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一听不是诅咒,顿时挺直腰杆重新做人了。

罗斯特说:“我不知道你还会说泰语。”

“不精通。”

“谦虚。”罗斯特撇撇嘴,显然不相信云萧的话。越跟云萧相处,越会埋怨上帝不公平。

约翰总结道:“她在骂负心汉吗?”

“没有,在告白。”

约翰吃了一惊:“我的妈啊!这告白可真要命啊!说了些什么?”

于是云萧听了听,唇微微勾起,慢慢复述道:“我脑海中满满的都是你,你早已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如果你不接受我,我想我会一命呜呼的…”

约翰哈哈大笑道:“哪个倒霉蛋这么幸运?快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没提名字。”确实没提名字。

就在这时,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器物破碎声,显然宿舍楼里已经有男生受不了了,直接丢东西宣布抗议。

“这群家伙怎么能对女生这么粗鲁?”约翰怜香惜玉的毛病又犯了,快步奔到窗口向下望去…

罗斯特也走了过去。

只有云萧单手拿着纸杯,靠着书桌闲适的站在房间里,他一向如此,对于很多事情欠缺好奇心,姿态傲慢,很多时候像个局外人一样,淡漠处之。

“学妹长得不错…”约翰似是看到了什么,忽然抓着罗斯特:“你看看,那个姑娘不是上次跟萧一起去意大利餐厅吃饭,我们碰到的女孩子吗?叫什么来着…”

罗斯特想了想说:“好像叫楚诺。”

“对,楚诺…”

“砰——”

关门声响起,约翰和罗斯特不约而同的转头望去,房间里已经没有云萧的身影。

“他去哪儿了?”约翰问道。

于是十几秒之后,他们在宿舍楼前的空地里看到了云萧的身影…

楚诺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云萧,有一瞬间的恍惚,实在是太没心理征兆了…

他穿着黑衬衫,米色长裤,外表俊雅,神情淡漠,就连气质也透着高贵和优雅,这样一个气定神闲的男人,纵使行走在垃圾堆里,也势必会吸引万千目光。

更何况,这一刻他是站在艾青和楚诺面前。

一男两女,多有话题性。

艾青激动不已,一双眼睛只差没有冒花心了,“导师,你怎么下来了?”

“身体好些了吗?”虽然在问艾青,但却一直看着楚诺,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眼眸里有沉潜的笑意。

“多谢导师关心,好多了。”这么明显的注视,并没有引起艾青的注意,因为艾青又沉陷在自己意淫的世界里不可自拔了。

云萧笑了笑,看着艾青:“我能和阿诺单独说会话吗?”

“可以,可以…”艾青眼中只有一个云萧,至于其他人完全是浮云,明显忘记了楚诺的存在,果真是见色忘友。

楚诺其实很想跟艾青一起走,她看了看宿舍楼,彻底绝望了,窗口位置,齐刷刷冒出来的都是人头…如果是在晚上,完全可以演鬼片了。

再看刚才激情盎然吟诵情书的同学,拿着话筒,呆若木鸡的看着她和云萧…楚诺觉得做人不能太过分了,同学刚刚身心受创,不适合再遭刺激。

“我还有功课,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楚诺毕竟是镇定的,至少话语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冷淡。

云萧漫应了一声,就在楚诺松了一口气想开溜的时候,云萧却开口说话了:“来找我?”

“不是。”她回答的又快又急,反倒像是掩饰,这让她有些挫败,她真的没有来找他,她只是陪艾青一起过来而已,但看云萧的表情,也实在看不出端倪,所以他是相信她的话,还是没相信呢?

“…以后不会再有人每天跟在你身后。”云萧语调清淡。

楚诺微愣,沉静的低下头:“我无意惹你生气。”显然,云萧还在介意她的话。

“不,我不可能生你的气。”他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还在生他的气,所以不敢联系她,靠近她,担心一不小心又把之前好不容易营造的关系又给弄僵了。

因为他的话,她抬眸定定的看着他:“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有些不识好歹?”

云萧眼睛里有浓浓的笑意:“在意我的看法?”

“…只是随口问问。”竟有些不自然。

有温柔的水波在云萧眸间流动,就那么盯着楚诺看了很久,看的楚诺尴尬不已,然后他终于放过了她,缓缓勾起唇角:“你很好。”

简简单单三个字很容易就让人心猿意马,而楚诺更多的是失神。

“谢谢你为艾青所做的一切。”

“不用谢。”那个叫艾青的女孩子是她朋友,不是吗?

