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背抹掉仍在外溢的泪水,却无济于事。

她的手背被咬出了很深的牙印,泪水也跟着哗哗地往下落,这样似乎能让她好受一些,可以自欺欺人哭泣是因为疼痛。

是手上的疼痛,不是心上的。

“沈隽你讨厌。”

她低声呢喃了这么一句,刚放下的手便落入了一个略微冰凉的手心里,她受惊地大叫出声。

“是我。”沈隽另一只手扣在她腰后,凑在她耳边说话。

她回过神来,紧紧地抱住他。

她刚才的举动招来了周围不少人疑惑的目光,见着他们二人亲密的举动,而她也抱住了他,便认为是小情侣间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善意地笑笑又各自将目光收回。

“怎么又哭了?爱哭鬼!”他额头抵着她的,用鼻尖去蹭她通红的小鼻子。

她肩膀因为哭泣而一抽一抽的,小声说:“我讨厌苏蕾。”

不出他预料。

他叹了口气,柔声哄她:“我知道,你要听我解释吗?”

她咬着唇,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眼底翻转过太多情绪,他只来得及抓住那一丝委屈。

“你不能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他把她拉到路边,“我跟苏蕾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就算她对我有什么幻想,也只可能是幻想。我已经有了你,就再不需要其他人。”

“那她还离你那么近。”

“我们是同事,无可避免要接触到的。”

她挣扎着甩开他的手:“文学院和医学院,有什么接触!”

他将她箍在怀中,两手反剪到身后,用脸颊蹭蹭她的:我的错,我的错。我以后尽量跟她少接触,好吗?”

“这种问题都还要问我!你还真是…”她破涕为笑,“爱情白痴。”

她终于笑了,他不禁长舒了口气,扬起唇轻笑:“不生气了?”

“不了不了,你答应以后不理苏蕾,我就不生气。她好讨厌,我讨厌她讨厌她,明明知道你结婚了还这样。”

“她也没怎么样,是你太敏感了吧。”

“你们男人不懂!八点档电视剧看少了吧?这样的女人心眼坏着呢,啧啧啧,那戏演得那么假,你们男人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多少女主都是被你们男人给坑了的。”

他被她逗笑了,敢情现在的女孩子都在想这些?看来他们之间隔了不只两个代沟啊。

他就算没谈过恋爱,也知道现在要把话题转移开了,不然就怎么都无法理清了。

“你怎么那么爱哭。”

她的小嘴嘟着,眼睛转了一圈,眨了眨,道:“以前不爱哭的,都是你,老惹我哭。”

她…为了他哭。

一股暖流淌过他的心里,嘴角的笑容也跟着柔和了几分。

他背着光,晕黄的灯光撒在她仰起的面庞上。刚哭过的眸子里还带着几分水泽,睫毛上沾着点点泪滴,任谁看了都心生怜爱。

在人来人往的老街上,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他们忘情地拥吻着,仿佛周身的人皆为透明,宛若不存在,整条街道上只有他们二人,仅此而已。

回到宾馆后,黎可无视掉跟她打招呼的苏蕾,随意地洗漱后就钻进了被窝里。

有了遮挡后,她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虽然没出声,可那傻笑的面容是如何都掩饰不去的。

刚才沈隽…是给她表白了吗?

“我已经有了你,就再不需要其他人。”

没有“我爱你”那么直接,却比那不知道比那多了多少倍的浓情蜜意,暖暖的,甜甜的。像是一团棉花糖做了云,软软的,将她包围起来,好不惬意。

那句话给她带来的惊讶不小,以至于当他的唇贴过来的时候她忘了去拒绝,只想去迎合他,和他交缠在一起。想得到多一些,再多一些,更多,永远都不够,不知何为满足。

直到快门声响起,她才如大梦初醒般地将他推开,却又羞赧地埋首在他胸前,不敢抬头看他。

接下来的三天黎可的心情指数直线上升,几乎都要爆表了。

因为每晚睡前都会在宾馆后面的花架下和沈隽私会,哦,不,是约会!虽然时间不长,顶多也就半小时,聊得也是些无关痛痒的话,更多的时候都是沉默,听着耳畔的蝉鸣,背着他偷偷傻笑。

初恋…是这样的感觉吗?

