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宁伸出手把桑离揽进怀里,告诉她:“这是学校的花圃。从外面看貌不惊人又很泥泞,所以很少有人到这里来。我也是偶然一次误闯进来,才认识了这里的花匠丁爷爷。丁爷爷的老伴生前最喜欢茉莉花,所以他俩就在这里一起种了很多茉莉。”

他指着面前的几盆茉莉花:“这些都是双瓣茉莉,一般在晚上八点到九点开放,是生命力很强,也很适合栽培的花。丁爷爷的老伴在世的时候,常常会自己做茉莉花茶,我那时候还小,总喜欢在一边看。看得入神了就忘了吃饭,我妈找不到我就会着急,她还为这事打过我呢,可是我还是没告诉她我在花圃里。一直到现在,我妈都不知道我喜欢来这里。”

他伸手摘一朵茉莉花递给桑离,微笑地看着她问:“好闻吗?”

桑离惊喜地点点头,月光下,穿白衬衣、格子裙的女孩子手里托一朵茉莉花,眼睛亮亮的,像天使一样纯洁美好。她的笑容流光溢彩,颊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在初秋仍然带一点闷热的风里直直撞上向宁的心脏!

向宁微微一愣。

也不过是一瞬间,那些压抑了那么久的情感终于在这一刻呼啸而来!向宁终于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上眼前的女孩子:她光洁的额头、她含笑的眼角、她浅浅的酒窝、她柔软的唇,一路向下,还有她修长的脖子、清晰的锁骨,她的皮肤细腻而富有弹性,好像温润的白瓷……

他的呼吸渐渐变的急促,掌心滚烫,他能感受到桑离轻微的颤抖,她紧紧搂住他的腰,第一次这样叫他:向宁、向宁……

他看着她的眼睛,小女孩带一些恐惧与紧张的目光里盛满了故作勇敢的光芒,她唇角的笑容因为羞涩而变得僵硬,然而仍旧努力绽开着,像九月初夜晚里的茉莉花,洋溢着清淡的娇羞。他吻她的脖子,甚至能感受到两人的皮肤贴在一起时那些细细的汗水。他犹豫一下,终于还是用颤抖的手轻轻解开女孩子胸前细小简单的白色衣扣,微凉的风拂上胸口的刹那,桑离猛地一震,惶惶然睁开眼睛,手里紧紧攥住他腰际的衣裳。

当她的手指隔着衣衫轻触上他身体的刹那,向宁猛地吸口气,抬头,却蓦地撞上女孩子带一些悸动与忐忑的目光。也是那一刻,他甚至还从桑离的瞳孔中看见自己隐约的映像!

朗朗星空下,所有那些紧张与欢悦就这样如火山熔岩般瞬间冲向了向宁的心脏,指使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却又辗转缠绵地吻上去……

那天,他在桑离胸前细致柔软的肌肤上留下一个浅浅淡淡、若隐若现的蝴蝶样印记。当他抬起头,看见这个小小的暗红色蝴蝶随女孩子的呼吸而起起伏伏的时候,他终于承认,他对桑离的渴望,远比自己所能想象到的,还要多得多!

可是,他也知道,这已经是他与她的极限。他不可以再纵容自己下去,因为他深知:欲望这东西,就好像艳红色曼陀罗花一样,妖冶、诱惑,却充满致命的威胁。

他不能伤害她,她还那么小,那么美好。

桑离—她是他心里的娃娃。

那一晚,荡漾着茉莉花芬芳的回忆,是桑离和向宁共同的秘密。

是甜蜜温存的回忆,也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这样的甜蜜,很容易就让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变得粗心—在桑离给南杨打电话汇报自己与向宁关系的改变时,她甚至都没有想到南杨为什么会情绪低落。

她只是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有些犹豫也有些喜悦地告诉他:“哥,我有男朋友了。”

南杨当时正在寝室里挥汗如雨地应付南方城市潮湿空气下的“秋老虎”,听见这句话的一瞬间,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长久以来习惯了的“兄长+父亲”角色很快让他找到了自己的思路:“小离你才多大,刚上大学就谈恋爱?向宁的妈妈不是你老师吗,也不管管你?”