“…”她问:“你对女孩子一向如此吗?”

他笑了笑:“除了你,我没尝试过讨好一个女孩子。”

她微微皱眉:“我似乎很难相处。”所以他是在讨好她吗?

“有点。”云萧说话并不客气。

“太实话实说了。”

“是事实。”

短短交谈,似乎消除了之前很多隔阂,至少气氛还算融洽,所以楚诺微笑的同时,云萧的眼里也蕴藏着笑意。

楚诺说:“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很和善。”

“那为什么独独对我很冷淡呢?”说这话时,云萧声音很轻,双眸清澈沉静,见她低头看着鞋尖,知道该转移话题了,于是笑了笑:“你看,你甚至都不愿意叫我的名字。”

“你比我大,叫你名字不太合适。”迟疑片刻,她听到内心里响起一阵叹息声,她抬眸看着他,淡声道:“哥哥,怎么样?”

“…”云萧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楚诺,眸光仿佛能把她吸进去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你喜欢就好。”语气竟有些生硬。

那声哥哥直接把他们的距离拉向彼岸,云萧觉得胸口空旷旷的,忽然跌落谷底的情绪透着不正常…

那天,楚诺在通往宿舍的林荫大道上不紧不慢的走着,路面上有行人三三两两的走过,一切都很美好,直到…

“楚诺?”

转身,望进一双溢满笑意的眸子里,是林君。

***

PS:明天两万字。

爱情,躲身在时光沙漏里【10000】

更新时间:2014-1-23 8:43:29 本章字数:10985

他是林君,身为混血男人,拥有这世上最为俊美的容貌。也许应该称为之一,毕竟凡事并没有所谓的绝对。

很多年后,楚诺会恍惚记起那个午后,蓝天白云下,高大的男人一尘不染的站在那里,眉眼间春意点点,因为太过刺眼,以至于楚诺险些睁不开眼睛。

那天之后,她开始渐渐了解这个叫林君的男人。他的身世远不及外表那么一尘不染,甚至像腐败的家具一样散发出陈旧的气息,他不羁,他悲伤,他仓惶而绝望…

林君随母性,他的母亲是加拿大多伦多韩裔,当地出名的名门望族,千金大小姐生来无忧,出国留学时爱上了一个画家,那个画家拥有爱尔兰和英国混血。年轻人的爱情偏离不了缠绵悱恻,在他们历经肉欲幻觉之后,最终迎来了灵魂撕裂,所谓爱情和誓言,最终在长久的枯燥和争吵中宣布瓦解,当然唯一值得纪念这段感情的就是他们的儿子。

那时候,他还不叫林君,他叫宜林。伴随着爱情消失,他母亲回国了,抛弃了他和他父亲,然后在加拿大嫁给了家底同样殷实的离婚男。宜林和他窘迫的父亲远在大洋彼岸过着最潦倒的生活,直到八岁那年,他父亲去世,他才被母亲接回加拿大煨。

他被母亲带回“新家”后,日子过得并不好,他像一个外人游走在那里,目睹他们的日常悲喜,麻木的像个陌生人。

他母亲说他是个无情人。

后来,他问楚诺:“楚诺,我看起来很无情吗?纸”

“林君,没人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唯一能回答你的,只有你自己。”楚诺记得她当时是这么跟林君说的。

这世上,只有一个叫林君的男人,曾经那么肆无忌惮的叫过她“楚诺”。

他说,总希望能叫的跟别人不一样些,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记起他。

那时候,他在她眼里是很傻气的男人,偶尔还透着天真。

他的童年是在恐惧中一步步行走而来,“饥饿”曾经对他来说犹如家常便饭,直到回到母亲身边,他才开始拥有安稳生活。那是他长久以来期盼的,他长得很好看,学习又好,很快就迎来继父和妹妹的好感,唯有母亲否决了婚姻,也在婚后幸福里否决了他存在的意义。

漠视,只会催动他足够优秀,时至今日,但凡见过林君的人,都觉得他教养良好,不管身处哪里都能成功吸引众人目光…

在这样一个午后,身旁有校友骑着自行车从楚诺和林君的身旁飞快驶过,有些人会误会他们的关系,吹几声口哨。楚诺宁愿相信这些口哨声至少都是善意的。

林君笑容和煦,只是站在那里就风仪静好,她想或许他是一个温暖的人。

后来,她满心灰烬,尝试问他:“那天你对我笑,几分真,几分假?”

