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迎上他的双眸,微微一笑,“没有。”

她推开陶临沅,看着他沉痛的表情,忽然觉得非常痛快。彼时她捧着一颗热乎乎的心到他跟前,却被他晾了十几年,最终冷成了一块石头。如今,她也想让他尝尝心痛如绞的滋味。

她说:“我不会再见你,也希望你日后别打搅我。那些往事就当做了一场梦,你我从此两不相欠,愿你好自为之。”

言讫便要走,没想又被陶临沅拦住,这回他紧紧地逼视她的双眼,声音仿佛萃上了毒汁,“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殷氏不畏不惧,“那你以为,我还会理你?”

她拨开他的双手,踅身离去:“从小阿爹便教我,吃一堑长一智,这句话我从未忘记。”

陶临沅留在身后,握拳狠狠地砸地朱漆衣柜上。

*

还以为阿爹在里头做了什么,呆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好不容易等到阿娘,陶嫤这才放心了。

除了陶临沅外,阖府上下都到门外为殷氏送行。殷氏的东西太多,马车足足拉了好几辆,陶嫤正欲扶着她登上马车,道路尽头却忽然传来橐橐马蹄声,偏头看去,黑褐骏马往这边驶近,马上的人高大伟岸,英姿落拓。

江衡一袭玄青色织金柿蒂纹锦袍,停在陶府跟前,翻身下马,“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殷氏已与陶临沅和离的事,今日来本是要接陶靖和陶嫤去丘夷山狩猎,没想到老远便看到这一幕,难免生出疑惑。

众人行礼之后,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解释,唯有陶老爷摇头叹息:“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江衡眉头微蹙,看向马车旁边的殷氏,他们从小一起玩过,长大了虽鲜少来往,但到底有些儿时感情。

这是在外面,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殷氏不欲这么快把事情闹大,只轻描淡写道:“家里有些急事,我回去看看。”

回去一趟,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

江衡看向后面的三辆马车,虽觉得事情不如她说的简单,但到底没再多言。

他牵过侍从带的另一匹马,马背上挂着长弓箭矢,“本王曾邀请府上大公子前去狩猎,不知律言今日是否有空?”

这事陶嫤昨天跟陶靖说过,搁在以前他肯定痛快答应了,目下却婉拒道:“承蒙魏王相邀,不过律言目下要送阿娘回国公府,怕是不能前往了。”

江衡抬了抬眉,看向陶嫤。

陶嫤愧疚地抿了下唇,别过头去,“我也要送阿娘。”

他是被这小姑娘耍了?

江衡哑然失笑,他心胸宽广,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较真。看模样殷氏的事不是小事,既然他们不肯说,那他便不强问。

反正来都来了,他骑上马背,“既然如此,本王也去国公府一趟。”

自从上回宫宴过后,他就没跟楚国公再见过面,那老家伙能说会道,跟他谈话十分有趣。

陶靖也跟着上马,对他施以一礼,“失礼之处,请魏王见谅。”

年轻人一本正经地道歉,江衡握着缰绳一笑,“放心,本王没放在心上。”

魏王亲自开路,这可是他们的荣幸,若不是此事委实尴尬,恐怕每个人都会露出笑颜。

陶嫤坐在马车里,原本有许多话要说,不知为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就坐在殷氏身旁,从头到尾紧紧握着殷氏的手,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偏偏固执得一颗泪都不肯落下。

殷氏瞧不过去,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子,“想哭就哭出来,在阿娘面前还怕丢人不成?”

陶嫤拼命摇头,“我才不哭。阿娘又不是永远离开我了,我日后想你,可以随时去国公府看望。”

所以她才不哭呢,阿娘逃脱一死,这应该是好事才对。

虽然嘴上那么说,可她还是绷着一张小脸,一直到楚国公府门口都没出声,也没掉下一滴泪。

殷氏看得心疼,非常舍不得这个宝贝疙瘩。

她的叫叫从小娇气,日后没她在身边,受人欺负了怎么办?还会有谁替她出头?

外面丫鬟请她们下车,陶嫤跟在殷氏身后下去,看着眼前朱红气派的大门,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殷氏由丫鬟扶着入府,转头一看,叫叫还在身后站着。

正欲唤她,她却摇摇头道:“这次我只送阿娘到这里,以后再来,我再进去看您。”

她怕自己一进去就舍不得了,哭死哭活也要带着殷氏回家,到那时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江衡立在一旁,不太能理解这小姑娘的思维。

既然不进去,为何又要眼巴巴地跟过来?

