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看到韩老板才喝了一杯，就这么有反应…她觉得：他是不太能喝酒的吧？子星有点担心起来了，对板哥说：“等会儿六杯酒我来喝行不行？毕竟是我引起的。”
板哥哈哈笑：“妹子啊，这事情已经是男人间的事了。你要换花样玩，我们可不依！你要喝也行，你跟韩老板每人六杯，怎么样？”
韩清昀也侧转头，冷冷扫了她一眼。
子星被他看得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头了。
韩清昀合上小五的电脑，看到大家的第一轮啤酒喝差不多了，抬手叫服务生。
一个穿着白衬衫带着小黑领结，长相很干净的小哥托着酒水单走过来。这位是这里老板的侄子，叫廖其。读北方大学，放假过来店里帮忙。他目光一扫，很惊讶地看到了路子星：“是子星妹妹吗？这黑灯瞎火的，你戴着墨镜干嘛？”
子星无奈看到自己被熟人认出来了，只好伸出一只手：“嗨，你好。”
廖其转身招呼：“齐云，阿三！路妹妹过来玩了。”
立刻两个服务生走过来，过来一看一堆男人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然后才在某人的背后找到了缩在后面的小姑娘。两个人都笑成花：“路妹妹，怎么想到过来玩啦？”
“齐哥哥好，三哥哥好…”路子星继续无奈地跟他们打招呼。
板哥他们同时看向路子星：叫得这么甜？跟这些小哥，有没有小暧昧啊妹子？
子星跟他们解释：“我跟他们是邻居，都是普通朋友。”
韩清昀冷嗤。
子星被他的淡淡酒气喷得再次缩成一团：她跟小廖他们关系比较熟悉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吗？
他们现在就在大柳枝巷的商业街上。这本来就在她家附近。她妈妈做多了菜和点心之后，子星觉得倒掉非常可惜。而且妈妈一个人在这里做生意，有些行为多少也有点怪诞，所以她总是借着送东西去跟四周邻居示好。万一有人欺负到她们母女，也能有个帮说话的。
明明是他们选择了这个地方！
能够怪她吗？！！
其他两个服务生跟路子星打过招呼，就去忙碌了。小廖跟子星关系最好，索性顾不上招待客人了。他手臂撑在桌上，隔着韩清昀凑近看她：“眼睛不舒服吗？要不要明天我让姑妈给你留个号，你去诊所看一看？”
廖小哥这种亲昵又体贴的语气，让坐在电脑前已经开始犯晕，却假装在专注恢复手机的韩清昀，眼皮微微一挑。
路子星摇头：“没事，谢谢廖家哥哥。”
“这些是你同学？”
“是朋友。”
“哦。”小廖也是难得回来打工的，没多问。从口袋里拿出记账的便条，问韩清昀要什么酒水。韩清昀下巴一抬，示意板哥点。
板哥点完，小廖把便条捏在手里，又重新弯下腰凑近韩清昀这边，仗着自己跟路子星熟悉，无视韩清昀的眼神。问：“子星妹妹要冰淇淋吗？店里刚进了朗姆酒口味的，给你调杯鸡尾酒饮料要不要？”
“她怎么可以喝酒？”韩清昀的声线自带寒气。
小廖递给他一个职业的微笑：“这位先生，鸡尾酒饮料就是把果汁、糖浆、冰淇淋和鲜奶油，按照鸡尾酒的方式分层调制，并不含酒精。”
子星发现，韩老板会不会真不行了？三盎司烈酒就晕得连“鸡尾酒”还是“鸡尾酒饮料”都没听清楚？
廖其问：“我去给你送过来。不记账，算我请你。”
酒吧里空调闷热，路子星挺想要，刚要张嘴，又听到韩清昀说：“冬天不要喝冷的。”
“不用了，谢谢廖家哥哥。”路子星就听他的了。
小廖继续双手撑在桌面上：“子星妹妹，不是跟你说过，以后带朋友来，廖哥哥给你打九折吗？怎么进来喝一圈了还不吱声。”
