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大妞以为秦翊帮她说话,秦柱就会打消这个念头,结果听来听去,倒是秦翊服软了。

秦大妞满心的沉重,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望了,甚至于心痛到想要跑过去和秦柱还有秦翊大吵一架,再投河自尽。

她还没动弹,就听秦翊道:“可爹你得想想,他们是不敢欺负大姐,但是会不会带累我?”

秦柱瞬间不言语了。

秦翊就给他分析:“王家人的德性真的很不好,家里钱多,可咱们家现在也不穷啊,大姐嫁人,首先要看对方的德性,毕竟,我以后当了官,如果亲人为非作歹的,我这官就当不安稳,爹,你要知道,只要我当了官,咱们家以后才能保住如今的好日子,若不然,咱们赚多少钱都是枉然,我当了官,咱们秦家才能改换门庭,爹娘出去才面上有光。”

“我的儿,爹娘以后就指靠你了。”

秦翊说给秦家改换门庭,这让秦柱十分高兴。

如今秦家几房的希望都在秦诩身上呢,秦柱更是想依靠秦翊当老太爷的。

“爹,咱们家没背景没靠山,儿子以后当官必然得好好的当,要踏踏实实的为民做事才成,可有王家这样的亲家,那是儿子的拖累啊,以后非但不能帮儿子,说不得还会拖住儿子的后腿,让儿子当官都当不安生,如果真要因着他们家闹事让儿子罢了官,爹,九泉之下老祖宗也合不上眼的。”

秦翊一番话,彻底的让秦柱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秦柱起身:“一会儿让你娘跟吴婶子说一声,这门亲事不成,让王家另寻好的吧。”

秦翊笑了。

秦柱快步走进屋里和他媳妇说话。

秦翊走到树后拉出大妞和二妞来:“大姐,二姐。”

大妞眼中泪水直往下滚。

她伸手抱了抱秦翊:“四郎,姐姐…真的谢谢你。”

“姐。”秦翊笑着叫了一声:“谢我干什么,我可是你亲弟弟,怎么能不为你打算呢?不管是你还是二姐三姐,我都不会愿意你们受委屈的,我的姐姐,要嫁,自然要嫁合心意的。”

大妞笑中带泪,使劲的点头:“嗯,自家姐弟也不说这些虚套子。”

二妞笑着拉秦翊到一旁:“四郎,大姐她…她看中的是村西的柳飞毛。”

“柳飞毛?”

秦翊怔了片刻才想到这位是谁。

太平村是个大村,村子挺大的,人口也不少,这村子里有两个人很有名气。

一个是秦翊,因他三年前掉到河里差点被淹死,醒过来之后人就变的相当聪明,后头小小年纪还中了秀才。

另一个就是柳飞毛。

柳飞毛姓柳,飞毛这个名字其实就是他的外号。

柳飞毛无父无母,丁点的年纪就没人管,等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他家里穷的叮当响,村里人看他可怜,就将村西头一处无主的破宅子收拾出来让他住着。

至于柳飞毛为什么叫柳飞毛,全因为他长了一双飞毛腿。

柳飞毛从小跑的就比别的孩子快,长大些更是快到惊人,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他的腿脚快,有什么要送信的或者买卖东西的事情都寻他。

他就指靠着这个过活的。

秦翊倒是听过一些柳飞毛的传言。

据说这位柳飞毛一次和村子里的人闲聊,便说起长安城哪家包子铺的包子味道好,怪馋人的。

便有人请柳飞毛去帮忙买包子,最好趁热买回来。

柳飞毛当时便应了,拿了包子钱和跑腿的钱就走了。

待他再次回到平安村的时候,果然,包子还热腾腾的呢。

这来回两百多里地,他竟然在一个时辰之内不停歇的跑完了。

村子里的人都极为震惊,但是,柳飞毛跟村子里的人说他回来的时候碰到一头狼,他撵着狼撵了一段路,也不知道跑哪了,后头又往回返才找着回村的路,不然能更早回来。

这件事情叫周围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柳飞毛的本事。

只要周围村镇的人一提起柳飞毛,全都竖起大拇指,自此之后,他也得了柳飞毛的名号,天长日久的,这就成了他的名字,至于他究竟叫什么,也没人知道了,或者,柳飞毛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

想到柳飞毛的飞毛腿,秦翊更加吃惊。

他拉着二妞问:“二姐,大姐怎么看上柳飞毛的?这柳飞毛身无长财,咱爹…恐怕不愿意的。”

二妞也很为难的。

“我跟大姐说的,可大姐铁了心的想嫁给柳飞毛。”

秦翊皱起眉头来:“那我得好好的考察一下柳飞毛的为人了,只要人好,大姐也下定了决心,爹那里我来想办法。”

二妞笑了笑:“其实飞毛哥人很好的,那次大姐在河边洗衣服,因着和我打闹把两件衣服顺河飘走了,正好飞毛哥看着了,就顺着河跑,帮着大姐把衣服捞回来了,不然啊,大姐非得给急哭了。”

说到这里,二妞又悄声跟秦翊道:“听大姐说,那次她去镇上卖绣品,回来的时候碰到邻村的无赖,也是飞毛哥救了她。”

二妞以为柳飞毛帮过大妞就是好人。

可秦翊却深知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许是柳飞毛看中了大妞的模样品性,特地在大妞面前好好表现的。

又或者,柳飞毛寻了人帮他的忙,让他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呢?