果然是小不点。

他一边想着一边举步入府,尚未走开,袖子被一只白皙如玉的小手捏住。那小手在玄色衣料的映衬下,更加白腻得不像话。

陶嫤抬头迎视他,小声地,恳求地问:“你别进去好不好?”

江衡扬眉,“为何?”

因为她不想让他知道父母和离的事,起码不想让他现在知道。这时候外公府上一定一片混乱,他去了只会徒增尴尬罢了。

陶嫤委屈地扁扁嘴,忍了一路终于没忍住,泪水从眼里溢了出来。

第16章 骑马

这里是人来人往的街坊,她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哭了出来,一只手可怜巴巴地拽着他的袖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欺负她。

江衡微怔,小家伙一边落泪一边盯着他,非要等他说出一个答案。

这种时候若不答应,就好像真欺负她一样…江衡没有追问,妥协地点了点头,“好,我不进去。”

陶嫤这才放心,举起袖子抹了抹眼泪,清澈明眸哭成了一双兔子眼,红通通的。

大抵是方才忍得太辛苦,这会儿怎么也收不住。她呜呜咽咽地擦拭眼泪,漂亮的小脸挂满泪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是怎么了?

江衡想起方才陶府上下的反常,以及殷氏那好几辆马车的行礼,心里逐渐升起一丝疑虑。再看这个小不点,俨然一副被抛弃的模样,再哭下去也不怕把眼睛哭坏了。

他握住陶嫤拼命拭泪的手腕,粗粝的拇指在她眼角下一抹而过,指腹上的液体温温热热,“别哭了,舅舅带你去个地方?”

陶嫤抬起湿漉漉的双眸,“去哪?”

江衡走到一旁,牵来那匹黑褐骏马,“会骑马吗?”

陶嫤颔首,接过他递来的缰绳。

大晋女子多会骑术,偶尔上街也会纵马驰骋。她虽然畏高,但是从小喜欢骑马,一在马背上便忘了恐惧,那种在风中疾驰穿行的滋味,酣畅淋漓。

江衡以为她在逞强,毕竟上回在山上吓得不知所措的人是她,那模样他估计永远也忘不了。像一只被逼至绝境的小羊羔,进退维谷,浑身雪白。

江衡的这匹马名叫孤鸿,是一匹难得一遇的良驹,性格有些爆烈,但奔跑时迅速很快。陶嫤摸了摸它的毛发,被它用鼻子狠狠地喷了一下,一点都不服于管教。这反而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偏要骑在它身上。

“这里还有一匹性格较为温和,你不如骑它试试?”江衡牵来另一匹马,是方才准备给陶靖的那一匹。

陶嫤看后固执地摇摇头,全然忘了哭泣,“我就要它。”

说罢踩着脚凳跨上马鞍,双手握紧缰绳,一扬长鞭便飞奔了出去。

江衡紧随其后地上马,他的马虽不如孤鸿跑得快,但因为他驾驭娴熟,没多时便追上陶嫤,与她并驾齐驱。

街坊两旁不少过往路人,骑马的人也有几个,但却没一个像他们这般显眼,引来众人侧目。

陶嫤扭头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因着才哭过的原因,她一双水眸犹如被涤过一般,熠熠发光,清亮逼人。那洁白的面容虽然没有显露情绪,但多少有些期盼,两边鬓发被风吹得蓬松,阳光一照显得更加毛茸茸的,让人很想摸摸她的头。

江衡收回视线,扬鞭加快速度,“出城。”

城里人来人往,骑起马来很不痛快。他不由得对陶嫤刮目相看,本以为她不能驾驭孤鸿,未料想骑了一圈下来,她竟然将它控制得很好。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家伙骨子里十分血性,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倒是很对他的胃口。

*

陶嫤跟在江衡身后出城门,没一会儿便将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她俯身贴在马背上,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像是要发泄心中的苦闷,根本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人。耳边是疾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周遭景色不断地后退,她的眼里只有前面那座青木环绕的山丘。

上辈子阿娘被葬在那里,她几乎每年都去。

眼前景物骤然模糊,她只觉得心口一疼,几乎握不住缰绳。陶嫤慢慢放缓速度,脸色苍白地将马停在路旁,弯腰略带急促地喘息。

江衡原本在她身后跟着,前方小小的背影透着股近乎执拗的顽强,她的衣袂被风扬起,仿佛下一瞬便要腾空而去。也不知道小家伙心里在想什么,从刚才开始便不大对劲,江衡若有所思,便见她忽然停在路边,模样痛苦。

江衡赶到跟前,拧眉询问:“怎么了?”

