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没有去,她希望楚衍和白墨能够私底下多多相处,没能给楚衍一个孩子,一直让她觉得很歉疚。面对白墨,他比她有耐心,假以时日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怎么跟孩子相处,他做的一直都比她好。

在温家吃完午饭,下午的时候,楚衍带白墨滑雪去了,白素告别温昭和慕少卿等人,她去了皇家墓园,她给楚锦秋献花,她跪在湿冷的地面上给楚锦秋磕头:“妈,女儿来看你了。”

墓碑上,楚锦秋音容被永远定格在25岁,笑容明媚温暖,她在对白素微笑,所以白素无泪。

离开皇家墓园,白素去看望白荷和秦川。

整整一千层台阶,她抱着鲜花,一步步走上去,风声在耳边呼啸,刮在脸上凉凉的,她对白荷说:“妹妹,阿姐来看你了。”

墓碑上,白荷笑的天真无邪,耳边依稀响起白荷的声音:“姐姐,你是我的骄傲。”

白素微微含笑,抚摸白荷的照片,那么冰,仿佛那天她抱着她冰冷的尸体,怎么暖都暖不热,白荷哭着对她说:“姐姐,好好活下去…”

她把头贴在白荷的照片上,心里划过暮霭般的伤:“我好像一直在连累你,是阿姐害了你…下辈子,我们还做姐妹,阿姐一定好好疼你,好好爱你。”

秦川离白荷的墓并不太远,白素把手中向日葵放在秦川的墓前,靠着墓碑,仿佛靠着他一样。

“我有没有说过,我弟弟的肩膀很宽厚,枕着他的肩会让人觉得心里很踏实?我想你一定见到了你姐姐,她有没有怪我?应该怪的,我没有照顾好你,她把那么小一个你交给我,但我却把你弄没了,所以她怪我也是应该的。你之于我,是像阳光一样的存在,我要感谢你,曾经那么鲜明的来过我的生命,带给我无数感动和喜悦。如果你在天上见到温岚,请用你的阳光温暖她,我怕她会冷。如果你见到她,请告诉她,我很想念她。”

白素的声音,平静的像一潭水,她静静的说,淡淡的笑。

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她仰脸望着天空,她知道这个世界他们都曾来过…

白墨玩的很开心,她很少这么开心过了。回到素园,嗓子都喊哑了。

吃晚饭的时候,白墨跟白素讲滑雪趣事,白素听着竟觉得有些愧疚,她这个做母亲的,似乎太失职了。

那天晚上,白墨因为白天玩累了,所以睡得也很早。

白素见她穿着衣服就睡觉,忍不住笑了笑,“脱完衣服再睡。”

白墨没力气睁眼,实在是很疲惫,睁开了又闭上,白素见她这样,心开始一点点的软了下来,没有再叫她,帮她把衣服脱下来,给她换睡衣的时候,白墨意识并不清楚,但却迷迷糊糊道:“妈妈,改天我们一起玩滑雪,我们一起…”

白素手指颤了颤,帮她换好衣服,盖上棉被,坐在床沿看了她一会儿,吻了吻她额头,这才起身关灯离开。

并没有很意外,楚衍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牢牢握住了她的手。因为在家,他换了一套宽松休闲装,亚麻色,很衬他的气质。

那天晚上,他们在素园里散步,说着过往事,说她有多难追,说他有多冷漠,相互吐槽,说到最后,他们都笑了,笑过之后竟是一阵尴尬缄默,但手却执拗的握在一起,没有松开的迹象。

无言的沉默,凝滞的寒风,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她说:“阿衍,你背背我。”

他对她一向纵容,蹲下身体,背着她开始慢悠悠的走路。

她枕着他的肩,问他:“背着我有什么感觉?”

他笑:“我把你当女儿一样来背着,能有什么感觉?”

女儿吗?她笑,凑到他耳边,咬着他有些发凉的耳朵,轻声呢喃道:“我还没送你圣诞礼物呢!”

