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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面具,她在他的瞳眸深处,读到这抹失神,带着别样的意味。

可,彼时的她,并不想去探究这种意味是什么。

哪怕,他的身份并非普通百姓,至少,他并没有想伤她,反是保护了她两次,不是吗?

所以,她心里所想的,仅是另外的念头,与她的处境息息相关的念头——

她不认识回去的路了。

知道这是泰远楼,是因为,纳兰敬德设宴都会于此,她也随父亲来过几次。可,怎样从泰远楼回去,却让她骤然发觉,与碧落走散后,她连回府的路都是认不得的。

每每,出府都是坐着小轿,对于京都错陌的甬路,她,一无所知。

身为世家女子,原来,离开府第,离开佣人,一无是处。

“请问,城东,怎么走?我是第一次到京城,偏在赏灯与家人走散,不认识回去的路。”

她开口问他,带着欺瞒的性质,她并不能告诉这个陌生男子,她是纳兰王府的郡主。

而,只要回到城东,她该能识得回去的路吧。

因为纳兰王府规模宏大,几乎占了大半城东的位置。

他凝向她,瞳眸里仿佛蕴了一丝笑,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第一章 初邂君(04)

“我送姑娘一程吧。”

说出这句话,他望了一眼火光厮杀中的泰远楼,旋即,手覆在夕颜的袖外,夕颜仅觉得耳边呼呼风声响起时,身子竟腾空掠去。

人,原来也可以飞啊。

只每个起落间,他需要轻点一下屋瓦,但对于夕颜而言,无疑,一直都处于飞的状态。

除了刚掠起时的一阵心悸,更多的时候,她是愉悦的,这种飞起来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徐徐落到一小巷中,道:

“这就是城东,姑娘可还认得回家的路。”

夕颜认得出,不远处,那红澄澄的高墙内,就是王府,只要往那方向走去,又岂会不认得呢。

但,她并不能这么说。

“多谢公子,我已识得路了,有劳公子相送。”

她福了一礼,低垂眸华,静等着,并不先走。

“举手之劳,我也暂住于此。”面具后的声音,俨然带了一丝笑意,他微躬身,返身先朝一边的巷口走去。

夕颜立在原地,待他的步声远去后,方抬起螓首。

除了两边略略昏暗的灯笼在地上摇曳出光影疏离的晕圈外,整条小巷,或者说,整片城东,很静。

静到,泰远楼那场绝杀,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

檀寻城,依旧如此安宁祥和。

但她知道,城东,一直都是很静的。

因为,这里最靠近皇宫的所在,又是京城达官贵人的府邸,是以,历来,入夜后,除了打更声外,再无其他嘈杂的声响。

稍稍将披散的青丝束好,才发现,小厮帽和面具都没有了,这样子回府,被角门处的守门小厮瞧到,定然会惊动上房。

可,现在不赶紧回府,眼见着夜色渐深,一到戌时,奶妈必会按着惯例到她房里值夜,就一定瞒不过母亲了。

也罢,大不了认个错,想父亲也不会怎么罚她。

她迅速朝王府跑去,沿高高的府墙绕到角门处,未到角门,就见碧落一身青碧衫裙地站在那,焦急地左顾右盼,原来,这小丫头竟比她先回来。

“郡主!”

碧落轻唤了一声,夕颜已奔到她的跟前,轻轻嘘了一声,碧落显见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毕竟是从垃圾堆里钻出的,会好到哪里去呢。

“郡主,奴婢可找苦您了,您去哪了?”

她在街市走散后,找了半天,都没见郡主,因惦记着郡主回府,无法进角门,才不得不提前回府,并借着上元节的借口,送了守门的小厮一壶酒,酒里下了巴豆,不一会,那小厮就撑不住,托她暂看着,往后面的茅房自行方便去。

如若不然,真的难以圆这次出府的谎。

“先别提这个,没被人发现吧?”

