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重新合上。黄华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在君家也待了几年了,可是君三先生刚才脸上的那种犹豫,却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

吐了一口气,黄华华这才又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上。

【098】你到底想做什么

室内,一片漆黑。君谨言走进了房中,却并没有开灯。小时候,虽然他有着自闭症,但是却不曾落下过君家的训练,也因此,他的夜视能力也极佳,即使是在这样的黑暗中,也依然可以看清楚躺在床上的人儿。

脚步,无声地走到了床边,他俯下身子,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因为那份不安,他甚至不敢在她清醒的时候来这里,就怕她的口中,会说出什么让他发狂的话来。

“琪琪……”他的唇动了动,手指轻轻地撩开了她的额发,“是因为你喜欢我还不够深吗?”

所以,她才会不想怀上他的孩子。

只是躺在床上的人,却并没有回答他。

君谨言就这样静静地呆在床边,直至天色隐隐发白,才站起了身子,走出了房间。

“好好照顾她。”他吩咐着守在外头的黄华华道。

“是,我会的。”黄华华领命道。

“别告诉她,我来过。”他又道。

黄华华微楞了一下,随即点了下头。虽然不解君谨言为什么要这样,不过既然是雇主的意思,那么她也只有照办了。

夏琪醒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君谨言来过。因为出不去,她只能在公寓里打发着时间。当一个人失去自由的时候,就会特别的渴望自由。

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去和君谨言说,她不吃避yun药了,只要他可以不把她这样关在屋子里!

黄华华倒是安慰着夏琪道,“夏小姐,三天很快就会过去的。”

夏琪回以苦笑,只能继续自己打发着时间。结果在浏览网页的时候,夏琪赫然看到某个门户网站上有着一条显眼的新闻《四海集团董事长叶知飞逝世》。

叶知飞,是叶南卿的父亲!夏琪自然知道这个名字。之前夏琪就看到过新闻说叶知飞病危,没想到才短短几天,居然就没了。

夏琪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天在别墅提起叶知飞的时候,叶南卿所露出的那种嘲讽的神情。就好像是对叶知飞不屑一顾。那么如今,叶知飞去世了,叶南卿又会怎么样呢?

想着,她突然自嘲地甩了一下头,就算再怎么样,也和她完全无关了,不是吗?

叶知飞的身后事,庄严肃穆,却也豪华无比。作为四海集团的董事长,一个风光了一辈子的男人,就算在死后,也同样的风光。

只是,这份风光,终究会随着时间,而渐渐被其他人淡忘吧。

叶南卿在灵堂中,招呼着一波一波的来客,神情之中带着淡淡的哀伤,如同一个完美的孝子。

高碧溪双眼红肿,原本雍容华贵的妇人,一下子像是苍老了许多。时不时地用帕子擦拭着眼泪。

高碧溪和叶知飞之间的爱情,曾经让那一代不少人都为之动容。叶知飞在认识高碧溪的时候,已经有了婚约,可是他却不顾一切地悔婚,只为了取这个他深爱的女人。

“南卿。”高碧溪红着眼睛,带着微微啜泣的声音对着叶南卿道,“叶家现在就靠你,你父亲为了四海集团,拼了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四海集团可以打入国外的市场,你一定要完成你父亲的心愿。”

“我会的。”叶南卿回道,抚着高碧溪坐到了一旁休息处的沙发上,“不管是父亲的心愿,还是母亲的心愿,我都会完成的。”

“那就好。”高碧溪略有安慰地点了一下头,却没有注意到叶南卿温和目光下的冰冷。

心愿吗?是的,他会完成的!而他自己的心愿,也会完成的!叶南卿静静地看着高碧溪,脑海中浮现的,是父亲临死时的样子。

寂静的病房中,只有他和父亲两个人,而在父亲弥留之际,是他在父亲的耳边,轻轻地说着,“父亲,你知道吗?其实妈死的时候,我躲在门后面,所以,妈是怎么死的,我看到了,而且还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奄奄一息的叶知飞,骤然地睁大眼睛,浑浊的眼珠,几乎就像是要从眼眶中爆出似的。

瘦如柴骨的手指挣扎着抓住了叶南卿的手臂,叶知飞满脸的不敢置信,“你……你……”

叶南卿忍受任由手臂被抓着,只是淡淡地笑着,“妈在那边等着你呢,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你……你到底想……想做什么?”叶知飞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出的气,远比进的气多。

“我想……”他低着头,附在自己父亲的耳边喃喃着。

叶知飞像是听到了,原本惊诧的表情,转而变成了愤怒,而最后,却又转成了一种莫名的复杂。

“南卿……我……”叶知飞的话最终没有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叶南卿慢慢地把自己的手臂从叶知飞的手指中抽出,低头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然后抬起手,合上了叶知飞的双眼。

他不知道父亲最后想说的到底是什么,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兴趣知道了。

时间,越临近72个小时的最后,夏琪就越是不安。以至于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睡得极不安稳。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谁似乎走到了她的身边,在为她摁着被角,然后有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撩开着她的额发,手指在她的脸庞上游移着。

是谁?!