“什么礼物?”他气息有些不稳,她知道他的耳朵一向很敏感。

白素的礼物是她自己,回到卧室里,她吻他的唇,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他明明全身发热,但眸子却越发清明,他盯着她看,她置若罔闻的吻着他,她说:“阿衍,你不想要我吗?”

她咬他的唇,舌滑进他的唇齿间,寻觅他的舌,那么耐心,带着煽情下的引诱。尽管如此,他的眸光却渐渐化为悲凉,他喉结在颤动,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离开了他的唇,那一刻她看到了他死寂的眸,神情绷得有些吓人:“你知道了?”

白素笑了,她想她从未笑的那么明媚灿烂过,她对上他的眸,目光柔和:“我知道不知道并不重要,你只需明白,我永远爱你。”抬手出其不意的砍向他的后颈。

“素素——”

楚衍眼前一黑,但却仓惶的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臂,清冽的眸被恐惧和不安占据,绝望中他眼角滑下一滴泪。

一滴泪砸落在他的脸上:“我说了,我一人下地狱,我不让你为难,更不允许你毁了你的人生。”

一处独院,两处闲愁【6000】

更新时间:2014-1-4 9:25:34 本章字数:6396

寒霜夜,主卧室一片沉寂。

白素躺在楚衍身旁,握住他的手,细细抚摸他的手指关节,声音潮润平静。

阿衍,像我这样一个满身罪孽的人,人生早已走到了尽头,但你的人生还很美好,我奢求不多,只盼你能好好的活着。

人生这条路太过漫长,我们相互搀扶,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身边的人一个个在岔路口跟我们分道扬镳,有些东西需要费尽周折才能想明白,成长需要付出代价,谁都不能幸免于难。

少卿跟我分手的时候,他说就算我没有遇到他,我依然会拥有自己的人生。我们这辈子,一直在用眼泪和温情去挽留每一个试图离开我们的人,但攥的越紧,失去的就越快。我和你结婚七年,虽然因为各种原因,伤心总是没完没了,但我总会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每当这时候欢喜总是能淹没伤痛,但我知道,你知道,有些伤口存在了就是存在了,不闻不顾,只会让伤口感染腐烂…阿衍,没了我,你依然可以活的很好,是不是於?

这两天,你为我做的,正是我想做的。你看,我们的想法总是这么契合,就像现在,我躺在你身边,汲取你的温暖,我终于明白了爱情的真谛,其实男女相爱很简单,拥抱彼此,就等于拥抱了全世界。

我从未对你说过,面对你,我常常会觉得很难受,你给予我的温暖,只会让我冷的越来越快。昨天我给你系围裙,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我都做不好,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心里又何尝好受呢?

你那么失常,我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楚修文和顾维脸色怪怪的,还有霍邱。在我的恳求下,霍邱告诉了我一切。我当时轻轻的笑,但笑着笑着却满脸泪水…铸…

我明白你的痛,你的伤,你的自责,你的绝望…我从来没有见你这样过,我和你用爱情丈量亲情的深度,到头来落得一身的伤,而灵魂注定要在孤苦中永久长存。

有人说,左手是爱情,右手是亲情。

我这两天总会不期然想起白毅和于曼。我第一次出国旅行回来,告诉父母航班时间,谁知航班误点,手机也没电了,我不当一回事,在机场足足等了五个多小时才登机,回到家,一眼就看到了父母。他们站在家门口,当我在机场睡大觉的时候,他们却足足在那么冷的天气里等了我接近七个多小时。

父母的爱,总归是没错的,哪怕是做错了,你也不能怪他们。你是我丈夫,对我来说,我能很好的区分开你母亲和你的区别,但你不能。我知道你有你的无可奈何和于心不忍,所以我不逼你,不会让你在爱情和亲情里做选择,这对你来说太残忍了。