语气中含一些焦急,也含一些生气,桑离被吼得大气不敢喘一口,过会儿才晓得说:“又不是坏人……”

“坏?你知道什么是坏吗?”南杨很愤怒,“你现在这么小,哪里有判断是非的能力?你看着好的就真好吗?你别让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是……向宁……”桑离嗫嚅着,终于说出口。

“谁?”南杨又以为自己听错了。

“向宁。”桑离声音大一点,清楚地重复一遍。

南杨沉默了。

桑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沉默。

大概过了很久,才听见南杨叹口气:“向宁这小子太不像话,什么都兜着不说。我也不多嘱咐你,向宁有分寸,你自己别影响学习就行。”

桑离微微笑:“哥,你比我爸还像是我爸。”

南杨没有说话。

桑离不知道,那晚南杨辗转反侧,半夜里终于放弃这种烙煎饼一样的催眠方式,起身去阳台上抽烟。他没有烟瘾,可今天晚上莫名就是想抽烟。

一点荧荧的红色亮光在阳台上明灭闪烁,他抬起头,却发现凌晨两点的夜空里,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对于向宁,他太了解了!向宁就是那种态度谨慎,但一旦决定就会始终如一的人。他似乎压根不用担心向宁会对桑离不好,也不需要惦记帮桑离打抱不平。他要做的,或许只是远远看着,需要的时候给点掌声和祝福,等到他们修成正果那一天别忘了送红包……

原来,不过是晚了一步,而后就晚了一辈子。

也罢,也罢!南杨深深吸口气,摁灭手里的烟蒂。最后一丝光芒熄灭的刹那,他决定扮演好一个“哥哥”的角色—兴许也是扮演这个角色扮久了,他居然还有些乐在其中!

这真是奇怪的现象,本来,按理说他应该有点失恋的痛苦感不是吗?

那么,是不是说,他没有想象中那么爱桑离?

不对不对……南杨的脑子有点乱:他们一起长大十八年,就好像树和藤,彼此依附,也难说谁在依靠谁。他们的成长是纠缠在一起的,这比亲情暧昧一点,比爱情又温馨一点,说不清,道不明。他怎么可能不爱桑离呢?他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去爱她都还嫌不够!

可是,听说她恋爱了,他有苦楚的失落、压抑的后悔,却并没有怆然的悲痛,或者撕心裂肺的苦闷……这说明什么?

想到这里,南杨已经有些理不清的混乱感,他忍不住捶面前的阳台栏杆一下,冰冷的质感瞬间夹杂一些痛楚沿神经末梢敏感上行。

他仰面看看天空,终于深深叹口气。

那就这样吧,南杨心想:既然一辈子都放不开,那就一直站在她身边,疼她,呵护她;既然已经晚了一步,那就再不多说话,只要站在她身边,就好。

比恋人远一点点,然而却永远都在—这样的位置,就是他能够看清她,却不至于伤害她的最佳位置吧。

九月的上海,低气压云团笼罩下,南杨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伤怀。

周三下午,照旧是桑离的专业课。上课的时候郭蕴华迟到了,四十五分钟的课就被压缩成三十分钟,不过好在是“一对一”,桑离伶俐,掌握得很快。

郭蕴华走之前还诉苦:“最怕这些当官的,他们一派任务,大家都得跟着忙。”

也是熟了,桑离敢和她开玩笑:“向叔叔也是当官的。”

郭蕴华瞪一下眼:“要是他来我还不伺候呢!”

一边说一边气鼓鼓地收拾东西去开会,桑离站在走廊上目送她走远,刚要转身,肩膀就被人拍一下。

回头,看见是高两级的师姐段芮,便打招呼:“师姐好。”

段芮探头看看楼梯口:“郭老师走了?”

“上面又来人了吧,”桑离同情地叹口气,“看样子又要有活动了。”

段芮咂咂嘴:“嗯,咱们学校就是一门类齐全的机动演出团。”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对了,演出结束后还可以用来参加晚宴,美女出场,蓬荜生辉。”

桑离笑:“师姐你真一针见血。”

段芮耸耸肩:“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说完,她挽过桑离的胳膊走进琴房,顺手把门掩上:“我是来请你帮忙救驾的,师妹。”

“怎么了?”桑离不明白。

“我在‘仲悦’兼职嘛,就是那个五星级酒店,我每周一三五在那里弹钢琴。”

“哦—”桑离明白了,全市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嘛,谁不知道?原来段芮是在那里兼职。

“可是大四第一学期就要考研了,所以我最近要去一趟中央音乐学院,去联系一下导师,”段芮有点无奈,“本来是想辞职的,可是想想回来后还要继续兼职赚学费,再说‘仲悦’的报酬又不错……我就想,你能不能帮我代一个月的演奏?”

桑离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咱系有很多专业学钢琴的学生啊!”

段芮笑一笑,很直率也很坦荡:“师妹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不希望这么优厚的一份兼职被人抢,所以学钢琴的我不打算考虑。我听说你是学声乐这批学生里少数能给人做钢伴的人之一?你就当帮师姐个忙,报酬绝对不会少你的,也就一个多月,我一准儿回来!”