陶嫤有所缓和,依旧没直起身,没头没脑地来一句:“我想阿娘。”

这有何难?

江衡倾身握住她的缰绳,调转两人的方向,“我带你回国公府。”

“不是…”陶嫤怏怏不乐地反驳,她就是不想去国公府,才会跑到城外发泄。想着他反正都是要知道的,不如现在告诉他,于是酝酿了半响才缓缓道:“我阿娘跟阿爹和离了。”

江衡动作一滞,回头看去,她脑袋微垂,无精打采,不像说谎。

难怪方才便觉得奇怪,处处透着不对劲,原来竟是因为如此。

他见过陶临沅几次,对他们夫妻之事不大了解,但既然闹到了和离的地步,一定发生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事。

这并不是她的错,江衡得知事情缘由,难免对这小家伙多了几分心疼,“走,跟我回去。”

他在军营里面对的都是糙老爷们,说话也直来直往惯了,何曾安慰过伤心的姑娘?面对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哄她。

陶嫤不声不响地跟在后头,双唇越来越白,握着缰绳的手臂微微发颤。

她从小就喜欢骑马,但因为心疾不能过激地跑动,后来只能慢慢地放弃。今天她是真的不高兴,就想不管不顾地放纵一回,然而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她恐怕撑不到回家那刻了。

江衡骑马走在前面,只听后面蓦然传来一声闷响,回过头去,那个小家伙正蜷缩在地上。

“叫叫!”

他忙勒紧缰绳,下马将她抱起来,拨开她脸上乌发,这才看清她精致的小脸白得不像话。不仅如此,额头甚至隐隐沁出汗珠,似乎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陶嫤缩在他怀里,身体又小又轻,无助地抓紧他胸前的衣襟,“阿娘…我要阿娘…”

江衡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未发热,那是怎么回事?

他把她抱上马背,然后上马带着她往城内驶去。他一手持缰绳,一手紧紧搂着怀里不住发颤的小身体,心情焦虑又自责。

若不是他带她来城外,想必她也不会遭遇此事。

*

医馆的大夫诊断过后,给她按压了人中和身上几处大穴,又喂她喝了一碗药汁,这才对江衡道:“心疾乃是不治之症,这病没法根治,日后只能尽量避免发作。骑马这种事是万万不能再做。”

江衡看向榻上的小姑娘,她行将转醒,像一尊晶莹剔透的瓷娃娃,光洁无暇。

“心疾?”他问道。

大夫拈着花白的胡子,“正是,这是生来就带有的疾病,会不定期地发作。切记不能让她受刺激,或做激烈的举动。”

陶嫤悠悠转醒,还记得她是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浑身没了知觉。她眨巴两下双眸,稍显呆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对刚才发生的事一点印象也无,“魏王?”

江衡付过诊金,领着她出医馆,立在门口问道:“为何不告诉本王你患有心疾?”

陶嫤琢磨着他一定知道了,想想也是,估计还把他吓得不轻。她不安地挠了挠脸颊,唇畔弯出一抹愧歉的笑,“我要是告诉你,你就不会带我去骑马啦。”

江衡头一回在她面前露出严肃,他平常都很随和,然而这一回是真被这小家伙气着了。

若是他没及时赶回城里,她可知道后果?

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她这脑袋瓜里究竟想的什么?

江衡板着脸,“下不为例。”

言讫牵马便走,陶嫤识趣地跟在他身后,乖乖地承受他的怒火。

本来这事就是她的不对,她还是很懂分寸的。何况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一个人行走太不安全,只有跟在他身后寻求庇护。

不过…她看了看前面高大颀长的身影,对他才消下去的那点儿恐惧,这下又全回来了。

一直走了好远,还是没到陶府。陶嫤走得双腿发酸,却不好意思上去跟他搭话,毕竟她有错在先,还是老实一些比较好。

但是这路怎么这么长?为何还没到胜业坊?

陶嫤苦兮兮地瘪瘪嘴,加紧步伐来到他身后,惴惴地唤一声,“魏王舅舅。”

江衡没说话。

她又补上一句,“你不要生气了。”

江衡这才停步,低头凝睇她。他生得高,看着陶嫤时很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直把她看得更有压力。

陶嫤鼓起勇气又问:“你能不能不要告诉阿爹阿娘今天的事?”

要是被父母知道,少不得又是一通教训,伴随而来的可能是未来几个月都不许出府。她是个闲不住的,若是每日都闷在府里,那有什么乐趣?

