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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卿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很想掐死白素,手臂环胸,将脸别到一旁,周身笼罩着寒气,那么寒,好像不管谁靠近都能被冻伤一般。

“少卿,我想跟你好好谈谈。”沉寂中,白素说了这么一句话。

慕少卿微微眯起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故作惊讶道:“我们很熟吗?糍”

“…”短暂沉默之后,她才再次开口道:“如果你今天心情不好的话,我们可以改天再约。”

慕少卿听了她的话,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近乎咬牙道:“你说。”

白素情绪并没有受慕少卿态度影响,冷静的看着他:“听说右翼制定了新议案,希望国会能够制约楚衍对外调动武装力量的权利,我想听听你对这件事情抱持的看法是什么?”

慕少卿嘴角勾起上扬弧度,眉宇间傲气逼人:“脱离政治,没想到你还时刻关注着政治动向,很难得。”

假装听不懂他话语间的讥嘲,白素淡声道:“…这件事情分明是右翼挑起的事端,如今楚衍和左翼关系僵持,可见处境有多艰难,如果新议案成功,将会对楚衍执政带来数不尽的弊端。”白素看着他,语气忽然严肃起来:“少卿,有些事情不用我明说,你应该很清楚,楚衍身为总统,此次议案对他有多重要,你…”

慕少卿抬手轻触额头,先是恍然大悟的看着白素,随后语声飘了起来:“楚衍,楚衍…你能在我面前说些别的事情吗?”此话多少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仿佛白素只要在他面前再多说一个楚衍,他就会动手把白素撕成碎片。

白素镇定的看着他:“好,我不谈楚衍,首先我要跟你谈一谈目前的S国政坛局势。”顿了顿,白素正色道:“左右两翼分歧由来已久,彼此间势如水火,陷害暗算,一桩接一桩,令人不堪其扰。两边都是无底洞,不管身处哪一方都将很难脱身。你从政以来没有派系归属,自成一派,所以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在政坛很理智的男人,但最近我不确定了。你身为副总统,你的意见和态度有时候能够极大程度影响议案最终裁决,我没说你一定要帮楚衍,但至少你应该在此次事件中保持沉默或者中立,你不愿帮楚衍,没人能够逼你,但你却在这次议案里破天荒的支持右翼,你知道你这么做代表了什么吗?你把自己一步步推进了火坑里,害了楚衍的同时,自己也惹火烧身…少卿,你好糊涂啊!”

对上她复杂的双眸,慕少卿讥嘲的抬了抬眉:“看样子,只有支持楚衍,我在眼里才是理智的。”

白素抿了抿唇,直直的盯着慕少卿:“你想过没有,这个议案是右翼提出来的,你支持此项议案,摆明是在支持右翼。你的政治动向开始偏移右翼,同时你的父亲隶属左翼,好在这件事情并非右翼和楚衍之争,中间又有左翼插手。史上第一次出现的局面,左右两翼竟然都支持议案生效,所以你的支持动向可以被人理解成右翼,也可以被人理解成左翼,不管是哪一种,在不久后的将来,你势必会陷入左右两翼之争,到时候你又该如何抉择?”

“是谁说我要加入左右两翼的?我只是单纯的支持议案,反对总统发动战争的控制权,为了国家安定,不可以吗?”他危险的眯起眼睛。

“打着为了国家安定的旗号,其实你我很清楚,你只是针对楚衍罢了。”白素声音轻淡,忍不住叹声道:“少卿,我是为你好,如果不愿意帮助楚衍,至少不能落井下石。”

“为我好?字里行间都在为楚衍说话,你不是为我好,你是担心我的意见会影响到楚衍的执政权利。”慕少卿冷冷的看着白素,怒火中烧道:“落井下石?既然我在你眼里是这样一个人,那就姑且这样吧!”话虽如此,但想来不解气,要不然慕少卿不会接着开口说道:“白素,你还没见过什么叫真正的落井下石,你要明白,真正落井下石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丈夫。”

白素眼神清寒,面无表情的看着慕少卿,良久后才说:“…楚衍从未在我面前腹诽过你的不是。”

慕少卿呼吸凝滞,自嘲的大笑了两声,嗤笑道:“所以,你丈夫圣洁,我是俗世烂渣。”

