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终于看到陶临沅,才几天不见,他清减不少,眼窝下一圈青黑,一看便是没休息好。陶嫤的笑意敛了下去,“阿爹。”

陶临沅笑着应了,“这事由我跟你大哥准备,你就别操心了。你才从山庄回来,先回重龄院休息休息吧。”

陶嫤懂事地点点头,这事确实不该她操心,于是便跟丫鬟一齐回了重龄院。

她不在的这几天,院里丫鬟把屋子收拾得十分整洁,见到她回来很是想念。

虽然这位小祖宗是能闹腾了点,还喜欢捉弄人,但重龄院要是没有她,可真安静得不像话。

*

这几天陶嫤时常去孙府探看孙启嫣,以至于刘氏对她热情得不得了,简直当半个女儿来看待。

刘氏常常在陶嫤面前夸陶靖的好处,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侠肝义胆…

听得陶嫤面上有些挂不住,她承认自家大哥很好,但还没听人这么夸过他,都替他脸红。

难以想象当刘氏得知陶靖要来孙府提亲的消息后,该是多么高兴。陶嫤一直没告诉他们,待有一日她在孙启嫣的闺房中,正在跟着学绣雀鸟竹林时,孙启嫣的贴身丫鬟慈姑入屋,一脸惊奇,附在孙启嫣耳中低语了两句。

语毕,孙启嫣慌了神,一针刺入指腹中,情不自禁吸了一口气。

陶嫤低着头,但笑不语。

她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今早出门时大哥还在忙碌,只等媒人到齐便去孙府提亲。

孙启嫣低头抿去指头上的血珠,见她在偷笑,霎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脸蓦地烧红了,“叫叫,你,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陶嫤放下针线笸箩,笑容无辜,可眼里的狡黠怎么都掩不住,“启嫣姐姐别怪我,是大哥不让我说的。他担心我跟你说了,万一你提早拒绝怎么办?”末了一顿,故意揶揄她,“大哥真是杞人忧天,我看伯母对他满意得很,怎么会拒绝他呢?再说了,你也舍不得…”

话没说完,就被孙启嫣拧了一下腰。

“快别胡说八道!”

陶嫤知道她脸皮子薄,嘿嘿一笑不再逗她,“那咱们等前面的消息就是了。”

孙启嫣不说话,脸上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只要一想到陶靖在正堂提亲,跟她父母说起日后的婚事,说起她…她羞赧地垂下睫毛,干脆不教陶嫤绣花了,“我今天…你,你先回去吧。叫叫,我改日再教你绣雀鸟竹林。”

说罢让丫鬟扶着她躺回被子里,整个人都缩了进去,不再说话。

陶嫤嗯了一嗯,笑意盈盈地站起来,“那我走了哦?”

孙启嫣没动。

她又补上一句,“启嫣姐姐这个反应,是不是不愿意嫁给我大哥,要不要我回去跟他说说?”

话音刚落,果见孙启嫣翻了个身,脸颊烧红,一双水眸满含嗔怒:“叫叫,不许在他面前胡说。”

陶嫤这个坏心眼,终于心满意足了,“知道了知道了,启嫣姐姐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

言讫跟她告辞离去,陶靖与陶临沅还在正堂,她不好过去,便直接乘坐府上马车回去。

*

一直到晌午十分,陶临沅和陶靖才从孙府回来。

陶嫤正在用膳,闻言忙放下碗筷,掏出绢帕擦了擦嘴便往正堂去。未及跟前,便迫不及待地问:“哥哥怎么样?”

陶靖正在与陶临沅商议,见她冒冒失失地来了,颇有几分无奈:“你怎么瞧着比我还急?”

