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毕竟谁都不是当年幼稚直接的小孩子了,胡娜娜淑女地对余微笑笑,半真半假地恭维:“你们家的生意真不错,要不是恒泽提前订好座,我们今天恐怕还没这个荣幸吃上。”

余微不愠不火地和她寒暄,筷子一点没动,倒是对面的某人看她没什么反应后,也渐渐地恢复了疏离的态度。余微低头轻咳,掩住眼里的笑意,有些同情被当成道具的胡娜娜。不过这闹剧再次证明,杜恒泽还真是无聊得可以。

不一会儿,有服务员来敲门,余微松了口气正大光明地起身,又怕待会儿没时间过来道别,和恒月单独说了会儿话才离开。

余微忙完再出来,那包间已经换了客人,想来他们已经吃毕离开,她想着杜恒泽卖力的表演,摇着头笑,前几次碰面因觉得已经看不穿他又心存愧疚才忐忑心虚,现下却觉得…他在她面前,还是和以前一样容易看透。

他或许还是在乎她的。确定了这样的想法,她却没有应该的欣喜,只是苦笑。因为“在乎”并不是爱情长久的必胜法宝,六年前,他们何尝不在乎彼此,结果呢?

回家的车上,她收到杜恒泽的短信:“谢谢你的招待,改天我一定回请…胡娜娜也让我代为说谢谢。”

她撇了撇嘴,回到家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上床再次查看手机,又一条:“余微?”是十分钟前的。

她冲空气翻了个白眼,只回了两个字,“幼稚!”

杜恒泽收到这条短信时,正从导师房间里出来,医院宿舍的走道很安静,像极大学校园。他看到这样两个字,在明亮的廊灯下笑起来,旧时光总是从任何罅隙扑面而来,他想到初入大学时那些还看不出分别端倪的电话粥,沉吟一会儿拨了余微的电话。

彩铃是当红的一首流行歌曲,很好听,只是不会有《拥抱》好听。他当然知道今天自己的举动实属幼稚,但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的试探。虽然保留着旧号码和用意义特别的《拥抱》做彩铃,已经足够说明她的生活仍旧处处有他的影子,但这样的影子是好是坏,是快乐还是悲伤,他却不确定。

她今天的没反应或许才是最好的反应。

并不是说她不在乎,只是证实他们仍旧了解彼此,所以她才会用幼稚来嘲笑他。至此,他才有些微温暖情谊,当年因被背弃而产生的淡淡怨恨也彻底模糊了。

毕竟他们已经没有多少个六年来赌气来猜疑,他只想成熟地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幸福。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这句不太适合的歌词突然在他脑海里出现,而现在…到底是谁在有恃无恐?

这次电话很爽快地被接起,余微冷淡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没…”杜恒泽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没有开灯,黑暗中他的低笑声有些突兀,突兀到那边的人不耐烦地说:“没事打什么电话…无聊。”

又一个两字形容词,杜恒泽走到窗边,看着下面绿化带中地灯映出来的暗影,在她忿然挂断电话前说:“上次的事情…对不起。”

她沉默了半分钟,语气已经不再那么僵硬,只是也不热络,“我都忘了。”

“真的吗?”他问:“余微,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次她回应很快,语速也很快。

杜恒泽看着玻璃窗上自己微扬的嘴角,转而说:“改天请你吃饭,晚安。”

余微瞪着屏幕上通话已结束的提示,忍不住一脚踢在床尾的布偶的肚子上…她错了,这个人还是这样难以捉摸。

在她已经武装完毕准备听他说那些她从来不曾忘记的“什么”时,他竟然轻描淡写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得上班,余微定好了闹钟躺下,翻来覆去了好久,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到年少的某一天,她还是长发飘飘却乖戾嚣张的叛逆少女,被人拽住头发头皮便针刺一样得疼,而后是谁出现,她和谁一起下楼梯,她站在黄昏的楼前等谁,她默默地数着花坛边的小花钵,默念着“等他”“不等他”…那个时候,她似乎是希望却又害怕结果是“等他”,只是她还没数完,他就出现在身后。

这个梦太真实,她沉溺得厉害,醒来时全身是汗,坐起身拿过手机看时间,竟然才十二点半,她躺下时分明已经快十二点了。她苦笑,梦里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走动频率真的不太一样…

她靠着墙翻出和杜恒泽简单的几个短信,最后停在“余微…”这一条,按下了回复键,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杜恒泽…”

短信竟然在五分钟内就回了过来,很简单的“嗯”。

她想了想,看似无厘头地问:“你的房间里有花吗?”

