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在山上落座的时候,两个人都明显的心神不宁。

古怪的安静持续了一会儿,终是皇帝先咳嗽了一声:“你怎么想?”

“臣…”谢迟觉得脑子乱得不像自己的,完全想不出怎么答这话。

说不肯那是假的,可要是就直言不讳地接受下来——如此坦荡地表示愿意认别人当爹是不是也挺奇怪?

皇帝笑了一笑,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昨天晚上你们走后,朕想了很多事。”

谢迟颔了颔首。

“最初那会儿,你才十六七,许多事你都还不懂。不过你勤勉上进,心也好。朕那时就常在想,这孩子跟阿迎真像。”皇帝说着,摇了摇头,“那时因为忠王和太子的事,朕打了你一顿。你说你不恨,可后来朕每每想起,都在后悔。”

谢迟微微一讶。那件事可谓“年代久远”,后来他又经历了很多事情,早已将那事抛之脑后,若没人刻意提起,他绝对不会去想。

而且,他也确实不恨。一是因为当时皇帝、太子、忠王的身份都比他高太多,面对这样一群高高在上的人物,他恨不起来;二是因为他心下始终都清楚,皇帝这么做自有皇帝的原因,在那个位子上,总有许多事要去制衡。

皇帝现下乍然这么提起,反倒让他觉得恍如隔世。

皇帝乜了他一眼,又道:“这么多年过去,朕老了。”接着便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前几年动荡太多,朕是真怕江山后继无人。可近两年…朕有时也自私,也总想许是不该只为江山考虑,朕也想享一享天伦之乐。所以啊…”

皇帝轻笑了声:“最初的时候,朕想立个皇太侄就好,如今愈发觉得储君还是该住到宫里来。茶余饭后,朕也想有个人能说说话。”

谢迟听得鼻中发酸。

皇帝心里是真的苦,这等年纪了,子孙凋敝,皇后也走了。他又偏在这位子上,想玩乐散心也不能,当真是高处不胜寒。

“朕前两年大病的时候,你和淑静她们在面前,朕觉得比身体好时还舒服。”

他身体好时,就算是女儿们,也总多几分君臣之礼。唯有生病时,女儿们也好、他也好,在病榻前都没什么正事可说,要么就是一心一意地端茶倒水,要么就是找些奇闻趣事来解闷儿,那着实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这两年,朕愈发觉得,自己大概也没几年好活了。”皇帝噙着笑慨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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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迟倏然抬头:“陛下别这么说。”说着他喉中一噎,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忽然道不出来了,他看着皇帝木了半晌,道,“不吉利…”

皇帝哈地笑了一声:“朕随口一言,你别挂心。”他复又睇了睇谢迟,“说正事。朕想认你做继子,你能拿朕当父亲看么?”

皇帝的口吻竟止不住地有点发虚,好像怕他不答应。

然后,因为谢迟沉默了一会儿的缘故,他忽然打了退堂鼓:“朕太唐突了,你若不愿意…”

“臣从前,从未想过把陛下当父亲看。君威在上,臣不敢。”谢迟跟他前后脚开了口,二人同时一怔,接着,谢迟便见皇帝的神色骤然黯淡下去,赶忙又接口说,“但臣的父亲走得早,这些年,陛下也是对臣而言最重要的长辈了。”

皇帝的神情显然一松,谢迟笑了笑,低下头又道:“臣也一直希望陛下能颐养天年。但臣身边已经…已经很久没有过父亲了,不知自己能不能当个好儿子,只能勉力一试。”

周遭在他这句话后,就再度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蓦然舒气:“那说好了?”

谢迟:“…”

皇帝又自言自语说:“你答应就好,不然朕算白跟你的儿子们吹牛了。”

谢迟:“?”

跟儿子们吹牛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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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经追问,皇帝才把昨晚的事说了。谢迟这么一听,才猜到几个小家伙昨天神秘兮兮的是为什么。

那这算怎么回事?儿子们跟皇帝一起合谋把他“卖”了,还最后一个才让他知道?!

谢迟哭笑不得,面色复杂道:“他们几个真是胆子大了!”

“哎,别怪他们。”皇帝轻松地摆摆手,“是朕骗着他们拉了钩,小孩子最看重这个,元晰从前也这样。”

谢迟:“…”

这就已经护着孩子们了?这又算怎么回事?开始隔代亲了吗?

二人聊了聊孩子,气氛便松快了下来。之后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一时没再提立储之事,这一篇好像就这么平平稳稳地过去了。

但实际上,直至回到帐中,谢迟都还有点蒙。

因为今天提起这个,实在是太突然了,太突然了就让人觉得不真切,他总觉得今天好像梦游了一场似的。

叶蝉便见他今晚总在发呆,坐在床上一会儿看帐布、一会儿看地,躺下又看帐顶。她凑过去蹲在床边问他怎么了?他发出一声拖长的:“嗯…”

然后他扭头看看她:“我好像…”

叶蝉一双明眸眨了眨。

谢迟一沉息:“争储成功了。”

“啊?!?!”叶蝉结结实实地被他吓了一跳,打量了他好几眼,又问,“陛下…下旨了?”

