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元康帝和各位大臣都愣住了。

成烟罗便红了眼眶,她一脸伤心的看着元康帝:“皇叔,当初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非得叫我们家季明去粤府,那是个什么地方,又荒凉民风又不好,还有各种瘴气,我们季明一个文弱书生如何受得了?去了之后便病了一场,又正好赶上旱灾,皇叔啊,您是没看着啊,我们一路走过去,越是临近韶州,这路上的灾民就越多,各种尸骨就堆在路旁,时时刻刻都有倒毙的人,老人饿的动弹不得,父母舍不得吃自家的孩子,便易子而食,更有无数的乱相,等到了韶州,更是被当地的大户刁难,简直就是寸步人行,我们家季明是拼了命的安抚灾民,四处筹集粮食以济灾民,为此,不惜伤了身子,这几年,他,他这身子骨越来越差,粤府那边如今平平安安的倒还好,可是…可皇叔要是叫季明去别的地方,那非得要了他的命啊。”

说到这里,成烟罗一个长安鬼见愁都哭了。

这可真把元康帝给吓到了。

“我这次回来便是想求皇叔将我家季明调回长安,您若是不应,我就…”

“你待如何?”元康帝是真给吓坏了。

“我便留在宫不走了,反正季明真有个好歹我也没人要了,那我就赖给皇叔了,您总得管我吃喝吧。”

第一九四章 可惜

元康帝被成烟罗哭的心虚。

当初把秦翊弄到粤府的可是他啊。

原来他还不觉得,可成烟罗这么一折腾,元康帝就觉得有点对不住秦翊了。

早先,粤府那可是个不毛之地。

人家到了粤府几年拼了命的治理,小小的年纪把身体都拖垮了,现在倒好,粤府变好了,他就想摘桃,实在有些不地道啊。

成烟罗这还不算呢:“当初我们去粤府的时候粤府将军才刚去世,粤府要钱没钱要兵没兵,我们过去差点就给杀了,现在我用自己的嫁妆招了些兵将,这几年也一直都是我自己养着,要是叫我们走,那些兵我可都带走,不然,谁要是去粤府的话,得把养兵的钱给我,没的叫我不但白忙还搭钱的理儿吧,还有啊,季明还养了些工匠,粤府铺路修桥的也是我们自己搭的钱,这些我们都还没跟朝庭算帐呢,要真走,这些钱也得给我们补上吧,我们做官不要奉禄成,可也没有往里头搭钱的理儿。”

一众的大臣全都被成烟罗怼的没了声息。

成烟罗摸摸自己的肚子:“我们本来家底就不厚,在粤府当了几年官当的精穷,成亲这么几年连个孩子都不敢要,就怕生了养不起啊…”

说着说着,她开始号啕大哭起来,眼泪是不要钱的往下掉:“都看着粤府富了,想摘桃了,哪里知道我们的艰难,那里异族众多,更有许多几百年的大世家,岂是那么好摆弄的,这几年我和季明那可是把脑袋别在腰上过的,暗杀,中毒这种事情数不胜数啊。”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元康帝:“皇叔,算臣求您了,把我们家季明调回长安吧。”

元康帝头疼欲裂,使劲的摆手:“哪里能成啊,季明是能臣干臣,他在粤府还能压得住,你们要是回来,那里岂不要乱了。”

“这我不管,反正我们要回来。”成烟罗就差打滚了。

元康帝只能好言相劝:“七娘啊,我这个皇叔也着实不易啊,你是我侄女,是不是该替我分忧,这粤府啊,还得你们两口子在才能镇得住,这是国事,你不能使小性子啊,好了,你赶紧起来,好好回去帮着季明,皇叔记着你们的好,且再等等,皇叔一定把你们调回长安。”

成烟罗这才不哭了。

她一抹眼泪:“真的?”

元康帝哪敢说假,只能点头道:“真的。”

“那何时我们才能回来?”成烟罗追问。

元康帝这头更疼了:“很快的,你再委屈两年啊,快了,快了。”

然后他又摆手:“对了,你回来还没看过母后吧,赶紧去瞧瞧太后去,她可想你的紧。”

“那,那成吧。”

成烟罗想了想才咬牙道:“那我看了太后得赶紧回去,这些日子粤府那边海盗就没断过,我要是不在,那些海盗上了岸烧杀抢掠的…不成,我不放心季明。”

她抹着泪匆匆离开,元康帝这才大松一口气。

元康帝看看江相叹了口气:“以后,谁都不要提让秦季明离开粤府的事了。”

这些大臣也都吓坏了,一个个的摇头:“再不提了,季明是能臣,这难治理的地方还得他来,旁的人是压不住的,压不住的。”

当年成烟罗那在长安可是有名的鬼见愁,这姑娘当初都快被人陷害死了都没掉过一滴泪,面君都能慷慨而言,在长安城那就没个怕性,揍的多少世家公子鬼哭狼嚎的,就这么一个人,在粤府呆了四年就哭着喊着要回来,可见那真不是个好地方。

还有,那些什么粤府富庶的话只怕当不得真的。

要真富庶,成烟罗哪里能一个人跑回来这般哭闹呢?