“没,王爷也还没回府,就是慕小姐来了,奴婢让她等在绣楼下,眼瞅着,您再不回来,真是瞒不过去了。”

夕颜眯眼笑了一下,道:

“这就好,我从后楼上去,换身衣裳,就下去见她。”

碧落忙喏声,带着夕颜进得府内。

角门的小厮如厕这么久,也该回来了,被撞到,无疑功亏一篑。也亏得是上元节,府上值角门的就一人,否则,真真是难办了。

角门外,小巷的一侧的阴暗处,烟水蓝的身影驻足在那,犹如谪神的面具后的双眸,望着隐进府内夕颜的背影,没人知道,面具后的脸上,是什么神情,只知道,这抹身影就站在那,直到,身后,再次出现六名白衣身影,方绝然离去……

第二章 错为妃(01)

夕颜换好裙装,从绣楼走到绾梅厅时,慕湮正若有所思地手托香腮凝着窗外的寒梅,厅内的错金暖盆中,拢着上好的银碳,袅袅的热气间,慕湮就淡淡地坐在那,眸华若水,娴雅娉婷。

身为尚书令的二千金,又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的慕湮,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让夕颜欣羡的。

她并非欣羡慕湮的美,固然慕湮的美,确实是倾城倾国的。

但,她欣羡的仅是慕湮可以随心地出府,这种自由,是夕颜一直所没有的。

十三年来,她认识的世家小姐惟有慕湮与她特别投缘。每隔几日,她就会过府来探望她,并给她带来一些属于外面的东西。

今日,是上元节,慕湮该是又带来什么好玩意了吧,夕颜绕到她的身后,本想吓她一吓,赫然看到她的发髻间别着一朵簪花,煞是玲珑剔透,定睛看时,原是一朵夕颜花。

玉样的色泽,宛若琉璃的质地,映在夕颜的眼中,熠熠生辉。

夕颜顺手,将那簪花从慕湮发髻间取下,慕湮惊觉回眸时,夕颜巧笑嫣然地道:

“这个好,是你今晚灯市得来的吗?”

她皓雪般的手腕摇着那朵簪花,望向慕湮,慕湮的翦水秋眸里漾过一丝其他的神色,但彼时的夕颜根本没有注意这刹那而逝的神色,亦没有去探究这抹神色背后的意味。

她只是拿着那朵簪花,以为,是慕湮特意给她带来的,毕竟,谁,都知道,她喜欢的,是夕颜,这种,朝凋晚绽的花,不仅是她的名字,更是她唯一钟爱的花。

“这——”慕湮犹豫了一下,旋即笑道,“是今晚在一小摊处得来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这花,却是你最喜欢的夕颜,我正想着,你是否要呢。”

“怎么不要,你给我的东西,哪次,我不要了,呵呵。”夕颜说着,就把那花簪到自己的髻上,不知是心里太过欢喜,还是匆忙梳就的髻有点松散,那花别进髻间,竟有一丝的疼痛,她微颦了下眉,复道,“上元节的灯会,可是热闹?”

慕湮的眼眸,本随着她别上这支簪花,有瞬间的失落,但,因着她这句话,蓦地,粉脸晕了一丝红霞,略讪讪地侧过螓首:

“不过是寻常百姓的乐趣,怎入得了我们夕颜郡主的眼呢?”

夕颜小小的菱形嘴一噘,嗔道:

“好没意思的话,你也来编排我。寻常百姓的乐趣,又岂是我们官宦人家所能比的,可惜,我竟是一天,都得不到的。”

是的,今晚过后,没有多少日子,她就将进入夜国的后宫,一入宫闱深似海,更何况,又是远离故土呢?

