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一会,门口传来声响。

陆遥刚从外面回来,听闻府里情况,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他没想到半天不在,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边悔恨自己安排不周,一边到陶嫤跟前施礼赔罪:“下官无能,让夫人受了委屈!”

陶嫤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忽然一笑:“陆侍郎娶了位好妻子。”

这话说得他愈发愧疚…

陆遥头垂得更低:“我定会好好管教她。夫人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陶嫤抬头,往皇宫的方向看去,半响声音很轻:“我还没吃晚饭。”

陆遥站起来,对廊下的婢仆道:“听到夫人的话了么?我将你们派来这里好好照顾夫人,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看到陆侍郎对她毕恭毕敬的态度,那些下人总算知道她身份尊贵,不是他们能怠慢的。顿时慌了神,纷纷跪下认错。

陆遥蹙眉:“一人十棍,都下去领罚吧。”

晚膳上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陶嫤原本就没什么胃口,饿过了头就更加不想吃,她夹了两筷子菜便停下,让一干丫鬟都下去,留下陆遥询问:“宫里情况现在如何?”

陆遥今日出去便是打听这事的,宫中魏王与慧王交战三天三夜,死伤无数。昔日繁华的宫廷成了人间炼狱,宫里的人都想往外跑,后妃都被软禁起来,没一个逃得掉。听说皇上气得昏厥在龙床上,让人交代魏王不必手下留情,拿不下活口,死的也行。

目下情势已经明朗,赵斌领三千精兵从后截杀,打得慧王片甲不留。

想必不用多久,这场风波便能平息了。

陶嫤听罢总算松一口气,“那你上回说魏王受伤,伤势怎么样了?”

陆遥告诉她:“只知伤在腹部,具体伤势如何不知。”

陶嫤敛眸哦一声,“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约莫再有两三日。”

她不再说话,模样蔫蔫的,看来是真想江衡了。

陆遥不宜久留,交代下人这几日不许让任何人进来,又在院外安插不少人手后才离去。

屋里没人,陶嫤抽了抽鼻子,默默地缩进被子里。

她总算知道江衡离开那天她想说什么了,江衡总是说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其实她也是,就是从来没好好说过。那天周溥出现,她的这种念头更加强烈,想让他好好的,不要受伤,平安回来。

想告诉他她有身孕了,是他千盼万盼的孩子。

陶嫤觉得脸上凉凉的,一摸才知道自己流泪了,她在枕头上蹭了蹭,想着江衡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宫中大定,江衡几天几夜没有阖眼,眼里全是血丝,身上的明光铠被鲜血浸润,满手都是血腥。

将剩下的残兵败将关押在牢中,拿下慧王之后,江衡亲自将他送到宣室殿门口。

赵斌吴权在指挥收拾剩下的狼藉,宫里几乎要重建,每一处都有被损毁的痕迹。这一场战足足打了五天,每一个人都疲惫不堪,却还要强打起精神,收拾残局。

江衡腹部受伤,粗略地包扎之后,在宣室殿门口等待皇帝出现。

皇上经过这几日的折磨,每天在宫里听外面的厮杀怒吼声,神智早已不大正常。他一双红目瞪向江衍,没有发问便直接下令:“竖子不孝,以下犯上,具有谋逆之心。来人,将其就地处死!”

江衍身上多处重伤,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闻言面色一白,没说什么。

正要将他带下去时,庄皇后匆匆忙忙地从后面赶来,跪在皇上跟前为他求情:“皇上开恩,衍儿一时糊涂,且绕了他这一次吧!”

皇上不为所动,执意要将其斩除。

最后庄皇后以死相逼,皇上顾念着两人夫妻情分,才格外开恩,暂时将慧王关押在牢狱中。无论如何,这慧王的头衔是保不住了,连兵权都要一并剥夺,江衍成了没有任何威胁的废人。

这个结果庄皇后已经十分满意,横竖是先把命保住了,那些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罢。

皇后本意让江衡留在宫中,先休息一两个时辰,皇上也是这个意思,毕竟还有许多事没有料理。但是江衡顾念着魏王府的情况,当场回绝,夺下一匹骏马冲出宫门,将宫内的修罗场抛在身后。

回到王府,他一眼便瞧出了不对劲。

王府周围守着不少人,监视着魏王府的一举一动。他眼神一凛,随手拾起地上一根木棍,骑马环顾一周,“都出来罢。”

起初没有动静,但当他举起木棍,一下击中藏匿在树丛里的一个人后,其余十几人便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他们尚且不知江衍被俘,仍在为他效命。

江衡一人对抗十几人,夺过其中一人手中长刀,一下刺入对方咽喉,招招毙命,不多时便解决了所有人。他在战场上对抗过比这还多的人,以一敌百,他们根本算不了什么。然而他腹部的伤尚未痊愈,这样一动,伤口裂开,不断有血流出。

江衡扔下长刀,举步走入府邸。

管事早已听闻动静,匆匆赶来,“王,王爷…您回来了!”

