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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他走到殿门前,甫出殿门,听得李公公轻声问:

“陛下,可是要去璃华宫?”

他颔首。

璃华宫,是,他想去那里。

为什么不容许他自欺欺人一次呢?

第五章 夜宴欢(01)

雪,飞飞扬扬,时断时续地,倒下了足足七日,第七日,方天放晴霁。

七日间,夕颜的病,终是去如抽丝。

太医院虽不曾懈怠,接连指了好几名太医过来诊治,甚至连邹院正都亲自到冰冉宫悬丝切脉,但都被夕颜吩咐离秋一并谢绝。

她不想再去试那些汤药,一点都不想。

汤药太苦太涩,即便能换去那一味令她过敏的药,她还喝得下么?

那一晚,端起汤药,咽进口中时,那种涩苦进入喉中的感觉,她忘不了。

和着心底刻意压下的痛,其实,能轻而易举地,将她强自伪装的坚强粉碎。

她,不能不坚强。

一如,她从今后,再也没有哭泣的权利,一切的眼泪,一切的软弱,都只能往心里咽,再没有人为她遮风挡雨。

而她,要挑起父亲留下的重担——维系阖府荣耀的重担。

这,不是必须的。

却,是尊严的维系。

父亲是那么骄傲的人,他倾尽毕生的心力,才换来纳兰府一门的无上荣光,她怎么可以,就让它顷刻间,土崩瓦解呢?

更不能让母亲和可能残疾的二哥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

她,不过是个最世俗的人。

有着最世俗的愿望。

不过如此。

所以,她不能逃避。

唯能避的,只是,不再让自己多喝一碗苦涩的汤药罢。

“娘娘,您今日的气色可好多了呢。”燕儿清脆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手中的托盘内,她不用瞧,都知道是膳房特配的粥并几碟清淡小菜。

自她病稍好点,才知道,阖宫的奴才以伺候不力之罪皆被出死了。

很血腥,很残酷。

却是禁宫的本质。

眼前的燕儿是后来指下的宫人,很乖巧,很懂事,然,这份乖巧,懂事,或许,也是由不得自己的命的。

她执起筷箸,略动了些,就再吃不下,只搁了筷箸,倦怠地道:

“撤了罢。”

“娘娘,您不多用些,怎么行呢?明日就是夜宴,可是最费精神的呢。”

燕儿不由劝道。听闻,明天的夜宴,宫里是破费周折的准备了大半月,眼见着,一定是热闹至极,娘娘做为唯一陪同帝君出席的后妃,肯定会十分劳累。

偏是前几日,离秋曾禀了莫竹,说醉妃身子并未大安,但,莫竹仍说,是一定要醉妃出席的。

所以,她得了离秋的吩咐,愈加用心这几日娘娘的饮食来。

可,她再怎么用心,也得娘娘肯用啊,这一日日地下来,每膳都只用些许,伺候更衣时,眼见着,娘娘愈来愈瘦削,司衣司本按着娘娘入宫前量做的礼衣都宽大了几许,不得不重改。

想至此,她皱了皱眉,却并不端托盘下去。

“去罢,等一会,本宫觉得饿了,你再端来。”夕颜淡淡道。

一语甫落,突听得殿外,隐约传来女子娇俏的笑声,这种笑声,在宫里,是罕闻的。

夕颜的眸华往轩窗外瞧去,燕儿立刻会得意来,忙放下托盘,几步行至轩窗那边。

甫拉开厚厚的毡帘,推开轩窗。

也是,这七日间,第一次,推开轩窗。

先前因着雪大风寒,阖宫的殿窗都是紧闭的。

这一推,夕颜方发现,冰冉宫地势是较高的,一眼望去,景致恰尽收眼底。

正是一派雪景旖旎。

在这旖旎的雪景间,一众宫女围着一女子,那女子身着孔雀蓝的袄裙,欢喜地兀自堆着一硕大的雪人,此时,倒也堆得七七八八有了人形,那女子,俏俏地笑着,伸出手,从一旁宫女托盘内,取了红绡绫,就围在雪人的头上。