这次回答地更快,“有装饰用的假花。”

余微轻快地笑了声,再问:“那有几朵呢?”

这一次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回复,余微握着手机慢慢滑进被窝,招架不住睡意再度坠入梦乡。

第二天,余微成了办公室的红人,原因是她收到两束花,同事们笑嘻嘻地打趣,连平日严肃的女上司也在她进去交文件时和气地调侃说:“余微你是不是快结婚了?”

她尴尬万分,赶紧澄清。

这位标准女强人笑呵呵地说:“虽然我是觉得女人不应该那么早被家庭束缚,但若有真心相爱的对象,还是得尽早把握住啊…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余微受教地点点头,回到自己座位对着同时到达的两束花发呆。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呢。

一束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卡片上用漂亮的英文字体写着一首诗。第一句读起来很耳熟,依稀季离夏某段时间为了什么考试背过,但恕她余微才疏学浅,借助网络才知道这是莎翁最有名的十四行诗之一——son 18.

关于它的赏析五花八门,有人说是歌颂爱情,有人说歌颂青春…余微轻声念了一遍,大师就是大师,读罢整个人都有升华了的错觉。她拿着卡片拨弄玫瑰的花瓣,张晋文这算是表白吗?

另一束…则是妖冶的蓝色鸢尾,她数了数,一共十一朵,也附着一张卡片,上面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与华丽的英文诗相比,他的卡片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却轻易击中她最脆弱的那处神经,酸疼在心。

“余微,人生不是一次简单的关于“是”和“不是”的数数就能决定的。”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再度凝视那些鸢尾,止不住微笑。时间的沟壑再深,如她所料,有些默契永远存在,因为爱一直都在。

整整一天,余微的心情都很愉快,张晋文打电话约她吃晚饭,她看着被同事瓜分到办公室各处的玫瑰花还是答应了,至少应该和这位善良的老师说清楚。

约定的地方是西餐厅,余微其实不太爱吃,勉勉强强点了全熟的牛排,等餐的时间里,张晋文找话题聊天,她虽尽量配合,但到底还是显得淡漠。

侍者上完菜后,他到底忍不住说:“今天收到花了吗?”

余微本想和和气气吃晚饭再摊牌,但现下也容不得她拖延了,遂放下刀叉正襟危坐地说:“张老师,首先谢谢你的花,也谢谢你的赞美,但是…可能,我们更适合做朋友。”

她说得很艰难,也尽量委婉,张晋文到底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脸色只垮了垮便恢复惯常的温和,轻声问:“你讨厌我?”

“怎么会?!只是…”余微斟酌着怎么回答才不至于失礼,张晋文却失笑,“没关系,只要不讨厌就行,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相信我们是结婚的合适对象。”

结婚?

余微愣眼,这也太三级跳了…

张晋文继续说:“我很欣赏余小姐,你是我理想中的伴侣,如果能够进一步了解,我相信我们一定有好的发展…”

“张老师!”看他越说越投入,余微赶紧叫停,“我想你误会了,我没有和你进一步发展的企图,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我有喜欢的人,抱歉!”

张晋文这下彻底愣住,还没喜欢上可以慢慢培养,若已经有心上人,还怎么培养?

“非常抱歉!”余微起身,微微鞠躬,“谢谢你的花,祝你以后找到一个真正理想的伴侣。”

张晋文仰头看了她一会儿,被打击的神情慢慢隐去,笑容重新露出来,缓缓道:“原来是这样…那么,余小姐,也祝你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吃了饭再走吧?”

这最后一句虽真心却也勉强,余微摇摇头,“不用了,再见。”

走出西餐厅,余微呼出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下,哪怕回去要被爸爸说几句也认了。她背着包慢慢往车站走,站在广告牌前接到意料之外的电话。

杜恒泽像是在空旷的某处,说话有轻微的回声,“吃饭了吗?”

