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紧张的看着场中的两人开始议论纷纷。

这个道:“鬼见愁还会绣花?真想不到。”

那个说:“许这次关扑王的名号不保了。”

还有好些人商量着:“一会儿咱们一起去琉璃塔那边等着吧,就是不知道谁胜谁负了。”

宋启捂脸,挤出人群。

他飞速的跑回家拿了一套铁制的护胸甲,想着一会儿成烟罗若因输了恼羞成怒,他还能把这铁甲给秦翊穿上,起码挡挡成烟罗的拳头,别让秦翊给打死。

成烟罗沉下心来绣花。

才开始的时候技艺还有些生疏,可绣了一会儿手上的动作便灵巧起来。

她在绣一朵玫瑰,大红的玫瑰很快成形,娇艳欲滴,看起来很有几分模样。

秦翊也不慌不忙的绣花。

他绣的是牡丹。

紫色的牡丹尊贵华丽,展现着花者之王的风采,几只蝴蝶绕着牡丹飞舞,而牡丹枝下,一众的小花俯首称臣。

宋启站在离秦翊不远处,当他看到秦翊绣出的牡丹时,眼睛微眯,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右手手指不住的掐算,越是掐算,越是不敢置信。

第一一六章 嫁祸

“哇!”

离成烟罗和秦翊近的那些围观者全都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

成七娘这个粗鲁的小娘子会绣花已经够叫人震惊了。

而秦翊这个长的斯文的书生竟然绣的给成七娘更好,这就叫人更加的震惊到死。

宋启挪了挪地方。

他在看成烟罗绣出来的玫瑰。

这一看,他的眼珠子几乎要出来。

秦翊的牡丹有王者风范,那或者还能用牡丹本就是花王来解释。

可是成烟罗的玫瑰虽绣工不怎么好,可那姿态,那架势,却也有着难描难说的霸气,和煌煌王者之风。

能将玫瑰都绣出这般的堂煌来,宋启唯见过成烟罗一人也。

他看看成烟罗,再看看秦翊,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两王相争,必有一伤,然伤的最重的或者还是百姓吧。

当那柱香燃尽的时候,成烟罗放下绣品展颜一笑,宋启正好瞧了,心头的重石才算放下。

他也跟着笑了,笑过之后,看成烟罗越发的和蔼。

秦翊把绣品放在那里,铁柱请绣娘做评判。

那绣娘将两件绣品放到一处,看了许久才道:“若论姿态以及模样,这两份绣品都过得去的,可是,七娘的绣工明显的差了一筹,不及秦举人。”

哗…

人群中一阵惊呼。

紧接着就有人笑了起来。

更有人起哄:“成七娘,这次赌输了可不能赖账啊。”

成烟罗一脚抬起,踩在刚才坐过的凳子上,她虽面色难看,可还是道:“谁说要赖账了,我成七娘从来说话算数,即说过的,必将做到。”

秦翊却笑道:“不过就是玩笑话,七娘若是不想去就算了。”

他朝成烟罗拱了拱手,轻笑一声:“承让了。”

说完转身就走。

成烟罗皱眉:“我素来说什么便是什么,即说了去琉璃塔喊话,必是要去的。”

她过去要拽秦翊。

秦翊却已走出人群,也不知道走哪儿去了。

偏生这时候威远侯世子越过人群出来,嘴角带着几分嘲弄的样子:“没想到成七娘也有认输的时候,还是输给一个男人,怎么着,是不是想男人了?”

这话就很难听了,在大齐对着妙龄女子说出这种话来,无疑是要逼着人去死的。

成烟罗眉毛一立就望向威远侯世子。

看她立眉瞪眼,威远侯世子吓的连退几步,却还强撑着道:“怎么,我说的不对?”

