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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这么狠,她应该比他更狠。

譬如留下自己的命,来回报他的狠赐。而不是任毒发于他眼前。

她接过他手里的盏,一气喝下,借着这汤药把硬在喉间的药丸一并送下。

喝尽那盏药,她把盏挪于一旁,目光并不看向他,返身,往榻上睡去。

他看她喝完,声音淡漠: “这还不是堕胎药,但,也不舍是保胎药。只是让你的伤口尽快复原的药。”

他,果然知道她有了身孕。

“我要留下这个孩子。”她说出这句话,等着他开出条件。

虽然,她早知道,争件是唯一的。

“朕要的,不再会是你这个人,而是,你那二十万苗水族的精兵,必领为朕所有。”

他冷冷说出这句话仅是纯粹的交换。

“你能做的回答,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答应。否则,不光你腹中的胎儿,朕还舍夷平青宁,以及其他的重城。而你那二十万精兵,没有密道,根本远水救不了近火,若他们敢进密道,那,朕舍以同样的火药之礼相待。”

随着他语音落定,她蓦地转身,凝着他,声音甫出时,仍带着嘶哑: “停止杀戳,留下孩子,一切,都照你说的。”

他逼近她,即便她身上再无孽香,依旧有着她独有的味道,这么近地看着她这张脸,从她的眼底,他多想,能再次看到一点点他的影子,一点点都好。

只是除了一丝憎色之外,再无其他。

她的头开始昏沉,她明白这是服药后的唯一反映,只是,即便如何不舒服,她有一件事,却是清晰明白的。

一切,发展到兮天这一步,再怎样,都是他赢了。

就仿同他和她所下的那七副棋,他始终比她多算了一步,并且这一步,恰是借力打力。

苗水的二十百族兵,硬拼的下场只是另一场玉碎瓦不全。

这场战役,到头,除了让她体味到残忍,哪怕在水淹巽军时,都没有丝毫让她觉到报复的快感。

一如斟国国灭,她都没有任何快感一样。

所以,停止。

她选择停止!

她从袖底拿出鹰符,掷给轩辕聿:

“你要的,给。”

说完这四个字,她不再看他,回身,在昏噩吞噬她最后一丝清醒前,这个举动是她清醒时所做的选择。

轩辕聿拿着这道鹰符,明白,她对他这一掷时,有些什么东西,就一并随着这一掷,断了。

然,如今,他需要这个。

不仅源于,以他目前的兵力,再多做一次战役,结果,或许会很糟糕,更由于,百里南的一反常态,让他必须有所部署。

这样,万能平安地带她回到巽国。

况且,现在,她有了身孕,他不希望,她再把心力耗在这些谋算上,拿走她握有的兵力,好好地将养她越来越差的身子,才是她该去做的。

哪怕,她心里再怎样对他不屑,都无所谓。

反正,他在她心里,从来,都不重要。

他不再看她,回身走出殿外。

西域的夜晚,真的,不比中原。

和白日是截然两种不同的温度。

很冷,很冷。

“皇上,奴才替您清理干净了偏殿,您早些歇息吧。”李公公出现在一旁,躬身道。

“嗯。”

轩辕聿淡漠地应了一声,随李公公往金凰殿的侧殿行去。

李公公略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轩辕聿的神色,十个时辰,因为退八密道的匆匆,也由于密道不仅狭窄,而且坑地不平,皇上怕那女子的颈部刚包好的伤口再有问题,就这么抱着那女子从密道走到王庭。