是谁在她的身边?!

这里明明是君谨言的公寓,能够在这里的人,除了看守着她的黄华华外,应该只有……

猛地,夏琪睁开了眼睛。

然后在这一瞬间,她感觉到原本还在她脸颊上的那份冰凉感觉,倏然地消失了。

入眼的,是一片漆黑,房间里并没有开灯,可是她却依然能够感觉到,她的床边应该有人。

“……君谨言?”夏琪犹豫地喊着。

寂静的房间中,并没有人回答她。就好像这一切,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夏琪坐起身子,伸手往前摸了摸,并没有摸到什么,于是她干脆翻身下床,打算走到开关处打开灯。结果才走了几步,脚像是碰到了什么。

【099】黑暗中的他

眼看着就要被绊倒,突然腰被一只手臂揽住了,令得她的身子停顿了下来,避免了摔倒的命运。

“君谨言?”夏琪再次出声问道。

然而,这只手的主人却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撑着她的身子,让她站稳。

夏琪抿了一下唇,突然伸出手,沿着腰际的手臂,摸索到了对方的肩膀,然后是脖颈,再然后……她踮起脚尖,手碰到了对方的脸庞。

她的手指,沿着他脸庞的轮廓,触摸到了眉、眼、鼻梁……还有唇!而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她的手指抚着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是君谨言!这种熟悉的触感,还有气息,在在让她明白,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

“为什么不出声?”夏琪放下了手问道。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在看着她。

过了好半晌,当夏琪以为君谨言不会回答时,清冷的声音突然有些沙哑地响起,“你想我说什么呢?”

“你打算要把我关在这儿关多久?”她问道。

“只要过了今晚。”他答道,黑暗中突然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朝着床边走去。

刚才夏琪自己走的时候,是一路慢慢摸索,还差点摔倒,可是这会儿君谨言抱着她走,却简直可以用大步流星来形容,只几步,便走到了床边。

“你好好睡,明天我送你回学校。”说着,他放下她,掀起薄被盖在她的身上。

感觉到君谨言似乎要走,夏琪猛地拉住了他的手腕,“等等!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不管谈什么,结果都不会改变。如果你真的怀yun的话,我们就结婚,如果没有的话……”他的声音顿了顿,突然倾下身子,唇碰触着夏琪的唇,“我也要你嫁给我!”

她愕然!唇灼热却又仿佛冰凉。

“嫁给……你?”

“对,琪琪,我想娶你,你该是我的。”他道。

“可是我根本就还没有……”她的话说到一半,便被他的双唇给彻彻底底地堵住了。他用力地亲吻着她,制止她把话继续说下去。

“唔……”她被迫承受着他的吻,唇瓣被死死地压着,而他的舌尖撬开了她的贝齿,挤进了她的檀口中,刷过她口中的每一处,最后chan绕着她的丁香小舌。

就如同抵死chan绵一般。

血液往着头顶处冲,夏琪只觉得双唇和舌头,仿佛已经变得不属于自己了,在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她的舌头。

修长的手指插入着她的发丝中,他右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俯在她的耳边低低道,“什么都别说。”

她如同缺氧的鱼,双唇一张一合,胸PU不停地起伏着,“君谨言……你难道就不能尊重我吗?我不是你的玩具,不是你想怎么样,说一句话,我就必须要照着行事!”

这三天以来,被关在屋子里的压抑、憋屈,还有那一直以来的那种无法掌控自己生活的不确定感,让夏琪一下子爆发了。

因为在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脸,反而让她把这些平时不敢说的话,统统都说了出来,“你说交往,就必须交往,你说不许吃避yun药,我就不能吃,甚至你说要结婚,我都只能结婚?”

