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介意当她继兄了,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纠正。就算纠正不了也没有关系,他有的是法子达成所愿。

“父亲看中之人,儿子自然没有道理不接纳。”萧翼淡淡一语,喉咙发紧。

萧谨严也想让崔洛入侯府,但听闻崔家只有这么一个五代单传的独苗儿,怕是不会放人。加之,崔洛之前提出过要求,她与长信侯府不会有任何牵连,萧谨严也不想强人所难。

“崔家小儿随她自己如何决定吧,我月底亲自去杭州接亲。”萧谨严不过是通知了萧翼一声。

萧翼幽眸依然清冷,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书房,步履带风。

古月低垂着眼眸,从夹道一路跟来。

她在萧翼身边七八年了,自从萧翼两年前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可谓性情突转,旁人察觉不到,她却隐约感知到萧翼哪里不太一样了。情绪极其容易受到变化,而且与那位崔家的......少爷息息相关。古月不会干涉主子的事情,可她却知道崔洛哪里是位‘少爷’?!主子既然对她在意,为何不直接一点?就如侯爷一般行事不好么?

古月对男女之情甚是不懂。

“主子,属下已经查清楚了。崔家少爷身边新添的随从的确是逃荒而来的灾民。桃花村那边已经基本无人居住了。另外,崔家少爷的身份,暂且还没有暴露的危险。”古月是经过特殊训练出来的影卫,心思缜密,最擅打探消息。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

萧翼未言一语,简单一挥手让古月退下。

他曾花了整整十年也没查出是谁动手杀了崔洛,查到后来他自己险些就坠入魔障,一层层影藏在背后的秘密解开之后,还是不曾找出凶手是谁。这一世,很多事尚且没有发生,更是无从查起,除了处处提防,他已经没有更好的法子。可恨她还将自己视为‘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

在她心里,他从不曾重要,不是么?

‘继兄’这个称呼,他实在不喜欢。但从她嘴里说出来,他还可以勉强接受。

萧翼很快来了庭院,满腔怒火与压抑无法安放。就算曾身居高位,世上仍有一些事是他无法控制的,比如说人心。

净房里安静的唯有水滴之声,萧翼洗的是冷水澡。

待他从浴桶出来,身上随意裹了一件长袍,就见一婢女端着托盘,低垂着脑袋站在屏风处候着他。

这女子正值芳龄,着一身鹅黄色薄纱衣裙,腰身束的很紧,胸口的形状被勒的隐约可见,呼之欲出的雪峰/颤颤巍巍的等着旁人怜惜一二。

是个漂亮的女子!

萧翼眼前却晃过今日崔家酒席上,崔洛那张笑靥狡黠的脸,云出岫,月浮云,大约就是那个样子了吧。

她一直在偷偷窥探他,还以为他不知道?!

“世子,您的衣裳。”婢女小声怯怯道,打断了萧翼的出神。

很显然,她想讨好萧翼,却也怕他。

萧翼回过神,眸色突然变得阴冷:“谁让你过来的!”

高门大户的子嗣在未娶妻之前不宜太过淫/放,但迟迟不开荤也是个令阖府忧心的大事。

萧翼对张素素愈发的冷淡,萧老太君就更是忧心了。也不知道萧翼是不是哪里有毛病?!

萧翼弱冠了,这让人萧老太君十分着急,隔三差五会更换他院中伺候的丫鬟,这几年下来,不知道塞了多少美貌的妙龄少女进来。却是没隔多久就被萧翼或是打发走了,或是有些胆子大的,敢僭越的,直接就被他给发卖了。

婢女听说过萧翼的手段,吓的手脚发颤,腾的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世子爷息怒,奴婢.....奴婢也没有办法,奴婢不这样,老太君那头没法交代啊.......”

现在都到了直接勾/引的地步了!

萧翼冷声道:“滚出去!”