任谁都知道,皇上的这个举止,只说明他很在意那个女子。

而那女子,很象一个人,可,李公公并不敢将那女子就当做那一人。

做为奴才,尤其是一个伺候帝王这么多年的奴才,任何时候他懂得察言观

色,胜过官里的任何一人。没有得到帝王亲口允出的事,是不能乱说,更不能乱

认的。

他只需看懂,皇上抱着那女子一直走了十个时辰,无论怎样,体力都是疲累到极致的。

可,甫到苗水王庭,制服了王庭的守军后,皇上唯一做的事,竟还是亲自到王庭的医药处,亲自配了药,命他去煎。

在他煎药的时候,皇上都没有回殿休息,反是陪在正殿。

纵如此,在他煎好药,复欲送至金凰殿时,却是皇上亲自来接了去,并吩咐 收拾干净偏殿。

这道口喻的意味,虽然,很奇怪。可,这两个月来,奇怪的事,又何止这一件呢?做为奴才,哪怕再奇怪,遵从是唯一的选择。

轩辕聿一行在苗水王庭并未休整多长时间,与其说是等大军休整,其实,不如说是在等夕颜喉口的伤稍稍愈合。

五日后,巽军即从苗水王庭起程,返回檀寻。

史官记:

天水十三年八月十五日,巽军攻破斟国都城吴闾,斟固灭。是夜,苗水二十万精兵围吴官未果。

天水十三年八月十六日,苗水族族长宣布忸降巽国,二十万族兵皆纳入巽军左冀军。

当中,隐去了,翼军由密道至苗水王庭以及苗水族兵炸毁吴官的这一段,也隐去了苗水族长的姓名未提。

史官记载的,在很大的程度上,依旧是君王意志的体观。

一如,所有翼目的百姓,知道的,也仅仅局限在此。

然,翼帝此次征伐斟国,另一件带着传奇色彩的事,在巽帝的行仗返回檀寻前,迅速的传播开来。

也吸引了百姓更浓的注意力。

翼帝伐斟的原因,是鹿鸣舍盟,斟国联合苗水,夸力使诈,帝王的宠妃因保护巽帝而死,因此,导致翼帝的冲冠一怒。

但,此次征伐,却意外的,江山美人再次兼得。

据说,巽帝运用水淹战术,淹没明堰城时,顺着那磅礴的河水,河中央,翩然飘来一朵金莲,莲花上,正躺着巽帝的宠妃。

一时间,关于这个传说的多个版本在民间撰扬开来:有说是巽帝和宠妃的爱情感动了上苍,上苍重新让巽帝再得宠妃。

又说,宠妃本就未死,被高人所救,又借着水淹明堰之际,再次成全她和巽帝未了的俗世情缘。

更有传言称,金莲上的宠妃实为浩神下凡,谱的就是仙凡恋。

当然,传闻里的宠妃,就是昔日的醉妃纳兰,这这些传闻被散播开来的目的,不啻于,她回朝的身份,仍旧是襄亲王的郡主,而并非是苗水族的族长。

而这些,尚在归途的夕颜是不会知道的。

她知道的但是,腹里的胎儿,日渐不稳,她能觉到下体有少许的出血现象,这让她更加地担心起来。

只是谁都不会帮她。

轩辕聿仅答应,不会堕她的孩子,却没有答应,替她安胎。

所以,她连得到一些安胎的草药,都是不能够的。

而此时她正在青宁至疆宁的沙漠中。

她斜躺在一顶四人抬着的高椅上,四周,垂着雪色的白纱,身旁,是很长很长的驼队,这次至疆宁的途中,轩辕聿将剩下的精兵分成了三队,分批抵达疆宁。

他们所在的一队是中路,前面那队,行的速度比他们快很多,现在,恐怕早该抵达了疆宁。

由于她的身子经不得颠簸,必须躺在这高椅上,使得,这一路,他们的速度并不快。

今日,沙漠的风不算小,吹得她头愈发地疼,不知是受伤,抑或是怀孕的缘故,她倦怠得连撑着身子坐在高椅上的力气都没有,只盖着丝毯,借着垂落下的纱慢遮去刺目的烈日灼烧。

高椅忽然一滞,她看到,有一双手掀开雪色的纱慢,迷给她一个水囊。

这双手上玄黑的袍袖,让她知道,主人是谁。

能随意掀开这纱幢的,其实,也惟有那一人。

轩辕聿骑在骆驼上,此时,尽量做到和她的高椅平行,将水囊递给她,见她不接,他掷在她的身旁,复拉下纱幔,不发一言地继续向前行击。

她的手捧起水囊,打开盖子,稍稍润了下唇部,眼神有些迷离地向另一边侧望去,除了那一望无垠的沙漠外,她突然看到,离她不远,禁军都领后的那骑骆驼上,是一银灰色的身影。

此刻,那抹银灰身影前,还斜坐着一美姬。

她听说,自那一日后,他安然地接了远汐候的身份,唯一的条件,是让轩辕聿赐他十名美姬,然,身处青宁,又哪来十名美姬呢?