元康帝这样想的,那些大臣也是这样想的。

尤其是元康帝,他就觉得挺对不住成烟罗两口子的,成烟罗还在宁寿宫的时候,就让小太监带着赏赐过去,好好的劝慰了一番。

那厢,曹太后见着成烟罗也十分欢喜。

她拉着成烟罗的手就不松开。

成烟罗给曹太后见了礼坐下道:“太后娘娘还是那般年轻,好像都没变过样子。”

曹太后笑了:“你呀,净会哄哀家开心。”

成烟罗抿嘴一笑:“我说的是实话。”

曹太后笑了一会儿,才郑重的对成烟罗道:“七娘,哀家求你一件事。”

成烟罗立时也端正的坐好:“您说。”

曹太后轻声道:“如果,如果有一日坏了事,这天下乱了,哀家求你保存一点皇室骨血,这事,哀家只能求你了。”

成烟罗眼中闪过一丝幽暗,随后又笑:“太后娘娘净会吓人,哪里就乱了?”

曹太后拍了拍成烟罗的手:“明人不说暗话,如今这天下的局势七娘难道还看不出来么?便是哀家这久居深宫之人都瞧出来了,你如何就不明白?哀家可是不信的。”

成烟罗沉默了。

曹太后不管她有没有听,自顾自道:“陛下亲奸佞远贤臣,只知道寻欢作乐,以至于如今民不聊生,北边大梁虎视眈眈,民间百姓人心浮动,如此乱相,朝中竟无一人正视,朝中无能臣,下头无干吏,这世上,怕是马上就要乱了,只需一点小小的天灾或者人祸,只怕便要…”

成烟罗愣住。

她竟没想到曹太后见识这般高远。

曹太后轻笑:“哀家老了倒不怕什么,只是,只是若果宗室无一人逃脱,哀家也无颜下去见文帝,这事,算是哀家求你了。”

成烟罗怔怔的点了点头。

曹太后贴在她耳边轻声道:“粤府那里不错,你与季明便留在那里吧,天高皇帝远的,无人管得着,哀家会替你看着些,不会叫陛下将你们调离的。”

成烟罗心中对曹太后更加的敬佩。

这老太太想的实在周全的很,这份眼光心计也着实厉害,如果御座上的是她,只怕这天下早太平了。

可惜呀!

成烟罗心中暗道可惜,可惜元康帝那个无能的坐了皇位,才导致了后边的祸事。

曹太后见成烟罗答应了,便笑了起来:“好孩子。”

曹太后虽笑,可成烟罗却觉得笑的她浑身发寒,便不想久留,又陪曹太后说了些话,便起身告辞离开。

她并不知道,她前脚走,后脚曹太后便请了屏风后边的一位道士出来。

那道士白发苍苍,然却是鹤发童颜,看起来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如何?”

曹太后问。

道士闭目掐算半晌:“贫道观成七娘十分不凡,刚才凝视掐算方知她例是那千年难出的真凤命格。”

“哦?”曹太后皱眉:“真凤命格倒并不难见着,如何就成了千年难出了?那这千年来,历朝历代多少皇后太后便都不是真凤不成?”

道士笑了笑:“确是真凤,然真凤与真凤也不一样,这成七娘和那些皇后太后自然也不一样。”

“什么?”

曹太后惊的站了起来。

道士神秘笑了笑,又摆摆手:“天机不可泄漏,贫道告辞。”

第一九五章 诱惑

曹太后看着道士的背影沉思。

突然间,一个念头涌上心间。

她眉间不知是喜是忧。

过了好久,她才叫过一个小太监道:“去宫外传旨,传承恩公进宫见哀家。”

等到小太监离开,曹太后才笑着坐下。

她抚着座椅的扶手轻声道:“皇儿啊,你一生所愿无非就是天下承平,百姓安康,为此,你付出几多心血,可惜上苍无眼,叫我儿早早的就去了,那些,那些大臣一个个不安好心,为了他们的家族,为了他们的私心,为了他们能够无法无天,就立了这便于他们掌控的东西为帝,让我儿一身心血付诸东流。”

说着话,曹太后眼中掉下泪来:“哀家无能啊,我儿的尊位,我儿的心愿,哀家都守护不了,即如此,便,便是天下大乱又如何?天下纷争四起,总有贤明之君另立新朝,呵呵,哀家便要看看到时候那些大臣又是怎么一个嘴脸?当初他们逼迫哀家不得不立了元康帝,当他们被逼迫着家破人亡的时候又是怎么样的?哈哈,即是我儿的心血不保,便叫所有的人都给我儿陪葬吧。”

曹太后越说,笑的越是大声,几近疯狂。

过了许久,曹太后才起身:“成七娘,成七娘,千年难得一见的真凤之命,好啊,好啊,总归你也是成家的骨血,你放心,哀家会帮着你,会帮着你的。”

成烟罗并不知道她走后曹太后如何。

她从宫中出来,立刻就叫人打听谢玉宁的消息。

此时,春闱已过,谢玉宁已夺了探花之位,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只是还未授官,成烟罗便也没有去见他。

打听清楚了谢玉宁的动向,成烟罗便带着手下去了宁寿伯府。

她站在宁寿伯府的大门前,嘴角含着一丝冷笑,等见门房迎过来,成烟罗连寒暄都未有,直接带人进去。

“这是,七姑娘,你要干嘛?”