他的确起了旖旎心思,却不是婢女可以帮他消减相思的。

萧翼平躺在榻上,薄衾随意搭在身上,精瘦的腰肢露在外面,上面结实的腹肌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这副样子没有白日里的儒雅稳重,倒是添了野性与狂放,与白日的矜贵公子截然相反。

月上柳梢,他方有睡意。

................

许是潜意识里,他时常忆起初次见到崔洛的时候。

彼时,她已经是举人了,金桂放榜,北直隶的解元郎,却是低调安静的如同七月睡莲。萧谨严娶续弦,她是送嫁过来的。送的不是旁人,是她自己的母亲。

所有人看着她的眼光都发生了变化,她却依旧浅笑淡淡的,将自己置身于喧嚣之外。

萧翼外表温和,内心冷傲。

突然多了一个‘继弟’,他并不在意。他原本对崔洛没有任何的看法。区区一个少年,他还真是不放在心上。

他有他的大业,有他的抱负,崔洛的存在无非是百般无聊时的调味料。

旁人都敬他,拉拢他,甚至是天潢贵胄也不例外。

可这小子见了他却如若无视,那小飘零的小眼神扫在他身上,如同看待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路人。

起先,萧翼丝毫不会因为崔洛的态度而感到愠怒。可没过一阵子,他无意识中渐渐的留意她的动静。听到同僚谈及新科的状元如何的姣月之姿,他心头有些不太痛快。

有关一个人的事在耳边听多了,自然就习惯了她的存在。

没过多久,萧翼察觉到崔洛似乎是有意接近十一爷。

这位曾被流徒三千里的王爷,在外人看来,是绝无翻身机会的。崔洛从翰林院观政出来,与十一爷----安王愈发的走近。

长信侯府有崔洛专门的院落。有一日夜半,萧翼走了她的院里,行至门扉前却闻里面悄无声息。他看见里面烛火依旧亮着,便推门而入,但还是没有看到人。

那是他头一次进入崔洛的屋子,开始了解她这个人。

里面陈设一应普通,看不出任何特殊的地方,墙上挂着一幅不知何人所作的字画,也不值钱。崔洛这个时候已经是帝王跟前的新起之秀了,但她的用度排场却低调至极。

鼻端隐有悠悠清香,萧翼站了一会,听见净房有水声传了出来。他正好有话对她说,便直接撩开帷幔,走了进去。

入眼是白皙清瘦的背脊,萧翼的视觉微微受到了某种古怪且陌生的刺激,他正要开口,崔洛猛然间转头看向了他。

不,确切的说是怒视!

“你!你出去!”她几乎是喝道。

萧翼本不想如此唐突,他再怎么看不起她,这人也算是长信侯府的半个公子了。但经她如此一慌张,萧翼想起了朝中有关她的传言,几位年轻的大臣对她别有心思,就连东厂提督汪直也曾留她在值房过夜,而且三殿下,与太子也时常找她喝茶。

平常看她,不过是容色上有过人之处。在大明,有潘安之貌的官员不在少数。崔洛并不是特例。

但此刻她没有着男装,白皙清洌的锁骨上,丝丝水滴滑落,比那上等的羊脂玉还要细嫩润/滑。脖颈细长白嫩,衬得唇如朱描,眉若远黛,萧翼没有察觉到他自己喉结处的滚动,故意存了想玩弄她一下的心思。

她看着一本正经,严肃端正,其实有时候很好玩。

见此情此景,要是能吓吓她,倒是一番趣事。

萧翼朗笑了两声,手中折扇一开,飘飘然朝着浴桶走了过去:“小白,你怕什么?你我兄弟一场,还有什么可避讳的。难怪他们都叫你小白,果真是.........”白!

萧翼突然止了步,手中折扇维持着半开半合的状态,离着浴桶还有两三步的时候再也没有向前一步。仿佛步子被钉住了,就连呼吸也不顺畅了,肯定净房太过封闭,导致了他觉得呼吸艰难。

崔洛已经整个身子抵在浴桶边缘,眸中无惧反怒。如小兽一般狠狠瞪着萧翼,好像下一刻就发动突如其来的攻击。

语言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二人僵持了几刻,崔洛定神:“继兄找我有事?”