他猛地把她搂进怀里,“我没有把你当成玩具!”如果真的只是玩具的话,他可以轻易地摧毁,也可以轻易地再找一个,又怎么会因为她,而有着这么多的恐惧、不安,以及……深到他自己都说不清地眷恋。

“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就是把我当成了玩具!”她双手握成了拳状,不断地捶着他的胸膛,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可是每每当她的身子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他就又重新把她摁回到了怀里。

如此反复不停,直到夏琪累得气喘吁吁,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我没有把你当成玩具!从来没有!”君谨言在夏琪的耳边,一字一字地重复着这句话,“琪琪,你别拒绝我,我会承受不起的。”

“所以,我根本不能拒绝你,对吗?”她反问道。

他环抱着她的双臂又紧了紧,“对,你不能。”清冷的声音,就像是冰锥一样,扎进着她的耳膜。

“除非我死,或者我们一起死。”他这样说着。

而在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一股寒气,自脊背处冒上来。

也许是因为自闭症的关系,他的偏执,带着一种病态,一直以来都让她害怕。即使如今他的病好了,可是这份偏执却不曾有丝毫的改变。

她曾经以为,也许和她交往,可以慢慢地改变这份偏执,可是现在,她却在想,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天真了,他的偏执,其实根本不是她可以轻易改变的。

第二天一大早,君谨言开车载着夏琪学校。一路上,车里一片安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车开到了K大的校门口,夏琪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时,君谨言突然伸手拉住了夏琪,“又打算不和我说话了吗?”

她不自在地咬了一下唇道,“没有!”

“还记得你小时候对我说过,任何宝宝都是上天的恩赐这句话吗?”他突兀地道。

夏琪楞了一下,片刻之后才记起,她的确是曾经对他说过这句话,那是还在幼稚园的时候,因为母亲的交代,她不得不整天和君谨言混在一起,偏偏他还总理所当然地霸占着她几乎全部的时间,后来她被缠得烦了,就很用力地推开他,还大声地说,“我不喜欢你,不要和你一起玩了。”

结果,君谨言可怜兮兮地问着她,是不是因为他有病,所以她不喜欢他?

那时候,她从他的口中,知道了这种病地名字,叫做自闭症,又从大人们地口中,知道得这种病的人,不愿意和其他人说话、玩耍,而她,是那个例外。

那时候,她突然有点同情起他了,于是还特意安慰着他道,“任何宝宝都是上天地恩赐,这是我妈咪说的哦!像我,虽然没有爹地,可是我是上天给妈咪地恩赐,虽然你有病,可是你也一定是上天给你爹地妈咪的恩赐。”

【100】说谎了

君谨言的记忆力想来很好,他还能记得这句话,夏琪一点都不奇怪。

“如果我和你真的有孩子的话,那么这个孩子,也一定是上天给我们地恩赐。”君谨言道,“琪琪,我想要这份恩赐。”

恩赐吗?夏琪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不觉恍惚了一下。

直到回到了寝室,她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

陆小絮好奇地拍了拍好友地肩膀,“你怎么了?三天没回来,一回来就发呆。”

“没……没什么。”夏琪忙回道。之前因为被君谨言强留在公寓里,所以她只能编了个借口,说新公司要派她出差三天。

三天过去了,现在的她,已经错过了事后避yun的时间了,如果真的怀上了地话,那么就是一个小生命在她的肚子里成长了。

到时候地她,又该怎么做呢?真的和君谨言结婚吗?

还是去把孩子打掉呢?

一想到要可能会把一个小生命打掉,夏琪不知怎么的,心脏突然一揪。恩赐,这是一种恩赐吗?

如果真的成为了事实,她能狠得下心吗?

“幸好你回来地及时,今天下午就是论文答辩了,你论文准备得怎么样了?”陆小絮在一旁说道。论文答辩,是毕业前最后的一环了,当然,大多数时候,只要资料准备充分,事先和导师交流好,也就是个过场而已。

“一周前就准备好了,一会儿我再看下温习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夏琪回道,突然想到了自己一伙的笔记本。

想来想去,笔记本还是最有可能在叶南卿的别墅那边。下午论文答辩好后,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别墅那边找下笔记本,夏琪在心中决定着。

毕竟,那本笔记本上,记录了她很多的灵感构思,对她来说很重要!