“少卿——”白素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了,看着难得失常的慕少卿,试图放低语调,静静开口:“其实我、你、楚衍的关系很简单。你是我的初恋,楚衍是我的丈夫,只不过很不凑巧的是,你和楚衍是好兄弟,所以我们三个人的关系才会变得很尴尬。你仔细想想,但凡每次我们遇到你,楚衍都会下意识跟我保持适当距离,因为他在乎你,担心我们在一起会刺激到你,尽管我们确实已经结婚了很多年。”

气氛僵滞,慕少卿嘴角笑意嘲讽,并不说话。

白素声音平淡,淡的近乎冷酷:“当初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后来跟楚衍结婚的那个人也是我,我自认没有做错什么。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脚踩两只船爱上楚衍;我跟楚衍结婚的时候,我和你已经分手。从以前感情里走出来的那个人是我,泥足深陷,不肯走出来的那个人却是你。我想跟你说,如果你要怪,也应该怪我,毕竟让你和楚衍走到今天的罪魁祸首是我,如果我从未在你们的生命里出现过,也许你们现如今还是这世上最好的兄弟,而不是形同陌路,剑拔弩张。”最后,白素说:“你恨错了人。”

慕少卿看着她,连眼神都是冷的:“宁愿我恨你,也不愿意我为难楚衍?”

白素迎视他,“连你也知道你在为难他,你还希望我说些什么呢?”

“说你想说的。”慕少卿眼睛泛红,里面有难以掩饰的怨愤和失望。

沉默几秒后,白素终是开口说道:“我希望你在国会议案中保持中立,帮了楚衍,也帮了你。”

慕少卿胸中怒火倏然升起,冲白素吼道:“白素,你混蛋。”

“…”有史以来第一次,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着,不曾想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这大概是慕少卿对白素说过最狠的一句话了。

慕少卿深吸一口气,眼神冷到了极致:“出席议案投票的议员有好几名是我的下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的投票结果可以改变什么,都不是傻子,你什么时候也在我面前这么虚伪了,看看你理由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帮我?白素,你是在帮楚衍,还是在帮我?”

白素皱了眉,压低声音道:“…我不想和你吵,至少在这里。”

莫珂还未入土为安,他们在莫珂家里再吵起来的话,岂不让莫珂灵魂难以安宁吗?

有时候结束战局,最好选择离开,给彼此适当的空间用来呼吸。

所以白素起身离开了,但没想到…

“白素,你给我站住。”慕少卿愤而追上,一把抓着她的手腕,怒声道:“你说,我慕少卿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

白素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隐隐动怒,眼神危险的眯了起来,话语说的很快:“朋友,亲人,但如果你远走越远的话,我怕我们连朋友和亲人也做不成了。”

“那你的心呢?”慕少卿说着,声音忽然弱势的低了几分:“你的心里可还爱我,哪怕只有那么一点。”

“…过往云烟。”

“呵…你狠,你永远都比我狠。”慕少卿眼神狠厉,带着不易察觉的伤痛:“白素,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你别做梦了,我只是不甘心被你不爱。”慕少卿指了指他自己,重重点头道:“我是谁?我是慕少卿,我想要什么女人没有,放眼望去,哪一个不比你漂亮,哪一个不比你听话…你以为你真的就那么好吗?你看看你现如今都成什么样了?右手废了,废人一个,我凭什么还会爱上这样一个你?”

白素微愣,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慕少卿嘴里说出来的。

时光流转,现在的慕少卿和七年前的慕少卿融合在一起,却又快速生生剥离,慕少卿已不再是慕少卿,正如她早已不再是白素。

有一种岁月间隔感,在心头缓缓蔓延,直至溢满。

“慕少卿,你给我闭嘴。”一道怒喝声响起,紧跟着满脸怒气的乔梁出现在白素和慕少卿面前。

一把扯开慕少卿的手腕,将白素护在了身后。

乔梁死死的盯着慕少卿,目光冷寒。

“没关系,让他继续说,他…说的都是事实。”白素开口,声音居然异常清晰平静。

“你有生儿育女的能力吗?”慕少卿推开乔梁,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目光里只有一个白素。

“…”白素唇抿起,没说话。

慕少卿朝白素逼近:“你能帮你丈夫早晨系领带吗?”

“…”

慕少卿冷冷的说道:“你能在你丈夫拥抱你的时候,温暖的回拥他吗?”