陶嫤自动自觉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喝了一口丫鬟递上来的热茶,“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陶靖没有吊她的胃口,如实告诉她:“孙府已经同意了,问过生辰八字之后,改日便可去府上下聘。”

这门亲事毫无疑问,进行得十分顺利。

想想也是,那天陶靖抱着孙启嫣回来,就算是为了救人,也对她的名声有所影响。再加上孙家对他满怀感恩,几乎没二话地就将女儿许配给他了。尤其刘氏喜不自禁,张罗着要留他二人一道用午膳,后被陶靖推辞了,这才回到家中来。

陶嫤翘起唇角,眉眼弯弯:“恭喜大哥,我就要有大嫂啦。”

她站起来,跑到陶靖跟前作了一揖,活泼灵巧。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跟殷岁晴说,她几乎立刻就想到楚国公府去,告诉阿娘这个好消息。然而才直起身,便觉心口一阵剧痛,她蹙紧眉头,毫无预兆地软倒在陶靖怀中。

心口就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攒着,疼得她难以呼吸,“哥哥,我疼…”

陶靖被她吓坏了,“叫叫?来人,传周大夫!快叫周大夫过来!”

这阵子她鲜少发病,今儿发作得突然,竟教人猝不及防。

陶嫤死死地攒紧他的手腕,呼吸短促,想起生辰那天周溥送她的药瓶子,她一直放在柜子最上面一层。

“有药…”她说不上话,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

陶靖让周围的人都安静,贴在她身边听她说话。

“周溥给我…药,在柜子…”

陶靖竟听明白了,避免耽搁时间,抱着她就往重龄院去,一路上双臂都在颤抖,生怕一个不及时,叫叫就没了。

路上陶嫤疼得厉害,在他怀里昏了过去。

*

再醒来时,床边守着陶靖和陶临沅二人。

陶嫤睁了睁眼,有些惘惘,“阿爹,哥哥?”

再往边上看去,周溥也在。

陶靖和陶临沅见她醒了,终于松一口气,“叫叫感觉如何,还疼不疼?”

陶嫤摇摇头,倒是不怎么疼了,就是喘气仍有些困难。她让丫鬟把自己扶起来,语气虚弱,“我心口闷。”

闻言,陶临沅赶忙让周溥上来查看。

周溥正色,眸中露出担忧,并起二指在她腕上诊断片刻,又看了看她的脸色,从崔夏手里接过笔纸写道:“三姑娘心口有疾,气血淤塞,才会觉得闷。想来是前几日去山上的缘故,这几日应当好好留在府中静养,切莫再四处走动。”

听周溥这么一说,陶临沅自责不已,“早知如此,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去那围猎大赛。”

“阿爹别这么说,是我求外公去的。”陶嫤声音低低的,唇边噙着浅笑,安慰他道。

陶靖见周溥还在写字,问道:“周大夫还有话要说?”

周溥颔首,将写好的白纸递到陶临沅跟前,请他仔细

纸上写着:“在府中静养并非长久之计,长安城气候不利于三姑娘养病,应择一处四季如春,水秀山明之地,修养一年半载,方有可能和缓三姑娘的病情。”

“这…”

陶临沅看罢,许久没有言语。

只要能使叫叫的心疾好转,叫他做什么都行。然而把她送到远方去,却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

陶靖接过来审阅一遍,比陶临沅冷静得多:“不知周大夫口中的山明水秀之地,是指哪里?”

周溥在纸上写下两个地名,顿了顿,交给他看。

上面写着松州、桂州。

松州这几年不大太平,是盐商茶商聚集的地方,陶靖不打算让陶嫤去那里。桂州倒是个首选之地,气候宜人,风景秀美,他打算与陶临沅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送走周溥后,陶临沅倚着榻围想了很久,半天没说一句话。

倒是陶嫤很快平静下来,心里有了主意,“这事我要跟阿娘说一声,听听她的意见。”

陶靖坐到她床边,轻声问道:“叫叫是怎么想的?你若是不想去那么远,便在长安城养伤也无妨。哥哥会为你找来更好的大夫,一定能治愈你的心疾。”

他又何尝舍得让陶嫤去那么远的地方?她才十三,身旁没人照顾,他跟陶临沅如何放心?