算起来,沈隽是她正经的初恋,以前那些似是而非的崇拜跟羡慕算不得是感情,只是青少年时期一种正常的仰慕心理。

沈隽的初恋,又是谁呢?是那个让他一见倾心,再见钟情,念念不忘的小青梅吗?

小青梅…现在又在何方?

好吧,其实她更关心的是,她结婚了没,会不会来跟她抢沈隽。狗血源自于生活,再夸张也是可能存在的,不得不防。

她可以容忍沈隽喜欢过别人,也可以容忍…他不喜欢她,当然,这只能是暂时的。

但她不能忍受别人想着沈隽,他是她的私有,是她的老公,怎么能让外人觊觎了去?

那晚过后,苏蕾不知是否觉察了什么,听沈隽说,她没有再联系他,碰见的时候也是客气地打招呼,无过多的言语交谈。

黎可不觉有他,苏蕾不理她,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没人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她心里不知有多痛快。得意着,看吧看吧,我是沈太太,我说什么沈隽就听什么,你一边去吧!

旅行结束于第四天的中午,黎可到了机场才发现自己的机票竟然是飞往长沙,此时离起飞没多少时间了,她着急地问工作人员是否有弄错。

“是到长沙,出票吧。”沈隽按住她准备拿回的身份证,对工作人员报以一笑。

黎可疑惑道:“我没订去长沙的机票啊。”

“是我订的,你,我,一共两张。”

“为、为什么…”某个念头闪上脑海,她的心跳骤然加快,惊讶跟激动混杂在一起,舌头都打了结。

沈隽接过登机牌,俯下.身轻啄她半张的粉唇,展开一道妖孽万分的笑容:“去度蜜月,我的太太。”

Chapter 20 醉后一夜

黎可有轻微的晕机,三个小时的航程里一直处于半迷糊的状态,原本的疑惑与不解在踏进舱门的一刻被吹散到了九霄云外。

被沈隽叫醒的时候她还皱着眉不舒服的哼了几声,空姐脸上挂着理解的笑容,等待这最后两名旅客下机。

黎可还没彻底醒过来又被拖上了前往凤凰的大巴,前一刻的晕眩都还没消退呢,又置身于人数过多又狭小的车身内,虽是无烟车,可她总是觉得周身的空气刺鼻又难受,刚上高速没多久就吐了个天昏地暗。

吐过之后她浑身无力地靠在沈隽身上,软绵绵的像是没有脊椎一般。

沈隽不由想起了小白鼠的脊椎脱臼法,最后也是这么软软的一条,她若是知道他在心里这么比喻她,一定又会瞪着那双大眼睛说他欺负她了。

“我走不动了,沈老师你背我好不好…”黎可抓着沈隽的一只手腕,嘴里娇声讨好着,脚步一深一浅,仿佛一个大风刮过她就能倒地不起。

沈隽回头一笑:“两个行李箱都是我在提,我哪有那么多只手?”

“不嘛,走不动了嘛!”

“别撒娇啊,这没多远的。再说你睡了一路,还没休息好?”

她装呢,现在叫她来个八百米测试都能三分钟随便跑,走这几步路能有什么难的?无非是想撒个娇,听他说几句窝心话罢了。

他虽拒绝了她的要求,可他话里的宠溺却毫不掩饰,眼底的柔情都要满溢。她心里的小鹿又开始砰砰乱撞,搅得她好不安宁。

她嘿嘿地傻笑了两声,接过其中一只行李箱,跟他十指相扣,朝订好的客栈走去。

此时已近夜晚十一点,盛夏的沱江边上却依旧人声鼎沸。

烧烤摊生意红火,男男女女围坐一桌边聊边吃,喝酒助兴,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大笑。

“想吃吗?”见她一路都盯着烧烤摊看,他驻足,晃了晃相扣的手。

她皱着一张小脸,手掌搭上自己的肚子上:“胃里还好难受呢,不吃。”

“待会儿回去带点粥,对岸应该有。”

“我只是想起了本科的那会儿,头两年大家都还没什么心思学习,每到周末就出去鬼混,那时候我经常半夜一两点回家的。”想起翌日起床时黎孟德摆的那张臭脸,她浑身打了个冷颤。

他点点她的鼻尖,笑道:“你以前也那么不安分?”