他就那么目光死寂的看着她,嘴角拉扯出苦涩的笑意:“那一天,阳光照在你身上,你整个人仿佛镀了一层光晕,我很想牵着你的手跟你看一辈子日出。”最后他说:“楚诺,是你先招惹我的。”

是的,她先招惹了他,所以后来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当然这一切都是后来了。

尘世中人,很多人的相遇其实都很平淡无奇,楚诺和林君其实也一样。清晨盲人事件,在乌龙中开始有了交集,后来他试图从学政治的新生里找到她,于是开始有了午后第二次见面。

那天,道路两旁的树木葱翠茂密,周围建筑若隐若现,她跟林君其实并没有怎么交谈,多是无言漫步。

那条回宿舍的路,那天格外漫长,又因为林君刻意放缓的步伐,所以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左右,走的楚诺病恹恹的,浑身力气都被消磨殆尽。

那天,宿舍楼下,林君的出现再次轰动一时,她这时候才知道林君的魅力并不比云萧削减多少。

他跟云萧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他邪肆猖狂,云萧隐忍克制。

他抓着楚诺的手,在她微微拧眉的动作中,快速在她手心里写了一串数字。

楚诺看着他的动作,有瞬间的恍惚,她仿佛看到了云萧。

那天在课堂上,云萧也是像他一样,拿着圆珠笔专注的在她课本第一页写下了他的手机号码。

唯一不同的是,云萧说:“这样你不会忘记。”

林君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楚诺抬眸看林君,阳光跳跃在他的眉眼间,竟是一派疏朗清离。

那天回到宿舍不久,艾青也来了,至于艾青说了什么,其实楚诺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沉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会有意识杜绝周围的一切声音。

但她和艾青还是有共通点的,比如说艾青在讲云萧,而她在想云萧。

林君问她是否相信一见钟情?

为什么她听了,竟是满心的悲凉和仓惶?10岁那年见到云萧,她在无措中撞到了他的身上,他略带纵容的看着她,只因她在他眼里还只是一个孩子。

七年相差,本不算什么?可她和云萧之间隔得又岂止是简简单单的七年?

她想她还是深爱云萧的,这种爱因为藏得太过小心翼翼,所以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可以忽略,藏匿在灵魂最深处冷暖自知。但她因为生来理智,能够很快就摆正自己的位置,所以少去了无病呻吟和所谓的无关痛痒。有时候藏得深了,就深得以为自己已经看开,看淡了…

理智一点没什么不好?这些年她都是这么走过来的,若干年后她也会这么走下去,这是她的路,她必须坚守到底。

所以,她总是分不清,她究竟是爱上了幻觉,还是真正在爱云萧这个人。

以前有白墨,她不敢表露丝毫,不敢太过亲近他,唯恐一不小心就露出破绽,打破了这份和谐。

楚家二女,总要有一个女儿幸福才对,如果白墨的幸福是云萧,她真心祝福他们;如果她有幸以后得遇知她、懂她之人,她已此生无憾。

不盼极致深爱,惟愿细水长流,搀扶一生。

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份安定,至于百折千回的爱恨痴缠,她从未动过触摸的念头。

在这样一个下午,楚诺窝在沙发上,因为想事情出神,眼神茫然的像个孩子。

因为林君的话,她开始反思起自己的一见钟情。

她自问了解云萧吗?答案是否定的,姑且不说这些年她拒绝接收云萧的习惯和爱好,单凭他的心思就没有人能够猜得透。也许连白墨也猜不透。

她总是会想起政治课上,他望着窗外,清俊的面容上有走神的迹象,那一瞬间这个生来就拥有一切的男人究竟在想什么?眼里划过的悲凉又是因为什么?

她被他“悲凉”的神态牵引了思绪,可他转眸对上她视线的时候,却异常的平静如初,他问她:“怎么?”