闻声,陶临沅坐起来附和道:“靖儿说得是,长安城这么大,阿爹就不信找不到人救你。”

陶嫤扑哧一笑,使房中气氛顿时缓解不少,“周大夫既然这么说,必定有他的道理,我去外头养个一年半载,说不定就会好了呢?阿爹哥哥你们别担心,我会慎重考虑的。”

两人在房中待了一会儿,这才离去。

*

第二天陶嫤去了楚国公府一趟,先把陶靖的婚事跟殷岁晴说了。

听罢殷岁晴沉吟道:“苏家姑娘我见过几回,确实是个知书达理,懂事温婉的,配给你哥哥应当不错。”

陶嫤在一边替孙启嫣说好话:“启嫣姐姐比阿娘想得还好,哥哥若是娶了他,可是他的福分。”

“你啊…”殷岁晴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子,这姑娘素来口无遮拦,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号。

陶嫤把猎场那天陶靖救了孙启嫣的事说了一遍,趁殷岁晴高兴的时候,偎着她软声道:“阿娘,我昨天心疾发作了一回,周大夫说我不能留在长安城了,要去远点的地方静养。可能得去松州,桂州这种山清水秀的地方。”

殷岁晴心头一骇,忙把她扶起来,“怎么回事?现在如何了?”

“我吃了周大夫的药,现在没事了。”陶嫤让她不必担心,又继续道:“周大夫说了,只用去一年半载,修养好了再回来。我就是想问问您的意见,您说是去松州还是桂州?”

殷岁晴将她搂进怀里,一时间感慨万千,心疼她的心肝宝贝多灾多难,“一定要去么?你若是去了,阿娘便陪着你一起。那里路途遥远,没人照顾你怎么办?”

陶嫤从她怀里抬起头来,眨了眨水眸,眸中漾起微微笑意,“我都想好了,阿娘别担心我。我觉得松州是个好地方,那里虽然乱了些,但好歹有魏王舅舅照应,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能随时找到他。”

再说江衡过不几天就回松州了,正好她还能跟他一道回去。

这是陶嫤临时决定的,昨天看到周溥纸上写了松州二字,她便升起这个念头。

殷岁晴略有动摇,“好是好,但魏王毕竟是个大男人,许多事情不方便…倒不如我过去陪你。”

陶嫤劝住她,“阿娘走了,谁来照顾外公?他近来身体也不好,您好些年没在他身边,我见他想您想得紧。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便留在家里多陪陪外公吧。”

末了殷岁晴仍旧不放心,便把身边四个嬷嬷送给陶嫤,这都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能代替她照顾叫叫。

殷岁晴问她:“可是决定何时走了?”

陶嫤一笑,“等上元节宫宴之后吧,我还有许多事情没交代呢。”

江衡是上元节前一天走,陶嫤想在长安城多留几天,舍不得那么早离开。

殷岁晴得知后,片刻也等不得:“我让人去跟魏王说一声,让他路上等等你,如此一来,也好有个照应。毕竟去松州的这一路路途遥远,你一个姑娘家,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能这样便最好,两全其美。

陶嫤没有拒绝,“嗯,那就麻烦魏王舅舅了。”

殷岁晴当天便遣人去魏王府上说了这事,江衡听罢,表示可以在路上等她一两天,随后一路人马一起回松州。他在松州有几处别院,环境都十分安宁,若是陶嫤愿意,可随意挑选一处入住,他会调人保护她的安危。

第48章 谋害

过不几日就是上元节,陶靖去孙府下聘之后,因孙启嫣今年十四,尚未及笄,便将日子定在来年中秋节前后。

他跟陶临沅得知陶嫤要去松州的消息后,当晚便开始忙碌起来。

不仅要准备她路上的马车,还要准备一路上的吃穿用度,丫鬟仆从,事事都要打点妥当。

陶嫤见状,半是无奈半是感动:“距离我走还剩下好几天呢,阿爹和哥哥是急着赶我走吗?竟然连半刻都等待不得了。”