绝对的白,映着绝对的红,还有孔雀蓝,这样的颜色,真美。

第五章 夜宴欢(02)

笑语殷殷声,不住地从那半开的轩窗中,和着寒风涌入殿内。

“娘娘——”燕儿有些犹豫是否要关上窗子。

“开着窗吧,怪闷的。”夕颜轻轻道,斜倚在榻上,凝目于窗外那女子的快乐。

原来,快乐也会感染人,看着她那样快乐,夕颜的唇边,不自禁地也浮起一抹笑靥。

这抹笑靥,却随着一袭明黄色的浮现,略凝了一凝。

一望无垠素白的雪地里,宫女太监捧了提炉、唾壶、犀拂诸色器物逶逦地跟在那袭明黄身后,而,那袭明黄就停在那,停在那绚丽的孔雀蓝旁边。

那孔雀蓝的身影轻盈地奔向明黄色的身影,不知是雪地太滑,抑或是她太急切,未到明黄身影的跟前时,她步下一滑,明黄的身影,伸出手臂,她顺势就跌入他的怀里。

夕颜仿佛能听到,那女子低低地,带着羞涩的笑意。

这样的情景,于这宫里的女子来说,无疑是幸福的。

因为,明黄色,在这宫里,仅是一人能着之色。

那人,就是九五之尊,帝君轩辕聿。

夕颜唇边依旧有着那抹笑弧,为什么不笑呢?

看着他们快乐,她没有理由难受,不是么?

毕竟,她不过是他名义上的后妃。

她相信,现在,是名义上的。

以后,也会是。

她的心,从进宫的那日开始,就只属于她自己。

交出去的,不过是纳兰夕颜的一生。

而,与心无关。

因为,交出心,意味着,付出爱。

在这禁宫森寒的地方,在爱的名义下,注定,会受伤,会流泪。

这些,都不是她要的。

“燕儿,这么冷的天,怎地开窗!”离秋急急地步入殿内,只一瞥,窗外的‘景致’自是尽收她的眼底。

“是本宫让她开的,难得天放了晴,本宫也有好多日,没见着外面了。”夕颜淡淡地道。

“可,娘娘——”

“呃?有什么不妥么?”夕颜眸华微转,青丝覆在她的莹白的脸颊边,另添了病态外的楚楚之姿。

“奴婢是担心娘娘着了凉,毕竟明日——”

“明晚就是夜宴,对么?本宫的礼衣,司衣司可改好了?”

“回娘娘的话,司衣司修好的礼衣,奴婢方才已拿了回来,娘娘,是要现在试么?”

“嗯。”夕颜由燕儿扶着,起得身来,她的眸华再望了一眼窗外,那女子正手里捧了一堆雪,拖着轩辕聿一并在堆另外一个雪人。

那个雪人,好小。

应该是个孩子吧。

做为嫔妃,谁都会想要一个孩子吧。毕竟,那是一种依傍。

她略略有些出神,就在此时,那大雪人上的红绡绫被风吹拂起,那女子雀跃地蹦起来,而,轩辕聿怕她再次滑倒,揽住她纤细的腰,她够住那红绡绫时,旦看到,那耀眼的红把她和轩辕聿一并笼了起来。

随后,轩辕聿颀长的身姿就俯了下去,就这样,俯了下去。

夕颜移转眸华间,轻声:

“关了窗罢,本宫试一下明晚的礼衣。”

窗外的恩爱深浓,她却突然不想再看。

是怕勾起一些不该有的思绪,还是会衬出这一殿的萧索呢?