想至此,心里,微微起了一些伤怀。

“呵呵,”慕湮转回螓首,纤手牵过夕颜的,道,“怎么手这么冷,这大冷的天,可见,你穿得少了。”

“也未见是穿少了,只是,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冷。”夕颜凝着她,顿了一顿,复道,“湮儿,这次,你也会进宫应选吧。”

“嗯,当然,你我同年啊。”慕湮淡淡一笑,远山黛眉间,却拢了一抹愁绪。

二日后,就是巽朝三年一度的选秀,夕颜和慕湮本是同年,自然都在应选之列,可,夕颜知道,应选对于她来说,不过是走个过场。

第二章 错为妃(02)

在应选当日,巽帝轩辕聿就会下旨,赐夕颜公主封号,联姻夜国。

这,朝中诸臣皆已得知,是以,慕湮自然也是知道的。

“二日后,我们终究还是要分开了。”夕颜的手抚着髻上的夕颜簪花,唏嘘地道。

慕湮淡淡笑着,边抬手替她去正髻上的簪花,边宽慰道:

“听闻,夜国后宫,至今尚无一妃,夜皇又温文尔雅,亦算是女子的良人。”

这一抬,茜罗纱袖层层叠叠地坠委下来,半截凝脂玉肌顿时显现出来,映着皎紫的纱袖,只迷了人的眼。

“不过是夜皇方登基,今年春季,自然也是要充盈后宫的。唯我们这,偏每年都是正月里选秀,寒冬腊月的,也冷了人的心。”

夕颜随口说道,话音甫落,慕湮的眉心一颦,夕颜方意识到说错了话,虽为世家女子,对于进宫妃终是有着计较的,毕竟,宫门深如海,红颜错白首。

“湮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夕颜忙道,伸手轻握住面前她抬起的手臂,这一握,慕湮低低吟疼了一声,夕颜这才看到,她手臂的外侧蹭了深深浅浅的一道红印子,此时,犹渗出点点的殷血来:

“湮儿,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今晚逛灯会,不小心蹭到的。”慕湮收回手,脸上,又飞了一抹红晕。

“碧落,取药膏来。”夕颜吩咐道,复对慕湮道,“虽是小伤,也马虎不得,万一,留下伤痕,岂不是美玉有暇。”

“真的不碍事。”慕湮脸上的红晕稍退,眉心还是轻颦了一下。

倘若说,今晚之前,她对入宫选秀,并无多大在意,可,今晚之后,难道,她真能放下心来,接受这样的安排吗?

纵然,这是世家女子必走的一条路,惟有落选,方能许配人家,否则,她就永是待选之身,名义上亦是皇帝的女人。

只是,今晚,遇到那人,这么多年来,她平静无波的心,不可避地,起了一丝涟漪。

心悸的涟漪。

她望向夕颜髻上的那支琉璃簪花,却仅能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夕颜从碧落手中取过药膏,悉心涂到慕湮的手臂上:

“上了这药膏,这伤才不会留下痕迹。”

方把药膏涂完伤处,突听厅外传来容嬷嬷带着哭腔的声音:

“郡主,不好了,郡主!”

容嬷嬷是夕颜母亲的近身嬷嬷,这般失态,倒是第一回见,夕颜敛了笑意,望向奔来的容嬷嬷:

“嬷嬷何事如此惊惶?”

“郡主!快到前面去吧——王爷——王爷——遇刺身亡,大少爷也——也——”剩下的话,容嬷嬷是再不出了。

这一语出,犹如惊雷平地炸起,夕颜不过一瞬失神,旋即拢回心神,将药膏放至一旁的几案上,怅然起身。

“颜颜——”慕湮的话语带着一丝艰涩,只唤了一声,却说不出其他话来。

她扶了一把夕颜,发现,夕颜的手臂已然瑟瑟发抖。

“母亲现在怎样?”问出这一句话,夕颜强自镇静。

“夫人晕过去了——郡主——您快去看看吧——”

她慢慢地挥一下手,示意容嬷嬷带路,复转身,对慕湮道:

“湮儿,今日家门突有变故,不能陪你了,改日,再聚。”

改日,其实,她和慕湮之间,在进宫前,又岂来改日呢?