这是一处墓地,在这个不是清明冬至的日子,极少人会来墓地扫墓。

而此时,一个戴着墨镜,穿着一身黑色衣裤的男人,静静地站在某一处的墓碑前,看着墓碑上那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女人,浅浅地笑着,美丽清雅,只是眉宇间,却浸透着一层怎么也抹不去的忧愁即使,她在笑着。

摘下墨镜,叶南卿蹲下身子,抬起手轻轻地抚着照片,“妈,他已经死了,和你去了同一个地方,你看到他了吗?又或者,你是上了天堂,而他,只能下地狱。”

在那个男人亲手杀了这个曾经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之后,恐怕就已经注定了他能去的,只有地狱了。

而那个男人,这辈子最最珍惜的女人高碧溪,他喊了22年母亲的女人,他也一定会好好地“回报”的。

如果不是高碧溪的话,他真正的母亲就不会死!执掌着四海集团的他,如今已经牢牢地把叶家握在了手中,而现在,他所等待地,只是一步一步地收网而已。

“妈,他们欠你的债,如今已经还了一半,剩下地另外一半,应该也用不了多久了,所以请你再耐心地等一会儿吧。”他说着。

天空,飘起了雨花,就像是在回应着他的这番话,随即,雨越来越大,如同黄豆大地雨点吧,不断地落下,淋湿着叶南卿地全身。

可是他却依然站着,一动不动,任由自己被雨水浸透着。

这雨,就像是母亲的眼泪,她一向都是心软的女人,恐怕他所要做的事儿,是她最最不愿意看到地,可是“妈,我终究是叶家的男人,身体里,留着的是叶家的血,所以就算我再怎么不想承认,可骨子里,终究还是和父亲一样,卑鄙而不择手段。别人欠的账,我会一笔一笔的收回来,每一笔都不会漏了。”

雨,下得更大了。

叶南卿抬起头,看着灰色地天空,为什么,明明父亲死了,他该高兴的,那是他从6岁那年,目睹了母亲死后,就一直在希望的事情。

可是当他真的死了,他却怎么也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耳边反反复复的,都是父亲的那一声叹息……

“不要怕,要是你没有家的话,我会给你一个家。”记忆中地这句话,是曾经最最温暖着他的一句话,甚至这些年,每当他撑不下去地时候,都会细细地回味着这句话。

家,从六岁之后,他就没有家了。

豪华地叶宅,对他来说终究不过是一个完美地牢笼而已,而谁又会给他一个家呢,一个真正的家?!

夏琪的论文答辩顺利完成后,外头的大雨已经是呈着倾盆式了。夏琪对着一起走出来的陆小絮打了声招呼道,“小絮,麻烦你帮我把资料拿回寝室,我出去下。”

“哎,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儿啊?”陆小絮忙道。

“去客户要装修的别墅那里,我有个笔记本落在那边了!”夏琪道,把资料交给了陆小絮后,便撑着伞奔到了校门口的公车站前。

好在当夏琪在公车上的时候,雨也渐渐地小起来了,总算不至于让夏琪浑身透湿地到别墅处。

在别墅门口地时候,夏琪地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君谨言。

夏琪接起手机,手机地另一头传来了清冷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儿?”

夏琪本想说在别墅这边,可是一想到那天买避YUN药被君谨言发现后,他又扯到了叶南卿的身上。对于叶南卿,君谨言有着一种很明显的敌意。

因此,夏琪脱口而出道,“我在学校!一会儿要和小絮出去。”

“那好。”他回了两个字,便结束了通话。

夏琪用钥匙卡打开了别墅的门,走进别墅。却并没有发现,就在距离别墅百米左右地地方,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车内,君谨言看着视野中的身影消失在别墅内后,才低下头,看着手中已然结束了通话地手机。

去找她,却意外地跟着她一路来到了这里。这别墅是谁的,他再清楚不过了。当她对他说,她在叶南卿收购地公司上班,不得不进行别墅地装潢设计的时候,他就让人进行了调查。

【101】笔记本

这幢别墅的户型图,面积,每一处的数据,他都可以倒背如流,甚至比她更清楚。

“琪琪……”他低低地喃喃着她的名字,双眸却是冰冷一片。

……

别墅内,夏琪凭着记忆开始寻找起了笔记本。只是当她走到最有可能落下笔记本的窗台边,却并没有看到笔记本。

于是,夏琪又在别墅的其他角落里寻找。

没有,没有,没有!