我们总是在经历很多事情之后,才开始明白父母把人生中太多的无所保留奉献给了我们,他们对我们训斥责骂,对我们冷言冷语,对我们关切叮嘱,他们看似不懂得去爱,但对子女却一直心存有爱。

但你母亲做错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背负罪孽的人应该手拉着手一起下地狱。

你别怪我,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率先不要我。你洒脱的想要以己之力成全所有人,因为尘世藏了太多的污垢,所以你选择了结束。我不能让你抛弃我,所以我决定先行把你抛弃了。

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你的地位,你依然是万民拥戴的总统,楚翎死了,楚文绪死了,楚家没落了,假以时日你会忘了我,会有比我更好的女人填补我的空缺,你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会有美好的人生,而我和你之间的过往将会在时间流逝中灰飞烟灭。

想到有一天你会忘记我,我心里竟是一半欢喜,一半复杂,是不是很矛盾?

我被一只无形的手一步步推到了悬崖边,我阴暗,我愤恨,我狰狞,我狠毒,其实跟别人无关,那是我从北海历劫归来,后天养成的残缺。我活着,就是为了复仇,我在大海里哭着求生,奋力用一条手臂挣扎沉浮时,我就把我所有的人生都给堵死了。

我那么深爱我的妹妹,我牵着她的手走过了二十三年寒暑,但我却在她二十三岁的时候,把她害的尸骨无存。我以前很喜欢吃鱼的,但我后来再也不敢吃鱼了,我每次吃鱼的时候,都会想到那些鲜血淋淋的照片,好像有人在用刀剜我的心一样,我疼的都快喘不过气了。

如果恶人注定要下地狱的话,那我早就下地狱了,你那么懂我,你知道我困守在黑暗里出不来,所以试图为我寻找出路,你以为出口那里等待我的将会是阳光,但你似乎忘了,对于一个满身伤口的人,她已经习惯了黑暗,畏惧在阳光下接受伤口暴晒,那样的话只会让她觉得无所遁形。

从连城回来,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最美好的时光,你给了我一个永远难忘的平安夜和圣诞节,没有伤害,我再也不用担心谁会伤害我,我做的事情是否会伤害到别人。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可我很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阿岚死了之后,我开始意识到,我经历了最悲伤的亲人永隔,从此以后我将无所畏惧;包括死亡。

有泪从楚衍眼角滑落,白素神情微愣,他梦到了什么,是否跟她有关?

她俯身吻净他脸颊边的泪水,贴着他的脸:“这一世我跟你夫妻缘尽于此,下一世只盼永不再见…”

深沉的夜,偌大的床上,只有楚衍静静的躺在那里,无尽的泪缓缓从眼角滑落,而房间里却再也没有白素的身影。

白素去看望徐泽,短短几天而已,他却仿佛度过了好几个寒暑秋冬,眉眼间布满了沧桑,一双漆黑的眸子呆滞而空洞。

她坐在床沿看他,她不确定徐泽知不知道她来过,也许这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倒水给他喝,那些水一半进入他喉咙,一半从他嘴角溢了出来,她拿手绢给他擦嘴,她握着他的手,她跟他说话,但他一如既往的沉默。

——阿岚下葬时间还没定,我怕是等不到了,到时候我不在场,如果连你也不在,她该有多伤心…

——我知道这个世界伤害了你,但是阿泽,你要快些好起来,楚衍离不开你,你能离开他这位好兄弟吗?

——我没有力气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她把我的亲人从身边一个个夺走,把我伤的千疮百孔,用这世上最残忍的手段来折磨我,一刀刀捅我的心,让我日日夜夜都生活在无尽的痛苦里。白荷死了,秦川死了,温岚死了,我设计害死自己的儿子,我生不如死…

等她死后,她将化为乌有,飘渺的灵魂再也没有尘世喜悲,无关爱恨,再也不会痛,不会有伤心…

室内空气仿佛停止了运转,她终于松开徐泽的手,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徐泽,她转身朝外走去,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罪恶和悲伤都将化为无关痛痒,她会找到白荷,秦川,温岚,然后嘴角含笑:“好久不见。”

白素离开了,徐泽手指颤了颤,干涸的目光里似乎有泪缓缓滑落而出…

❉❉❉❉❉

白素给顾维打电~话,顾维没有意外,她声音平静,她说了一个地址,让白素去找她。

“我等你,你来吧!”

