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行宫附近不是有几条小街吗?你带她去逛逛呗?玩得开心的时候再说那事,不比平常干巴巴地问强?”

元显一听,这是个办法!然而刚笑出来,就听元晋又说:“这主意好吧?这样,你回头带那位褚姑娘一起去,也给她宽宽心。”

“…凭什么?!”元显瞪着元晋,心说你可真会安排!褚氏在旁边,他跟繁歌怎么说话啊?

但元晋理直气壮:“事儿是你惹的,你不得管到底吗?”

“…”元显据理力争,“扯谎是我扯的,可是话是你说的啊?你直接让她走不就没这么多事了?我让你说得那么难听了?!”

元晋瞪眼:“哎你…”

“反正我不管。你想给她宽心,就咱四个一起去!”

“那旁人要是误会我跟她有点什么怎么办!”

“这又不难解释,你瞎担心什么啊!”元显把话说死了,“反正我不能带她一起去,不然繁歌怎么看我啊?”

最终是元晋落了下风。于是第二天傍晚,是四个人一起下的山。

元晋在出门之前对母后指天发誓,自己跟褚氏真的没什么,要哄褚氏完全是因为被大哥给坑了。叶蝉当时是信的,因为这兄弟几个互相坑也是常有的事(…),至于不小心惹到了别人要好好赔不是,那是他们六个都有的好品德。

然而两个时辰后,四个人一道回了行宫时,她就不太信了…

周志才绘声绘色地跟她说:“皇长子殿下不知跟夏姑娘说了什么,两人回来时隔了老远,谁也不跟谁说话。皇次子殿下跟褚姑娘倒是都挺高兴的,殿下还给褚姑娘买了好些东西,倒都不贵,全是点心、酥糖、果脯蜜饯一类。”

话音刚落,玩累了的元晋挑帘跑了进来。往罗汉床上一坐,就嚷嚷着渴了,要喝茶。

叶蝉把手边还没喝的茶推给他,一边看他喝,一边好奇探问:“玩得高兴?”

“嗯,挺好的!”元晋这么答了一句忽地觉得不对,唰地扭头看向母亲,便见母亲那一脸笑容果然不同寻常。

“…”他于是再度指天发誓,“儿臣跟褚氏真的没什么!压根不熟,就是赔个不是!”

“知道知道我知道。”叶蝉嗤笑着不再看他了。心道咱随缘瞧着吧,日子还长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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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第 186 章

宫中, 容萱在忙完了别人的几本出版计划后,终于有时间自己再写写书了。

她于是找来了宫人, 把谢迟最近改变袭爵制度的过程打听了个遍。宫人们交口相传间添油加醋也不要紧,反正艺术本来就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嘛!

然后, 她打算把这些情节安排给新书的男主。

她觉得,一个皇帝男主能做这种事,读者一定很喜欢。想想看,一位年轻的天子不惜惹恼宗亲、力排众议对袭爵制度进行改革, 救国家于危难之中, 拯救黎民百姓, 是不是很带感?

这么一想, 谢迟的人设还真的挺像小说男主。

——现在偶尔再出现这个想法的时候,容萱时常会觉得想笑。

很多年前, 在她刚进入广恩伯府时, 也曾认定是男主,不过那时她是以女主的身份认定的。所以她刻意向各种穿越小说的剧情靠拢、把叶蝉脑补成“恶毒女配”来较劲, 认为自己一定能和谢迟开始幸福人生。

现在,她已经完全是站在作者的职业角度, 认为谢迟的设定很男主了。这好像有点类似于上帝视角,在这种视角里,她可以欣赏这个人,甚至可以“爱”上这个人,但是再也脑补不出一点男女之情。

谢天谢地没有男女之情。

在自己的职业路线愈发顺利之后,她慢慢发现, 自己大概是不适合沉溺于男女之情的。文艺点说,她觉得创作带给她的快感比什么都重要;庸俗点讲,日进斗金那也是很爽的。

再者她也早已清楚了,叶蝉绝不是个恶毒女配的人设,她在容萱心里的印象基本就是“普通人”,普通人里比较聪明也比较善良的那一类,容萱一点都不想跟她争男人。

容萱便投入地开写了又一篇文,篇幅不长,总共十万字出头。因为她现下在宫外自己拥有一家书坊的缘故,这书从夏初开始写,到了入秋时就顺利出版了,销量很对得起她的名号。

临近中秋时,去郢山避暑的圣驾回了宫。几个皇子第二天就听闻宦官说外头又有新书了,立刻聚在一起偷偷看了起来。

几年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当个大大”写出来的都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那些作品让他们怎么看怎么别扭,就齐齐地选择了不看,只看“是个大大”名下的书。