总归,秦翊还是决定仔细的考察柳飞毛。

第一百零五章 自己造的孽

慈仁宫

曹太后歪在榻上,低着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德子。

“查的都怎么样了?”

小德子轻声道:“娘娘,奴才都查清楚了,吴翰林那里已经把那位姓夜的法师给抓了。”

“什么?”

曹太后猛然间坐了起来。

她一双眼睛十分有神的盯着小德子:“你确定?”

“是。”小德子点头。

他再抬头的时候,神色十分坚定:“奴才这三年一直尊照娘娘的命令探查侯丞相府,原先侯相并没有什么不妥,侯姑娘闲时在家读书做女红,也会随侯夫人出去参加宴会,和寻常闺秀也无不同,奴才沉下心一直守了两年多,自去年时,就发现有一位姓夜的法师经常出入侯家,后头,奴才又审问了李婆子一回,再自己推断,便怀疑侯相请那位姓夜的法师帮侯姑娘换了命格,所换的命格,估计是吴翰林家的姑娘。”

说到这里,小德子神色有些愤怒:“两年多前,奴才就不露声色的向吴翰林透露出侯府的人害死他家姑娘的消息,后来慢慢的把侯府的事情叫吴翰林打听到,吴翰林那边也开始怀疑起来,这两年,也一直派人监视侯府,前儿也不知道吴翰林知道了什么,竟然请了人埋伏在路边,把那位姓夜的法师一举擒拿。”

“原奴才想把姓夜的抓来,可惜叫吴家捷足先登了。”

小德子说完朝曹太后嗑了个头:“请娘娘恕罪。”

曹太后摆摆手:“也罢,我原就是想叫吴家知道的,既然吴翰林已经把人抓了,这事也就算了。”

她沉思片刻,又问小德子:“你知道姓夜的是如何给二人换命的?这侯姑娘和吴姑娘到底是什么命格?”

小德子摇头:“奴才不知道,娘娘若是想知道,奴才再打听就是了。”

曹太后叹了一声:“算了,甭打听了,哀家也不过白问一句罢了,在这深宫之中,长到拔日的无聊极了,也就这些事还能提起些精神来。”

说到此处,曹太后又想起了成烟罗:“你说七娘如今在做什么?”

扑哧一声,小德子先笑了。

“这个奴才倒是真知道,自从七娘归家之后,宁寿伯府就没有一日安宁,每天都有人上门寻事,那些人估摸着是拿七娘没法子,就把几年积攒下来的火气全发散到宁寿伯身上了,搞的宁寿伯府鸡犬不宁,现如今啊,宁寿伯正跪在宫门口请陛下把七娘再送入牢中呢。”

“哈哈!”

曹太后捂着嘴笑:“也只有七娘才有这般的本事了,只是,哀家想着,皇帝大约是不肯再叫七娘进监牢的吧。”

可不是么。

自从成烟罗归家,长安府大牢的一众牢头看守全都喝酒庆贺。

总算是反这个祸害送走了,还了大牢一片安宁。

说起来,这长安府大牢修建了百余年,碰到的穷凶极恶的犯人也不少,可哪一个都没有成七娘这般难缠。

成七娘在大牢这三年,可算是把他们折磨坏了,弄的他们全都想辞职。

可惜长安令不准,他们不得不在牢中看成七娘的眼色。

这大牢中的一众人员喝的烂醉,又闹又笑的欢喜坏了。

就连元康帝也感觉心中大石头落了地,总算是不能再操心哪天有人突然跑来告状,他还得替成七娘兜着了。

可偏偏宁寿伯就这般没眼力劲。

竟然带病着朝服跪在宫门口请见,还说什么要状告成七娘忤逆不孝,请陛下将成七娘打入大牢。

元康帝怎么会再把这个祸害给弄到牢里啊。

大牢那也是大齐衙门的一部分,成七娘进了大牢,便归朝庭管豁,闹出事来,受害的人家自然就得找元康帝这个皇帝做主。

可成七娘在宁寿伯府出了事,那就是宁寿伯的责任了,元康帝现在理清了这一点,巴不得成七娘永远在宁寿伯府,再不见她呢。

元康帝叫太监去宫外告诉宁寿伯,只说成七娘是宁寿伯府的姑娘,要打要杀全由着宁寿伯,他是管不得的。

宁寿伯一听元康帝要推卸责任,便在宫门口哭着不走,撒泼打滚的求把成烟罗关入牢中。

他这一闹腾,引了许多人看热闹,几乎成了长安城一景。

“陛下。”