她要赶的那辆公车正好靠站,她退后让别人先上,摇摇头,又想起他看不见,轻声说:“没。”

“在哪儿?”

公车已经开走,余微慢慢往广场走,“XX广场。”

杜恒泽哦了声,又说:“在麦当劳门口等我,一起吃饭。”

“喂!”不容她辩驳,他便挂断,余微哭笑不得,她其实想问:“你就准备请我吃麦当劳?!”

麦当劳前的广场有好几排长凳,余微随便坐下,晚风微凉,她的小腿有些冷,夜幕重重下的闪耀霓虹却有着世俗的温暖气息,让她蜷着腿轻笑起来。

不一会儿前方转角处走出一个人,五秒内就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找到安坐着的目标人物。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直到离她三米外时她才敏感地抬头,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她站起来,拍拍裙子,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不满地看着他说:“杜恒泽,你不会就想请我吃麦当劳吧?”

他别过脸握拳抵唇轻咳一声,挡住笑意。

他终于相信,只要爱还在,有些细节就永远不会改变。

Chapter 41

杜恒泽当然不会带她去吃麦当劳,领着她七拐八拐,进了广场附近的一个大厦乘电梯上六楼,有一个环境非常清幽的中餐馆。余微坐下后才问:“为什么我没听说过这家店?”他一个外地人居然能找到。

“李征带我来过一次,环境不错,菜也挺好吃,我很喜欢。”杜恒泽说明原因,服务员站在一旁等单子,作为半个餐饮人的余微却在观察完整体环境后对着菜谱研究起来。

杜恒泽见服务员满脸黑线,又看看对面埋头认真的小女人,自作主张缓慢地开始点菜。等他点得差不多了,余微也研究得八九不离十了…

余微依依不舍地看着菜谱被拿走,喝了口水才猛然问:“你没点苦瓜吧?你知道我不吃的。”

“放心吧,没点。”杜恒泽笑着答,余微不挑食,就是不吃苦瓜。他曾经嘲笑她受不了苦,他还记得她当时玩笑说:“正是因为吃腻了苦,才不愿意再吃。”

那时他年轻,只念着甜蜜,细心这方面却有限,没觉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之处,今日再想起,联想到她走到今天的起伏,顿然有些心疼。

从N年前尝试了解她起,他就知道余微别的缺点没有,却因为复杂的家庭环境锻炼出一颗太喜欢瞎想的心。这样的瞎想,在某些时候可以是勇气,有些时候也可能是执拗。

他们现在状似云淡风轻地面对面坐着,不见峥嵘地说着话,但心结若不解,就是一个永远的地雷。他不能欺骗自己,也不想欺骗她,在他心里,他依旧想知道,当年和他分手,她到底是出于勇气还是执拗?

余微看着他的表情从淡淡的调笑变为严肃和认真,心猛地一沉,觉得今天的他有些不同以往,开始怀疑自己决定不再躲避从容和他见面到底是对还是错。

整顿饭吃得和乐融融,两个人就像多年未见却仍旧熟悉的老朋友,默契地聊天。杜恒泽吃饱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她轻轻吹着盛好的汤,小口小口地喝。热汤滚入胃中的舒适感让余微不由自主地缩了下肩膀眯了眯眼,杜恒泽的心因这熟悉的小动作柔软开来,想问的问题再次难以说出口,生怕一开口这难得的相处就被破坏。

余微坦荡荡地在他的注视下喝完汤,满足地靠在椅子上发呆,两个人一时静默无言,餐厅里的舒缓背景乐悠扬得余微差点睡过去,待饭后惯常的无防御状态结束,她又坐直了身子,双手紧紧交叉放在桌下,直接问:“你要说什么?”