再聚,二人,不过,名位已定,分离之际。

第二章 错为妃(03)

甫进前面正厅的大门,夕颜已听见府内女眷哀哀的哭声。

做为权倾当朝的王爷,纳兰敬德除王妃外,只纳了一位侧妃,这唯一的一位侧妃莫兰也是如今的懿安太后陈果当年一道恩旨所赐下的。

算起来,当今太后,还是夕颜的表姨妈,夕颜的母亲,王妃陈媛,前任尚书令的千金,与太后是表亲关系。

是以,母亲的身份亦是尊荣的。

但,这份尊荣,母亲没有用来作为标榜去伤害任何人,包括,那位太后赐下的侧妃。

这么多年,母亲生下了二子一女,侧妃仅诞了一女。

父亲,爱的一直是母亲,那位侧妃不过是碍着恩旨不得不纳罢了。

这些,夕颜都知道,可,那位侧妃莫兰并不这么认为,她仗着是太后赐下,每每在府里,就给身为正妃的母亲脸色看,这一刻,更是听得她声音尖利地从房内传了出来:

“王爷,您就这么走了,抛下我们母女该怎么办啊,王爷啊,您走了,这府里,哪还容得下我们母女啊!”

夕颜跨进厅门,这府中,早挂起白色的缟素,缟素映着厅前悬的一个大大的‘祭’字,让她的喉口有一阵的腥甜泛上,她努力的将这份腥甜逼退,一并,将眸底隐现的雾气逼了下去。

“来人,扶侧妃下去歇息。”她迈进高高的厅门,拾起裙裾的刹那,心,如坠深渊。

几名丫鬟上去搀住莫兰,莫兰反手一甩,不再拿帕子捂脸拭泪,尖声嚷道:

“喲,王爷还没走远呐,郡主就想着挤兑我了不成?”

“正是因为父亲还未走远,您在这嚷着,又成何体统呢?”夕颜顿了一顿,遂吩咐杵在一旁的佣人,“还请侧妃稍做歇息,定了心神,再到前面来罢。”

只说出这一句话,夕颜并不愿再多说一句,眼瞅着,出了这么大的事,宫里一定会派人下来,若让上面的人听去,传到太后耳中,王府又得多几分事端。

她清楚,虽太后和母亲是表亲关系,可,太后,素是不喜母亲的,这其中的缘由,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目前,她不能让王府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添任何的乱子。

大哥,二哥是陪父亲一同去赏灯的,可,从刚刚踏进厅门的刹那开始,她看到,厅内皆是仆佣,联系容嬷嬷未说完的话,让她的心,怎能不如坠深渊呢。

几名佣人得了郡主的吩咐,强行带下莫兰的同时,管家纳兰建已至夕颜跟前。纳兰建是王府的老管家,原来姓什么,无人记得,自从纳兰敬德赐下族姓后,他本姓什么再不是重要的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夕颜问道,她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遏制手心的颤抖,问出这句话,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如,再怎样悲痛,她都要坚强,不能让人看出,她的脆弱。

因为,这个家,现在,仅有她,站在这,勉强地维系打理。

“郡主,今晚,王爷和两位少爷往泰远楼赏灯,未曾想,一群歹人,借着舞龙靠近泰远楼,虽有近身侍卫相护,但歹人来势汹汹,又个个身手过人,王爷和大少爷终是不敌——二少爷亦被砍伤了双腿——”

纳兰建哆嗦着嘴唇说出这句话,两行老泪顷刻就流了下来,再是说不下去。

原来,父亲,竟在泰远楼赏灯。

虽泰远楼为达官贵人赏灯处,父亲往年,也是不常去的。

偏偏今晚——

第二章 错为妃(04)

二哥,还活着。

夕颜用这个念头,竭力止住快要崩溃的神经,泠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