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什么？！这件事情确定他吃亏？”方衍看着路子星发给她的微信截图。
“我主动, 当然是我的不是。”
“不对不对!你这是被套路了。”方衍旁观者清, “就算他是初吻，你呢？”
“也是。”
“那他也应该对你负责啊，凭什么他就成了白莲花？你得跟他低头认错？”
也是哦…
方衍说：“发消息!告诉他，你没欠他。”
有闺蜜的支持，路子星立即发信息：“哥哥，我也是初吻。所以, 你别拿这个要挟我，你也要对我负责!”
韩清昀秒回：“没问题。”
他回得太干脆了, 两姑娘看着微信反而陷入沉思。方衍说：“这是可以负责的意思？”
“应该是吧？”
“然后, 怎么负责？”
“让我跟他…跟他谈恋爱？”
方衍看看她：“怎么感觉还是被套路了？”子星也看看她。方衍问：“要是他真的来‘负责’了，送花、送礼物, 追求起来怎么办？你打算跟他谈恋爱吗？”
“能谈我也不想啊，我手里好多事情要做。”
“快回复他，万一误会了就麻烦了。”
路子星又回复：“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计划, 我们不谈恋爱。”
“好。”韩清昀再次秒回。他已经在桌子上笑到不可开交, 他都能想象出她纠结的小样子。
“…”俩姑娘面对手机, 互相看看。
方衍做出捏一把冷汗的动作：“这么纹风不动的, 感觉你撬不动他？星宝宝, 当初就跟你说过，这男人段数太高, 你明显不是对手。”她开始拿着路子星的手机截屏：“咱们找个外援。”
截完屏拉个微信群加了徐雅。徐雅是班级里谈恋爱最多的女生。
徐雅一看：“这种搞事业的男人我知道, 工作压力大，白撩个他觉得舒服没攻击性的姑娘, 寻寻开心而已。那个吻不吻的估计他也没在意这个。”
“所以我根本不用对他负责？”
“他就是拿你当开心果。”徐雅说。
“这人是韩清昀。”方衍说。
“是这个男人啊？难怪了。那人太聪明了，而且见识的东西太多，星宝宝hold不住的。我觉得你们不太合适。”
“那怎么办？”
“没怎么办，你自己先立业后成家。他反正也不急，你比他更不急就是了。”徐雅说，“这种男人也没想跟你来真的。”
“意思就是不理他就完了。”
“嗯。”
路子星松口气，这个结果她接受。
“徐女神，我们在后花园，要不要过来吃零食？”方衍发了一张照片，桌上一堆垃圾食品。
“发胖的，不吃。”女神拒绝。
子星拿了一片薯片塞在嘴里，旁边的白海棠开得像下了一场新雪。姐妹俩又闲聊了一通之后，子星说：“我等会儿要去看看夏木。”
“就是那个坠楼的女孩子？”
“名字是不是特别好听。”子星说，这件事情让她觉得很有成就感。那是她亲自参与援救的人，她要跟她做朋友，然后帮助她，就像小甄姐以前帮助她一样。
“还真是。”方衍品了一下这个名字，“阴阴夏木啭黄鹂，挺有诗意。”
“等我这期课程结束，我也陪你一起去看她。”方衍说，“那天我急着回家，还叫你别去报警，差点害了那女孩子。”
“你什么时候结束啊？大忙人！”
“下月中旬吧。”
“好吧，我先跟她建立点关系，到时候你再一起来。”子星高兴地拉住方衍的手，“你这么能说会道，肯定比我更讨人喜欢！”
“那是！”这是公认的。
海棠花开，白星点点，女孩们的笑闹声在校园里回荡。
…
方衍一边吃零食，一边翘着手指刷微博：“看！‘世纪中心’的‘天地旅人’专卖店火了。这炒作能力真强劲！”
“不是已经火过了吗？还在火？”子星知道，这事儿是哥哥在帮着炒作。
秦风民秦叔叔作为参与救援的本市公民，获得了区领导颁发的“见义勇为奖”，还由商场出面开了表彰大会，在电视上露了脸。所有的“红利”理所当然都成了他的。
秦叔叔来她们家花店帮忙的时候，聊过这事情。后来她自己忙，就没怎么跟进去关注了。
方衍的手指在手机上滑动着，找到了一个微博：“这一次火的是一个视频，好高大上的样子。”
子星的流量不能无限量看视频，头凑在方衍的手机上看。屏幕中出现了一个翠绿的山谷，随着视角的俯升，山谷靠近镜头、树林放大。
画面中渐渐出现了一个天坑奇观。