“哪有不安分!不安分我能保研吗!”她大一大二算是混过去的,之所以不用完全肯定的说法,是因为她还是挺用功的,专业200来号人也能排在前五十,但离保研还是相差甚远,大三的时候重修了几门课才把绩点给提了上来。

“是是是,你以前最乖了,好学生,好了吧?”

在岸边各色的灯光笼罩下,竹林显得分外青翠,江上飘着一盏盏暖黄的河灯。大的宛若木盆,小的仅有巴掌般袖珍。从复杂的层叠莲花,到普普通通的纸船造型,飘飘荡荡占满了小半条沱江。

从他们住的客栈到河对岸,可以通过前方几百米的出的石桥,但相比于此,更多的人愿意选择踏过江上的石板路。

江中有一个不算高的拦水坝,其上砌了很多块凸起来的小石墩,大约半米见方,两个石墩间的距离也差不多如此。

“真的从这走吗?”

黎可会游泳,也不怕水。可要从这江上走过,还是这样安全系数很低的“路”,又是临近半夜,虽说灯光依旧明亮,能没有障碍地看清脚下的路,但一想到有可能失足落水在不知深浅的江里,她就一阵发慌。

万一真掉下去,她不就成失足少女了吗?

“不怕,石板很宽的,水也不急,没问题的。”他指给她看两个在石板上错身而过的人,从身后按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在上面让人都完全没有问题,不用怕,嗯?”

“可是…”她可怜兮兮地看他,“我怕万一一个不雄心,就掉下去了。”

“我在你身后,不用怕。”

黎可要哭了,沈老师你怎么可以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戳我的泪点。

记得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最感动的三个字不是“我爱你”,而是“有我在”。

很多时候,嘴上说着爱你一生至死不渝的人,在你伤心难过悲痛欲绝时了无影踪,而从来不说甜言蜜语讨你欢心的人会默默地出现在你身旁,给你一个温暖而坚定的拥抱,告诉你,有我在。

黎可走在前方,脚踏出去时都先试着看脚下是否稳固才敢把那一步迈出去,后面有两个人等不及了便出声询问是否可以让他们先过。

“她胆子小,你们先过吧。”沈隽朝那两个人歉意一笑,一脚跨过去踩在黎可足下的石板上,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让他能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

平日里胆子大得跟头牛似的,怎么连这点路都怕,真是…小孩子啊。

黎可心里究竟有几分害怕,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从前跟社团的朋友一起徒步、露营,环境万分恶劣的地方是没到过,可空无一人的荒山和不知名的瀑布脚下却去过不少,现下的情况跟那比起来压根不值得提。

可不是见过糟糕的情况了,眼下的就能应付自如。她的确是害怕,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这江里的水深浅她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水草淤泥更是不清楚,万一真掉下去…谁说得准?

但没那么害怕就对了,咬咬牙还是能过去的,为什么她表现得如此担心害怕呢,甚至会不由自主的发抖?

那因为有沈隽在她身旁。

人前自诩是铁打不坏的金刚女汉子,遇上沈隽后她立马少女春心萌动,化作一只温顺的小猫,撒娇卖乖只求得到他的宠爱。

从前她对这种见到男生立马变作娇柔女子的女生万分不屑,现在想想,如果她面对的是她的男朋友,那么怎么撒娇怎么装柔弱都是情理之中的!

“回头看看?”终于走完这段不长也不短的路,上到岸边后她索性窝到了他怀里,一动也不动,仿若刚才受了多大的惊吓似的。

他的胸腔跟着笑声同频率的震动着,她的脸颊贴在上面,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里面传来的温度,以及规律的心脏跳动声。

“不怕了?”