江衡足下生风,往杜蘅苑走去,“王妃还好么?”

管事哆哆嗦嗦:“您走之后,慧王的人闯进来…王妃,王妃遇袭了…”

江衡停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说什么?”

第154章 委屈

说话间已经来到杜蘅苑,院里死气沉沉,丫鬟灰头土脸,不见陶嫤踪影。

管事将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他说一遍,包括他带着陶嫤从侧门潜逃,被慧王的人拦截,事后陶嫤被一辆突然冲出来的马车带走,下落不明。

江衡脸色更加难看,声音暴怒:“什么叫下落不明?”

管事差人去楚国公府和陶府都问过了,没有得到王妃回去的消息,至今都不知她去了哪里。听丫鬟说,那天带走王妃的人叫周溥,是以前陶府的大夫。

江衡寒声:“周溥?”

白蕊听说他回来了,泪流满面地从屋里冲出来,跪倒在他跟前恳求:“王爷救救姑娘…她怀着身孕,不能有任何差池啊!”

江衡僵住,不由自主地松开管事的脖子,“身孕?”

白蕊哭着点头,一边哭一边述说:“您走的隔天,姑娘便诊断出已有一个多月身孕。”

风起,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儿刺激了他的神智,让他猛然清醒不少。江衡立即转身往外走,几乎可以称得上焦急:“备马!”

管事不敢耽搁,立即让人去马厩牵马。

江衡来不及换衣服,一身铠甲翻身上马,另外带了几个伸手矫健的侍从,再次回宫。

他顾不得身上的伤,闯入宫门,直奔太医院。太医院虽然没被波及,但也混乱得紧,需要好好整顿一番。里面的太医正在收拾药草,便见魏王大马金刀地闯了进来,夺过侍从腰上佩剑,直指一位太医:“周溥呢?让他出来见本王!”

太医抖成一团,没见过魏王这么凶狠的模样,简直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了。几人对看一眼,有一个颤巍巍地说:“在,在后面…”

不等他把话说完,江衡便带着人冲了进去。

一路撞翻了不少药架,他无暇顾及,直接冲进太医所指的房间里。周溥从里面走出来,他跳下马背,拽住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人都提到半空中,哑着嗓音问:“叫叫呢?”

周溥被勒得咳嗽两声,挣扎两下,看清江衡的面容。

江衡这才想起他不会说话,骂了一句,将他扔在地上,又让人去拿来笔纸,“快点送来!”

笔纸拿来后,他扔在周溥身上,“你今日若是不写出来,本王就要了你的命!”

周溥被摔的七荤八素,勉强站起来后,迎上江衡怒气冲冲的双眼,笑了笑,然后摇头。

江衡再次提起他:“你把本王的王妃带到哪里了?说!”

那天陶嫤上了陆遥的马车后,他没有出城的理由,于是让车夫调转车头,重新回到宫中。今日魏王的拿下慧王,平定叛乱,他便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但他不认识陆遥,所以真不知道陶嫤去了哪里。

江衡在他这里问不出什么,转身离去,吩咐道:“把他捆起来打五十军棍,三十鞭,打死就埋了!”

周溥晃了晃,下一瞬便被人缉拿起来。

江衡刚走出太医院,迎面急冲冲跑来一个小公公:“魏王,魏王,陆侍郎求见!”

*

陆遥得知他胜仗后,先是去了魏王府一趟,听管事说他来了宫中,便又片刻不停地赶来宫中,总算是把他截住了。

江衡来到宫门口,陆侍郎正在门外候着,见他过来:“见过魏王!”

江衡让他免礼,“找本王何事?”

陆遥开门见山:“听说魏王正在寻找王妃。不瞒魏王,为了暂时保护王妃的安全,下官自作主张将她接回自己府上,请魏王别见怪。”

闻言,江衡来不及多言,骑上马车就道:“带本王过去!”