一个男声画外音出现：“他们，曾守过荒漠日出；他们，曾站在群山之上；他们，曾丈量过天与地的豪迈尺寸…”一句句旁白配合着画面，云起云灭、山现山隐。
云雾散开，蒙太奇镜头切换，天坑化作洞穴景色。隐隐约约可以见到有人在走动。镜头拉近，这些人身上穿着探洞的桔色防护服，头戴探照灯，在一片灯光中，迭现出一张张充满张力的笑脸。
然后，悄然定格在秦风民叔叔当年还风华正茂的脸上。
脸上逐渐变形，化作了现在秦叔叔那已经有了沧桑风霜的脸。
音乐声中，旁白说：“彤市的‘世纪中心’，城市的地标线上。云从龙、风从虎，中国第一代绳降玩家的‘风云龙虎手’再现江湖。”
子星说：“哇，秦叔叔原来这么牛气！”
很快镜头又变成韩清昀速降撞墙的远远背影。
这里，视频做了一系列的素材重构，切入了秦风民速降绳索的近景手部特写。两厢对比，越发呈现出当时的紧张节奏与两位施救者的默契配合。
韩清昀的视频是摄影爱好者偶然拍到的，不够清楚。视频里又用了其他人补拍，并制作成分解动作。旁白逐一讲解着，那准确的蹬壁自护，减低冲力的侧肩定点，都断点清晰。
子星惊叹：原来哥哥真的是练过的。他撞墙瞬间，做了那么多保护自己的动作。普通人这样撞上去，恐怕根本不是骨裂那么简单，更妄谈救人了。
“…极限运动，‘保证自身安全’是最基本的准则。每一场探险之前，都需要经过深思熟虑的专业规划；每一次意外碰撞，都需要丰富运动经验的支持。盲目的冒险，违背了极限运动的初衷。”男声画外音在继续。
子星明白了，这是一个关于“户外探险安全”的公益广告。原来，哥哥拿着这个又炒起了第二波热度。不得不承认韩清昀是她见过最聪明的男生。
壮阔的悬崖风景、垂直的天坑地陷、一个个自然场景从视频中过去。
然后是一张张不同时期的户外探险合影，旁边都有字幕。他们跟秦叔同龄，是中国首代户外探险者，他们的人生贯穿了国内将近二十年的极限运动拓展。他们身上的装备从早期的全进口，到现在逐步国产化，展示了中国户外运动市场的发展。
“二十年的拓展，我们向世界证明：中国人，同样拥有以身体能量与天地对话的能力！”在这充满了民族情怀与自信的结束语中，视频的进度条进入到最后几秒钟。
伴随着一串苍凉的维族鼓点声，画面上出现一片戈壁黄昏的景象。
夕阳如血，戈壁无垠，雪山在远处。天上的云好似炙热烈火，燎烧天际。一长串越野车队徐徐在荒漠中行驶，镜头逐步拉近，最后停驻在领头车辆的车顶。
车顶上面坐着一个年轻人。因为逆光拍摄的关系，只是一个黑色剪影。红与黑的极致色彩对比中，风掠过他的头发，轻轻翻动，他的鼻梁如雕塑。
是哥哥！
子星毕竟非常熟悉韩清昀，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这最后几秒钟的剪影，肯定是他故意选了让人容易辨认出来的视频。因为，虽然只是剪影，但是发型、身形、衣着，跟他救人那天的视频极其相似。
微博下拉，果然如她所料，下面无数回复都是针对最后几秒钟的：“最后那个是黑口罩小哥吧？”
“求看男神真面目！我要天天去‘天地旅人’蹲守！”
“我老公！不许抢！”
“跪求人肉啊。”
“天地旅人真心牛逼！”
…
子星忍不住跟方衍分享：“你看，最后那个是我哥！帅不帅？”
“我去，这男人这么臭屁！”方衍仔细对比一下，也认出来了，“星宝宝你能做到不理他吗？”她看她，“我觉得好像你做不到吧？”
“对哦，不能理他。”路子星也发现，自己看个哥哥的侧影，都有点激动过度。
“来来来跟我说。”方衍说，“王八念经，不理他不理他。”
“王八念经，不理他不理他!”
…
两个人又玩了一会儿，就各自分手了。
路子星在站台上接到了秦风民的电话：“秦叔，有事吗？”
“子星啊，这个周六我这里要开个活动，我想让小昀带你一起来参加。你有空吗？”
“什么活动？”
“你打电话给小昀，让他跟你说。叔叔这里来客人了。”秦风民店里来生意了，连忙掐断电话。这阵子店里生意越来越好，他得考虑去雇请店员了。可能再过几个月，得开分店去了。
正在这时，公交车到了，路子星决定不打电话给韩清昀。
——王八念经，不理他不理他!