崔洛的淡定,萧翼的失魂,眼神之间的明与暗,形成鲜明极致的对比。

萧翼顿了顿,“无事!”丢下寥寥二字,转身就走,就连撩开帷幔的动作也是极为迅速有力,像是破慌而逃的窘态。

萧翼走出了屋子,站在庭院内沉吟了一声,再回首时,那屋内烛火的一泯一灭还在眼前晃悠,却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适才那一幕的旖旎光景。

男子长成这样?!

这之后,萧翼对崔洛的‘关照’更为变本加厉,还给她物色了云麾将军的妹子,积极安排了相看。他以为崔洛何时娶妻,他何时才能心平气和下来。

一阵雷声轰鸣,闪电灼目,萧翼猛然间从床榻上坐起,身上的薄衾早已不知去向,那敞开的下腹/处/正狰狞/恐怖的叫/嚣着。

萧翼:“...........”他愣了愣,苦笑了一声。

枉他事事精明,一碰到与她有关的一切,就成了傻子。

那样明显的画面,他还将她当作男子对待了几年............给她安排过相看不说,还往她房里塞过美人!

萧翼稍坐片刻,随意披了一件袍子便走出了寝房,守门的随从见他俊颜红中透着白,微微纳罕。

“世子爷,此刻已经五更。十一爷的马车估计快到朝阳门了。”随从低头,恭敬道。

入了夏,雷雨变得愈发频繁。

一阵电闪雷鸣之后,疾风从四面八方灌了过来,萧翼站了片刻,“我知道了,即刻启程去相迎!”

随从又道:“侯爷那边是否要知会一声?十一爷流徒在外多年,虽已无人关注他的存在,但他总归是与皇上争过储位的。属下是担心有人会别有心机........”

男子口中的十一爷-----安王,是当今帝王的十一弟,与帝王乃同胞所出。是朱明礼与朱明辰的皇叔,曾与缙王最为交好。多年前,缙王腿废之后不久,安王就以莫须有的罪名流徒了,直至去年太皇太后殡天之前,当着内阁元老,向帝王苦苦哀求,帝王才下旨招回安王。但安王却是时隔一年才回京。

萧翼重重吸了一口夹着尘土气息的清风,道:“不用,此事我自有分寸!”

*

入国子监的头等大事就是拜师。

崔洛与裴子信等人是以‘贡监’身份入学,不同于来年就要参加春闱的举人们。

虽说都还是秀才的阶层,却是从各个县衙府学百里挑一出来的,可谓是绝顶的好苗子。

国子监的先生们会事先看过贡生们的文章,再从中择优,挑选自己心仪的弟子。

崔洛对拜入哪个老师门下并不感兴趣。她好奇的是,这辈子顾长梅与王宗耀也来了国子监,而非直接去了四夷馆。很多事情都在暗中悄然的变化。

入学国子监的第一天,祭酒大人命每位贡生领取了新印刷的《大全》一本。说起《大全》,不得不提及朱棣,因为这位帝王的缘故,《大全》成了科举考试的标准教科书。

总之,大明的帝王格外专注于‘出版’,‘着书’之类的文雅之事。

永乐年间时,大明的印刷,出版水平有限,将三部《大全》颁布天下,其实也只是颁布到了县级的学府,人多书少,无法满足广大士子们的需求。当时不乏有人将《大全》抄录了下来。大明的着名鸿儒薛老先生就曾抄录了《性理大全》一书,甚至于夜深人静时,抄到兴头上,还会手舞足蹈。

就连在大明的外交之事上,《大全》也是必备之物。宣德皇帝曾听说朝鲜皇帝喜欢读书,还特意让使臣给他带了一本《大全》,并让使臣转告该过皇帝,《大全》乃圣人之绝学,不可丢弃,值得传诵百世。