“那倒没有。”谢迟重新看向帐顶,“不过陛下私下跟我明说了。他说…他说咱们的几个孩子他都挺喜欢,问我愿不愿意拿他当父亲。”

——这个问法,落在叶蝉耳朵里,令她也很诧异。

在他们眼里,陛下都首先是一国之君,那“储君”自然比“儿子”重要。再细品品,又觉得这问法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楚。

“那你…”她一时脑子也有些懵,滞了半晌,说,“不管怎么样…你带孩子们多去陪陪陛下好了。”

谢迟哑音笑笑,点头:“嗯。”

他比她更清楚朝中变数多。陛下自己有这个意思,并不意味着此事一定能成。

但就像叶蝉说的,不管怎么样,他都该带孩子们多去见见陛下。君臣之礼先放在一边,只当是晚辈多孝敬孝敬长辈,也是应该的。

叶蝉又说:“其余的,咱都别想太多。”

谢迟再度看向她,她道:“但凡你还没住进东宫去,这事就总还有可能生变。现在想得越多,到时不就越失落?咱还和从前一样,做好该做的事就行了。”

人,走一步看三步叫本事,但看三步再奢求三步,就叫贪心不足了。

奢求的太多,就容易心急、容易出错,容易到最后连眼皮子底下的东西都守不住,得不偿失。

谢迟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忽而觉得这小知了比他所了解的要高深一些。

他没料到她能这么稳,储位已经近在眼前了,她还能这么不骄不躁。

作者有话要说:

生理期说来就来,困困的。

明天还是会尽量双更,如果实在没更出来就晚上七八点单更应该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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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7 章

另一边, 谢追和谢逐下了山, 就一道喝酒去了。

俩人都挺高兴。因为储位之争虽然让人眼热, 但同时,他们这些身在其中的人争上一阵子就知道自己有多大胜算了。所以没头没脑地一直眼热到最后不大可能, 那能是己方的人争到那个位子就足够值得庆祝了。

谢追边喝酒边乐:“你看见另一个的神色了么?真有意思。”

当下朝中还剩下的几个,除了他们俩以外, 有在孤军奋战的,也有从前跟着谢连谢逯干的。陛下方才说敏郡王府不一定只能出一个儿子当郡王的话一出来,几个人脸都绿了,那叫一精彩。

谢逐则道:“哎,你跟我这儿高兴归高兴,出门在外你可忍忍。陛下在朝上还什么都没提过,你别出去瞎张扬,小心给谢迟惹祸。”

“我知道, 我心里有数,我又不是谢逢。”谢追说到这儿, 声音卡了一卡。

他们几个里头,谢逢嘴上最没把门儿的——不过那是几年前。现下,他们这印象或许还在,但谢逢早已不是那样的人了。

谢追不禁一叹:“可惜了, 谢逢这趟没来,不然他肯定也高兴。”

他现下混到了百户, 但来秋狝的单子要经陛下过目,他自然不敢来。

谢逐也叹了一声:“他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谢迟若真承继大统, 一定不会忘了他。

除此之外,谢逐还盼着一件事,他希望来日谢迟掌权之后,能让谢连死在牢里。

陛下没杀谢连,这在情理之中,因为谢连是宗亲,还是陛下的小辈。有这样的身份放着,总归存着三分情面,多大的罪都不一定死——反正死和幽禁一辈子对陛下来说也没什么差别。

可谢逐不一样,他亲手办了那个案子,亲眼见过被谢连伤害过的小孩。

诚然他现在手里有实权也不缺钱,那孩子让他给安置好了。可是连带着谢连那日刚买回的,他也就救了俩,先前还死了三十多个呢。

谢逐觉得谢连的罪名罄竹难书,他要是皇帝,他可能得剐了谢连才觉得解恨。今上把谢连幽禁起来,实在太便宜他了。

二人各自想了会儿心事,帐中的氛围就静了些。想了会儿,他们又先后回了神,相互一碰酒碗,接着喝酒。

第二天一早,谢迟起床就把刘双领喊了进来,让他去瞧瞧几个孩子,找两个跟陛下一起用膳去。

按理说,昨天陛下刚在几位宗亲面前提了这事,现下必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他当下不该这么做。可谢迟怎么想,都觉得陛下昨天的话太苦了,他现在纵使还没被继过去,也是个当晚辈的,能让陛下多高兴高兴总归是好。

所以就让孩子们多去陪陪他好了,他自己不去,外人也不好说他往上凑。

于是,大帐中,皇帝洗完脸用帕子擦了擦的工夫,再一睁眼就见面前多了两张笑眯眯的小脸,是元明和元昕。

“你们怎么来了?”皇帝顿时有了笑容,看向领他们进来的傅茂川。但是傅茂川刚一张口,元明就先说了:“父王让我们来陪陛下用早膳!”