怎么说呢,虽然他们都清楚很多人有龙阳之好。但对他们而言,还是男女之间的故事看起来更舒服。

但这回的故事…虽然正常,正常到头几万字都没什么风花雪月,基本都是政治斗争,几个孩子却还是越读越感觉别扭。

终于,元晨在读完之后忍不住了,犹豫着问元明:“三哥…”

“嗯?”

“你有没有觉得…”元晨迟疑了半晌才问出来,“你有没有觉得这回那本书里的主角,像父皇?”

问完后,他一看元明呆住的神色,便知他一定也是这样觉得的。

元明确实这样觉得。不止因为书里刚巧写到了宗亲世袭改革的问题,更因为书里从头到尾对男主的描写都透着一股父皇的味道。他读的时候一度会把这个人想象成父皇的样子,因此中间歇了好几天才继续看。

可他最初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自己可能是因为读到了世袭问题的情节才会这样想。但现下看元晨也这么说,元明就不这么觉得了。

元明于是说了个大胆的猜测:“我觉得吧…这个作者,应该是见过父皇的。”

“我也觉得。”元晨立即点头表示认同,接着不由好奇,“那你说,他会不会就在宫里?或者…或者也是咱们常能见到的人?”

“那就不知道了。”元明扯了扯嘴角,“哎…要是能弄明白就好了,我真想见见这人,他肯定很有趣!”

他写的故事太多样了,什么人死后重生重新过一遍的、从未来穿越到现在的、从现在穿越到将来的…里面还会有很多很奇妙的东西,譬如他写过一种长几十米的大铁箱子,能够跑得飞快,还比骑马平稳,用上三个时辰就能把人从洛安送到江南,书中给这个东西起名叫“高铁”。

他们都想知道,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奇人,竟然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元明就拉着元晨一起找另外几兄弟探讨去了,他希望能想办法找到这个人。兄弟几个果然也都觉得这回写到的人太像父皇,但对于找这个人,元昕和元晖感兴趣,元显元晋兴趣不大。

“他们俩最近…就忙着哄小姑娘。”元晖朝着两个哥哥离开的方向翻着白眼,元明一听就拍他额头:“小姑娘是你该说的吗?那以后是你嫂子!”

“唔…”元晖不满地揉额头,“他们有了心上人就不怎么和我们玩了,我生气嘛!”

“别气,再过几年就该你了。”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元晖猛地打了个哆嗦。

他脖颈发僵地扭头,堆笑:“大、大哥…”

元显挑了挑眉,抱臂一笑:“来,我查查你功课怎么样。”

元晖:“…”

于是当晚一家子用膳的时候,叶蝉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席间气氛的别扭。元显看起来心情很好,饶有兴味地把清蒸鲈鱼、糖醋排骨、醋溜丸子、香烤小羊排等各道荤菜都吃了一遍。元晖则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就盯着眼前的香菇油菜吃。

“元晖,怎么了?”谢迟给他夹了两片牛肉,元晖愤恨地瞪着元显:“大哥欺负我!”

谢迟便看向了元显,元显理直气壮:“我没有,我就考了考他功课,怎么是欺负他呢?”

谢迟点头,一边再给元晖夹菜一边语重心长道:“你大哥这是为你好,你得好好读书。”

“…”元晖欲哭无泪,他想说不是那么回事,又自知如果让父皇母后知道他拿大哥选亲的事开玩笑肯定还是他理亏,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是以用完了膳,元晖就只好乖乖抄大哥让他抄的文章去了,元显元晋则各自告了退,叶蝉不问也知道他们要去哪儿。

元晋肯定会跟褚堇宸一起到御花园消食,元显呢,应该是去小厨房烦夏繁歌去了。

这两对里,元晋和堇宸的进展比元显和繁歌要顺利得多。一来堇宸本身就是她选来的六个人里的,跟皇子在一起心里大约也没什么压力;二来堇宸比繁歌还要小两岁,还处于那种懵懵懂懂吃好喝好就开心的小姑娘的年纪,和元晋熟悉得特别快。

