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夏佯怒道:“你对我这点信任还没有?”

余微哄小孩儿轻声说:“我当然相信你,蹬快点,怪冷的。”

萧夏还真的把车子骑得飞快,余微缩着脖子在后面夸张地边抖边笑,再一抬头,车子也已经拐进回家的最后一道巷口。

张红茹和余海显然对她突然回家反应过度,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得到一再保证后才放心地给她做了点夜宵,她喝着鲜美的汤,想着自己回家的真正原因,有那么一点愧疚,暗暗把杜恒泽归为蓝颜祸水。

其实她今天没有告诉杜恒泽的是,和他动手的那群人今天浩浩荡荡地来找她,带头的那个倒是很“诚恳”地说我承认你男朋友比我强,我不会再来纠缠你,也不会去找他麻烦,但是…

但是,其他因为帮他站队而受到伤害的人他就管不了了。

余微当时就笑出来,这样还不仍旧是赤 裸裸的威胁?他们就没有一点创意吗?余微不想和他们多谈,心里却仍旧担心他们继续去一中找碴,看他们调色板一样的脸,她相信打架的话杜恒泽不会吃亏,可闹大了,对他的名声不好。

她不动声色地思考时,又是刘晓娅帮她处理掉了那些人。

刘晓娅虽然现在比她低一级,但这么多年的“威名”仍在,说的话在那些人的圈子里还是很有分量的。她很给面子代余微和杜恒泽道歉,余微站在后面蹙眉,却也没有阻止。

适当的妥协,会省许多事。

只是如此一来,她又欠刘晓娅一个人情,这不是一个好的循环。

第二天她刚进校门,就迎面撞见刘晓娅,她关心地问:“昨晚去你寝室找你,她们说你回家了,没事吧?”

“没事,就回家拿个东西。”

刘晓娅看看她双手空空,风情万种地冲她眨眼,“是回家看个东西吧。”

余微抿抿嘴,没说什么,以上课为由匆匆挥手告别。

这件事似乎就此揭过,余微在学校里却着实被孤立起来。她倒是无所谓,本来也是独来独往,不同以往的是,这一次的孤立是大范围且明目张胆的。她或多或少知道原因,有的人是看不惯她拒绝那谁和那谁谁,说她目中无人,有的人是把她当成刘晓娅那边的人,不好惹。

深冬到来,她不愿意每天站在走廊上抱着座机接杜恒泽的电话,周末也不太愿意出门,杜恒泽临近期末的一诊,也很繁忙,有时两人两周才见一次面,颇有些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余微爱上了吃炒栗子,每次都拿着一包口手并用吃的开心。杜恒泽对这类食品不感冒,只负责帮她提着小垃圾袋,余微对他的鄙夷很鄙夷,“你不觉得冬天吃这样热乎乎的食物会让人开心吗?”

“不觉得。”杜恒泽摇头,他看见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余微也跟着摇头,深觉朽木不可雕,便换了个逻辑说:“那么你不觉得,这样需要自己努力剥开或咬开才能吃到食物的过程,很励志吗?”

杜恒泽憋着笑嗯了声,这个另辟蹊径的想法可以说服他,于是他拿了一个出来,不无讨好地边剥边说:“我也来励志一下。”

剥开来,里面有两瓣果肉,被薄薄的一层皮囊隔开,余微眼尖抢了过来,“我喜欢吃这样的。”

“奇怪的嗜好。”杜恒泽下着结论,难道这样的就好吃一点?

“为什么我吃了这么多没碰见啊。”余微不理他的挑衅,自言自语道。

“人的问题。”杜恒泽重新捡了一个来剥,余微很变态地看着已经剥开的这一个说:“你不觉得这种有两瓣的,就像人的心脏吗?”她认真地指给他看,“这是左边,这是右边。”

又没有四瓣,哪里会有多像心脏?

虽是如此,杜恒泽仍然觉得她的想法很有趣,正要赞美她,手上这个一剥开竟然也是两瓣的,他灵光一闪,冲她手上的那个努努嘴说:“那你手上那个就是我的心脏咯?你舍得吃掉吗?”