杜恒泽从凝视中回神,有些慌乱地端正了坐姿,他早该想到,既然余微开始不躲不避就肯定做好了一切准备,心理没有建设好的反而是他。

因此在她如此冷静地问话时,他一时竟理不清那些繁复问题的头应该是哪一个,只得看着她艰难地吞咽了几下口水,慢慢说:“微微,既然我们坐在这里,都该清楚对彼此的感觉是什么,但我还是想知道…那时候,为什么要分手?不要用谎话来敷衍我。”

余微为他前几句话而起的点滴羞赧在听到后面这千年不变的问句后迅速褪去,她准备了很多问题的答案,比如“她是否爱他”、“她是否愿意和他在一起”…她关注的是现在和未来,却忘了他始终忘怀不了过去。

“过去的事情真的对你那么重要吗?”余微咬咬下唇,眼神迷茫地开口。

杜恒泽盯着她,点头,“过去对你而言不重要吗?如果…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过去的几年,你难道没有和我一样从无数次噩梦中醒来?难道没有和我一样为了一个相似的背影就伤怀,为了一段熟悉的音乐就暴躁…”

“我没有!”余微否认,心里却因为他所说的“推断”颤抖起来。他有什么推断?他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才突然对她这么客气的吗?!

杜恒泽看着她激动的脸轻笑起来,下意识伸手想抚摸她的脸,却尴尬地在半路停了手,反握成拳放在桌上,低喃道:“你真的一点也没有变。生气的、紧张的、心虚的或者是开心的模样,我全都记得,每一寸变化都分毫不差,前几次不过是我被冲昏了头,你以为真的能骗倒我?”

余微有些狼狈地低下头,她太自大了吗?只得意于她能轻易看穿他的小把戏,却忘了她在他眼里也基本上是透明。当年若不是她在电话里占得了先机,对自己和对他足够狠心,怎么能成功上演那种戏码。

她思考了会儿,决定以问题回答问题,“你最近突然这么…友好,也是因为你的那个推断?”

推断?他哪里有什么推断!不过用来套她话的幌子。杜恒泽扶额低叹,她的关注点还是那么与众不同,执拗又开始掌控她了。

“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不想再一次后悔,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余微猛然抬头,她等的不就是这一句话?可是…他接着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理智地理清过去,成熟地经营未来,不好吗?”

余微哽住,轻声问:“过去不能就让它过去吗?”

她不愿意提及过去。

虽然她似乎是受了他母亲的胁迫,但严格意义上来说,杜妈妈没有做任何威胁她的事情,是她左思右想后做出的觉得对当时的他们最好的决定。

因此上次杜恒泽说她自以为是她才深受震动,她做决定时何尝不是和他妈妈一样,没有考虑他的心情,没有问他是否愿不愿意?哪怕她们的初衷同样是为他好,但“好”毕竟有太大的相对性,除了他自己,谁能替他决定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然而不管是何种原因让他们分手,她都不想再纠缠,最近几年看多了身边人的分分合合,更觉得就算当时他们不分手,现在也不一定还在一起,现在这样…避开了混乱的成长期,以相对成熟的个性来面对彼此,也许是更好更理智的。

杜恒泽看她对这个问题依旧躲躲闪闪,心内有些疑惑,却仍不动声色地说:“过去就像一个可能癌变的细胞,不彻底根除,要怎么过好现在和未来?微微,我很确定自己的心,我想和你在一起,心无旁骛也问心无愧地在一起,你呢?”

余微哑口无言,以前在有深入谈话时,总是她占上风的,因为她比他成熟比他考虑周到,而现在…他成了局面的掌控者。她从来不是软弱的人,却每每在他面前溃不成军不堪一击。她以为她已经足够自信,却发现自信只是对这个世界对其他人,面对他时还是心怀忐忑。

爱情…是不是要把所有弱点展示给对方后,才能抱成团一起铸造一副盔甲共同抵御外面的世界?

余微揉揉太阳穴,轻闭上眼,不想直视他坦诚认真的目光,喃喃道:“你让我想一想…杜恒泽,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好。”只要她这样温柔地唤他的名,他哪里会说不好?

若不是她对“推断”的反应过激让他起了疑心,他早就顺从地抛弃那该死的过去,和她讨论现在和未来了。现下看着她挣扎,虽然心疼却也开始真正思考某种“推断”。

杜恒泽送她回家,出租车上他想和她一起坐后座被她驳回,只得安安分分地坐在前座,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她。余微和他说完那些话,身心都累极,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浑然不觉。

到了小区门口她本意是让他直接坐车回医院,他却执意要送进去。他们家在小区深处,得通过七弯八拐的绿化区,周围有孩子在玩闹,余微埋着头在前面走得飞快,生怕遇见熟人,穿过一条狭窄的碎石路后,杜恒泽却突然上来和她并肩,自然而然地拉住了她的手。

余微扭头看他,夜色下他的表情平静如水。她不自在地挣了下手,果不其然被握得更紧,她撇撇嘴也就算了。

回到家张红茹格外积极地拉了她在客厅坐下,又指使余浩去给她倒茶,笑眯眯地问:“今天张老师约你吃晚饭了吧?”