相比之下,元显真的惨了点。这傻小子几个月前表心迹表得太急,第一回就把繁歌吓着了。后来他就想跟繁歌解释,然而那种围追堵截对于繁歌来说实在压力太大,弄得繁歌最后来求了叶蝉,说想回小厨房去。

叶蝉觉得自己当时若强留繁歌,事情肯定会更糟,就答应了。之后的这几个月,元显倒是一点都没放弃。

小厨房里,繁歌一边忙着做宵夜,一边强行视旁边的皇长子殿下为无物。这种情况已经有了好多次,搞得别的宫人都适应了,见了礼就都安心地继续忙手头的事。

元显也很适应,他兀自闲了一会儿,打开了小砂锅的盖子,拿了把干净的瓷匙尝了一口锅里的粥。

接着他锁了锁眉就要加糖,繁歌不得不赶紧过来拦他:“放过糖了!殿下。”

“有点少啊…”元显诚恳道,“不信你尝尝,真的有点淡。”

“这是公主的,御医说她甜的吃的太多,让少吃一点。”繁歌道。

元显见跟她搭上话了便一笑,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道:“那我的呢?你指给我,我一会儿自己端回去。”

“…”夏繁歌滞了滞,一喟,“殿下还是先请回吧…”

“我那么招人烦吗?”元显到底把这话问了出来。

繁歌忽而一晃,旋即摇头:“没有…”

“我也觉得应该没有。”元显嗤笑了一声,“可你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我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啊。”

…这要怎么说呢?

其实她没有不待见他,一点也没有。从她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他就是温文尔雅的。他对所有人都谦和有礼,从来不摆皇子的架子,这种人怎么会让人讨厌?繁歌有时也觉得,自己大概也是喜欢他的。

或者说,所有年轻的宫女,大概都很容易对他动心吧。谁进宫时没做过与年轻潇洒的王公贵族相爱的梦?女孩子的心都是这样的。

可是,繁歌偏偏越跟他熟悉,就越不敢做这种梦了,她不敢想象自己当了皇子妃会怎么样。她只是个宫女,嫁给皇子做正妃…太不可思议了,她一定会被人没玩没了的议论,会沦为宫人们口中那种狐媚惑主的女人。

而且,如果过了几年,他不喜欢她了呢,如果她失宠了呢?

那种情形,她想都不敢想。她一直只是个没什么大出息的小宫女,她能想到的自己的未来,只不过是出宫嫁个跟自己门当户对的人而已。这个人注定不会太富有,便也注定不会纳妾,然后一辈子平平淡淡的也就过去了。

但在宗亲贵族间,妻妾成群那么正常。

她没准备好迎接那样的生活,也不想做那种准备。宫女们做的嫁给王公贵族的美梦,也是并不包括有朝一日可能被弃如敝履的酸涩的。

所以,夏繁歌一直在躲,她觉得自己还是继续没出息好了。

“我不想逼你嫁给我,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你告诉我,行不行?”元显耐心道。

繁歌又沉默了一会儿,踌躇着说:“那您…那您等一会儿,奴婢做完宵夜跟您说。”

她觉得,这话说明白也好。皇长子不可能为了她就不纳妾的,那应该可以早早地放过她。

长秋宫里,谢迟用完晚膳后,又躲到侧殿忙起了正事。最近宗亲的事忙完了,可是新的问题立刻跟了上来,而且还是大事。

——北边边境外的几个部族,近来愈发的不安分。

边关不大不小的战事已经打了好几回了,虽然从没输过,但也并没能把敌军全部剿灭,大多时候都是以守为主。不知怎的,谢迟心里最近愈发的不安生,他在禁不住的思量,这样的防守可能不行了,或许需要主动出击一次。

但是这念头他还是不得不压住。烽烟一起,势必劳民伤财,他不能随便做这样的决定。

他便把忠王和张子适都派了出去,让他们去边关走了一趟。这两个人都博学多才又顾大局,让他们去看上一圈,比边关将领们干巴巴地回禀哪天又赢了一战、俘虏了多少人、战死了多少人可有用多了。

他们是昨晚回的洛安,谢迟今日白天忙了一天也没顾上见他们。这会儿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就着人将他们请到了长秋宫。

