杨天海奇怪之至,也没再多问,边嘀咕着边进了洗手间,等他再出来的时候,那女子已经不见了。

杨天海将这件事情当做笑话说给秦思源听,末了还加上一句:“你说她什么意思?”

秦思源笑笑:“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杨天海一直不安心,不时四处看,可是直到他们离开,他也没有再见到那个女子。

此后几天,杨天海的脑海里时时闪现出那女子的脸容,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有种强烈的渴望,想要再见到她。

当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之时,他终于忍不住又去了飘飘酒吧,这次他没有叫秦思源,而是一个人去的。

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杨天海故意坐在离上次看到那名女子站立之处很近的地方。

没想到他一杯啤酒还没有下肚,那个女子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脸上神情依然冷漠。

杨天海怔了一下,眼睛亮了亮,站起身整了整衣服,挑高了眉对那女子说:“五百!”

话出口他心里却笑了起来:怎么像是地下党接头一样?

女子看了杨天海一眼,好像已经不认得他了,跟着转身就走。

杨天海有些傻眼:“小姐――――”

女子停步回身,皱了皱眉,一脸的不耐烦:“我同意,还不走?”

“你同意?你同意什么?”

杨天海奇怪起来,他只以为这是个问答游戏而已。

女子冷冷一笑,笑容里满是讥讽,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别人,“你不是说五百吗?我没有意见,走啊!”

杨天海越听越糊涂:“上哪?不、不是,去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女子神情陡然变得暧昧,对着杨天海抛个媚眼,翩然转身而去。

啊?

她的意思该不会是…

杨天海不及细想,女子已经上楼去了,他想要解释,却鬼使神差般跟了上去。

女子将杨天海让进一间房子里,马上锁了门。

屋子里灯光很暗,暗到刚刚好勾起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她一进门,便开始脱衣服。

杨天海不过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的功夫,她身上就只剩下了内衣。

杨天海吓了一跳:“你这是―――”

那女子不答话,以最快的速度脱去全身的衣服,赤裸裸地站在杨天海的面前。

杨天海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都不会思考了,在这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他一下转过身,紧闭着眼睛,手心满是冷汗,“你、你快把衣服穿、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