“我这水平,怎么可能去五星级酒店……”桑离觉得不可思议。

“会听的人不多,你是没看见,那里的咖啡厅整天也没几个人,”段芮不在乎,“就按你平时的水平,准备几首通俗易懂的弹一下就可以。”

话说到这样,桑离已经不能再推,想了想便答应:“好。”

那天段芮很高兴,一定要请桑离去学校外面的饺子馆吃晚饭。

段芮是那种标准的长腿、大眼睛气质美女,个子很高,走在大街上神采飞扬。相比而言,桑离显得静静的,或许更像小家碧玉。

坐在饺子馆里的时候,桑离很想表达一下自己的羡慕。可是长久以来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把自己的想法藏起来,藏在不需要别人知道,也不需要别人理解的地方,渐渐,她也就更加沉默。

段芮是何其聪明的女孩子,也不拐弯抹角:“师妹,别那么大压力。其实能出入五星级酒店的不过三种人,一种是压根听不懂音乐的有钱人,一种是能听懂音乐却未必有时间听音乐的有钱人,而剩下那点有钱又有闲还有品味的嘛……呵呵,数量太少,你可以忽略不计。”

桑离忍不住笑出来,差点呛到,咳嗽两声道:“谢谢师姐。”

段芮笑笑,似乎更看出自己的这个小师妹是个从阅历到性格都很简单的人,便岔开话题:“师妹你很喜欢唱歌吧?”

“是。”桑离老实点点头。

段芮也点点头,微笑:“那好好练专业,将来再获几个奖,有机会的话去北京、上海找老师上几节课,别忘了你是学音乐表演的,舞台才是你的根,整天呆在学校里多没感觉啊!”

“北京、上海?可是郭老师教得很好啊。”桑离踌躇。

段芮笑了:“师妹你还真是新生。郭老师在省内是不错,可就咱们学校、咱们省这一亩三分地儿,你就算再好,获得的机会也有限,见识的人也有限。要我说,你就应该攒攒钱,有机会的话自费出张自己的专辑,然后拿着专辑去中央院或者上海院联系老师。收费可能贵一些,不过效果很明显。至于将来,你是愿意考研还是去歌剧院、部队文工团,那就看你自己怎么安排了。”

获奖?找老师?出自己的专辑?

桑离不知道这是不是属于“醍醐灌顶”,可是这些,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或许因为她命好,从一开始就认识了向宁,认识了郭蕴华。然而这似乎又成为了一个固囿—她似乎从来没有试过去了解郭蕴华以外的老师,或者艺术学院以外的任何专门音乐院校。

看看桑离有些沉重的表情,段芮在饺子上桌的那一刻安慰了她:“不过也不用着急,你才大一,等你大二的暑假或者大三时候再出去见世面也来得及。再说,咱们学校历来也只送大四学生和研究生去参加青年歌手大奖赛,你利用这段时间卧薪尝胆好了。”

桑离看看眼前的师姐,怔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回寝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桑离上楼时各寝室的灯就呼拉一下子灭了,走廊上顿时响起高高低低的咒骂声。

还没走到寝室门口,她便远远地看见顾小影手里端个白搪瓷脸盆,脖子上搭条毛巾,站在寝室门口哀嚎:“啊!怎么熄灯了啊,我还没抹油油儿呢!”

也是刚洗漱完的穆忻跟在她身后笑出声:“你这方言学得还真快,前天还叫‘擦香香’,今天就叫‘抹油油’了?”

话音未落,便听见“啊”的一声惨叫,穆忻和刚走到门口的桑离一起探头,看见睡得迷迷糊糊的蔡湘从上铺爬下来找水喝,还没等走到桌前就一头撞在顾小影身上。

顾小影气急败坏地骂:“香菜,你没看见这么大的个活人站在这里啊?”

蔡湘伸手揉自己的胸,呻吟:“大晚上的你不上床睡觉,站那儿充什么钟馗啊?我好不容易早睡一次,还被你吵醒。唉哟!我的胸,本来就不够丰满,万一停止发育怎么办?”

顾小影一脸坏笑:“香菜啊,不是我打击你,其实发育不发育的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了,A就是A—啊—松手你这个疯女人—”

407寝室又乱成一锅粥。

结果,桑离洗漱回来后,就看见已经睡意全无的蔡湘把顾小影死死摁在床上,两只手在顾小影身上抓来抓去。顾小影杀猪一样地惨叫,穆忻爬回自己的上铺,居高临下做现场解说:“现在场上两位选手已经展开近距离肉搏战,啊!蔡湘选手的魔爪已经伸向顾小影选手的前胸!顾小影选手的衣服马上就要被剥光了!啊—她要奋起了,天啊,她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反手扼住蔡湘选手的脖子,好!场上局势出现戏剧性转折,果然是饿虎能赢变态狼啊……”