二人很快就踏着夜色赶到了殿里,见过礼,就议起了边关的事宜。

“臣去过后,也觉得心里不踏实。”张子适沉然道,“臣读过不少兵书,也看过史书里的各场战争,但当关外的游牧民族零零散散的袭击中原时,大多时候都是去打边关的村庄城镇,为的是抢粮草钱财。”

谢迟点了点头,张子适续说:“可他们,每一次都是冲着兵营去。边关的几处兵营,都被他们从不同的方向、以不同的阵营偷袭过。”

忠王接口说:“此外,他们还派了很多探子。单是臣与子适在边关的那小半个月,各处军营抓到的探子就不下三十个。”

“这么多?”谢迟也不禁觉得诧异。

张子适点头:“臣不得不想,没被抓到的还有多少。”

“所以臣等觉得…”忠王神情凝重地吸了口气,“他们并非那种小打小闹掠夺钱粮的部族了。他们掀起的每一次事端…可能都是在探边关防备的弱点。”

谢迟眸光一凛。

张子适沉叹:“若真是这样,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如若他们试出了弱点所在,就会长驱直入,进军中原。”谢迟一字一顿地接了话,一股寒意从他背后直窜而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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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第 187 章

元显在听完繁歌的想法之后, 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后半夜都没睡。他于是罕见地任性了一下,跑到长秋宫门口去等父皇母妃起床了。

眼下天倒还不冷, 但皇子大半夜地跑到殿门口来候见实在是太罕见了。宫人们问他有什么事他又不说,弄得刘双领都摸不着阵脚。宫人们便只好将他先请去了侧殿歇着, 待得谢迟一起床,就先将事情禀了过去。

“元显?”谢迟一愣,接着也怕是有什么大事,锁眉道, “怎么不直接来叫朕?”

“殿下说不急, 不想扰您歇息。”刘双领道。

谢迟稍松了口气, 赶紧先往侧殿去。一推开侧殿的门, 他便见元显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床褥上全是褶子, 可见他方才想睡来着, 却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见父亲进来,他也提不起劲儿见礼, 只没精打采地叫了声:“父皇。”

“…怎么了?”谢迟坐到床边揽了揽他的肩头,“出什么事了, 慢慢说。”

“父皇…”元显有气无力,闷了会儿,问谢迟,“我以后…能不纳妾吗?”

“?”谢迟怔然,旋即道,“当然能, 这个随你。父皇母后是不会随意给你塞人的。”

“那…”元显抬头望向他,“您能下旨,不许我纳妾吗?”

谢迟越听越觉得奇怪了:“为什么?你不想纳,自己不纳就是了。”

“我…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元显的语气愈发懊丧下去,“她很好,也并非不喜欢我,却不愿意嫁给我。她说她不喜欢达官显贵妻妾成群,怕我有一天不喜欢她了,她的日子会很难过。可是我跟她承诺自己不会那样也没用,她还是担心我会变。所以…我想跟您求个旨,免去她的顾虑。”

“是夏氏吗?”谢迟问。

元显对于他竟然知情稍有点意外,但还是点了头。

谢迟不觉一哂,心里的感受有点奇妙——孩子长大了。

他已不再像两三年前那样执拗地担心父母会不会不要他,转而操心起了自己娶妻生子的事。谢迟对此自然欣慰,更欣慰的是,元显肯把这种烦恼拿出来明明白白地跟他说。

元显先前的担惊受怕让他一度觉得他们这父母当得不太称职,现下看来,好像也还可以。

他朝元显笑了笑:“别太着急,等我下朝回来,跟你母后商量商量。”

元显只道他不肯下旨,急着辩道:“我真的很喜欢她!”

“我知道。”谢迟拍了拍他的手,“父皇母后都会帮你的,但我们要先商量商量,看有没有比下旨更好的办法。”

元显稍松了口气,无声地点了点头:“那好…”

谢迟又宽慰道:“别急,你们都还小呢,就是事情定下来,也得再过三四年才能成婚。”

“…嗯。”元显的脸忽地泛了红,谢迟硬绷着没笑,嘱咐了句今天别急着读书,好好睡一觉再说,便上朝去了。

待得他下朝回来跟叶蝉说起这事,叶蝉立时表示不同意。

她倒不是觉得这旨不能下,而是觉得这不是个办法——让繁歌不安的,是元显以后能纳妾么?看似是,但其实不是。

繁歌真正怕的,是自己没有家世撑腰,一旦元显有朝一日不喜欢她了,她在皇子府里会如履薄冰。

所以,不让元显纳妾是不顶用的。假如元显会变心,那不纳妾也照样可以变,他堂堂一个皇子,置外室或者弄几个没有名分的侍妾,都没人管得了他,那对繁歌来说不是一样吗?