“嗯。”

她抱着他的手臂走在深夜的岸边,这头都是冷饮小铺以及情调各异的小酒吧,入夜后人流量并没有减少太多,大多三三两两地坐在门口凉棚下,谈天说地,也有几对小情侣,接着昏暗的灯光在亲热着。

“我们进去坐坐,好不好?”她嘴里在询问着,手下却已经行动起来,拽着他的手臂往里拖。

他屈指谈她的额头,故作严肃状:“胃都还没好,就要喝酒?”

“不喝酒嘛,就进去坐坐,我挺喜欢那首歌的!去听听?”

她那副馋猫样,分明就是酒瘾上来了,还傻不拉几地想掩饰,却不知破绽百出,被他一眼识破。

“真不喝酒?”

她郑重地点头。

难得她心情好,他随了她的心同她进了酒吧,蜜月第一晚,喝点小酒助兴,还是不错的。

一坐下她立马招手点了一打啤酒和两杯伏特加,啤酒就算了,她竟然还打算喝伏特加?之前晕车时脸色煞白,捂着胃一直呕吐的人是谁?这才过了多久她竟忘得一干二净。

“不许喝烈酒。”

“加橙汁的,酒精度很低的。”她装可怜。

“那也是伏特加。”

“沈老师…”

“不行。”

“沈老师…”

任她怎么撒娇,他都坚持己见,侍者见他们这么打情骂俏,善意地笑笑,让他们商量好了再叫他就退回了吧台上。

他不为所动,她胃里的某个区域却再叫嚣着需要酒精的慰藉,她一咬牙,咬唇道:“点一份银耳汤,我喝完了再喝酒,好不好?”

他落在窗外的目光收回来,略带考究的看她,似乎在思考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老公…”

啪——

他身体里的某个开关突然崩坏了,大脑开始疯狂的运作,毫无规律可言,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刚叫他什么?

他慌张地想去握水杯,以掩饰掉此刻的无措,可手似乎也不停使唤,触碰到水杯的瞬间竟将它打翻在桌上,里面的液体顺着桌边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在他单薄的布鞋上,很快浸湿了鞋面。

她将他的这一系列表情跟动作变化尽收眼底,颇为自得地笑了一声,问:“点酒了?”

“嗯,好的。”他故作镇定地把水杯放好,忽略掉湿答答的鞋,伸手叫来了侍者。

向来在酒桌上独霸一方,傲视群雄的黎可,这次仅仅一杯伏特加跟一打啤酒这样小儿科的分量就倒下了,也是第四次人事不省地躺在沈隽的怀里。

这次黎可终于如愿以偿地让沈隽背她回客栈,可她却早已进入梦乡,同周公一起把酒问青天去了,天亮后保准又什么都不记得。

回到客栈后两人身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扣在她大腿上的手心也是一片湿润,更不要提被她的脸颊紧贴着的后颈皮肤。

把他放到床上后她翻了个身,原本他将她放在靠近边缘的位置,她这么一滚动就跌下了床。

“哎哟!”

他正在脱汗湿的T恤,听见她这么一声呼痛连忙快速地把衣服扯下来,他的动作有些急切,费了些工夫才把衣服脱下来。

把她抱回床上,确保她不会再掉下床后他才去翻找她的睡衣。

相处了那么久,他知道她睡觉是不穿内衣的。把她的热裤扒下来后开始脱她的上衣,她穿的是一件带扣子的雪纺衫,仅有小指那么大点的珍珠扣,他磨蹭了好久才把那几颗扣子给解开。把衣襟往两边拉开,里面淡粉色的小可爱就露了出来,夏天的内衣都比较薄,聚拢的效果就更加明显,她胸前那条小沟在灯光的照射下跟两侧的嫩白刺眼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

他不动声色的将雪纺小衫从她身上解了下来,犹豫了半响还是先把睡衣给她套上了,才伸手进睡衣里把她的内衣给解掉。

过程中她连哼都没哼一声,整个身体软绵绵的,手脚配合的抬起又放下,任他动作,直到他用湿毛巾帮她擦拭了两遍身体,她才惬意地砸吧砸吧嘴,翻过身去。

如果就这么睡过去了,那她一定不是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