“哈哈,好。”皇帝心情愉悦,又问,“饿不饿?”

两个人都点头,皇帝便告诉傅茂川:“传膳吧,让他们两个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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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茂川僵了一下,但见陛下一脸从容地又继续盥洗了,略作踟蹰,觉得照办了也没事。

待得早膳在中帐里摆出来,元明元昕自然就去吃了,这其实不合规矩,傅茂川刚才有些犹豫也是因为这个。

他们两个在陛下面前,既是臣子又是小辈,按礼来说当然不能他们先吃。但是,四五岁的孩子懂的规矩到底是有限的,他们两个现在知道的都是长辈不来自己不能动筷子,可是如果长辈事先说过“让他们先吃”,他们就可以吃了。

至于这个“长辈”如果同时还是一国之君,他们是不是无论如何都应该等着以示尊敬?理解这个对他们来说还太难了。

是以皇帝更完衣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两个小孩吃得正香。元明在吃一块鸡蛋饼,元昕在吃一块不知是豆沙还是枣泥馅的点心。皇帝看见他们心情就好,边落座边笑问:“怎么样,好吃吗?”

两个孩子点头,然后元昕又拿了一块那点心,递向皇帝:“这个好吃,陛下尝尝!”

“哎,好。”皇帝二话不说就把那块点心接了过来,其实他说不上爱吃甜的,更不爱早起第一口就吃酥皮点心。不过今天也不知怎么,一咬下去就觉得这块点心确实很好吃,里头的豆沙馅口感绵密甜度适中,而且这酥皮——嗯,做得挺香,很好。

然后傅茂川便听到皇帝说:“这点心做得不错,去赏那厨子。”

“…”傅茂川心下腹诽说这厨子估计命比厨艺好。

皇帝接着跟两个小孩说话:“今天朕跟你们的父王还有堂叔们要去打猎,你们几个干点什么啊?”

元明一抬头:“我也想去打猎!”

皇帝一笑:“你太小了,还不能打猎!”

“唔…”元明皱着小眉头沉吟了一下,“那我就跟侍卫们玩儿…啊!我能来看梅花鹿吗!”

“当然可以。”皇帝点点头,接着想起来,“你想不想跟小狮子玩?”

小狮子?!

两个孩子相视一望,眼睛里满是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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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特别凶猛的狮子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们都只在书里看过,没见过真的!

两个孩子于是都紧张又惊喜地连连点头,皇帝就跟傅茂川说:“一会儿把年糕…算了,青团吧,青团温顺。把青团给他们送去。让驯兽司的宫人跟着,别咬了孩子。”

傅茂川:“…哎,诺。”

宫里养狮子是有渊源的,最早可追溯到世宗的皇后阮氏。从那时起,原本只在驯兽司待着的狮子就在宫里和人一起过起了日子,几代的皇子皇孙都是打小和狮子玩大的。

至于好端端的狮子为什么起个食物名,也是因为阮皇后。阮皇后是御膳房宫女出身,给自己养的那只狮子起名叫鱼香,后来一代代就都依次风格沿用了下来。

皇帝方才所说的青团是今年清明时才出生的一只小狮子,清明吃青团嘛,它就叫了这个。

青团被送到敏郡王的营地时,谢迟还没离开,扭头见着狮子时吓了一跳:“…我的天。”他发怔地笑道,“让孩子跟它玩…能行吗?”

虽然它也还是只小狮子,估计不至于拿孩子当点心,可谢迟还是有点怵。

叶蝉也声音发虚:“不太安全吧…万一咬了呢?”

跟着一道过来的宦官欠身笑道:“殿下、王妃请放心,小的是驯兽司的。青团是阮皇后那时所养的狮子的后代,已经被驯养了几辈,和人亲得很。而且从未碰过生肉,野性激不出来,不碍事的。”

听他说得这么有底气,夫妻两个便安了些心。叶蝉蹲下身,迟疑着伸出手,正无聊地伸爪挠元明腰佩上的流苏的青团就朝她跑了过来,大脑袋在她掌心一蹭,而后便咣叽倒地,翻着肚皮打起了呼噜。

“哈哈哈哈,怎么跟猫似的!”叶蝉胆子大了起来,探手在它肚子上挠了挠,小狮子轻轻地嗷了一声,乌溜溜的眼睛望一望她,前爪就抱住了她的手。

然后它的舌头便舔下来,舔得叶蝉手背上一阵沙痒。

那驯兽司的宦官笑说:“王妃有胆识。好些女眷都怕它们,没几个敢一见面就上手摸的。”

叶蝉一哂:“它都这么乖了,有什么可怕的?”