可以想像当初朝鲜皇帝的微妙心情。

国子监里的邦国留学生更是每人必备一本《大全》,这些人将其供于长案,有空就拿下来读一读,饭前一读,饭后一读,睡前醒来亦然,场面尤为壮观。

林老先生是国子监数一数二的巨儒,崔洛在此之前就猜测,她会顺利成为林老先生的学生,而事实证明,她那个‘继父’的确又给她开了后门。

是以,崔洛便成了吴甄剑的‘小师弟’。

崔洛给林老先生磕头敬茶时,吴甄剑就立在一侧,林老先生一开始对崔洛的印象不甚良好。但看过她的文章之后,精神陡然矍铄,大赞崔洛有圣才之见,文章辞藻修饰恰当,理据绝妙。这个年纪可以做出这种级别的文章,着实少见。

加之,崔洛又是长信侯力荐之人,林老先生待她的态度比吴甄剑好了不知多少倍,当场又赠了她一本《大全》。

崔洛:“.........多谢老师。”她磕了头,捧着沉甸甸的《大全》,表情极淡的站了起来。

不同等级的士子们是分开而宿的。

崔洛,裴子信,王宗耀,顾长梅还是在同一间寝房。不过国子监的用度似乎比不上晋江书院那等高门子弟常去的私塾。这里是五人一间的屋子,另有一人不是旁人,正是与晋江书院闹了嫌隙的许墨。

气氛陡然之间变得不太和谐。

“我要跟你比试!”当天晚上,许墨就向崔洛发动了挑战。

崔洛将麻烦推给了裴子信:“久闻许墨你最擅七步诗,正好子信也是专长,不如你二人比吧,我除了八股文章,其余都不精通。”

崔洛说的是大实话。

裴子信正好也是跃跃欲试,就跟许墨在外面比了一个晚上。

崔洛,顾长梅与王宗耀睡到后半夜也就无知无觉了。

第二天,许墨提出还要接着比,理由是他与裴子信的实力不分上下。

崔洛继续谦虚,顾长梅耸了耸肩,表示关系户拒绝任何比试,王宗耀也不喜作诗吟赋。

几日下来,许墨觉得自己受了冷落,闹到祭酒那里,说要换寝房。

顾长梅看似无意揽过崔洛的肩头,大掌捏了捏她的肩膀,笑道:“晋小姐幸好没看上许墨,他就这么想赢?这人当真没趣儿。”

裴子信处处争强好胜,是为了官府的贴银,但许墨纯粹是为了争一口气。

王宗耀已经束发了,他整理了头上的玉扣,笑道:“你们别看他一鼓作气势如虎,一会见了祭酒大人,还会老实的回来,咱们这间屋子里的人,谁也不会少。”

“为何?”崔洛,顾长梅,裴子信齐声问道。

王宗耀的小道消息一直很灵通,他甚至知道哪位大人家中新纳的小妾是出自哪门哪户。

他笑了笑,目光落在崔洛身上,“还能为什么?名额都是有人安排过的。崔洛,你可是走了好运了,长信侯一心栽培你,就连礼部都已经打过招呼,我祖父亲口对我说的,让我今后也与你多多来往。许墨家中是什么情况,你们还不知情?长信侯是有意让你与咱们几个多多走动。至于子信,大约是你与他关系交好的缘故才被安排在这间屋子。”

崔洛:“!!!!!”原来她才是那个走后门的关系户!

长信侯从这个时候开始就替她铺路了?!