余微一愣,红了脸要抢他手中的那个,叫嚷着:“先把我的心还给我。”

杜恒泽不让,“你吃掉我的,我就吃掉你的,这样才公平。”

余微一时冲动还真的把手上的栗子扔进嘴里,咬牙切齿地吃掉了。

杜恒泽恨恨地看着她,作势吃掉她的,两个没了心脏的人气呼呼地决定去看电影。

起身时,杜恒泽偷笑着悄悄地将拳头握在了身后。

Chapter 26

当天回来,杜恒泽从衣兜里拿出已经冷掉僵硬的半 裸栗子,边找玻璃瓶边唾弃自己搭错线的神经。这样恶心巴拉的事情,他是第一次做,虽然在他开玩笑将这个栗子比作心脏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珍藏。

如果能够,珍藏住她的心,彼时还热烈地喜欢着他的心,抑或是珍藏这一段勇敢无知义无反顾的轻狂岁月。

寒假前的全市一诊,杜恒泽发挥正常,父母热心地开始挑选有名高校的热门专业,范围逃不过医学院或者法学院,他们都是医生,在本地医院也算是小有名望,当然希望独子能继承衣钵,杜恒泽对学医不反感却也不喜欢,暂时没发表任何意见。

寒假虽然是假期,他出门却不像上学时那么方便,原本因为做手术几天几夜都有可能不落家的父母最近特别悠闲,他每次外出,杜妈妈都会问一句:“干什么去?”

杜恒泽按着借口列表上的说辞一条一条地用,杜妈妈表示同意后,还会额外加一句,“晚上回来吃晚饭。”

等借口都用得差不多了,杜恒泽才后知后觉这样刨根问底且总催他早些回家的母亲很不正常。

“也许是看着最后半年,想让你在寒假闭关学习吧。”被他拉到家里做“学习交流”的李征耸肩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杜恒泽锁眉不语,李征幸灾乐祸地笑:“你还真是做贼心虚。”

杜恒泽正要证明他虽心虚打人却不会虚,敲门声响起,杜妈妈拿着果盘进来,见他们相对而坐,书桌上摆满了试卷参考书,笑容和蔼地请李征吃水果,又说他要是没事,可以每天过来两人一起做功课。

李征眼观鼻鼻观心地应下来,等杜妈妈出门才大吐一口气趴倒说:“每次和阿姨说话,我都心虚。”

杜恒泽失笑:“你心虚什么?我妈是母夜叉吗?”

“非也,”李征摆手,“阿姨太有威严,笑着也让人不敢造次啊,不去做官场领导可惜了。”

杜恒泽不以为然地哦了声说:“她在我家就是绝对领导。”

李征嘿嘿笑:“以后余微肯定也是你领导,我们等着瞧。”

杜恒泽挑眉,只笑不回话。

*

这样三天呆家里做乖学生一天溜出去约会的日子终于在小年后得到了终结。一方面因为春节将近,节日气氛逐渐浓烈,父母外出窜门子的时间多了无暇顾他,另一方面是因为杜恒月一家人在离开一年多后回来过年了。

有了杜恒月这个人来疯,出门已经不是问题,第一天晚上她说要找老同学叙旧,让杜恒泽作陪,晚了好一起回家。大人们自有饭局,也没反对。

杜恒月在出租车上得意洋洋地说:“感谢我吧?!听说这几天你都没出门,想我家微微了吧?”

杜恒泽淡淡地说:“三天而已,比某些人一年多没见好多了,待会儿不要丢人。”

杜恒月当即抓狂,捶他一把说:“滚!别以为你的地位在我之上!待会儿你自己边儿去,我和微微要说悄悄话。”

杜恒泽笑着点头,不再和她争辩。恒月这一年多变化很大,原本总是用可爱来形容的女孩子,已经出落为亭亭玉立的伶俐少女,他敢保证余微见到她一定会惊呼的。

果不其然,两个久违的好友一对上眼就尖叫着对扑,紧紧拥抱后开始小女生式的转圈圈。杜恒泽站在一旁汗颜失笑,但看着两人明艳的笑脸,仍旧会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光瞬间聚集在她们面庞,就连街边华丽的彩灯也暗淡了下去。

两人毫不吝啬地相互赞美表达思念,在寒风瑟瑟的广场上大声说笑,引来路人频频注目,杜恒泽委婉的打断得到了两双美目的瞪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咱们找个说话的地方,这里怪冷的。”

三人往麦当劳走,余微右手挽着杜恒月仍在小声说着什么,杜恒泽走在她左边,牵住她冰凉的左手放进自己外套口袋,她回头瞥他一眼,碍于恒月在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小小挣扎了下。