第五章 夜宴欢(03)

天永十年正月廿六,巽帝轩辕聿为夜帝百里南饯行设宴于凤仪临水汀。

与席的除了巽朝的重臣,亦包括夜国的使臣。

而夕颜会随轩辕聿一并出席。

夕颜所着的礼衣依旧是雪色的,只是,这抹雪色里,用银丝勾勒出朵朵夕颜花。

是的,夕颜花。

可,她并未再用那枝夕颜簪花。

因为,她想,她或许知道,这枚簪花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她不会再用。

哪怕,这是慕湮最后一次予她的礼物,却因了那人,实际这份礼物,带着别样的意味。

但,彼时的她,并不知晓。

才醸就如今的阴差阳错。

念及此,她只能淡淡一笑,带着些许苍茫的味道。一笑间,发髻只梳望仙九髻,高髻下,她的容颜与进宫前并无两样,虽经过一场风寒,不过下颔略尖而已。

可,她知道,一切,再回不去了。

纳兰府,无忧无虑,恣情快乐的纳兰夕颜,不会有了。

蒙上半幅同色面纱,起身,上肩辇,往凤仪临水汀而去。

甫到凤仪临水汀,轩辕聿的御辇方缓缓行来。

她早下得辇,叩拜如仪。

馨香味袭来时,那抹明黄出现在她低垂的眸底。

离秋说过,这种馨香,叫龙涎香,是帝君所专用。

有很多东西,都为他一人所专用。

包括,这后宫,加上今年所选入的十四名美人,如今已有的三十八位嫔妃。

即位十年,三十八位嫔妃,并不算多,因为,每年,都会有嫔妃死去,虽然,每年都会有选秀。

可,活得过两年的嫔妃很少,活得过五年的嫔妃更少,能活过十年的,不过俩位。

其中一位就是这宫内唯一诞有公主的周昭仪,以及一名被废入冷宫的莞才人。

禁宫的残忍,由此可见一斑。

而她,没有路可退了。

就象现在,随着轩辕聿极淡的免礼声,她抬起螓首,阳光洒下的金色晖华映于她的姣美的脸上,亦带出她盈盈的笑意。

轩辕聿原本含着冰冷的眸子,随着她这一笑,稍滞了一滞,她看到,他漆黑的瞳眸后,那抹幽蓝的光泽,依旧是那样清晰,这抹清晰里,她知道,必是化不去的寒魄。

只那寒魄,她纵能看懂,却是不能去触及的。

能触及的,也惟有他朝她递来的手。

她搭上他的手心。

这是,他和她第一次执手相携。

不过,全是因着礼仪的的需要。

不过如此。

他牵着她的手,向凤仪临水汀步去,一众的宫人,簇拥在他们身后,黄澄澄的华盖,笼于她的头顶,也遮去那冬日的暖阳,在她脸上,投下些许的阴影。

而,这些阴影,怎抵得过她心底的呢?

凤仪临水汀,建于宫内的凤仪湖上,分上下两进,两进各建有一座气宇轩昂的水榭,两进的水榭间,则由一座玉石桥相连。

下进的水榭内,此时,早坐了一众臣子,随着御驾抵达,纷纷叩跪行礼,而轩辕聿牵着她的手,从玉石桥上走过。

她跟着他的步子,始终落后他半肩,并不越前。她略侧眸,能看到他的脸微微昂着,漠然、雍容。

但,不过一瞥,她便将脸低下。

直到走上九层台阶,来到临湖的上进,他松开她的手,早有太监尖利的嗓子在她耳边响起:

“夜国国君驾到!”

她返身,长长的曳地裙摆,在地上旋过一道完美的弧度,弧度尽处,她微抬的眸华,看到,垂挂着明黄帐幔的那端,玉石桥上。

翩翩走来的夜帝。

身着一袭烟水蓝袍裳的夜帝。

他的眼睛蕴涵着最明莹的光华,风将他的袍角吹扬起,他就那么飘逸若仙的走来。

若说,轩辕聿俊美无俦,那么,绝代风华用在夜帝身上,也是不为过的。

是的,他虽是一名男子,却当得起这四个字,绝代风华。

第五章 夜宴欢(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