韩清昀抬起半边眉毛，目不斜视着自己的屏幕，说：“因为，我不需要打折。”
“咦？”小廖惊讶了一下，他看出这位先生一脸不虞，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好好好。”小廖挠着头打算离开了，被路子星叫住：“廖哥哥，别告诉你叔叔我在这里哦。他嘴碎。”
“没问题。”小廖冲她双手食指拇指圈在一起，其他手指翘起，在自己面颊两边比划一个“OK”的姿势，还笑得一脸灿烂。因为两人平时有互动，路子星也两只手伸出来，像平常一样做个同样的姿势回复他。
韩清昀越发冷着脸。
廖哥只觉得背上像浇了一层冷水。他让别的服务生小心服务，酒水上得殷勤一些，多送一点小果碟。
啤酒上来之后，大家一圈圈地碰，喝得很嗨。
唯有金毛坐在板哥的外侧，靠在板哥旁边的沙发靠垫上，三杯酒喝得他看起来越发沉闷。
板哥为了活跃气氛，笑道：“韩老板，咱四个人这么坐在一起，好有一个比方。”
“什么比方？”
“俩熊孩子早恋了，女孩子想读书要分手，男孩子生气闯了祸。”板刷头摊手，“咱们俩家长过来，用成年人的方式处理一下问题。哈哈哈！”他很为自己的幽默能力感动，举啤酒瓶和韩清昀碰杯。
韩清昀一边跟他碰一边摇头，语气果然特别“家长”：“路小姐情况不一样，她还是未成年人。真有点什么，小五也会吃大亏的。”
板哥停住酒杯，和小五一起不可思议地看着韩清昀：“老板，你不知道她已经十八了吗？”
“她高二，十七吧？”韩清昀转头看路子星。
路子星端着橘黄色的果汁，长长的睫毛忽闪着看了他一下：“我小学比这里要晚读一年。初三办了休学，补课才考上高中的。所以年龄比同学要大一点。”
板刷头笑：“看看！要不然，我们也不能由着小五胡来是不是？”说着揉小五的闪闪金毛，被小五胡噜一下挥走。
一大把年纪还在读高中，还跟个熊孩子一样？韩清昀表示很无语。
第二十一章
韩清昀对路子星虽然也调查了一些, 但是始终是有限度的。主要是围绕一些她比较公开的信息, 过度涉及隐私的去调查那就属于窥伺隐秘了，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
他转念一想，他对路子星不了解，那也就罢了。
本来他就只关注了她智商够用，人比较用功，还有, 脸可以看这几点。但是面前这几个玩车的，应该只跟子星混了一个晚上而已吧？他们凭什么知道得比他多？难道路小姐撒谎了, 跟他们混了不止一天？
他头有点晕, 脑子还清楚。
摇摇晃晃，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哦, 十七岁和十八岁本来就没什么大的区别。你们怎么知道她成年了？”
板哥说：“酒吧里她拿了身份证买酒喝啊，要不然谁会给她酒？”
“？！”韩清昀一听头都大了，回头看“乖乖女”, “你！酒吧买酒？！”
“那天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跟妈妈闹翻了。借酒浇一下愁。”路子星扶着有点过大的墨镜, 小声给韩清昀解释。这副墨镜本来因为是新的, 镜腿较紧, 她戴着还不松。刚才被韩清昀戴过之后，他头围比她大, 就给崩松了。总是滑到她的鼻子下侧。
“脑抽。”韩清昀看了一眼她, 按了按键盘上几个按钮，让修复程序继续。
板哥觉得自己有了相当有趣的发现。
这位“英雄救美”的韩老板, 貌似、好像，对自己救的这个“小美人”还不太了解？喝了一会儿啤酒之后，他再起话题：“韩老板，你知不知道你家这个‘未成年’姑娘，是怎么跟我家小五搭上话的？”