忸怩之间,杜恒月已经注意过来,窃笑着和余微咬耳朵,杜恒泽没有偷听的癖好,但大致也能猜出主题,便随着余微嗔怪地捏恒月的动作,了然地笑。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杜恒泽还是低估了女人们的聊天功力,更何况是两个许久没见的好朋友。他完全沦为服务人员,负责帮忙张罗吃的喝的,其他时间就撑着下巴看对面的人。

余微整晚都处在亢奋的状态,脸上不知是暖气烘的还是激动的酡红很明显,眼睛也亮亮的,嘴巴就没停过,不是在说话就是在笑…他隐隐地有些嫉妒恒月,就连和他在一起时,余微也不会这样开心,至少表现出来的开心没有至此。

趁着恒月去洗手间,杜恒泽带着半真半假的抱怨拉住连这个也要一起去的余微,慢慢地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地问:“见到恒月这么开心吗?”

余微边点头边喝水,瞥了他一眼说:“你要觉得无聊自己回家呗。”

“…不无聊。”杜恒泽将他们牵着的手拉到桌下,继续说:“我们不是好几天没见面了么,我也想和你说说话。”

余微终于明白问题所在,本想损他几句,但右手被他握在手心,他又那么直接地盯着她,她轻嗯了声,怯怯地往周围瞄了一眼,还好…他们因为要聊天,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她用左手在他脸上轻轻划了下,笑说:“丢不丢人啊?!小气成这样?恒月不过回来半个月…”

杜恒泽大叫冤枉,一把按住她的左手,正要有所动作,余微突然把两只手都收了回去,杜恒泽一回头,恒月果然出现在了转角,他遗憾地坐好轻咳了声,杜恒月不明所以地在老哥怨愤的目光中坐下。

当晚杜家两对父母看着只有杜恒泽一个人回家来,纷纷表示惊讶,杜恒泽默默腹诽恒月,却还是笑着说:“恒月说她今晚住同学家…女孩子嘛,很久没见有聊不完的天。”

杜叔叔疑惑地问:“恒月在这边还有这样的好朋友?”

杜婶婶明了地问杜恒泽:“她那同学是不是叫余微啊?小月和她的关系不错。”又对丈夫说:“你忘了?那个长得很水灵的小姑娘,以前来过家里的。”

杜家子女带回家的同学寥寥无几,杜叔叔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我记得那小姑娘是单亲?怪可怜的。”

“嗯…”杜婶婶点头,“听说她父亲再婚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别人家的家事,他们也不好多说,杜婶婶停了这话题,又对杜恒泽说:“这丫头又麻烦你了,本来是要你陪着回家,结果自己又不回来,下次你别管她了。”

一直插不上话的杜恒泽父母赶紧说没关系,杜恒泽呆了会儿才说应该的,又赶紧低头掩住笑容,这样听自己的家人讨论着余微,感觉很奇妙。

除了第一天杜恒月表现得像十足的电灯泡外,其他时间都表现良好,和杜恒泽兄妹情深地出了门,转身就自己找乐子去,到了回家的点儿又在家附近和杜恒泽汇合。

当然她的邀约也不见得都有用,杜恒泽毕竟是高三的学生,杜叔叔对自己女儿老是拉着堂哥玩乐就很不满意,教育了几次,杜恒月吐吐舌头表示错了,结果隔了两天还是会撒娇扮蛮地拉着杜恒泽出门。

除夕夜,杜家的传统节目是边看春节联欢晚会边打牌磕牙,期间客厅里的电话响个不停,全是拜年的。十点过,杜恒月打着呵欠表示电视太无聊,要和哥哥一起去公园放烟花。

一起来放烟花的当然不会就他们两个人,杜恒月抱着余微的手臂笑呵呵地说:“我是不是应该改名叫杜红娘?”

余微看着她欲言又止,笑得她头皮发麻。

杜恒泽把她拉开,按住她的头说:“傻丫头,不知道现在流行红娘和张生配对么?你想和我配?”

杜恒月如遭电击,摇着头作惊恐状,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跑去同样做掩护的萧夏那边折腾烟花去了。

余微今天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围了一条大红的围巾,头发放下来遮住了耳朵,显得缩在围巾里的脸又小又白,脖子上挂着的手套也是配套的红色,双手却揣在衣兜里不愿拿出来,她看着恒月跑远,斜着身子撞了一下杜恒泽,“你怎么知道我想说的是那个?”

杜恒泽想牵手未果,很‘自觉’地揽住她的肩说:“你那点小心思,还用想?”

这简直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余微不满地甩开肩膀上的手,半嗔半怒地瞪他,“你智商有八十吗?”