“那你说怎么办。”谢迟坐在她身边叹了口气,“元显对那姑娘是真上心了,咱得替他安排啊。”

“反正下旨不顶用…”叶蝉咂咂嘴,沉吟着一喟,“你去忙你的吧,我见见繁歌。”

谢迟瞧着她好像是有主意了,就先回了紫宸殿。叶蝉着人把繁歌从小厨房叫了回来,开门见山道:“今儿个一早,元显找陛下请旨不许他纳妾来着,说是为了让你安心。”

繁歌一愣,旋即面色煞白:“皇后娘娘…”她僵了僵,跪地下拜,“不是奴婢让殿下去的,奴婢只是跟殿下说…”

“我知道不是你。”叶蝉叹着气把她扶了起来,“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说我的想法。”

夏繁歌诚惶诚恐地望着她,她拉她坐到了身边,接着道:“其实你的担心,我都有过。我嫁给陛下的时候,他还只是广恩伯,所以宫里并不会像挑皇子妃一样给他选洛安的官家小姐。赐进这些伯府里的,大多都只是家世清白的读书人的女儿。”

繁歌懵懂地点点头,一时并不太明白她要说什么。叶蝉笑道:“可是对宫里来说,这些宗亲身份不高,对我来说他们还是皇亲国戚啊。我在最初的时候真的害怕,我怕他一旦不喜欢,我就要独守空房一辈子。”

万幸,他喜欢她。

“那时候我胡思乱想过很多事情。我特别希望自己在洛安城里能有亲戚…或者有一套宅子,这样若他不喜欢我,我还可以自己出去住,可以过自己的日子。”

繁歌低着头不吭声。叶蝉问她:“你也和我当初一样,觉得自己嫁给他就没有了退路,对不对?”

繁歌点头,喃喃道:“是。奴婢听说过…很多命妇的事情,很多人都过得不好。”

在过得还算好的人里,也很少有真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在忍不住对皇长子动心时想了半天,只想到了皇后娘娘和忠王妃,那点子动心便很自然地被浇灭了。

叶蝉莞尔道:“所以我们是该给你一个退路的。我便想…若你根本不喜欢他,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没人会逼你当皇子妃。你若喜欢他呢,就安心与他相处,待你得封皇子妃时,我会让我家里在洛安为你置一套宅子,再让陛下下一道密旨给你诰命。若元显一直喜欢你,这道密旨就当没有,若日后他真的变了心,你可以凭这道密旨和离,自己凭着诰命安度余生去。”

她慢条斯理地说完,繁歌整个人都愕住了。

叶蝉等了一等,见她还回不过神,催了一句:“你看行不行?”

“皇、皇后娘娘…?”繁歌满脸犹疑地望着叶蝉,下一句话在嗓子里卡了半晌才说出来,“您…当真吗?”

“我何必骗你呢?”叶蝉笑看着她。繁歌怔怔然摇头,叶蝉微滞,“怎么,不信么?”

“不…不是…”繁歌又缓了缓神,“奴婢只是觉得…觉得奇怪,奴婢以为您会直接给奴婢赐婚,或者跟奴婢说,皇长子殿下绝不是那样的人…”

这二者于她而言都无法反抗。若皇后跟她说皇长子不是那样的人,她难道还能硬说自己还是不安心吗?

叶蝉嗤笑出声:“我那么做有什么用?元显要的是你真正安心。是就是不疼你,还能不疼他么?”

繁歌的双颊微微泛了红,沉吟了一会儿,轻声道:“多谢娘娘。”

这就是接受了。

叶蝉心下顿松口气,接着好奇便涌上心头。她于是捏了捏繁歌的手,探问道:“这么说,你确实也是喜欢他的?”

“…娘娘。”繁歌脸上顿时红透了,憋了半天才说,“没有,奴婢就是、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