成烟罗几步过去将他提了起来,在地上狠摔了一下:“我虽输给了秦举人,可不见得输给你,现在,我要和你关扑,就比绣花。”

铁柱拿了绣花的东西硬递给威远侯世子。

成烟罗笑道:“谁输了,就直接从琉璃塔上跳下来,可敢不敢比,不敢的就是怂货。”

“不比,谁要跟你比。”威远侯世子几乎吓尿,爬起来便往外跑。

成烟罗张狂一笑:“孬种。”

她厉目环视四周:“怎么,还有想取笑我的么,有的话便站出来,我成七娘堂堂正正的和你们比一场。”

被她眼神扫过的人吓的都往后缩。

好些二油子都直摆手:“没有,再没有的,哪有人敢取笑七娘子?”

“最好没有。”

成烟罗把坐过的凳子一脚踢翻,那凳子被她这么狠狠的一踢,两条腿都变成了粉末。

她大模大样的越过人群往琉璃塔方向而去。

当成烟罗站在琉璃塔上极目远眺,只觉得心中疏朗开阔。

她张目望向远方,再望望塔下。

便见黑压压的一片人。

她便知道是长安好事百姓又来围观了。

笑了笑,成烟罗也不多做计较。

她将双手环成圈状放在唇边,鼓足了力气大喊:“我成烟罗关扑输给了秦翊…我认赌服输,输的心服口服,我成烟罗…”

一阵风刮过,让成烟罗喊的这番话若隐若现的传到远方。

站在塔下的秦翊听在耳中,却只听到了成烟两个字,那个罗字却没听清楚。

他面上变色,一把抓住宋启:“先生,七娘闺名是什么?”

宋启笑了:“怎么着?觉得七娘有意思?”

“先生。”秦翊面色越来越严厉:“七娘闺名若何?”

宋启也不和他开玩笑了,一本正经道:“成烟罗。”

“哪个烟,哪个罗字?”

“便是软烟罗的烟罗那两个字,成七娘姐妹七个,全都用了织物布料为名。”

秦翊长出一口气,心说果然不是她,幸好不是她。

可为什么要说幸好,秦翊也搞不太明白。

宋启看了秦翊一眼,心有疑问,却没有问出来。

宁寿伯府

兰氏正跟宁寿伯抱怨成烟罗。

“老爷,七娘也太胡闹了,冷不丁的跑出去关扑,这也就罢了,与人比绣花竟然输了,你说她一个小娘子输给一个男人,也忒过丢人了,这叫满长安的人怎么想?会不会想着我们宁寿伯府的姑娘都是不事针线的?”

宁寿伯也觉面上无光。

若是成烟罗与人比别的输了他也不觉得什么。

可偏偏与男人比本该女人最擅长的,她竟然还输了,这叫宁寿伯都不敢出门了。

“那你说怎么办?叫我教训她?我可没那个胆子,她不教训我就是好的了。”

兰氏叹了好长一声:“七娘现在越来越过分了,回来头一天就打了四娘,对元娘也是…我这个当嫡母的在她跟前更是小心翼翼的,再这么下去,老爷,我们的日子可真没法过了。”

宁寿伯想到成烟罗这次据说要在家里住上几年,就吓的心中直哆嗦。

住几年,还不要了他的老命?

“我是不敢赶她的,夫人要是敢自管去。”

兰氏拉了拉宁寿伯的衣袖:“老爷,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宁寿伯问。

“将七娘嫁出去,嫁祸嫁祸,把这个祸害嫁出去了,咱们就消停了。”

“你这是馊主意。”

宁寿伯甩了甩衣袖没甩动:“七娘名声在外,现如今还有哪个男儿敢娶她?”

兰氏笑了一声:“只要好处给的足,自有那不要命的。”

“可七娘也得愿意啊。”

宁寿伯再次坐下。

兰氏笑出几分得意来:“这女孩子啊,到了岁数谁不想嫁人?七娘也是女孩子,哪里有不思春的。”

宁寿伯摸摸下巴:“这倒也是,等她回来我问问她,给她找个合心意的,若不然,她又要闹个天翻地覆了。”

第一一七章 婚姻事

在回去的路上,秦翊又跟宋启提及修改文章的事情。

“先生,你不是说那位老先生云游回来了么,我这几天又写了些文章,烦请先生带去请老人家指正一二。”

宋启叹气:“这些日子怕是不成了。”

“怎么的?”秦翊不明白。

宋启心说你关扑胜了人家,还让人家站在琉璃塔顶认输,依着七娘的性子,短时间内又怎么可能会给你指点文章呢。

可实话他又不能说,只能自己编理由:“老先生这段时间身体不利索,路上遇到了些事情,弄的心情也不好。”

秦翊关心的问:“到底如何了?不若我备些礼物探望一二?”

