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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衍抬眸,见白墨眼睛有些红,眸子里竟有了浅淡的笑意:“想哭?”

白墨迟疑开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楚衍看了她一眼,拉她朝餐桌走去,“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很少对我笑过。”她跟在他身后,指出事实。

楚衍挑了挑眉:“…有么?我今后会注意。”在餐桌前坐下,接过吴为递过来的湿毛巾,无言交给白墨,示意她擦擦手。

白墨接过,嘟着嘴道:“你对我妈妈就常常微笑,这样不公平。”

“呃…妻子和女儿是不一样的。”

“可我们都是女人。”

楚衍看着理智气壮的白墨,无奈失笑。

“我是认真的。”白墨很严肃。

“嗯。”楚衍把牛奶放在白墨面前,简简单单的动作却透着优雅:“把牛奶喝了。”

白墨下意识看向楚衍,他今日戴了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斯文而俊雅,明明穿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白衬衫,却透着无与伦比的帅气。

是帅气没错,素园的佣人都说先生长得很帅。

白墨还记得,她们提起楚衍时,眉眼间流露出的雀跃有多欢欣,好像她们口中的那个男人不是高高在上的楚衍,而是她们最心仪的恋人,那么充满美好的幻觉,一度让不小心偷听的白墨不忍心打断。

有时候,一个人不切实际的幻想也需要在现实中适时保护。

楚衍的英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再加上与生俱来的优雅和高贵,难免会给人神秘和距离感,通常这样的人宛如神祗般,神圣的令人不可侵犯。

很多人都怕楚衍,白墨也不例外,哪怕这个养父长得很好看,对她脾气还算温和,但那种害怕和紧张却从未在心头消散过,这跟养父的地位和性情脱不了干系。

强势,威严的男人,没有人会不心生惧意。

白墨乖乖喝牛奶的时候,瞄了一眼楚衍:“如果我不喝,你会不会打我?”

“不会。”顿了顿,楚衍看着白墨,补充了一句:“我很少打女人。”倒也打过,比如说唐天瑜。

白墨没想到适才有关于“女人”的论调,会被楚衍放在心上,当即不由笑了,笑的有些欢快。

楚衍看了她一眼,这就是孩子,喜悦说来就来,太过情绪化。

白墨觉得,其实养父有时候还是挺好相处的,这样的好,足以让她得寸进尺。

“我妈妈的电~话号码你有吗?我想给她打个电~话。”

楚衍看着白墨,她眼睛红红的,口气也很可怜,但楚衍停顿三秒后,放下报纸,拿起刀叉平静用餐:“没有。”

“我就知道会这样。”小小的脑袋无力的垂放在桌案上,带着失望和挫败。

楚衍唇角微勾,算是笑了。

素素在干什么,他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就像他之前所说那般,她是天使的时候,他爱她;她是魔鬼的时候,他也爱她。

在红尘中颠簸了那么久,认识了那么多的人,有些人虽然朝夕相处,但却寡淡无味,心中没有丝毫波澜;但有些人仅仅只需一眼,便足以牵念一生。

他和素素一路走来,各自跌跌撞撞,岁月被沧桑铭刻,有些痛苦会残留在他们生命中一辈子,每次想起如铅重压,令人难以呼吸,但有关爱恨,却始终未曾走远。

这辈子,他把他的小心翼翼都给了她,只因“白素”两个字早已牢牢的刻在了他的灵魂最深处。

很久以前,楚衍就知道,他无法放开白素的手,让她寻找更加灿烂的芳华。

在徐泽眼里,他对白素的爱近乎执拗,执拗到近乎偏执,尽管有时候他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执着些什么。

他只是习惯强迫自己,一遍遍的把她记在脑海中。

多年前,国务卿办公室里,有女子穿着黑色衬衣,背影线条优美,双臂环胸,静静的站在落地窗前,俯览苍穹。

那天,她听到脚步声,转眸回头,眉眼间是浅浅的笑意,态度谦逊:“阁下…”

他想他真的是中了邪,他在门口站了那么久,仅仅是因为她的背影很美,他连她的背影都痴迷无比,更何况是她这个人呢?