韩清昀和小五两个，同时都阴起脸。
韩清昀刚才在停车场已经听过他们之间的对话，知道是路子星自己去搭讪的，估计没啥好事。不过板哥已经提起了，他也好奇，愿意听一听：“板哥你说说看。”
板哥说：“她看上了小五的…”
韩清昀停下做事的手指，看着他。板哥笑着：“她看上小五的车了，就是刚才那辆白色跑车。”
韩清昀转头看身边一脸乖巧，喝着果汁、装作自己无污染、无公害的路子星：“路子星，你要车干什么？你一个高中未成年…”他已经根深蒂固路子星是“未成年”人，一下子没改过口来。
子星的眼睛从宽松的墨镜后面漏出来，看着他。韩清昀生硬地转过来：“就算身份证年龄是那么回事，你心理年龄够大吗？”
路子星不敢说话。
韩清昀说：“你自己说，心理年龄十岁？还是十二岁？”
子星这回确定他肯定醉了，不跟醉鬼一般见识。她推一下墨镜，挑了个稍大的年龄，说：“十二岁。”
板哥笑起来了，小五也被她怄笑了，只有韩清昀依然铁青着一张脸。
板哥唯恐天下不乱地添一句：“妹子想借跑车飙飙车，还笑话小五的车肯定没拉过两百码以上。引擎里全是没磨合好的摩擦声。”
子星悄悄瞪他：这个板哥太讨厌了，她这种借酒盖脸说出来的话，传出来有意思吗。
韩清昀眼睛瞪大了：“你…真的？”
板哥继续稳定发挥：“刺激得小五这些日子，天天去赛车道磨车，才两个月那个车技就啧啧啧…”
路子星赶紧扶住墨镜，假装自己是只鸵鸟。
“你有驾照吗？！你不可能有驾照吧？无证驾驶！路、子、星！你高中就要去留案底吗？！”韩清昀借着酒劲，猛烈地指责着这个不懂事的“刚成年”少女。
“我…我有驾照。”路子星受不了他一顿骂，从小挎包里掏出驾照，想证明自己不是无照开车，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去年暑假，我爸爸的战友谭叔叔送我的礼物。说以后万一妈妈有事，我可以多个技能…”
韩清昀再次被打脸。
“翰客”酒吧的主唱正好唱完了韩清昀点的慢歌，人家是玩电乐摇滚的。立刻就想嗨一把，一声“北京，北京！再见吧北京！”满屋子喝酒、泡吧的男男女女跟着一起狂吼起来。
贝斯手、鼓手们都被刚才的几首慢歌磨到了性子，此刻跟着一起爆发。酒吧里轰天震响。
韩清昀怒：吵死了！
他跟电子鼓比着嗓门：“路子星！你借车干嘛？真的要去飙车？”他红眼红嘴唇的，简直就是个酒疯子。
板哥笑得喉咙里全是声音，酒沫都快喷出来了：“没错啦！可疯呢！还跟小五说，要去拉到三百码！”
“路子星！”韩清昀继续盯着子星，“你怎么不直接开飞机上天？”
“我…我爷爷和我爸爸都喜欢车。奶奶那里有好多车，我十四岁就会开…”
奔放的音乐声里，韩清昀根本没听清楚，继续吼：“你还真想开啊？！还当你是个老实孩子，原来是个女纨绔！！”
路子星嘟嘴：我真是老实人啊…
座位里，老奸巨猾的板哥看他们“窝里斗”，心花怒放地哈哈大笑：“韩小哥，你家‘未成年’姑娘挺有意思哈。哥哥告儿你！好好收着，千万别放出来祸害别人！啊哈哈哈！”
板哥故意报一箭之仇。
停车场里，韩老板“爆”了他们大家伙儿的手机。他现在也“爆”一回韩老板，这样双方才扯平嘛。江湖上的朋友，就是这样不打不相识。
板哥很快就打住这个话题，继续喝酒。免得韩清昀真翻脸。
子星则越看越忧心，看起来，韩老板真的没什么酒量。等会儿六杯会不会把他喝出毛病来？
她又不能替他喝。
她给他发微信：“韩老板，等会六杯酒你不会真喝吧？”韩清昀一看是她的微信，故意白一眼晾在一边，子星一急用力拱拱他。韩清昀漫不经心打开，漫不经心回复：“怎么可能？喝下去能挂掉我半条命。”
“那你打算怎么样？”