“…”

原来,当一个人麻木到极点的时候,不管别人说什么,也只会平静无波的看着对方,淡淡的迎视着对方的视线。

亦如:白素。

这一次,慕少卿笑了笑:“这些都是再简单不过的生活小片段,可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做,这样一个你,我要你干什么,闹市大街上,随便抓一个女人都比你不知强了多少倍…”

白素眼眸骤缩,似是被慕少卿的话刺伤了一般。

慕少卿见了,其实心里没有一丝一毫报复的快感,有的只是悲凉和难过…

“你说什么?”一道近乎结冰的声音在房间内突兀响起,此话一出,似乎就连空气也在瞬间冻结了起来。

定睛望去,只见楚衍不知何时回来了,脸色阴寒,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慕少卿。

慕少卿无视楚衍的愤怒,冷冷一笑,语声无谓,似痛似快:“原本很好奇你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事到如今,我终于明白唐天瑜为什么会有了你的孩子。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对她生厌了…”

这一刻,楚衍脸色可怖到了极点,显然被慕少卿激怒了,白素面前好像有一阵风快速刮过,还没看清楚怎么一回事,就见楚衍揪住慕少卿的衣领,挥出一拳狠狠打在了慕少卿的脸上。

“慕少卿,你还是我认识的慕少卿吗?”楚衍近乎咬牙切齿道。

那一拳很重,慕少卿嘴角被打破,他不在意的擦了擦血渍,站稳身体,笑了笑,忽然出其不意的还击给了楚衍。

但那一拳却被楚衍抬手狠狠攥住,攥的那么用力,以至于手背上青筋隐现。

慕少卿咬牙道:“你呢?你还是我认识的楚衍吗?你明知道我爱她,你明知道我离开她的时候有多痛苦,可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跟她结婚的那个人为什么会是你?”

楚衍狠狠甩开慕少卿的手,声音清冽:“我把你当朋友,当兄弟,当一辈子的亲人,可你怎么能这么说她,你明明知道她残废了,你明明知道她心里有多苦,你说你连多看她右手臂一眼都不敢,因为你担心她会难过,可你刚才都对她说了什么。你字字句句往她心口上扎刀,这就是你对她的爱吗?”

“别对我说教,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为了国家感染上中毒性肾炎,我因为爱她,选择跟她分手。我一直瞒着不让她知道,但你知道,你就站在玻璃窗外面,你知道我躺在病床上透析有多痛苦,你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慕少卿看着楚衍,眼神痛苦受伤,“你欺骗了我,楚衍。我那么信任你,你怎么能趁我不在的时候,跟她在一起,怎么可以?”

室内一片沉寂。

楚衍下意识看向白素,她神情震惊,看着他,也不知还是在看着慕少卿,他目光凝定在白素身上,却对慕少卿说道:“我知道,我欠了你。”

慕少卿自嘲道:“你和她要结婚了,我竟然最后才知道,那天我带她离开婚纱店,如果我真的要落井下石,我会直接对她说出实情,依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不会抛下我去跟你结婚的,但我犹豫了,我…怯步了,万一我出事,找不到合适的肾源,她该怎么办?她…是我喜欢的女人啊!”

“欠你的,我都还了。”楚衍脸色沉凝,眼神中蕴含着不知名的风暴。

慕少卿冷笑道:“还?你用什么还?我挣扎求生的时候,你在哪里?你这位好兄弟可曾到医院看过我?你当时正跟我喜欢的女人新婚燕尔,你明白什么叫万念俱灰吗?如果你明白,你怎么能期望我原谅你。”

“…”楚衍转眸看着慕少卿,那双眸子里蕴含了太多东西,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慕少卿狠狠的盯着楚衍,语气生硬:“楚衍,你妻子说我落井下石,其实真正落井下石的那个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你不该这么说阿衍,他对你真的尽力了。”说话的人是徐泽,他刚进来不久,但却怒火中烧。

慕少卿眼神里夹藏着可怖的陌生色:“又要一起同仇敌忾了吗?为什么明明做错事情的那个人是他,可你们却都要拼命维护他,好像我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大恶人一样,不觉得可笑吗?”