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度,素素和少卿的过去总能轻易就唤起他的焦躁,但他不愿不成熟的闹脾气,任何过激举动都有可能会逼退素素,他不能冒险。

没有男人能够容忍其他男人惦念自己的妻子,这些年来,他以为他控制的很好,至少没有在她面前像个初经情事的少年一般争风吃醋。

他对慕少卿的感情很复杂,是兄弟,但却隔了无尽的隙缝。

表面风平浪静,但在两人的心里彼此间都是波涛暗涌。

姑且不说别人,一个素素,足以让他们无法回到最初,哪怕他给了慕少卿一只肾。

也许,他是卑鄙的,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兄弟,但私心最深处却是为了他自己。

一旦慕少卿出事,白素有一天知道事情真相的话,那么她和他的未来将无出头之日。

慕少卿活着,她没有负疚,他也没有愧疚,如今这样很好,皆大欢喜。

在这样一个清晨里,他目送白墨上学离开,易笙打开后车门迎候他上车时,他扶着车门,仰脸望了望天空。

11月6日,首都天空阴沉无比,气象局说,今天会迎来S国第一场大雪。

要下雪了吗?

北海,这个冬天终于下雪了

更新时间:2013-11-6 21:06:38 本章字数:3296

秦川说:“今天可能会下雪。”

秦川说这话的时候,白素和他正身处轮船之上。

天阴沉沉的,泛着雾气,虽是下午,但能见度很低,百米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踪迹,包括…大海。

北海,一如既往辽阔幽深,海风凛冽,吹在脸上有一种生生的疼,宛如刀子割面,那种滋味体验一次,便能回味一生。

白素站在甲板之上,一动也不动,眼眸漆黑阴沉,透着超乎寻常的冰冷和麻木榛。

记忆深处,有人曾经对她说过:“你有一双很漂亮的双眸,黑白分明,尤其微笑的时候,那双眸子仿佛有水光萦绕,涟漪无限。”

她努力回想,说这话的人究竟是谁,但却一片茫然混沌,毫无踪迹可寻。

海风很大,卷动白素风衣翻飞,一头浓郁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飘散忆。

风,那么强势,好像可以随时把人卷入大海一般。

跟她一起站在甲板上的还有十一。

她喜欢叫他十一,只因这个名字被她铭记了两年,那般朝思暮想,那般百转千回,以至于“十一”两个字,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神智和意识。

如今,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她身边站着,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欢喜吗?

“还是不肯说吗?”白素声音原本很坚定,但在海风中略显颤抖,被风刮得近乎变形。

十一咬着唇,胸口窒闷:“有关幕后主使者,我知道你会查到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但供出幕后主使者的人不该是我…”那个人对他有恩,怎能轻易背叛?

“你知道的,我给过你机会…”顿了顿,白素自嘲的笑了笑:“两年前,你却没有给我和小荷机会。这么看来,我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身不由己,你如此,我亦如此。”十一笑,但那样的笑容看起来却有些悲,有些凉。

他在甲板上其实有些摇摇欲坠,身上受伤多处,被折磨了这么久,一般人早就承受不住了,尤其在他攻击木槿之后,秦川对他又是一阵好打,所以现如今的他,能够坚持站在这里同白素说话,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十一在笑,白素也在笑,她微笑的时候明明清冷动人,但眼睛里却浮现出如许寒冰来。

那样的笑容,若在平时见了,定会凝视失神良久,但在北海轮船之上,十一有幸目睹,却觉得有阴寒之气顺着脊背直冲脑际,四下逃窜中,难免有些无所适从。

他知道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隐隐知道自己到最后有可能不得善终,但却没有猜到死亡过程。

耳边响起白素清冷的话语声:“能给我爸妈道声歉吗?”

十一皱眉:“…我已经跟你妹妹道过歉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白荷死了,最难过,最伤心的就是他们了。如果你曾经在你妈肚子里呆过,你应该理解亲情血缘有多弥足珍贵。”白素似笑非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尽显寒冽,足以令人心头一颤。

白素拿出手机,拨了一组号码,等待接通的过程中,看着十一,微微眯起双眸,“别让我失望。”

这个电~话,十一非接不可,因为白素不允许他不接。

两年前,因为最先受制于人的是白素,而不是他,所以白素在他眼中无非是一个可以任人鱼肉,放在案板上任意宰杀。

两年后,他和她身份倒置,他这才意识到,被人宰杀的痛苦犹如凌迟处死。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前的时间煎熬。

明知道自己会死,但却无能为力,只能听之任之。

电~话通了,白素打给白毅的,当然还有于曼。

陌生号码,白毅连续问了两次对方是谁,持续的沉默里,就在白毅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白素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哑:“是我,素素。”

沉默,只不过这次沉默的人换成了白毅。

“你现在在哪儿?”

“妈在你身边吗?”