“我可是测过的,正宗的IQ180!”杜恒泽锲而不舍地把手搭上去,一脸正经地说,又低头冲她眨眨眼睛,“不过也有意外,和你在一起时,也许智商就只剩那点零头了。”

“真不要脸。“余微笑出声来,斜眼瞟瞟他的手,“弄脏我衣服了!”

杜恒泽抬手盖住她的右脸颊,愉快地接话,“那把你脸也涂脏好了。”

两个人毫不厌倦的斗嘴游戏伴随着动手动脚进行得火热,另一边的杜恒月偶尔看一眼就撇嘴,边点手中小束的冷烟花边对萧夏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呀,我们把这些烟花全点了,让他们待会儿没得玩!”

萧夏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相偎依的两个人,轻嗯了声。

有了杜恒月的怂恿,余微过来准备玩烟花时,所剩…真的无几。她对两个人的功力用白眼表示了肯定,一股脑儿把剩下地抱在自己怀里,拉着杜恒泽就跑。

杜恒月在后面鬼叫了几声“还我”,脚却在原地踏步,萧夏好奇地看着她,杜恒月一副老前辈的模样拍拍他的背说:“这个你不懂了吧?让他们过二人世界去,等会儿自然回来了…你还要玩么?我们可以再去买,或者出去找个地方喝点热茶。”

萧夏看着余微消失处的路灯笑着说:“咱们还是去门口坐着等吧。”

除夕夜在滨江公园放烟花的人很多,毕竟是指定的燃放区域,余微拉着杜恒泽跑过好几堆人,气喘吁吁在靠近江边的长廊边停下来时,才发觉后面并没有人追来。

“恒月他们跑哪儿去了?”余微把怀里的战利品放下,站上木墩儿向远处张望,远处的广场上全是密麻麻的人头,哪里能看清。

杜恒泽把她拉下来,猜测道:“我们跑太快,跟丢了吧。”

余微喔了声,颇有些得意地接受了这一结论。

其实在第一个拐角处,杜恒泽就留意到没人追上来,但余微那样尽兴,他不舍得打断。冬日夜晚的江风很冷,空气里满是烟花爆竹的味道,擦身而过的人群都衣着鲜艳,面孔模糊笑容却清晰,她紧紧拉着他向前跑,像是携手穿越不知通往何处的时空隧道,耳边模糊地听见人群嘈杂的说话声、烟花绽放时的欢呼声、错乱的脚步声、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浅浅的笑声,心脏随着这一切不规则地跳动,几近窒息,但他从未如此笃定。

余微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打火机点燃了手中几支小烟花,白色的焰火跳跃在他们之间,她笑意盈盈地抬头看他,示意他把她手中的拿走。

大抵是刚才跑得太急,风太大,她的鼻头和颧骨附近的皮肤都有点泛红,在红色围巾的映衬下,很有几分喜感,他伸手捏住她的鼻子哈哈大笑。

两手不空的余微作势要用火花燎他的头发,他仰头退开,抢过她手中的花火放在身侧,低头吻她被捏得鲜红的鼻头、冰凉的嘴唇,然后非常无害地笑着说:“新年快乐。”

Chapter 27

真正新年的那一刻,他们还是不能一起过的。十一点半左右,杜家兄妹缩着脖子回到了家。杜恒月一进屋就舒服地喟叹:“啊…还是家里温暖。”

杜婶婶笑呵呵地给他们俩盛温好的汤,杜妈妈看着红光满面的儿子,带着几丝玩笑说:“奇怪了,看来今天咱们恒泽比恒月玩得开心,看恒月累成这样…”

杜恒泽目光一闪,看了母亲一眼,笑说:“她自己乱跑乱跳,出了一身汗,回来风一吹就叫冷。”

被栽赃了的杜恒月先横了他一眼,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对大伯母抱怨:“对啊,我就喜欢到处看热闹,哥哥就只知道站在那儿放自己的,真没意思。”

大人全笑起来,杜婶婶担心女儿一热一冷真感冒了,已经去厨房张罗熬生姜水,杜恒泽也主动说帮她找点预防药,成功地从客厅逃进了房间。

正月里,余微跟着家人走亲戚,好几天不落屋,正月初四,杜恒月恋恋不舍地跟着父母离开,杜恒泽没了每日出门的借口。

一中高三年级拟于初九开学,报道那天,杜恒泽头疼地听完班主任面色凝重关于最后三四个月的话题立马闪人。

李征在走廊上遇见他,说他见色忘友,他坦荡荡地收下,转即就消失在拐角处,李征哈哈笑,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他们还在一起啊?”