这是顾维的原话,除此之外,电~话里空落落的尽是死寂。

那是一处独院,在首都郊区,看起来更像是一处小型庄园,里面种满了蔬菜和瓜果,因为是冬日,但看的出来园艺培育的很出色。

那是白素第一次看到阿力,个头不高,但却很精壮,一双眸子透着精光,能看得出来,是个狠角色。

顾维应该事先跟阿力打过招呼,所以当他看到白素时,并没有很吃惊。

“顾姨在房间里等你。”阿力话语生硬。

白素跟在阿力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开口问道:“是你开枪打伤我女儿的吧?”

“是我。”他回答的快,讽刺的也很快:“想杀我报仇?”

“随口问问。”白素笑:“你和顾维是怎么认识的?”

“我家境贫寒,是顾姨出钱供我长大的,她是我的恩人,也是十一的恩人。”

白素问:“…在你们眼里,她是一个好人吗?”

“对于我和十一来说,她是我们的亲人,是比我们性命还要重要的人。”阿力说着,回头看了白素一眼,那一眼含着警告和敌意。

白素只淡淡的笑,一时没吭声。

庭院很幽静,她从不知道顾维竟然会在这里固守一方田园天地,美得近乎世外桃源。

白素忽然意识到,这里是顾维心目中的梦想家园,没有政治权欲,只有一方乐土,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慕君翰和顾维心目中的一个梦,只可惜慕君翰没有完成,所以顾维帮他完成了。

田园生活,女主人犹在,男主人却早已尸骨成灰。

客厅里,顾维毕竟是顾维,除了面对楚衍会流露母爱亲情外,对任何人都很淡定从容,这个在政坛上流圈混迹多年,从小生活在政治漩涡里的女人,在看到白素时,微不可闻的笑了笑,笑容优雅亲切,仿佛她们是多年不见的忘年好友一般。

客厅里放着一架白色大钢琴,顾维示意白素落座,她拿了一盒烟,撕开包装,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来。

白素不知道顾维还有吸烟的习惯,但显然这烟不是顾维本人要吸的。

“君翰在世时,他很喜欢听我弹钢琴,只可惜这么多年来,每年圣诞节,这间屋子里只有我一人,空落落的…”顾维笑了笑,把烟点燃,跳动的火花闪烁着温暖。她把烟放在桌案上的烟灰缸里。

白素注意到,那里还放置着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男人跟楚衍有着相似的眉眼,是个英俊很出色的男人,眸光含笑…

白素知道,他就是慕君翰。

顾维看向一旁的阿力:“阿力,给客人上茶。”

这声客人,瞬间便把白素和顾维之间的婆媳关系拉的很远,十万八千里,隔山又隔水,难以跨越。

阿力上茶,白素没有不喝的道理,她这么爽快,看的顾维隐隐含笑:“不担心我下毒吗?”

白素勾唇:“我在想,一个人卑鄙了一生,至少应该在死前光明磊落一次。”

顾维笑意加深:“说的好。”话锋一转,她指了指一旁的钢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跟君翰弹首钢琴。”

“请便。”

白素浅浅微笑,顾维弹得很好听,她和楚衍一样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坐在钢琴前,琴键仿佛就是为了他们手指而生,从手指间流泻出来的琴声缱绻而柔情,婉转而缠绵。

江恩说,每一个天才都继承了母亲的头脑和父亲的意志力。

顾维无疑是个天才,直到今天白素仍然很佩服她这位婆婆,顾维能把心狠手辣无声无息的刻在她心里一辈子。如此狠毒,无人能及。

这首钢琴曲《风居住的街道》,顾维弹得悲伤哀戚,似乎把她所有的感情都融进了这首钢琴里。

她似乎忘记了白素,在这所房子里只有她和慕君翰,她痴守着一个死亡三十多年的男人,把自己困守在虚幻的梦境里走不出来,究竟是活人的悲哀,还是死人的悲哀?