她是玩笑话,陶临沅却以为她误会了,赶忙向她解释:“叫叫怎么这么想?我们还不是怕你在路上有不周全的地方,想为你安顿好。这一路山长水远,自是一点都马虎不得。若非逼不得已,我跟你哥哥又怎会舍得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陶靖在院子里挑选随行的下人,陶临沅在清点路上必备的家什,他们站在院里,面前是陶靖刚挑出来的几个婢仆。

仔细一算,好像真没多少天了。上元节是五日之后,她在上元节第二天便要离开长安城。

陶嫤不想让他们担心,唯有搬出江衡来:“阿爹别担心,松州有魏王舅舅,有什么事我还可以求助他,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陶临沅还是不放心:“毕竟魏王是个男人…”

若是魏王娶亲了还好,陶嫤凡事可以找王妃商量。偏偏他是孤家寡人,光棍一个,姑娘家的私密事怎么好跟他说?

恰好许管事上前问路上安排几辆马车,这个话题便就此打住,陶临沅开始着手安排。

待所有事情都准备好后,已是四天之后了。

在陶嫤的再三阻拦下,马车才由原来的十来辆改为五辆。一辆是陶嫤路上坐的,一辆是随行的丫鬟,其余三辆是她的随身物品。婢仆从简,共带了十二人,以免路上太过招摇遭人惦记,不如到了松州再买新的下人。

*

今日是江衡离京的日子,由皇上在城门口亲自送行,整个军队浩浩荡荡地从城门出发,气势磅礴,万人空巷。军队的号角一直传入胜业坊中,陶嫤在家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能出府,便站在阁楼往城门方向看去,“外头现在很多人吧?”

阁楼风大,白蕊担心她冻着,便给她披了件素色妆花褙子,“听说人山人海呢,魏王的威望一向很高,大家都挤破脑袋想多看他一眼。”

陶嫤被她说笑了,她经常看江衡的脸,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同的。

正想着,玉茗拿着一封信上来了,“姑娘,这是魏王方才命人送的书信,您看看吧。”

“江衡?”陶嫤有点诧异。

玉茗说了声是,表示她没听错。

江衡给她送信干什么?他有话对她说?

一边琢磨着,一边拆开信上火漆,陶嫤掏出信纸看了一遍。原来上头写了他一路上会经过的驿站名字,等她到了之后,他会命人过去接她,再一起前往松州。

陶嫤把信收好揣进袖子里,对此有些感动。

她上辈子很怕她,大部分是受了何玉照的影响,觉得此人威严肃穆,很难接近。如今看来,不全是那么回事,起码他对她还挺体贴的。

陶嫤弯唇一笑,对白蕊玉茗道:“这儿风大,咱们回去吧。”

*

上元节这日,宫中设宴款待众位大臣,陶临沅受邀前往。

陶嫤也是要去的,前几天她病发,宜阳公主让人慰问了一番。这回她要去松州,说什么都得告诉她一声,否则就太没有人情了。再说殷岁晴也会入宫,她想多见阿娘一面,顺道再跟孙启嫣交代交代。

入宫之后,马车停在昭阳殿外,陶嫤踩着黄木凳下马车,牵裙走入殿内。

她比其他人早来了一个时辰,庄皇后尚未过来,听宫婢说她正在偏殿歇息。

“带我去看看吧。”陶嫤与那宫婢说道。

等闲人是不能随意进去面见皇后的,但庄皇后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位广灵郡主深得皇后喜爱,与一般人不同。宫婢权衡了一番,便走到前头为她引路:“郡主请随婢子来。”

绕过一道十二扇紫檀浮雕折屏,行过落地罩,宫婢让她在外头等候,掀起翡翠珠帘进去通报了声,不多时出来,“皇后娘娘请郡主进去。”