李征大骇,扭头一看,胡娜娜一脸木然地站在他身边。李征尴尬地摸摸后脑勺,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他和胡娜娜关系还不错,她除了有些小姐脾气,人倒不坏。

胡娜娜看他一脸为难,切了一声,“紧张什么啊?我有说要怎样吗?如果我要拆散他们,你以为老师们和他父母会到现在还毫不知情吗?”

李征呵呵干笑两声,不好做评论,胡娜娜继续自言自语似地说:“你看他们哪像是有结果的?恒泽要上大学,肯定还是全国最好的大学,前途不可限量。她呢?中师毕业估计就找个小地方工作…距离远了,还谈什么恋爱?再者,现在喜欢得死去活来的,谁知道去外面会不会变心?”

李征从没见过胡娜娜说过这么深沉的话,一时目瞪口呆,心里还在盘算着,她这样说是不是说明她自己变心了?

可胡娜娜继续说:“所以啊,就算他们成年后对家长坦白关系,你以为恒泽家里真的会同意?我还是最后半年读好我的书,考上好的大学,以后怎么样,还指不定呢?”

李征更加目瞪口呆地看着胡娜娜傲然离开的背影,心中的字幕已然换成了——女人真可怕。

不过…转念一想,胡娜娜有些话还是对的。

李征摇摇头,兄弟,自求多福了。

还处在热恋中的杜恒泽却不会去想这么多,他这一生太顺利,余微昔日对他的冷淡已经是他最不如意的经历,可如今心上人温顺甜蜜地伴在身边,自省自律也让他一直保持着学习成绩,未来简直一片光明。

这光明里,自然得有余微,他单纯地认为,上了大学就能和余微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就能慢慢将余微介绍给家里人,就能心无忐忑地听家里人谈论她。

但余微不是一马平川的天之骄子。

二月十四的情人节,元宵节的前一天,周五下午,她早早地回了家,等到高中晚自习的下课时间,才和张红茹打了招呼出门。

本来也不是非要过什么情人节,只是从杜恒泽开学,他们就没见上。只是真见了也没什么事可做,杜恒泽必须早些回家,于是余微刚自己坐车到了一中附近,又坐他的自行车回家。

她抓着他的外套说:“我这是在坐车玩儿呢?”

杜恒泽哈哈笑,故意把自行车骑得东倒西歪,路过街边的花店时却很自觉地下车买了一朵玫瑰花,在店员小妹善意的目光中,一言不发地将花递给她。

余微接过,扑哧笑出声来:“你这人真没诚意,送花都句话都没啊?”

杜恒泽不以为然地说:“形式主义。”

“不知道说的是谁…”余微反驳回去,低头看着手中娇艳欲滴的红色花朵,无声地笑。

她自然不是第一次收玫瑰花。年少无知的年月里,不知道多少同样年少无知的人送过她清一色的红色玫瑰。也正因为此,她几乎是讨厌红玫瑰的,觉得太俗气。但这朵玫瑰,才是她真正意义上收的第一朵花。

重新上路,杜恒泽又说:“本来不想买玫瑰,觉得和你不配,但花店里没有我要的那种花。”

余微好奇地问:“什么花?不会是狗尾巴草吧?”

杜恒泽没好气地答:“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秘密。”

“切。”

杜恒泽心情愉快地哼起了歌,余微心情郁结地连连冷哼,他却仍旧不愿意坦白。想送给她的是他前段时间在杂志上看过资料的鸢尾花,这花说不上美得多么惊心动魄,但那样的姿态和色泽,让他想起她。

就在这普通的情人节,余微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一手拿着在夜色中格外鲜红的花朵,一手揽着他的腰,第一次听他说起了未来。但她听着他憧憬万分的描述,想象着他神采飞扬的脸,罕见地沉默不语。

他的未来,她能预见,那条被繁花所拥簇的道路,通往星光熠熠的最高处。那个高处,是她再怎样踮起脚尖、伸长手臂也无法触及的遥远之巅。

她想起恒月和她同宿的那晚,恒月问了她好多事情,最后开心地说:“真好呀,以后你当我嫂子,咱们就可以常见面了。”

她当时笑恒月天真的傻气,恒月却笃定地说:“笑什么?你瞧着吧,我哥以后一定把你娶进门!”

她当时一巴掌拍了过去,训道:“怎么越说越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