“稍微喝一点，余下的让他们分着喝。”韩清昀对这个事情早就想好了，哄着板哥他们做兄弟，大家一起喝完。这点口才他还是有的。
看他这么说，子星心里又稳住了。
不愧是完美无缺的韩老板，看来她多担忧了。不过…她看看他那微微晃动的身体，时不时戳错地方的手指…她想，他现在就醉了，等会就算他能鼓动板哥他们跟他分酒喝，多少自己也得再来两杯吧？
他这种一杯倒的酒量，她觉得没法不管他。
她发消息：“韩老板，我让廖家哥哥给你送个胃药来。”
“不用，被发现了反而坏事。”韩清昀打字很快，“你不要再微信我了，板哥已经开始注意了。”
子星觉得必须给他弄点胃药，防护一下。她把手机挪到桌底，给廖其发短信。
几分钟以后，乐队主唱坎丁大哥站在立麦前，说：“各位，接下来我们要给大家唱一首我们的原创歌曲。”
“欧——”喝得半醉的客人们欢呼。
“我们大柳枝巷最美丽的姑娘——”坎丁手指挥舞，直指韩清昀的身边，“路妹妹！有请路妹妹为我们演唱《鹿妹妹之歌》！”
韩清昀有一种被雷劈到的感觉。
引发这股“雷电”的某姑娘从他身边站起来，满脸歉意地走出这个座位：“韩老板、板哥借个道。没办法，这里都是熟人盛情难却，我唱个歌马上回来。”
她已经悄悄在里面脱剩下里面的短袖T恤衫，走到中间，坎丁大哥把帽子扔过来，她顺手戴在自己头上，顿时自带摇滚风。
“哦！哦！哦！——”板哥的兄弟们很应景地欢叫起来。
“各位，路妹妹漂不漂亮？”坎丁大哥“哐”地拉一把吉他琴弦。
“漂亮！”
“路妹妹给我们来唱《鹿妹妹之歌》，要不要听？”坎丁大哥的声音震贯全场。
“要听！！”客人们也都随之嗨爆。
这时候，韩清昀手里的手机都已经恢复好了，但是板哥他们都忙着看路子星表演，没人来管他这边的事儿了。
坎丁大哥的吉他响起，贝斯手、鼓手紧跟而上。前奏完毕之后，万众瞩目之中，路子星开口了…
“我的头上长犄角。”
“哈哈哈哈！”客人们给听跪了，“什么东西？”
这首歌是以前路子星来酒吧玩的时候，坎丁大哥随便写的摇滚，主要是逗小女孩玩的。路子星来酒吧次数不算多，其他歌曲不会唱，只有这首搞笑曲子最熟悉。
在电吉他的一片啸叫声中，坎丁大哥怒吼起来：“我们的鹿妹妹！”
路子星再唱：“我的身上有皮草。”
坎丁大哥带着所有酒吧小哥一起吼：“我们的鹿妹妹！”
她又唱：“今天的天气有点好。”
客人们被魔音洗脑了，跟着乐队挥舞着啤酒瓶一起滥吼滥叫：“我们的鹿妹妹！！！”
虽然歌不怎么样，但是妹子有美颜盛世啊，全场男人都激动了，跟被洗了脑的邪教一样大嚷着：“鹿妹妹好漂亮！”
一片混乱…
韩清昀看得都想上台，把她给撕扭下来。从没听到过这么没品位还有毒的曲子。他感觉，这姑娘得看着她，否则以她的生活环境，分分钟会走歪。
正在这时，一只手从韩清昀身边伸出来。
韩清昀低头一看，是一盒胃药。他抬头看到是酒吧小哥小廖。小廖丢下药就离开了，走到台前扬起手。路子星连忙停下那首无限循环的“儿童歌曲”：“各位，我唱完了。”
客人们意犹未尽：“我们的鹿妹妹！！！”
…
板哥他们一群人一个都没看到廖其给韩清昀送药。
第二十二章
坎丁大哥继续在台上吼：“欢迎鹿妹妹以后再来唱, 欢不欢迎？”
“欢迎！！”众人拼命鼓掌。
路子星明明是上台唱了一首特别蠢的歌, 但是下来的时候却像个凯旋的英雄，得到了板哥他们的热烈欢迎：所谓颜值就是一切！在此时此刻得到了真实的展现。
子星从韩清昀面前挤过去，仍然打算坐回她自己的位置。
韩清昀斜眼瞪着她，像看一个陌生人：原来，你是这样“头上长犄角”的“鹿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