她看它比谢迟那匹御马脾气都好!那御马性子可傲了,她有一回喂它吃了一口稍微有那么一点不新鲜的胡萝卜,它就冷着张脸呼哧呼哧地一直瞪她!

她于是叉着腰说:“反了你了?你主人都不敢这么瞪我好吗?”

它哼了一声便转过了身去,拿屁股对着她。

叶蝉:“…”

再看看这个小狮子!多柔软可爱啊!

谢迟看着这小狮子也喜欢,不过想着要跟宗亲们比试围猎的事,他还是只好先走了。那驯兽司的宦官欠身退到一旁,嘴里说着“恭送殿下”,眼睛还在不由自主地看叶蝉。

宫里头常日无聊,宫人们的日子又多少有些苦,所以宫里头的传言都特别多。

传言里有很多有的没的的东西,大多既不着边际又有迹可循。传到上位者耳朵里,那估计就是个笑话,但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来解闷儿,确实合适得很。

譬如有那么一条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就是说第一面见到御狮便敢玩到一起的命妇,能当皇后。

这条传言一直往上追溯,源头自然是因为阮皇后,可近处的例子也有,比如今上已故的皇后。

头回见面没敢玩到一起,所以当时看似有皇后命,最后却没能当上皇后的同样有例,比如废太子的太子妃崔氏,再比如和皇长子订了婚约的梅氏。

这宦官一时间心情就很复杂,悄没声地暗盯着敏郡王妃瞧了半晌,心说这可能就叫真人不露相吧。

等到谢迟打完猎回来的时候,孩子们早就都跟小狮子玩熟了,每人手里抓着一把肉干正逗着它喂。

不过这位狮子幼崽显然觉得这些人类幼崽有些烦,蔫耷耷地躺在叶蝉脚边看着他们,毛茸茸的棕黄尾巴在地下一抽一抽的,算是给他们点回应。

“你真的不吃了吗?”元晖耐心询问。

叶蝉一边做着绣活儿,一边用脚尖碰碰青团:“你理他们一下嘛。”

青团用前爪抱住了脸。

好吧,看来它是真的不想理人。

“它玩累啦,让它歇一歇。”叶蝉说着弯腰抱它,再抬头时可算注意到了站在帐门口的谢迟,“哎,回来了?”

几个孩子齐刷刷地扭过头,谢迟一笑,朝他们走过去:“都去歇歇,让青团也歇歇。”

孩子们陆续朝他一揖便跑了,谢迟坐到叶蝉身边揉揉青团:“辛苦你了,我一会儿送你回去啊!”

青团:呼噜呼噜呼噜…

“太可爱了,都不舍得让它走了。”叶蝉搂一搂它,然后被它的大爪子拍了脸。

可是不舍得也没辙,在府里养它是不可能的。皇宫够大,而且周围没有外人,王府四周可都是民居,万一出来吓着了人,那不是闹着玩的。

谢迟揉着青团的脑门,淡笑道:“来日进了东宫,想找它玩估计就方便了。”

叶蝉嚯地抬头,仔细瞧瞧,才注意到他神色似乎有点复杂,赶忙问他:“陛下又说什么了?”

谢迟复又笑了笑,吁了口气:“饿了,先传膳吧,边吃边说。”

晚膳于是很快就端了上来,谢迟昨天早上围猎时猎得了只野山羊,陈进拿它做了一道羊肉泡馍、一道红焖羊肉,还有一道香烤羊排。

这山羊的肉虽然鲜美,但肉质比寻常的羊肉紧实。羊肉泡馍和红焖羊肉里的肉块叶蝉吃得都有点老,那道香烤羊排倒是着实不错。

陈进把它烤得够酥烂,肉都脱骨了。肉上原本的那一点油脂化开,浸满整根排骨,一口下去香气逼人。

叶蝉小口小口地啃着羊排,听到谢迟边吃泡馍边跟她说:“今天围猎,猎了不少东西。陛下赞我…”他顿了顿,“有昔日皇长子的英姿。”

叶蝉一愣,接着吸了口凉气:“当众说的?”

谢迟点头。

昨天提了一嘴,今天又夸了这么一句,看来围猎之后,洛安城里的新一轮议论马上就要掀起来了。

对于这样的夸赞,叶蝉也懂,什么“皇长子的英姿”那都不过是个说辞而已,要紧的是,陛下在透露自己的意思。

废太子不济,这么多年来,皇长子一直是让满朝文武扼腕痛惜的心目中的储君。每每废太子做出什么荒唐事,一定会有人慨叹说:唉,若皇长子还在世就好了!

现下,能和皇长子一比的人出现了,陛下亲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