烟头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渐渐燃烧成了灰烬,就像那些美好的曾经,还来不及开花结果,就已经跌跌撞撞的奔进绝望之中,最终顾维只能在一支烟,一首钢琴,一处独院里获取安慰和温暖,等待无尽的孤独和仇恨把她一点点的变成残废。

回忆只能给予伤痛,不能回馈温暖。

一曲结束,烟雾消散,顾维走到白素对面坐下:“自从你嫁给楚衍后,我们好像还不曾这样单独相处过。”

白素拿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漂浮的茶叶,嗓音有些漫不经心:“只要愿意放下一切,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好比现在。”

“如果抛开所有恩怨,其实我很欣赏你。”顾维看着白素,她看人的时候,眼神一向很锐利,好像只消一眼,就能把人伤的血流满地,她说:“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和我很像,为爱可以付出一切,但同时也可以牺牲一切,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白素笑,但目光却逼仄寒冷,仿佛钉子一样直直的扎向顾维:“所以你对我下了狠手。”

顾维眸子里的光忽然黯淡下去,“以前不知道你的身份,以为你会毁了楚衍,所以我只能毁了你,但我并不后悔,与其失去我儿子,我宁愿毁了毫无关系的你。”

白素语气轻微:“你杀白荷,杀我,杀秦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也是有父母,有亲人的人,你把对你儿子的爱建立在我们的尸体上,你觉得这样的爱高尚吗?”

顾维笑了,笑声婉转轻灵,堪比百灵鸟动听千百倍,她说:“人都是自私的。我只顾我亲生儿子,别的我没想那么多。”

她笑,白素也跟着一起笑,笑笑多好啊!延年益寿…想到这四个字,白素嘴角的笑容瞬间变了意味,似讥似嘲。

白素问:“做了这么多事情,你有没有后悔过?”

“我说我做坏事的时候,一直心存悔恨,你相信吗?”说这话的时候,她终于收敛了笑意,在这一刻又无比认真的看着白素。

白素淡淡的看着她:“你拿刀捅我,却又流泪跟我说对不起,有用吗?”

顾维很久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佛经里有这样一个小故事。20年前,在寺庙里有一个小和尚,因为天资聪慧,极得方丈宠爱,方丈把他毕生所学全都传授给了小和尚,希望小和尚将来能够光大佛门。但这个小和尚却动了凡心,红尘万丈,他置身其中迷花了双眼,从此以后他弃佛门于不顾,沉醉花街柳巷之中,一过便是20年。20年后,小和尚站在庭院中,看着月光清澈的照射在他的手心里,他幡然悔悟,快马加鞭赶赴寺庙。他跪在方丈面前,他乞求方丈能够原谅他,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但方丈却觉得他不可饶恕,说像小和尚这样的人,罪孽深重,死后必下地狱,要想佛祖饶恕他,除非桌子也能开花。小和尚很失望,他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但第二天早上,方丈踏进佛堂,却瞬间惊呆了,只见一夜之间,佛桌上竟开满了大簇大簇的花朵,每一朵都芳香扑鼻。方丈大彻大悟,急急去找小和尚,但小和尚因为心灰意冷,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生活中,而佛桌上的那些花,只开了短短一日…”顾维看向白素,自嘲道:“你从连城回来,我想过收手,但你就像那个方丈一样,堵死了我所有的后路,不让我迷途知返,所以我只能继续错下去…”