小家伙居然还想跟他讨价还价,江衡忍不住问道:“我为何要答应你?”

陶嫤飞快道:“因为是你带我出去的,我出事了,你也逃不掉责任。”

江衡低声一笑,“你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是答应的意思?

陶嫤弯起眉眼,慧黠可爱。

转眼来到胜业坊,江衡送她回到陶府门口。一直看着她走入门内,他才转身离去。

第17章 郡王

城外溜一圈,陶嫤的心情不如一开始烦闷了。

只是回重龄院的路上,看着空荡荡的白云谣,心里说不出地失落。她站在院门口看了一会儿,正欲转身离去,一回头却看见远处银松下站着一个人。

周溥似乎特意等她一般,牙白长袍与身后的假山相映成趣,被头顶阳光一照,浑身都发着柔润的光。

他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陶老爷留下他做府里的大夫后,陶嫤几乎没有见过他,有许多疑惑在心里搁置着,找不到机会开口。按理说他只是一个大夫,她本不应该与他有过多接触,但他给自己的感觉太熟悉,让人情不自禁地想靠近。

陶嫤整了整心情朝周溥走去,此时已入深秋,天气很有些冷,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周大夫站在这里做什么?不冷吗?”

许是刚才发病的缘故,她的脸色并不大好,原本就白的脸蛋更加没有血色。

周溥摇了摇头,从袖筒中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到她面前示意她打开。

“这是什么?”陶嫤纳闷地拆开,便见上面写着几句他事先写好的话,字迹工整,流畅清隽。

原来他知道陶临沅与殷氏和离的事,那上面的话泰半是安慰她的。他或许是担心她伤心过度,所以特地写了这么长一串话,陶嫤一句句认真地看下去,印象最深的便是“夫妻姻缘可以断,母女血缘不可分”。

陶嫤原本就想得差不多了,读完这段话后,对他既感激又感动:“你怎么知道我很难过?”

周溥微微一顿,在手心写下四个字——

“人之常情。”

他没想这么多,只知道若是殷氏离开她必定非常难过。因为上一世也是如此,殷氏才走的那几日,她仿佛变了一个人,没日没夜地守在殷氏的灵柩旁,差点把眼睛都哭坏了。他知道殷氏对她有多重要,是以才会在殷氏离开后等候在此,只为安慰她一番。

周溥私心觉得,比起最终的死,殷氏与陶临沅和离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显然这辈子有些地方跟记忆中不一样了,或许是哪里出了差错,就跟他忽然回到八岁那时一样。他改变了家中一百三十口的命运,明明可以一辈子留在扬州,却选择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城,只为再见她一面。

陶嫤把那张纸揣进袖子里,因为以前他也关心她,倒没觉得哪里不妥:“多谢大夫,我已经好多了。”

刚说完院里卷起一阵凉风,扬起地上的枯叶,飒飒作响。陶嫤缩了缩脖子,被风吹得眯起双眸,“外面变冷了,大夫快回自己院里吧,免得一会儿受冻了。”

说着她也要回重龄院,还没转身便被周溥毫无预兆地握住手腕,她一吃惊,没料到他会如此失礼,“怎么了?”

周溥只握了一下便松开,并起两指捏着她的腕子,眉头越皱越紧,看着她的眼神也变得严肃起来。

原来他是为了给她诊脉?

周溥松开手,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继续看她。

陶嫤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一边感慨他怎么看得这么准,一边对他扯谎,“我没什么事,就是出去了一趟。”

可惜周溥不信,她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我没事”,其实都是敷衍他罢了。她哪怕真有事,也不会告诉他,更不会依赖他。

每当她这么说时,他便有些束手无策。

周溥的目光流露出无奈,此时他的侍从不在,没人替他解释想说的话,纵是有千言万语,她也理解不了。

既然他是大夫,便是要负责阖府上下的康健,她也不例外。周溥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了,想让她先回重龄院,自己再回院里研究医治心疾的药物。只愿下一回她心病发作时,他能陪在她身旁。

陶嫤谢过他后便要走,没走两步蓦地停住,回头脱口而出:“你为何要学习医术?”

这件事闷在她心里许久,再不问出来恐怕会憋坏了。他明显跟以前有所不同,为什么会改变?哪里出了差错?

周溥怔了怔,大抵没想过她会这么问。奈何此处没有纸笔,他的话说不出来,瞧着颇有些着急。他想在手心写字,但是这么长一句话,估计她也不能完全看明白,最后索性放弃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