刚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的桑离直接把一口水喷出去,一边笑一边咳嗽。

其实这是“混居型寝室”407常见的戏码:电视系蔡湘个子不高但力气不小,对待阶级敌人通常只有一种方式就是扒衣服;管理系的顾小影属于快嘴快舌的被打压对象,不过意志很顽强,虽屡战屡败,但屡败屡战;设计系穆忻是坐山观虎斗的煽风点火型人才,不光解说、叫好、充当啦啦队,偶尔还吹几下看球时候常用的小喇叭……

桑离很喜欢407的混居生活,虽然因为没有分到音乐系自己的女生寝室里,而常常被负责下各类通知的班长大人遗忘,但是这种没心没肺没城府的生活令她很开心,很温暖。

开心的是彼此之间的不设防,温暖的是朝夕相处、掏心掏肺的好情谊。

桑离一边喝水一边笑着看顾小影和蔡湘打闹,虽然已经接近午夜,然而女生楼上仍然有来来往往的女生在洗漱或者褒电话粥。嘈杂的脚步声和时常响起来的笑声、拿腔拿调的歌声、装神弄鬼的尖叫声一起混杂在熄灯后的女生公寓楼里,别有一番青春洋溢的热闹。

现在想来,如果几天后桑离没有去替段芮代班,那么,她们的这种友情,应该会延续一辈子吧?

两天后,是桑离第一次替段芮代班的日子。

去之前段芮还专门嘱咐:“如果有人给小费你就拿着,那边外国人多,点的曲子也不难,无非就是些《茉莉花》什么的,你就当平日里练琴了。”

桑离还是有些忐忑:“万一点的曲子太难……”

“你以为他们是谁?”段芮戏谑地看她,拍拍她手臂,安慰一句,“最多不过是车尔尼六级练习曲的水平,放心吧。”

听她这么说,桑离终于深呼吸一口气,做背水一战状。

不过,当时她们都没想到,那天晚上的咖啡厅里,还真就有行家在座。

他叫沈捷—是仲悦大酒店的新任总经理。在此之前,他曾做过仲悦集团下属数家酒店、度假村的驻店经理,然而除了高层,还真极少有人联想到:董事长夫人也姓沈,名叫沈悦梅。

自然更是少有人知道,自小便随母亲学音乐的沈捷,其钢琴演奏水平或许并不在专业演员之下。

沈捷第一眼看见桑离的时候,其实只想起了一件事:雇佣童工是犯法的!

那天,仲悦大酒店咖啡厅的角落里,他好奇地看着那个纤瘦稚嫩的背影,看了一会,挥挥手叫侍应生过来问:“你好,我想问问那位弹钢琴的小姐是谁?”

侍应生没有见过沈捷,只是看出眼前的男人气度不凡,便毕恭毕敬答:“对不起,具体姓名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位小姐也是替人代班,每周一三五会来。”

“代班?”沈捷皱皱眉头,“她多大?”

侍应生一愣,不知道眼前的男人问这个干什么,正犹豫间,身后的部门经理却认出了沈捷,急忙走过来打招呼:“沈总。”

沈捷指指桑离问:“她满十八岁了吗?”

部门经理看过去,笑了:“她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原来那个说是有事,请她来代班,为期一个月。既然是大学生,应该满十八岁了。”

沈捷点点头,似不经意提起:“她不是学钢琴的吧?”

“是吗?”部门经理有些惊讶,试探着问,“那沈总的意思是……”

沈捷想了想,点头道:“让她过来一下。”

于是,一曲终了,就在桑离刚准备去洗手间换下演出服的时候,侍应生走过来,微笑着对她说:“小姐您好,我们沈总请您过去一下。”

桑离警觉地问:“沈总是谁?”

侍应生好脾气地答:“是我们酒店的总经理。”

桑离脑钟警铃大作—难道自己的拙劣技术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忍不住埋怨段芮:早知道不能相信她的,能出入这样五星级酒店的人,非富即贵,谁还不会弹钢琴了?就算不会弹,还能不会听?

还有点内疚:看吧,自己就这么毁了段芮的兼职,看样子自己是没戏了,估计段芮这份优厚的报酬也没戏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就走到沈捷面前,看见他的一瞬间桑离一愣,没想到仲悦的经理居然会这样年轻!

他有多大?二十几?

“真不好意思,我已经三十一岁了。”

男人好听的声音响起来,桑离大骇,难道他有读心术?

而他还好性情地给她解释:“不用害怕,只不过你的表情和很多人的表情一样,我习惯了。”

他推给她一套杯碟,问她:“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桑离有些局促地坐下,低声答:“茶。”

沈捷笑笑:“我以为你会先推辞,然后有点恐惧地问我为什么要叫你来。”

桑离在心底叹口气,暗自想:师姐,我帮不了你了,你原谅我吧!

这样想了,索性胆子也大了一点,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有点僵:“沈总,其实我不是不恐惧的。”

沈捷笑了,伸手示意一下:“尝一下吧,看看这茶你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