宁寿伯一边哭一边嗑头:“臣无能,管教不了七娘,让她在家中上欺父母下打兄弟姐妹,实在是…臣都没脸说啊,臣实在是没办法了啊,求陛下帮臣一把吧,怎么说,臣也是宗室子弟,是朝庭的宁寿伯,朝庭不能逼着臣去死啊。”

他狠狠的嗑了个头:“陛下,若是陛下不管,臣只能,臣只能哭宗庙去了,臣便是死,也得死在老祖宗跟前啊。”

宁寿伯这番话传入宫中,让元康帝头疼极了。

他气的砸了茶盏子:“去,把这个混帐东西给朕带进来。”

慈仁宫

小德子站在门外,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来跟小德子说了几句话。

小德子赶紧进屋对曹太后道:“娘娘,刚才有人来报说陛下着命将宁寿伯带入当阳殿。”

“再探。”现在曹太后兴致很高,一切让元康帝头疼的事情,她都很喜欢弄清楚。

小德子出去又吩咐几句,便站在门口守着。

当阳殿

元康帝看到宁寿伯进来,不等他跪下,直接就拿了镇纸扔了过去。

宁寿伯肯定不会挨砸,头一偏躲了过去,他趁势跪下:“陛下,救命啊陛上。”

元康帝气极,一脚踢了过去。

宁寿伯脸皮真的很厚,直接抱住了元康帝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陛下啊,您是不知道啊,自从七娘归家,我们府上没有一天安宁的,先不说外头有多少人闹腾,就是七娘独个儿就折腾的臣与拙荆没有一日能消停的,这七娘太过厉害了,臣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着实没办法了啊,臣想着,再叫她闹下去,臣得一命归天,陛下,臣怎么说还姓成呢,您就看在这个份上,拉臣一把吧。”

元康帝想拔腿,宁寿伯抱的死紧。

元康帝脸都憋红了:“放手。”

“不放,臣就不放,除非陛下答应把七娘再关起来。”

“你当朕傻吗?”

“陛下不傻。”

“知道朕不傻,你还敢提这种无理的要求,你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就是关起来,你知道关了七娘朕得多心烦吗?朕不但得花钱养着她,供她吃喝,还得白白提供上等的牢房给她住,朕养着的那些牢头看守还得当沙袋被她打,朕还得给她解决所有的祸事,关了她,朕别的事情全不干了,就光顾着她了。”

宁寿伯狠哭:“臣也知道这个条件太无理了,可臣也没办法啊,臣,臣就想求陛下救上一命啊。”

“自己生的闺女,自己造的孽,你且生受着吧。”

元康帝脸色青白:“总归,朕是不会再关七娘的。”

第一百零六章 真对不住

宁寿伯跪在地上狠命的嗑头,嗑的额头都青了。

“七娘也姓成,是老成家的孩子,你作为她的皇叔怎么能不管?”一边嗑头,宁寿伯一边威胁起了元康帝:“反正我不管,你要是再不把七娘关起来,我就嗑死在这里。”

元康帝气的脸色铁青:“好,你们一个个的都看着朕好性,都赖上朕了不是?”

“谁让您是皇帝。”宁寿伯还真豁出去和元康帝干上了。

实在是他也没办法,不是叫元康帝讨厌,就是要被那些成烟罗得罪的人给弄个半死,权衡之下宁寿伯还是觉得被元康帝讨厌吧,起码能活命。

“行。”元康帝一甩袖子:“你要嗑就嗑。”

宁寿伯还真不住的嗑头了,直嗑的头上都是血。

元康帝看的心尖都在颤。

他真给吓坏了。

宁寿伯要真嗑死在这里,他可是有责任的,而且,他会被许多宗室给怼个半死。

再者,宫中还有一个曹太后呢,宁寿伯真出了事,曹太后说不得就以此为借口来动摇他的地位了。

元康帝越想越害怕。

他白着脸道:“行了,你别嗑了,算朕怕了你,朕这就…”

“陛下,成七娘在外边请见。”

一个太监从门外喊了一嗓子。

元康帝从未有过的高兴,他现在真觉得成烟罗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快快有请。”元康帝从龙椅上下来,都想去迎接成烟罗了。

成烟罗穿着一身男装,迈着大步从外边进来。

她一身的爽利豪气,进了当阳殿就直接揪起了宁寿伯:“老爷,你丢不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