韩清昀已经打她手机了：“喂，子星吗？”
“嗯…”冷淡脸，“有事吗？”
“子星，二十七日周六，‘世纪中心’有一个大型户外派对。秦叔跟你说了吗？”
“没说清楚。”继续冷淡脸。
“就是一个户外派对。秦叔要请我们‘盛云’俱乐部的人去做开场秀。我也要去捧场，你陪我去怎么样？”韩清昀说，“都是认识的朋友。”
派对吗？是舞会吗？还有，“都是认识的朋友”？是他的亲友团吗？
子星身为歌舞班的艺术生，心里的热情瞬间被点燃了！
她淡淡问：“我需要穿礼服吗？”
第五十四章
言情小说里经常有这样的情节, 女主角换了身衣服去参加男主方面的舞会, 美得惊天地涕鬼神。让男主这边的亲戚朋友们都艳羡男主，有这样如花似玉的女朋友…
啊，如果是这样的场合她可一点也不会犯怵。
子星盘算着，要去弄套艳惊四座的裙子来。她的同学有不少漂亮的衣服，问她们借去！
子星握着手机，装出不是太在意的样子：“可以啊, 我去借一身礼服过来。”
“礼服？”韩清昀一愣：“广场上野风乱吹的，怎么可以穿礼服？你穿好外套别冻着。”想起她那条“光着大腿”的连袜裤, 他提高嗓门, “给我穿得厚一点！”
“你轻点，耳朵都被你弄痛了。”路子星说, “我要挂了。”
正在这时，她乘坐的公交车靠了站，韩清昀听到里面报车站名, 问：“你别挂。”
“又什么事情？”
“你去哪里？这条路不是你回家的路。”
“我去夏木家里看看她。”
韩清昀一听就紧张了, 立刻说：“你一个人不能到陌生人家里去。”
“…”路子星觉得他反应真大, “我已经答应了人家。”
“你把地址发给我！还有, 找个安全点的地方等我！我陪你进去。”
听到他紧张自己, 她“云淡风清”的人设顿时垮塌了：“哥哥，你这样来来去去不会太辛苦吗？我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你在我面前出的事情还少吗？”韩清昀拿起外套, 从办公室里一边走出去, 一边命令她，“不准进去！把地址发给我, 我马上过来。找个便利店先去喝点东西。”
子星只好把地址发给他。韩清昀一看地址，心想幸亏把她拦住了，这个小区环境很差，治安也不太好。
唉！养了个这么漂亮又糊涂的“玛丽苏妹妹”，就是得多操心。
韩清昀还不能开车，让司机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看到子星坐在一个24小时的便利店长桌旁，一边喝柠檬茶一边在等他，这才放了心。
走上前去：“路子星，一个女孩不能单身去陌生人的家里，这点自我保护意识要有。听见没有？”
“听见了，这不是在等你吗？”子星看到哥哥就觉得很高兴。刚才和闺蜜们确定的“高冷”路线，瞬间扔到了脑后。又拱到他身边：“这是给你的咖啡。”
韩清昀也觉得，看见妹妹就很高兴。
他接过咖啡闻了一下，是按照他的口味点的。转头对着她笑。
尽管他们时常见面，但是每次相见都会忍不住对视而笑。两个人站在便利店里，一起喝了一会儿热饮。他问她：“子星，为什么刚才电话里，我觉得你怪怪的？”
“电话里交流总是有点障碍嘛。”子星掩藏着自己打算“不理他”的小心思。
“‘那个’事情是跟你开玩笑的。”韩清昀说。
“不要我负责吗？”
他弯着嘴角摇摇头：“你当然要负责。现在‘未成年’不跟你计较，长大了肯定找你算账。”
“那你也要对我负责的！”路子星赶紧顶回去。
两个人笑吟吟面对面站着，随便说话，也像在撒狗粮。
看着自己被便利店店员围观，韩清昀碰碰她的胳膊，端着咖啡走出便利店：“快点跟人联系，早点看完早点回家。”
路子星把柠檬水放在他手里，开始打电话联系夏木。
本来两个人想去夏木家，但是被夏木拒绝了。她说自己家住在车库里，住的人又多，很乱，不方便。
夏木说很想吃碗排骨面，让他们在47幢旁边的点心店等她。
韩清昀就带着路子星去旁边的点心店坐一坐。那个店是粗毛竹和深绿色玻璃钢搭出来的窝棚，一股九十年代违章建筑的味道。几分钟以后，夏木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夏木是一个面容黄瘦的少女，胳膊因为坠楼骨折也跟韩清昀前几天一样挂在脖子里。她的目光从路子星看到韩清昀身上。韩清昀跟她对视的时候，感到她的眼神里，有着子星没有的东西。
这种东西是他为之规避的。
韩清昀别转头，对她露出漠然旁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