门房赶紧追了上来。

成烟罗一挥手,她的手下就将门房打倒在地。

她手中持着宝剑,大摇大摆的进了宁寿伯的书房。

刚巧宁寿伯今日未出去,见到成烟罗进来,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板起脸来:“放肆,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成烟罗扑哧一声笑了,笑声中含了几分嘲讽之色:“父亲?我何时叫过你一句父亲?你记得,我刚会说话的时候倒是喊过一句,只是你郑重其事的告诉我要喊老爷,自此之后,我便一直都喊老爷。”

宁寿伯被成烟罗这不同寻常的姿态给吓到了,他后退一步:“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生身之父,你持剑过来,到底意欲何为?”

成烟罗向前走了一步:“我没想做什么啊,我只是要问问老爷打算做什么?你是嫌我的日子过的太好了吗?就这么坏我的事情?呃?不只在长安散步粤府富庶的言论,还把手伸向粤府,想用美人计来谋利,老爷,你未免也太瞧得上我们了吧?”

宁寿伯别过脸有些不敢看成烟罗。

他叫成烟罗说的心虚了。

过了片刻,他才一咬牙道:“便是又如何?粤府富庶天下尽知,你们不思,不思报国,反而把粤府变成了私人之地,手中分明握了许多秘方,却一样都不肯拿出来,难道,难道我说一句都不行吗?还有,你嫁到秦家就该好生伺侯夫君,相夫教子,为秦家开枝散叶,可你呢,一心练兵,不安于后宅,至使季明这许多年无有一子半女,我看不过眼,买个姑娘服侍季明不该吗?”

呵!

成烟罗都给气乐了。

到了这个时候,宁寿伯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说的话头头是道,还真叫人佩服啊。

“是吗?”成烟罗笑着一步步逼向宁寿伯:“那我倒是要好好感谢老爷了?感谢你恨不得叫我们死了,感谢你挑拨离间,感谢你惦记着我们手中的秘方,老爷,你说,我得怎么感谢你呢?”

宁寿伯吓的说不出话,哆嗦了许久才道:“不必,不必谢了。”

“这可不成。”成烟罗嘴角含着笑,笑颜如花,却叫人分外害怕:“我这个人嘛,最是知恩图报的,如何不感谢老爷呢。”

“你别乱来啊!”宁寿伯吓的几乎钻到桌子底下。

成烟罗拔剑出来,剑光如练:“我不会乱来的,我只是告诉老爷一声,老爷和太太的恩我记下了,我这个人嘛,从来都不会有隔夜仇的,只因我当场便报了,这个恩嘛,我也会立马就报,老爷,且等着吧。”

说完话,成烟罗带着人转身就走。

她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前脚走,宁寿伯府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吓的一身冷汗。

“快叫太太来。”宁寿伯府高叫着。

没过多少时候兰氏便来了。

她一进门,宁寿伯府就抓住她的手:“七娘回来了,七娘回来了。”

兰氏也吓了一大跳:“怎么回事?”

宁寿伯府强撑着站了起来:“她,她要坏咱们的事了,她要报复,只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兰氏一吓也是满脸的愁容:“这个孽障,早知道今日,当初她生下来就该把她掐死。”

宁寿伯点头:“是啊,当初就不该生她。”

成烟罗从宁寿伯府出来,便直接骑马去了城外的静安慈。

她在静安慈门前下马,让手下人等着她,她自己则进了门。

进去之后,成烟罗径自便找到了成碧绡清修的地方。

几年未见成碧绡消瘦了好多,看着苍白又瘦弱,大有弱不胜衣之态,可却越发显出风流体态来。

她穿着一身道袍,站在院中正上香,听到脚步声猛然回头。

“四姐。”

成烟罗迈着大步进门。

成碧绡后退一步:“你,你来做什么?”

成烟罗轻笑:“自然是来帮四姐你的,四姐难道就甘愿一辈子呆在这里,一辈子都这般清苦不成?”

成碧绡却越加的害怕:“我,我这些年一直都在清修,都在恕自己的罪业,我并没有再做什么,我…你不能杀了我,你不能。”

成烟罗笑着一步步向成碧绡走过去:“你是我四姐,我如何会杀你呢?我来呢,确实是想帮四姐的。”

成碧绡这才相信成烟罗并非来害她的。

她放下心来,微微的笑了一下,这一笑,越显的可怜可爱。

成烟罗看着成碧绡的笑,那个念头更加的坚定。

她坐下来:“四姐难道不请我喝杯茶吗?”

成碧绡回神,倒了茶给成烟罗,成烟罗也不客气,端起来就喝。

她喝了茶,把茶杯放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成碧绡:“四姐的事情我都知道,我知四姐最为聪慧不过,当初,大姐写的那些诗词都是出自四姐笔下,正因为那些诗词,大姐才能得了一门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