她知道之前看到的一切不是她的错觉。

她想他们都是一群生来善于伪装的人,画着精致的面容,掩去最真实的自己,然后向周围人展示出千般面容,到最后骗了别人,也成功骗到了自己。

她和云萧之间原本就见面很少,每次见面多是无言,所以谈论白墨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楚诺无法得知云萧对白墨和元朗在一起,究竟抱持着怎样的态度,其实这样一个男人,就算心中有痛,只怕也不会表达出来吧!

阳光洒落在她的掌心里,她悄悄握紧。

爸爸曾经对她说过:“阿诺,婚姻和爱情其实很简单:宁缺毋滥。”

这是她去米兰之前,爸爸对她说的话,每次想到她都会觉得内心温润成灾。

只是几年后的今天,她很想依偎在爸爸的怀里,对他说:“爸爸,不是每一段爱情都可以尽善尽美,也不是每个白素都能遇到一个楚衍,如果我遇不到,那只能说明我福厚情浅。”

云萧和白墨在哈佛的过往,是她一直不敢触摸的禁忌。她把这份积蓄七年的暗恋埋葬在了落霞山。

听说他们差点结婚的那一刻,她一直以为她会哭,至少在回到卧室后大哭一场,但她没有,她是楚诺,楚诺是很少哭的,自她懂事以来,她便不曾为自己哭过,她把自己的眼泪全都给了她的亲人。

那时她以为所谓情劫不过浮世一梦,多少有些万念俱灰。

但云萧却在哈佛展现了迟来的温柔,只是那么看着他,就能让人觉得有酸楚萦绕心间,久久徘徊不散。

在她平淡如水的内心里还是有爱的,压抑隐忍,但她并不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她只是伴随年龄成长,更加明白了她的处境和责任。

如果爱是磨人的痛,她为什么要自虐沉沦呢?众人大醉她独醒,时刻保持一份洒脱,至少会活的轻松自在许多。

这天下午,她没有收到云萧的短信,反而收到了林君的短信,她已经学会不计较林君是从哪里获知她的手机号码,如果有心,她的手机号码并不是什么秘密。

“不要有压力,你可以选择不喜欢我,但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选择。”

楚诺看着短信,直到屏幕陷入黑暗。

她把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间,她想这世上痴傻之人还是有很多的,坚信一见钟情可以获取永恒,于是看到光和热,就奋不顾身的扑上去,哪怕到最后落得的下场是惹火烧身也在所不惜。

她没心情谈恋爱,对于林君的垂青,她感动却不心动。她很清楚,并非是因为云萧。

林君并没有因为楚诺的态度望而却步,反而激起了他前所未有的热情,于是接下来几天时间里,除了宿舍以外,但凡楚诺出现的地方,几乎都能看到林君的身影,可这样一个男人,并不会因为出现在楚诺周围就主动走到她面前跟她说话,而是悄无声息的发短信,无非是邀请她共进午餐,或是共进晚餐。

对于这样的短信,楚诺多是不予理会的,因为她很忙。

这并不是借口。

❉❉❉❉❉

凌晨图书馆,灯火通明,楚诺读书时,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林君。但他的身影在高耸入云的书架间隙里一闪而逝,仿佛是楚诺的错觉。

事实上,当楚诺抱着书离开图书馆时,却在长椅上看到了一个男人,虽然手臂搁在额头上,遮住了大半面容,但不是林君还能是谁?

因为是夏天凌晨,所以在外面睡觉倒也安逸。

楚诺走到他身旁,察觉到他胸前放了一本经济类书籍,并没有久待,迈步离开。

所以当两个小时后林君醒来,跑去图书馆不见楚诺时,率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林君:“没在图书馆?”

楚诺:“没有。”

林君:“你离开图书馆的时候没看到我吗?”

楚诺:“看到了。”

林君:“我在等你。”

楚诺:“是么…”

林君没有自取其辱的问楚诺,为什么不叫醒他?因为这样问的话,注定迎来的将是无尽的飞刀。

所以林君改变策略,问楚诺在干什么?

“餐厅吃饭。”

于是,近乎寂静无声的餐厅里,穿着白体恤、牛仔裤、运动鞋的高大男子端着比萨和可乐,找到了边吃早餐,边看书做笔记的楚诺。

“一直没休息?”声音很轻柔,这是林君之前从未拥有的音量,带着简单的执拗和偏执。

楚诺终究还是在回答之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尽管那一眼再平常不多,读不出任何讯息:“睡了一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