陶嫤跟在她身后进去,便见罗茵软榻上躺着一位华贵美腴的妇人,双颊贴花靥,头戴博鬓,尊贵雍容。她正侧卧在榻上小憩,听到陶嫤过来,稍稍撑起身子欢喜道:“叫叫怎的来这么早?距离宫宴还有一个多时辰,本宫还想着能睡一会儿。”

陶嫤上前两步,“那我是不是打扰娘娘休息了?都怪我,一心想着跟您说说话,倒忘了替您着想。”

她是个会说话的,一句话便能把庄皇后哄高兴了。

庄皇后让她坐到榻上,拍着她的手笑道:“你心里念着本宫,本宫应当高兴才是。正好本宫心里有些惆怅,想找个人说说话。”

陶嫤偏过头,笑着问道:“娘娘惆怅什么?近来天气回暖,春暖花开,是万物复苏的时候,应该会使人心情舒畅才对。”

“你有所不知。”庄皇后慨叹一声,说话也慢了许多,“昨儿个魏王回去松州,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他一去便没个时限,本宫想见他都见不到。”

大抵是心里真个闷得慌,也不管陶嫤仍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庄皇后一股脑儿地都跟她说了,“你说他都二十有七了,对自己的婚事一点也不上心。这次回来皇上跟本宫本想为他说一门亲事,偏偏他都没反应,如今又走了,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

说罢,又是一声长叹。

陶嫤抽了抽嘴角,这事委实不会安慰人。毕竟她记得上辈子江衡只娶了一位侧妃,还是在三年以后,叫庄皇后怎能不操心?

既然话题转到江衡身上,陶嫤便顺水推舟把自己的事情说了,“正好我后天也要去松州,可以替娘娘留个心眼,若是有合适的姑娘,便写书信告诉您,您看这样如何?”

闻言,庄皇后坐直了身子,“你为何要去松州?”

陶嫤语气轻松,“娘娘忘啦,我身体不好,要去松州静养一段日子。”

庄皇后不知她患有心疾,只知道她自幼身子不好,得知她要去松州后,第一反应竟是:“你到了松州之后,有事尽管找你魏王舅舅,本宫会让他好好照应你的。要是他有不情愿的地方,你尽管搬出本宫的名号。”

陶嫤忍俊不禁,对着庄皇后道了声谢,“娘娘放心,阿娘已经着人跟魏王舅舅说了,他会帮助我的。”

“那就好。”庄皇后也一笑,旋即想起她方才说过的话,“你方才说的…叫叫,本宫知道这事不大妥当,但你权当帮本宫一个忙了。若是他在松州有任何状况,看上哪家的姑娘,你便写书信告知本宫可好?”

陶嫤痛快地点点头,“好呀。”

庄皇后的一桩心事总算了却一半,对陶嫤是越看越喜爱,俩人坐在一块不知不觉便说了一个时辰。

直到宫婢上前通禀,她们方才醒悟到了开宴的时辰。

*

朝廷官员在麟德殿内饮酒作乐,女眷便在太液池设宴。

陶嫤跟着庄皇后来到太液池时,那儿已有不少命妇姑娘,她们到后,一干人等对着皇后欠身行礼,连带着陶嫤面上都风光不少。

殷岁晴觑见她后,不悦地颦起秀眉,“叫叫,过来。”

“无妨。”庄皇后替陶嫤说道,语气柔和,面带笑意,“叫叫一早就来了,陪本宫说了好一阵子,让本宫心情舒畅不少。叫叫没做错什么,六姑娘可别责怪她。”

殷岁晴看向一旁的小姑娘,“这丫头被我惯坏了…只要没打扰皇后娘娘就好。”

庄皇后带着她走向上位,“不打扰,不打扰,本宫高兴得很。”

说话间,让她坐到右手边,满眼都是喜爱。

陶嫤抬头,恰好觑见下面的殷岁晴和刘氏,朝她们眨了眨眼睛,古灵精怪。脸上的笑意尚未收回去,便察觉有一道复杂视线朝她看来。

陶嫤循着看去,正是何玉照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