“慕少卿,七年前阿衍把他的一只肾给了你。”徐泽突然大吼出声,似是隐忍到了极致,此刻承受不住,所以才会爆发而出。

“…”

此话一出,万物俱寂,白素的心瞬间停止了跳动,有一种未知的眩晕感迅速渗进她的毛孔血液中。

她看着楚衍,楚衍看着她。

四目相望,一个震惊,一个平静;一个脸色唇色惨白,一个薄唇微抿。

她站着没动,仿佛被定了身一般,而他也兀自站在原地,面对她的视线,微微敛了眸子。

那一瞬间涌现出很多疑惑来,但白素却没有勇气问出口。

同样无法思考,脑子嗡的一声闹成一团的人还有慕少卿,他无意识的摇着头,下意识抗拒这个讯息。

“你说什么?”

徐泽按着慕少卿的肩,逼他直视他的双眸,那里面有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你肾脏那么难匹配,你以为是谁给你的?是楚衍。你说他跟素素新婚燕尔,所以才会没有探望过你,你又怎么知道他当时在哪里?你住院的时候,他也在住院,你在动手术麻醉昏迷的时候,知不知道有一个男人就躺在一帘之隔的手术床上?你知道阿衍醒来后问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他问我:少卿怎么样了?”

“不…这不是真的。”慕少卿身体微微发抖着,眼神里溢满了痛苦,泪水就那么不自觉的汹涌滑落。

“把肾给你之后,他身体曾经有一段时间变得很差,白天为了不让人知道,正常工作,到了晚上几乎全都在输液中度过…”

徐泽眼眶湿润,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这才松开慕少卿,转而看向白素,艰涩道:“婚后阿衍对你冷淡,不是阿衍不爱你,而是太爱你。你看着他意气风发,那都是装出来的,两个人呆的时间太久就会发现破绽,对他来说,他不允许那样的破绽出现在你面前,他不希望有一天如果你能爱上他,是从怜悯和愧疚开始…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所有的苦都自己受着,宁愿别人误会,宁愿别人恨他,也不愿意让他在乎的人心里难过,对他有所愧疚。”

“阿泽,不要说了。”楚衍声音很冷,也很压抑。

徐泽竟然第一次反驳楚衍的话,痛心道:“为什么不说?那是一只肾啊!你为了慕少卿的生命割了一只肾给他,换来的却是不理解和仇恨,为什么不告诉他?”

话落间,徐泽早已泪流满面,看着神情痛苦的慕少卿,徐泽哀声道:“少卿,纵使因为白素,楚衍在这件事情上对不起你,但一只肾还不足以弥补一切,还不足以说明兄弟情深吗?”

慕少卿脸色惨白,肩膀耸动,双手覆面,泪水从指缝间滑落的瞬间,徐泽听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道极其明显的哽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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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10-31 8:51:34 本章字数:6592

对于慕少卿,即便不是恋人,即便早已无爱,但白素却把他当亲人一样来看待。

抛开他们相爱一场不说,多年前慕少卿好几次救白素生死于危难间,就是这份恩情,足以让白素感恩一生了。

她相信慕少卿曾深深的爱过她,将她的生命凌驾在他的生命之上。

当时她在想,也许终其一生,她都不会遇到像慕少卿一样对她这么好的人了。

她感谢他,感谢她的生命里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男人,惊艳了她的少女时光,给过她喜怒哀乐,给过她无尽的感动和尊重,陪她一起走过青春痴狂,即便后来他和她历经分手,不经意转身间,两人自此以后永隔天涯轹。

有一种感情布满了利刃,尘世男女如果倒在上面,将会死的异常悲惨。

这种感情叫:被迫放手。

并非每个人的生活中都会出现这么悲情的片段,但全球几十亿人口,每个人经历的过往都是一本百看不厌的传奇,这么看来,所有的所有无非是上天无意中开了一个在他看来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罢了糈。

慕少卿和楚衍,白素从未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过,所以不存在那句:不及某人。

一个人,一生中,会经历很多个意外,或大或小,它们会在不经意间出来搅局,将你杀的措手不及。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慕少卿当初跟她分手是因为肾脏出了问题。

如果慕少卿当初没有提出分手,即便慕少卿病入膏肓,她绝对会留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跟楚衍结婚后,白素才发现,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冲淡很多情感,以前放不下的人和事,都能在岁月迈进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把心空出来,她的人生里恰好出现了那么一个人,他叫楚衍,他了解她的喜悲,尊重她的人生,包容她的倔强,喜欢她的不完美…于是心,似乎很容易就沦陷在他的眉眼春情里。

对慕少卿,她感动,但感动不是爱。

他们在生活中每个人都在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儿子,丈夫,父亲,爷爷;女儿,妻子,母亲,奶奶…