正要出发时,一个仆从迟疑地询问:“那…周大夫是否还要…”

江衡蹙了下眉,听管事说周溥救了陶嫤,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他的火气已经熄灭一半,“先捆着,等本王回来后再做处置。”

那仆从应下,连忙跑回去让人别再打了。

陆遥在前面带路,一路马不停蹄地来到陆府。

路上陆遥看到他身上的伤还在流血,连马背上的鬃毛都被染红了,顿时一骇:“魏王伤势严重,还是先去看看大夫吧!”

江衡摇头,“先去你府里再说。”

他只想看到陶嫤,确认她是否安全。

来到陆府门口,想起自己两只手都沾满了血,怕自己吓坏她,便脱下铠甲,让人打来一盆水匆匆清洗一番,这才跟着陆遥往陶嫤居住的院子走。

*

日前陆遥替陶嫤数落了苏月盈一顿,苏月盈咽不下一口气,趁着今日陆遥不在,便又来了陶嫤这里。

经过上回之后,院里把守比上次严谨许多,饶是她在外面骂声震天,门口的侍从也不放她进去。

陶嫤午睡中被她吵醒,这几天原本就休息不好,听罢更觉得烦躁。

本以为她闹一会儿就回去了,谁知道竟然没完没了起来,端是不闯进来不善罢甘休的架势。苏月盈毕竟是陆遥的正妻,又是大理寺卿的女儿,那些侍从不敢真正伤了她,她要硬闯进来,谁都拦不住。

苏氏来到房屋门口时,陶嫤刚从床上坐起来。

桌上摆着陶嫤中午没吃的午膳,她实在没什么胃口,丫鬟怎么劝都没用。她嫌烦,便让她们把饭菜放在桌上,她什么时候想吃了,再让他们拿去热一热。

目下苏氏进来,不管不顾地将碗碟扫在地上,恨不得将整个桌子都掀了:“不要脸的狐狸精,你给我出来!”

陶嫤一愣,怎么就堂堂正正地骂起来了?

而且狐狸精又是从何说起?

她从屋里走出来,被扰了清净,脸色当然不会很好看,“二夫人要当泼妇,请到别的地方。”

苏月盈恼怒非常,伸手指向她,“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陶嫤笑出声来,“我跟你说话是抬举你,你该感到荣幸才是。”

这句话更是让她气得不轻,原本就一肚子火,如今那团火被她点着了,以熊熊姿态燃烧起来。她吩咐身后的丫鬟:“把她带到院子里,我要好好教训她!”

她身后四个健壮的丫鬟走上前,一人一边抓住陶嫤的细胳膊,动作粗鲁地带她往外走。

伺候陶嫤的丫鬟慌了,“二夫人息怒…她,她有身孕了…”

闻言苏氏更怒,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有身孕?谁的孩子?”

那眼神,似乎要将陶嫤生吞活剥。

陶嫤下意识瑟缩,护住肚子。

这一举动刺激了她,她是个生不出孩子的,为此没少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顿时拽着陶嫤的手腕把她拉过去,“我问你话,你是哑巴么!”

陶嫤左脚绊倒门槛,往前踉跄了下,差点没有站稳。

“放肆!”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怒斥,苏月盈抖了下,缓缓转过头去,果见陆遥正站在院子门口。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她是知道的,百姓敬仰、大名鼎鼎的魏王,长安有几个人不知道?

苏氏张口:“夫,夫君…”

不等陆遥开口,江衡已大步走上前来,停在她几步之外。

起初苏氏以为魏王在看她,过了一会,她才发现魏王透过她,在看身后的人。

她猛地一僵,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缓缓转过头去,发现陶嫤垂手站在廊下,眼泪汪汪地看着魏王,一个没忍住,一颗眼泪从脸颊滑落。接着不断有眼泪簌簌落下,哭得好不可怜。

第155章 温情

江衡停在她跟前,想抱住她,奈何自己衣服上都是血,又怕吓到她。

他转头看到屋子里打翻一地的菜肴,满地狼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转头看向苏氏:“这是你弄的?”

苏月盈结巴了下:“魏,魏王…她…”

不等江衡开口,陆遥便从后面走上前来,既气愤又悔恨:“愚妇,还不跪下!”

大抵是气的,陆遥的身体本就虚弱,这会更是咳嗽不止,更加显得表情.色厉内荏。

苏月盈怔忡,不明就里,她为何要下跪?这个女人跟魏王是什么关系?

见她仍旧执迷不悟,陆遥心里暗道愚蠢,如今魏王就在跟前,难道她都猜不出陶嫤的身份么!