一楼她几乎找个遍,却根本没看到笔记本,于是夏琪又抬起脚步,朝着二楼走了上去。

可是一到二楼,她整个人就怔住了。

叶南卿一身湿漉漉地靠在墙壁上,正在翻看着一本笔记本,那眼熟的封皮,赫然就是夏琪正在找的笔记本。

不过,比起发现笔记本,更让夏琪吃惊的是没想到会看到叶南卿这副样子。

狼狈至极,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贴着脸颊,发丝上还在滴着水,而他脚下还没装修过的水泥地上,此刻已经有着明显的一摊水了,可见他被淋得有多彻底。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似的,叶南卿缓缓地抬起头,朝着夏琪看了过来,“来找这个的?”他扬了一下手中的笔记本。

“嗯。”夏琪点了一下头。

“你的字我有印象,这里面的构思方案,都是你平时自己想到的点子吗?”他问。

“是又怎么样?”她反问道。

他的眼神透着一种迷蒙,突然微微一笑,“不怎么样,只是突然很想看看,你会如何来设计这幢别墅,我所想要的那种感觉,你真的可以设计出来吗?”

夏琪抿了一下唇,“或者你可以说说,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我不会说的。”他的眼帘半垂下,唇角上的笑意,越发的迷离,“至少我有五年的时间,可以等着你来设计。”

她一窒,瞪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往往知道如何抓住人的弱点,然后一击即中。

明明是一身的狼狈,却又如此地从容。

“可以把笔记本还我吗?”她上前一步道。

他反问道,“如果我不想还呢?”

“这本笔记本对你并没什么用处。”

“可是有时候,对我没有用的东西,我会宁可毁了。”

他如此说着,就像是在暗示着她什么似的。

“那你想怎么样?”夏琪没好气地道。

“如果想要的话,就自己过来拿。”他对着她道。

他半闭着眸子,全身的重量都倚在墙壁上,拿着笔记本的手垂落在身侧,看似温文无害,可是当她走到他身边,想要抽走他手中的笔记本时,他却倏然弯下腰,把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叶南卿,你干嘛!”夏琪反射性地想要退开,腰却被他的手揽住了。

“别动,就当是我把笔记本还给你的报酬,让我靠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他低低地道,声音透着一丝沙哑,“除了靠着,我不会做任何事儿。”

她的身子僵直着,总觉得这会儿的他,有点怪怪的。因为他浑身湿透的关系,因此,当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也在慢慢地变得濡湿起来。

“你没事儿吧?”她忍不住地问道。想到了那天看到有关于他父亲过世地新闻。

“我能有什么事呢?”一声轻笑从他的嘴里溢出,下一刻,他直起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依然是那么地从容优雅,“这个笔记本还你。”

笔记本重新回到了手中,夏琪把它放进了包中,“那我先走了。”说完,就快步地朝着楼下走去。

然而,当她走到了一楼处,正要打开门地时候,倏然地听到二楼似乎传来了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下地声音。

没有多想的,夏琪返身奔回到了二楼,却看到叶南卿跌坐在墙边,微微地喘着粗气。

夏琪奔上前,撩开了贴在叶南卿颊边地湿法,这才看清他的双颊,有着不自然的红。她的手心贴在了他的额头上,手心中感受到地温度,足以让她知道,他此刻正在发着烧。

想来也是,他全身这样湿透着,也不知道是淋了多久地雨,更不知道他以这样湿透地状态在别墅里呆了多久,会没事儿才怪!

“你怎么样,站得起来吗?”她问道。

“为什么又回来?”他答非所问。

“不为什么,总不能见死不救。换成是其他地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回来。”她道。

“放心,我还死不了。”他还有事没有办完,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死!

“你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吗?把车钥匙给我,我先送你回去?”她伸出手问她要着车钥匙。

他突然笑了,“三年前学的开车,现在还记得这么开吗?”

当时夏琪的驾照,还是和叶南卿交往的那会儿考出来的,“我不会拿自己和别人的生命开玩笑。”夏琪回道,手依然伸着。

洁白的掌心,看起来干净而秀气,他看着她的手心片刻,才从口袋中掏出了车钥匙,放进了她的手心中。

她接过钥匙,看了看窗外,雨又开始下起来了,看叶南卿的这副样子,也知道他肯定是没带伞了,“车停在外面吗?”她问道。

“嗯,不远。”他道,重新站了起来。就好像他刚才的虚弱,发热,全然都不存在似的。

抬起脚步,叶南卿径自走下了楼梯,夏琪跟在了后面,却看到叶南卿一路走出了别墅,全身又一次地淋在了雨中。

夏琪赶紧拿了伞,奔到了叶南卿的身旁。雨伞挡住了落下的雨,她对着他喊道,“你疯了吗?没事儿干嘛淋雨!”

“你觉得雨水脏吗?”他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