他们背负人生给予的头衔,在里面来回变换着自己的角色,然后转身间,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竟走了这么远。

过往经不起流年辗转,时间可以把最熟悉的人变成陌生人,把当初的疼痛变成现如今的麻木,曾经以为痛不欲生的事情,也许到了某一天,你会忽然间发现其实无关痛痒。

今年27岁的她,早已明白有些过往不堪回首,越回忆越心伤,但短短一瞬,让她接受慕少卿曾经患上肾炎,楚衍在他们婚后不久,把一只肾给了慕少卿…对她来说,无疑很难接受。

她这才发现过往犹如坍圮的废墟,踩在里面除了灰尘弥漫之外,更有一种对时空转换的莫测迷茫感。

思维被定格,那里一片空白,而过去之于她,是一处看不见底的悬崖,似乎窥探的久了,稍有不查就会摔下去,跌的粉身碎骨。

慕少卿被事实击垮了,过往事实宛如一张漆黑密集的网,瞬间笼罩他周身。

他恨了七年的人,有一天忽然被告知,他恨错了,他不耻的兄弟,竟然是当初救了他的人,这让他情何以堪?怎么去接受消化这个事实?

白素从未见慕少卿这么悲伤过,他是一个害怕沉溺悲伤里太久的人,但今天他的人生信念却被悲伤湮没了。

白素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眼神深幽。

她并不是一个能够被人轻易就感动的人,很多时候依然可以在感动的情况下保持理性。

有人说她心狠,说她无情,说她不及别人懂爱,也许吧!

因为感动,而去成全一段爱,这对她,对别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多年前的慕少卿,他率先转了身,也许正因为他足够坚强,所以才能狠下心走出为她画地为牢的不舍之房。

多年后,他再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试图找回曾经丢弃的美好,但凡事总有意外。比如说:最初的爱在时间里被稀释。

比如说,她爱上了楚衍,毫无征兆。

于是白素知道,慕少卿在她生命里曾鲜明深刻的出现过,但仅仅只是出现过;真相蹉跎着旧时光,他们这些在爱海中沉浮的人,所要经历的,无非只是一场又一场的撕心裂肺。

爱和不爱,终究是一条无法跨越的沟壑。

他还叫慕少卿,她还叫白素,但心情却事过境迁,她的心里再难泛起涟漪春波。

她在慕少卿的取舍中看到了尘世残酷,爱恨无奈。一切的一切因为当年一个转身,尽数灰飞烟灭,转瞬间爱恨早已零落成泥碾作尘…

*****

白素的眼睛里有着潮润的水光,但细看的话,会发现那只是灯光晃在了她的眼里,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她很平静,也许她只是习惯了平静。

徐泽留在莫家陪着慕少卿,乔梁帮慕少卿处理嘴角伤口的时候,楚衍和白素一前一后走出了莫家。

很默契,他和她坐在了后车座,易笙开车。

大概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坐车场面,所以易笙有些犹豫。

“阁下,先去哪儿?”易笙不确定这样的问话是否正确,看了看楚衍和白素,两人表情一如往常,喜怒难测,所以心思难猜。

“素园。”楚衍声音清冷,靠着椅背闭目休憩,待引擎发动,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睁开眸子,俯身帮白素把安全带系上。

她垂眸望去,明明打人的是他,但手背似乎破了点皮,隐隐渗出些许血迹。

看的专注,再抬头时,心里一咯噔,没想到楚衍正低着头,眼神深邃的看着她。

那双眸子似乎道尽一切,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这种事情我还是能做的。”白素开口,声音平淡的不起丝毫波澜。

楚衍看了她一眼,声音凉薄:“少卿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很好。”

“…嗯。”她扯了扯唇,算是笑了。

察觉他呼吸均匀,似是睡着了,白素轻轻说了一句:“很累?”

“嗯。”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问她:“你呢?”

“…我也累。”

在这样一个深夜,寒风陡峭,冷意深深,看着窗外疯狂摇摆的枝干,白素这才意识到S国已经进入隆冬了。

深秋和初冬交替,之前日子被鲸吞食在了现实里,不经意间就流逝了,而他们还将在寒风陡峭中继续摸索慢行…

*****

回到素园,看到白素,最高兴的人莫过于白墨和吴为了。

白墨原本已经睡着了,听到汽车声这才爬了起来,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也许是白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