他们来到门口,正好看到她为难陶嫤的那一幕。

江衡虽然没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息都变得阴沉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妇人!原本他救了魏王妃是件好事,硬生生被她给毁了,这下可好,得罪了魏王他们一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为了保住陆家,陆遥抬手便打了她一耳光,“我让你好生照顾魏王妃,你是怎么照顾的?”

苏月盈捂着脸,忘了愤怒,所有情绪都被错愕取代:“她她…她是魏王妃?”

不是他养的狐狸精么?

苏氏这才感到惶恐,难怪魏王刚才的表情像要撕了她一样…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江衡求情,“我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王妃,请魏王大人不记小人过…绕了我这一回吧…”

江衡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声道:“杖毙了吧。”

此言一出,苏氏脸色煞白,抖如筛糠,“什么…”

江衡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

这下连陆遥也一起跪在地上求情。两人结为夫妻,是为了利益,原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尤其苏氏手段狠辣,性格恶毒,更是不被他喜爱。可是就算他不喜欢,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江衡杀了她,那样无论哪一边他都无法交代。

苏氏好歹是大理寺卿的女儿,江衡总不能说杖毙就把她杖毙了。

这两人在跟前吵得心烦,江衡方才对陆遥升起的一丁点感激,这会早被消磨殆尽,“对王妃不敬便是对本王不敬,不杖毙可以,跪在王妃面前认错罢。如果她原谅你了,那本王便酌情处置。”

前一刻苏月盈还盛气凌人,哪里想到下一刻便调换立场,她低声下去地跪在他们跟前,请求他们饶她不死。

苏月盈心里不服气,却只能乖乖地跪在陶嫤面前,咬唇向她磕了两下头:“…是我愚钝,请王妃恕罪。”

陶嫤从江衡身上转移目光,平静地看向低声下气的苏氏,她抿了下唇,并未出声说原谅她。

苏氏察觉到江衡的目光,抖了抖,更用地磕了两下,“王妃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刚才她推她那一下,如果不是她及时站稳,很可能她的孩子便有危险了。

一开始陶嫤没有说出身份,是怕慧王的人找到这里,没想到却给了她迫害他的捷径。陶嫤老早就想过,一切平定下来后,她不会放过她。

她伸手指了指屋里地上的残羹冷炙,“你说我不该吃这些东西,言下之意就是只有你能吃?既然如此,陆夫人若是把这些东西都吃干净,我便原谅你。”

苏月盈脸色难看至极,险些从地上跳起来,“什么?”

陶嫤盯着她:“吃不吃?”

她一直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别人对她好她才对别人好,别人若是对她不好,她便千倍百倍地讨回来。

苏氏不甘心,回头看一眼陆遥,见陆遥没有替她说话的意思,顿时气得想哭。

她还想挣扎,“王妃,我…”

陶嫤哦一声,没有给她转圜的余地,“那就挨打吧。”

当着数个丫鬟的面,她根本没有选择,要么死,要么受辱。苏氏咬紧牙关,跪着从廊上爬进屋里,地上汤汤水水洒了一地,有银丝卷艾窝窝和一些菜肴。陶嫤最近不能沾荤腥,她该庆幸没有鸡鸭鱼一类。

她背对着众人,抓住一个泡了汤水的银丝卷,强忍着恶心塞入口中。

*

那么一桌子菜,两个人都吃不完,更何况苏氏一个人。

她没受过这种侮辱,始终过不去心底那道坎儿,没吃几口便跑到外面吐。陶嫤没有开口,她不敢停,吃多少便吐多少,最后整个人被折腾得有点神经兮兮,歪倒在屋里放声大哭。

到了这个地步,陶嫤没再强求,懂得见好就收,“好了,今天的事就这样吧。”

里面的哭声更大了些,颇有哭得昏天暗地的趋势。

陶嫤一声冷笑,话音急转直下,“但是陆夫人曾经毒打昭昭儿的事却不能善罢甘休,对待一个孩子尚且如此狠毒,足以见得你品行如何。我会时常着人来打听,若是你再欺负昭昭,你怎么毒打她的,我便如数奉还到你身上。”

苏氏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转为抽泣。

陶嫤看向陆遥,尽管苏氏对她不好,但他帮了她是真的,她分得清楚:“多谢陆侍郎,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陆遥自觉脸都丢尽了,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不得什么。我原本想帮助王妃,未料想却让您受苦了,实在惭愧。”

陶嫤道别之后,握住江衡的手,跟他一起往外走。

外面没有马车,只有江衡来时骑的一匹骏马。

江衡一言不发地带着她来到门府外,矮身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把她抱上马背,自己翻身而上,双臂环住她说:“走,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