白素眼眸光华尽敛,似乎沉浸在一段很久远的往事里,她说:“不是所有错误都能被原谅的,也并非所有错误都能经得起改正。你这一生一直在惩罚别人,惩罚你自己,27年前由你策划的暗杀事件,导致了后来一系列悲剧。你下令绑架我和白荷,导致我和白荷一死一伤。白荷尸骨无存,我残废终生;我不该恨吗?你奢望我能像佛祖一样佛桌开花,可有想过我的痛,我两年来噩梦连连,我那么喜欢阳光的一个人,却把自己封闭在房间里,打雷天一个人藏在被窝里,我在市场里看到大大小小的鱼会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反胃呕吐…我从那么冷的海水里挣扎存活,像一缕幽魂游荡在连城是为了什么?你有没有做过这样一个梦?梦里面你被无数碎尸包裹,鼻腔里都是浓浓的血腥味,你无助,你仓惶,你绝望,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来救你,那种天塌地陷,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我时常做这样的梦,我在梦里面笑,笑着笑着,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疯了。但是顾维,我这颗心是肉长的,我白素虽然心狠,但我也有我的软肋,你不能抽走一根之后,接着再抽取第二根。你夺走我妹妹,再夺走我弟弟,把我的人生践踏在泥土里,你害死的不仅仅只有白荷和秦川,还有陈希、楚翎和温岚,你让佛祖怎么原谅你?”顿了顿,白素唇角冷冷勾起,“你儿子都无法原谅你,更何况是佛祖呢!”

仿佛有血液从顾维脸上一分分被抽走,她语声沉窒:“你相信吗?有些人是注定不能得到幸福的,一如我,一如你。”

“遇到你之后,我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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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万字更新。

他的未来很简单:家里有个她【11000】

更新时间:2014-1-5 9:10:59 本章字数:11848

顾维说:“我毕竟是楚衍的母亲,我生他养他,他虽说跟我关系不太亲近,但心里毕竟是有我的。一旦你杀了我,你和楚衍也便走到了山穷水尽。我没你想象的那么重要,但也没你想象的那么不重要。”

顾维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很清晰,清晰的近乎冷酷,看着白素,眼神间带着轻蔑和讥诮。

白素放下茶杯,静静的看着顾维:“这不正是你的目的吗?让霍邱告诉我实情,因为你担心楚衍会引咎自杀,做出伤害他自己的事情来,所以你决定主动承担罪孽。今夜给陈惠和楚修文下药,让他们在楚家昏睡,而你把我引到这里来,身边只留下一个阿力,是打算等你死后,让他替你收尸吧?”

顾维笑的温和:“总不见得你会替我收尸吧!”

“我和你关系没那么好,收尸的工作我做不来。”白素语气平淡於。

“幸好我让阿力来了,要不然死后难以入土为安,君翰看了岂不是要伤心吗?”顾维说着看了一眼阿力,阿力下颚紧绷,他在极力隐忍着对顾维的担忧。

白素起身,走到慕君翰面前,静静的看着相框里的男子,开口问顾维:“你真的爱过吗?”

顾维起先很沉默,过了很久,她才起身来到白素身后,声息落寞:“记忆力一年不如一年,以前可以很笃定的告诉任何人,我曾经爱过,但现在关于爱,恍若梦中,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铸”

白素从一旁抽出三支香点燃,她想给慕君翰上柱香,怎么说也是她公公,虽说从未谋面。

顾维没阻拦,白素上香的时候,对顾维说:“这世上所有的爱情其实都长着一样的面目,一半苦难,一半欢喜。因为有爱有恨,所以才能痴缠难舍。其实你并不了解你儿子,纵使我杀了你,他也不会怨我,更不会跟我心生隔隙,反而会铭记我一辈子。”因为到那时,她已经死了,而活人又何必跟死人较真呢?