余微心虚地点点头,余浩正好端了茶过来,她赶紧转移话题问他今天在学校有没有调皮,可余浩却不买账,把茶杯递给她后歪着头天真无邪地说:“姐姐,刚才牵手送你回家的是那个张老师吗?”

余微脸色微变,他们看见了?!偷瞄张红茹竟是一脸微笑,以前小浩说这样的话,阿姨早出来阻止了,今天却完全摆明要放纵,余微顿觉头大,咳了两声说:“别胡说!”

余浩认真说道:“我和妈妈在阳台上都看见了。可我怎么觉得那个哥哥有点眼熟啊…”

余浩没见过张晋文却是见过杜恒泽的,余微掐住他肉肉的脸扯来扯去,教育道:“小孩子别多话。”

余浩把自己的脸解救出来,双手捂住脸颊委屈地说:“我只是说真话而已,姐姐有了哥哥就不要弟弟了!”

什么话?!

余微哭笑不得,张红茹也终于看够了戏,觉得既然余微没否认,她和张老师的发展应该不错,遂抱起嘟嘟嘴的儿子轻哄。

决定远离八卦而默默回房的余微却开始纠结…到底应不应该把过去再一次摊开在日光下。

*

杜恒泽回到宿舍就接到了他心中那个推断的主角的电话,杜妈妈在电话里照常关心了他的近况,话锋一转说道:“恒月这次来没闯祸吧?”

“她能闯什么祸?我们都是大人了,不要把我们当成还会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杜妈妈呵呵笑,“无理取闹可不是小孩子的专利。”

杜恒泽语塞,只能听她继续说:“听朱阿姨说你和娜娜一起吃晚饭?我看过娜娜的近照,很漂亮啊,你要是…”

原来是想说这个,“吃顿便饭而已,恒月也在的。”

杜妈妈叹口气,“你马上就毕业了,我和你爸爸虽然不是很急,但也很希望你能早点成家,你…”

“妈!”杜恒泽打断她的话,有些不耐烦地说:“我自己有分寸。”

原本和气的杜妈妈突然大声说:“你有什么分寸?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那边干些什么!我明确地告诉你,你和她不可能。”

杜恒泽反倒笑了,“我正想问,你以前是不是找过她?让她和我分手?”

“我…我找她干什么?”杜妈妈低声说,“反正我是不喜欢她的,你为什么非要缠着这样一个乏善可陈的人?”

杜恒泽眼光一闪,推断慢慢成形,没了聊天的兴致,冷声说:“我要休息了,再见。”

心内有了模糊的答案,杜恒泽站在窗前沉思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最后定格为无奈的笑。这就是她不愿意面对过去的原因么?不想告诉他他母亲的无理取闹,也不想他纠结于“被抛弃”的事实?

*

余微睡下时收到一条‘人身攻击’短信,上书:“笨蛋!”

她莫名其妙地回,“你疯啦?”

“被一个笨蛋弄疯了。”

余微撇撇嘴,快速地回信,“哦,那赶紧去你们医院神经科看看吧。”

“要去也得让笨蛋陪着去。”

余微哭笑不得,他这是玩得哪出过家家呢?她可困极了,打着呵欠眯着眼睛回,“笨蛋很忙,晚安疯子。”

为了避免再被疯子骚扰,她选择关机。关机前把此联系人的名字从“noname”改成了“疯子”。

笨蛋和疯子,好像也是一个不错的CP。

Chapter 42

只在特定的某个人面前发疯的疯子自然是不会去神经科检查的,杜恒泽第二天照常待在儿科。近中午时一个妈妈急匆匆地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进来,他忙帮着看了看,是发高烧。他熟稔地处理时听到这位年轻的母亲拿着手机温柔地对那边说明情况,想来是她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