问话的人,前者是白毅,后者是白素。

异口同声,但却同时止了话语。

白毅反应过来,连忙开口说道:“你妈妈在我身边,你要跟她说话吗?”

白素微微抿唇,看着海面,目光冷幽,“不用…你能打开免提吗?有人有话想跟你们说。”

“是谁?”虽然充满了疑惑,但白毅还是打开了免提音。

“十一。”知道白毅和于曼对十一并没有什么了解,白素补充道:“两年前,绑架我和白荷的绑匪头目,我找到了,他的名字就是十一。”

电~话那端忽然陷入沉寂,但急促的呼吸声依稀可以窥探白毅和于曼瞬间产生的心理变化。

他们在压抑自己的情绪,比如说愤怒。

白素同样按下扩音器,眸光沉沉的望着十一,她在无声催促他开口说话。

十一紧紧抿着唇,冷冷的注视白素好一会儿,终究败在白素的目光里,他缓缓启唇,近乎一字一字道:“对不起。”

风声呼啸,白素发丝吹打在脸颊上,内心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火辣辣的疼痛着,宛如剜掉了她的心头肉,疼的她呼吸曾一度凝滞。

白毅和于曼在电~话那端一直都很沉默,然后于曼压抑的哭泣声似乎在海风中缓缓响起,属于白毅稳重冷静的声音再次传递到白素的耳中:“我听到了海浪声…你是不是在北海?”

白素笑了笑,没吭声,白毅声音急了:“素素,你别乱来…”

白素最终没有听完白毅的话,因为她挂断了通话。

“你知道的,你非死不可。”静静的,白素对十一说了这样一句话。

十一没什么表情的笑了笑,他早就知道她要杀他,不管他指不指认幕后主使者,她都不可能饶了他。

落在白素手里的他,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你有什么心愿吗?”白素似乎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能不能帮我捎句话给温岚,我的身份是假,但我对她的感情却是真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包庇温岚那么久,他明知道温岚在帮白素调查当年的特工暗杀事件,却一直没有把她供出来,只因动心在一开始,然后逐日累加,直到最后覆水难收。

白素轻轻的笑:“不能。”就知道会是这样…十一沉沉的闭上眼睛,兀自苦笑道:“我能知道即将迎接我的死亡方式是什么吗?”

“尸沉大海。”

那么多的死亡方式,白素到最后却为十一选择了海葬。

十一手脚被束缚在一起,白素在他背上捆了一块重重的石头,那么重的石头足以让十一坠入大海之后,再也难以浮出水面。

“我以前一直以为大海很美丽,两年前有幸亲身体验过一次,历经九死一生,自此以后便恨上了大海。你喜欢吗?”白素问十一。

“我的身体应该会适应大海。”十一说。等他死了,不适应也该适应了。

有些答非所问,但白素听清楚了,十一这是在求死,他在白素种种折磨下早已筋疲力尽。

“好啊!我送送你。”白素走到十一背后,抬脚踢向十一的后背。

“噗通”一声,有一道身影毫无征兆的被白素踢到水里,海面顿时水花四溅。

白素缓缓蹲下身体,目光漆黑,面色平静,好像水里面挣扎浮沉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毫无生命的物件。

天地间,似乎一切都静止了。

直到水面涟漪尽散,似乎有泪水从白素心脏最寂静的地方一点点的流淌而出。

“我也想当一个好人,是你们逼我的。”她摊开左手,看着明晰的掌心纹络,眸光氤氲。

有东西轻飘飘的落在了她的掌心,很白,宛如棉絮,转瞬间就融化不见了…

她缓缓站起身,仰脸望着黑压压的天际,那里有无数雪花洒落人间,点点白光,宛如最耀眼的星辰陨落,在眼中淬成最明媚的伤。

下雪了…

“十一死了,下一个应该是曲良武了。”身后响起秦川冷冰冰的话语声。

良久沉寂,不知过了多久,白素终于开口说道:“把老太太在海边度假村休养的事情流传出去,我要引出陈希,跟她好好谈谈。”

“好。”

素素,我很想你【6000】

更新时间:2013-11-7 8:40:44 本章字数:6490

11月6日,国民不仅迎来了隆冬第一场大雪,也迎来了莫珂的死讯。

“车祸身亡”四个字,足以为莫珂冠上红颜薄命的美称。

那天,雨夹雪,雪花起先不大,倒是雨势惊人,那么大的雨似乎不将天地冲刷干净,誓不罢休。

总统座驾一辆接着一辆有条不紊的开往国会,雨刷器冲刷着雨水,试图扫除迷雾,还复清明。

到了国会门口,纵使是雨雪天,依然有大批人聚集在那里,一个个西装革履的撑着伞,站在那里翘首以盼轹。

看到楚衍座驾驶过来,早有人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

楚衍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那群高官政客挤着身子撑伞迎他,薄唇微抿,眸光侧开,将手中文件合上放好,这才示意徐泽打开车门。