崔洛心情复杂。

不多时,许墨果真气的一路锦袍飞逸的回来了。之后对换寝房一事只字未提。

顾长梅的心思都在崔洛身上,见她唇角抽了抽,以为她在感怀洛十娘的事,劝道:“崔洛,你别想太多。舅母改嫁是好事,难道不是么?就连我母亲都说舅舅不是个东西,你还想这么多做什么?将来有长信侯相护,还有萧公子那样的继兄,你必定前程似锦。”

崔洛心情更加复杂了。

转眼,到了十月获稻的时节,一般人家嫁娶都会定在年底,鲜少会有人在十一月之前大婚的。但长信侯迎娶洛十娘的速度简直让人望尘莫及。

这一日,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了国子监大门外,似有人恭候多时,马车外的小厮见崔洛出来,上前恭敬道:“崔少爷,差不多快到时辰了。”

长信侯府大办喜宴,请的都是当朝权贵,他好像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长信侯娶续弦了似的。

来人是长信侯府的小厮,对待崔洛十分恭敬。这时,顾长梅走了出来:“崔洛,我跟你一起去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PS:继兄那个骚/包只重活了一世。

☆、蛾眉螓首(上)

崔家早在一个月前就收到了长信侯府送来的请帖。

长信侯此举也不知是何意?无论是站在哪一个角落, 崔家的人都不宜出席婚宴。

故此,崔老太爷便交代了崔洛去一趟侯府。没成想一大早, 侯府就着人来国子监接她了。

这个时候, 崔家却是炸开了锅。

崔老太爷与崔老太太早知实情,但旁人今日才知道洛十娘即将成为五军都督的夫人, 长信侯府的女主人。短短一年之内, 她从一个弃妇翻身成了京城贵妇皆要礼让三分的侯夫人了。

这样的咸鱼翻身的励志传言,让京城不少卖豆腐的姑娘都燃起了嫁得良婿的希望。

就连崔老太太也连连感叹洛十娘的命数极佳, 注定了富贵命。

因着崔范的缘故,崔家对洛十娘多少存了亏欠, 对这桩婚事, 崔老太太一直持沉默的态度。儿媳改嫁并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但崔家唯有认了。

柳姨娘算是吓坏了,也惊呆了,同时更是艳羡到了嫉妒的程度。

凭什么这世上所有的好事都让洛十娘一人摊上了?!她还以为洛十娘从此就孤苦无依了!谁知道却是攀上更高的门庭了!

*

这厢, 未至晌午,崔洛与顾长梅就抵达了长信侯府。

萧谨严娶续弦, 当真好大的排场。

炮竹喧天,锣鼓唢呐的队伍能排到巷子口,更别提朝中大小各路官员的轿子马车了。

处处彰显权势与地位的气派, 奢靡。

洛十娘是谨萧严亲自去杭州接回京的,崔洛听说,萧谨严还特意去了一趟高家,给了崔范难堪, 这无疑又是赢取美人芳心的绝妙手段。

萧谨严似乎并不像表面看山上的莽夫,简直太会‘攻心’了。

崔范吃了瘪,洛十娘心情大好,对待萧谨严也少了几分拘谨。

崔洛虽然没有当面认萧谨严这个继父,但在旁人眼中,她就是长信侯的继子了。

这个身份尴尬又特殊,崔洛的席位被安排在了族亲这一边,萧翼竟与她同席。这家伙.......他父亲娶妻,他就不知道去帮忙招呼宾客?!倒是一个人落的清闲自在!

崔洛坐下时,二人视线悠悠相撞,崔洛顽强的抵抗到底,最后是萧翼先忍不住,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崔洛:“......”萧翼越来越奇怪了。

顾长梅拒绝了管事的安排,堪堪与崔洛挤在了一桌,将萧家旁支的几位叔伯都给挤走了。

顾长梅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是安静了,长信侯府的宾客实在太多。”

崔洛:“.......”

管事欲要上前说些什么,要知道席位安排是很讲究的,身份地位,年龄辈分都在考量之内。

萧翼挥了挥手,“无事,你下去吧。”他让管事重新给萧家族亲安排席位。

萧翼看上去心情不佳,常年携带的扇子也没有打开‘扑扇’几下。只是端坐在那里,神态慎人。旁人只以为他是不欲让萧谨严娶续弦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