宋启摇头:“还是不用了,老先生不愿意别人烦他,你再过一段时间,我瞅着他心情好了再拿你的文章请教他。”

“也好。”秦翊没有再提这件事情,而是拉着宋启去吃饭。

一边走,他还一边挺可惜的:“今儿也没人与我关扑,没赚着钱物,就是与成七娘关扑,赌注也有些…早知道我就与她要些钱财,也好请先生大吃一顿。”

宋启闻言差点绊倒。

他摸了摸鼻子,心说依着成七娘抠门的劲头,你要是与她要钱财,只怕更加不会与你指点文章了。

慈仁宫

曹太后听着小德子绘声绘色的讲起成烟罗与秦翊关扑的事情,乐的歪倒在榻上。

“这么说,七娘输了?”

小德子点头:“可不是么,七娘还在琉璃塔高呼输的心服口服,满长安城的人都听着了。”

曹太后笑:“只怕七娘要怄气了,罢,你回头挑些东西给七娘送去,也帮她顺顺心气,不然气出个好歹来,哀家想寻乐子都不好寻了。”

小德子笑道:“娘娘仁慈,怕是成七娘要感激不尽的。”

曹太后摆手:“哀家不过就是看她有趣罢了,除去当年的淑宁长公主,这么些年,再没有这样敢做敢当的女子了,碰着一个,哀家尽力回护一二吧。”

侯丞相那里,侯惠珠也听下人提及此事,她满眼的好奇,拉着侯夫人不住哀求:“娘,这个秦翊是何人物?竟是能胜过成七娘?女儿想去瞅瞅。”

侯夫人哪里肯依她,不住劝哄:“说的什么胡话,秦翊不过就是个小小的举人罢了,与你有什么干系,他就是再胜成七娘十回八回的,你也不许惦记着。”

侯惠珠撅着嘴生气。

侯夫人只好哄着她,承诺再过几日带她出门上香,并且再给她多做几身衣裳,她看中的那几套头面也打了与她,这才把侯惠珠哄的开心了。

成烟罗输了,虽然没有多憋气,可心情总归并不爽利。

她也没在外头转悠,让铁柱去寻柳飞毛之后,她就回了宁寿伯府。

走到府门前的时候,成烟罗就看到了正不住张望的宁寿伯。

“老爷?”成烟罗好奇宁寿伯在门口张望什么,走过去问了一句:“老爷在等人?”

宁寿伯看着成烟罗就笑,笑的满脸的和气:“七娘回来了,我可不就在等人嘛,我在等你呀。”

成烟罗一边迈步进门,一边问:“老爷等我作甚?莫不是听闻我输了,特地等着安慰我吗?”

宁寿伯怔了一下,随后又笑:“可不是么,知道你输了,为父也替你不好受,怕你想不开…”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成烟罗加快了步子:“不过是输罢了,这世上,没有人能一直赢下去,我输这一回,旁人不知道要输多少回呢,再者,我输给关扑王又不丢人。”

“是极,是极。”宁寿伯不住点头:“咱不丢人,关扑王嘛,多少人输在他手底下,咱们不过就是输了一回,以后找补回来就是了。”

成烟罗回头看了宁寿伯一眼:“即我不需要安慰,老爷还是别跟着我了。”

宁寿伯步子一顿,随后又强笑几声:“还有一件事,这不,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为父的就想给你说门好亲事。”

成烟罗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一双妙目紧紧盯着宁寿伯。

宁寿伯叫她看的额上冒汗,有些紧张的擦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