楚衍整理了一下袖扣,微微闭目,再睁开眸光时,已迈出修长的双腿,走出了车门酰。

“阁下,别淋湿了。”有人把伞举到楚衍头顶。

楚衍抬眸望去,给他撑伞的人叫程昱,隶属慕少卿智囊团成员。

收到楚衍眸光,程昱态度谦逊,压低声音道:“今天议案定夺,一切都会回到最初。”

楚衍神情如常:“少卿的意思?”早晨少卿离开前,说他会想办法归还恩情。所以这就是他还恩的方式吗?

“…嗯。”

楚衍心有所触,目光落在国会台阶之上,一阶一阶望过去,雕花青木大门前,有男子静默多时。

他是慕少卿,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外面穿着一件黑大衣,显得身材异常修长挺拔。

他看着楚衍,又好像没有,拳头抵着唇,微微的咳嗽着,看样子不久前他沾染了感冒。

一群人在楚衍的带领下,从慕少卿身旁擦肩而过,慕少卿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感受着空气里传来的潮润气息,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身尾随众人走了进去。

今天是限制总统武装调配议案的最后一天,对国会来说事关重大,对左右两翼,对楚衍来说,同样很重要。

政坛高官几乎都在那里,偌大的会议室里都是人,楚衍坐在最上位,国会成员发表议案执行认可观点的时候,他的修养很好,低头翻看着文件,似乎那才是他关注的焦点。

在此之前,众人从未坐在一起商讨过此事,有时候是因为楚衍不在场,有时候是媒体连线会议,所以现如今众人齐聚在一起,还是第一次。

楚衍给足了国会时间,让他们阐述受理议案观点和看法。

但他的好修养,并不代表他可以一直维持下去,因为就在国会结束话音的瞬间,从走进办公室那刻起就开始保持沉默的男人,忽然开口说话了。

因为天气原因,室内光线很暗,于是会议室里灯光璀璨,宛如白昼。

楚衍英俊的面庞在灯光下显得扑朔迷离,示意段亚楠把事先准备好的文件分发给众人,见所有人迷惑的看着他,这才清冷的说道:“烦请各位暂时放下偏见和执拗,好好看看这些文件都说明了什么?如果看不明白,众位可以回家询问你们稚嫩的幼子或是孙子,也许那些孩子头脑越是简单,越是能够发现问题的本质。”

这时候,文件分发到手的人,已经看到了文件内容,在惊讶的表情之下,楚衍轻漫之声再次响起:“这里大部分人想要限制我对武装军事力量的掌控,那么…不妨好好看看这些文件,你们所看到的资料,全都是武装镇~压暴动,当然我只挑选了我执政以来发生的暴动。有些事情年代久远,如果有谁察觉出有哪些暴动我没有记录出来,随时欢迎补充。”

楚衍眼神巡视众人,众人见了,脸色有些发暗,有些不自然,有些冰冷,有些率先在楚衍的目光下落败,移开视线,一时都没有吭声,沉默的翻看着文件。

一时会议室里,只有文件翻阅声。

楚衍拿着文件,一边看,一边概括总结文件内容:“七年前,我出动军队,镇~压了‘右翼份子马里恐怖袭击引发的一系列暴乱’。五年前,我出动联邦军队镇~压了历经十一个月都难以调停的矿工暴乱。三年前,仅仅一年时间内,我连续两次出动军队,分别镇~压攻击政府大学生游行,还有从全国各地聚集在这里的退伍军人绝食大游行…有人说我心狠手辣,说我镇~压的那些人都是我的国民,问我镇~压的时候,怎么忍心对国民赶尽杀绝?我不是一个好人,从未试图隐瞒各位,为政者,手上偶尔沾染鲜血,只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可以过的更好。每次镇~压之后,天空将会被烈火焚烧,浓烟笼罩,有人死,势必会有亲者痛,但有时候为了解决问题,有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楚修文“啪”的一声把文件甩在桌上:“虽说你是我儿子,但我不得不说句公道话,我执政多年,还不曾直接动用武装能力对国民实施暴行,这种行为很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