“这么说来,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楚衍,能告诉我,我儿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顾维声音虽然平静如常,但如果细听的话,会察觉她的话语因为极力压抑,所以显得有些阴郁。

白素把香插好,转眸看向顾维:“我无需告诉你,我只想说,我比你幸福,因为你想起慕君翰的时候,心里一半欢喜,一半悲伤,但我想起楚衍的时候,我心里是满满的欢喜。”

这么多年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总能很清楚记起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情景。

国宴大厅里,一个穿着白衬衫的清俊男子,薄唇好看的抿起,他有傲人才情,看上去有些孤傲,他在国宴大厅里拉了一首小提琴,许多政要高官家的女孩子们都喜欢他,纷纷上前跟他说话,那么热闹的场合,他偏偏安静淡然,将自己置身事外。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从茫茫人海里准确无误的把视线投落在她的身上,他迈步向她走来,眸光柔软温暖,他失礼的叫她:“素素。”

每每想到这一幕,她的心里总会百感交集。

顾维问她,楚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白素其实很想说,楚衍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男人,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庞大的好像是一个群体,他让女人提起他的时候,眼神中闪烁出小女孩一样的光芒。如此有魅力,不是倾国倾城,还能是什么?

顾维唇角挤出笑容:“没有我,这世上又哪来的楚衍呢?”

白素眸子平淡无波:“所以我要感谢你,如果没有楚衍,我的人生将会变得了无生趣,毫无意义。”

她问:“即便杀了我,你会失去楚衍,你也愿意吗?”

“我杀了你,楚衍无非有两条路可以走,继续成为人上人,无需为你的错误买单;又或许楚衍厌倦了这一切,他怪我杀了你,决定跟我离婚,即便卸职总统,也难保他有朝一日不会在异国爱上别的女人,届时能够有属于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却是再好不过了…”

“你把我想说的都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顾维迎向白素的眸光,表情竟出现难得一见的萧索之意,“白素,像你现如今这种情形,身为女人,我应该同情你,但人都是自私的,你应该明白。”

白素笑笑:“真正该同情的那个人其实是你,我做事光明磊落,纵使坏也坏到面上来,但你不一样,藏着掖着,生怕让人知道。这么说来,我至少比你活得要轻松自在一些。”顾维终究不了解楚衍,纵使顾维死了,楚衍也无颜面对他们。而她拉着顾维一起下地狱,彻底了结恩怨,斩断楚衍所有退路,哪怕痛苦,他也会坚强的活着。万民离不开他,他依然会收拾心情成为万民心目中的精神领袖,没有人能够击垮他,一个人的心伤的次数多了,终有一天会失去痛觉…

“两年前,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他大病一场,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难得清醒的时候,他抓着乔梁的手,他问乔梁,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他夜夜都能梦到你…”顾维扯扯唇,但终究没笑出来,唇角弧度紧绷,声音里终于开始有了怒气:“我把我儿子培养到今天,不是让你出现毁灭他的。如果没有遇到你,他会过的很好,但你出现了,他提起你的时候天真的像个孩子,失去你的时候把自己困守在幻觉里脆弱不堪,他那么喜欢你,哪怕你十恶不赦,他也不在乎。如果白荷不是你妹妹,秦川不是你弟弟,纵使我杀上千人,上万人,他也不会有现如今这么绝望,像个盲人一样,站在十字路口,把自己逼到绝境。他真正难以面对的那个人是你,他真正要自杀谢罪的那个人是你。与其说是我毁了楚衍,为什么不说是你毁了楚衍呢?”

白素已经无法对顾维生气了,正确的说愤恨到一种程度,早已把愤怒转化成了麻木。要不然她不会跟顾维相处的时候,还能这么平心静气。事到如今,顾维悔恨的同时,还不忘打压她,把所有的过错都分一半给她,她听了,竟然连反击的***都没有。

错的是顾维,如果顾维不是一错再错的话,现如今没有人能够毁了楚衍,包括她白素。但显然,顾维已经习惯了,她习惯承受错误的同时,去迁怒那些“逼”她犯错的人。

这也许也是一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