轩辕聿从他随军的官人中挑选品貌上乘的一人赐予银啻苍,并允诺,待返回檀寻后,再赐双倍的美姬。

银啻苍此举,无疑是纨绔的行径。

身由一个亡国之帝,后主之命,又不得死时,沉沧于温柔乡,或许,也是最好的麻痹方式。

夕颜收回看向银啻苍的目光时,突然觉到,有一束冰冷的目光凝注着她,她下意识朝轩辕聿那端看了一眼,隔着不算厚的纱慢,他分明,是没有望向她的。

手捂着胸,一阵干呕来得没有预兆,括高椅的速度又慢了下来,她用丝帕捂唇间,觉到,下身,似乎又开始流血。

这样的状况让她惊隍。

她轻唤:

“停。”

她的声音仍是嘶哑的,速一声唤停,刺耳得很,她看到,轩辕聿骑着的骆驼也懂了下来。

“暂做休整。”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响起,刹那,由李公公传遍整队行仗。

高椅放下,她掀开帘子,一旁早有宫女扶她至恻旁,那宫女虽伺候她几日,也知道她的脾性,只退到一旁,待到干呕定后再去扶她。

干呕好不容易止住,她觉到再无一丝的力气,低徊的眸光,却看到,在旁边的岩壁下,探出几点绿意茵茵。

看形状,似乎是艾叶。

她犹记得艾叶的功效,可用于温经止血,妊娠下血,她稍弯了身子,将那些草药携摘于手。随后,由宫女扶着返回高椅。

雪色的纱慢甫放下,她用水囊的水稍冲了一下手中的草药,闻了一下味道,便欲放入唇中。殊不知,那草药还未入唇,纱慢骤然被掀开,一只手横里将那些草药悉数拂落。

她抬眸,愠意地对上那双含着冰魄的眸子。

“你知道这是什么?”

她反咬了唇,别过脸去,并不理他,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反正她做什么,他都要来阻。

折摩吧?

是的,折磨!

而她,不能反抗。

很无奈,很可悲。

她咬紧了牙,努力抑制那愈来愈无法控制愠意,却只把下唇咬出丝丝的血痕。

他用力地握起她的手腕,身形一动,人已从骆驼上,跃至她的身旁。

他的身子很重,将高椅压得略斜了一斜,她顺着这一斜,反要挨到她的身上,她硬是倔着,丝毫不再与他靠近一分,反更往高椅旁挪了一挪。

“你如果想死,也找一个好的死法,这种草,是幕蛰草,根本不是什么艾叶。”

她的眉一颦,她不知道什么是幕蛰草,医书里也没提过这种草。

她所只知道,是她观在下身一直在流血。

“服下幕蛰草,很快你就能小产,那样,倒也省事。”他用最不以为然的口气说出这句话,伸手抚着她的脸,“求朕,朕舍考虑给你艾叶。”

她凝向他,求他?

他喜欢看到她的低声下气,对吗?

自尊不是第一次被他践踏。

他口里可以说着爱,却用最残忍的可式对她。

她早该看明白,想清楚。

他,从来,就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帝王。

而随着腹中这个孩子伴着她的时间愈来愈长,哪怕仅两个月,她想,她都不想失去他。

或许,这个孩子,哪怕带着最初让她无奈的悲痛,却也是日后,唯一的倚赖。

所以,求就求,有什么大不了呢?

她把眸华低徊,口中,嘶哑地说出那三个他想听到的字:

“我求你。”

透过雪色的纱慢,她看到,银啻苍毫无忌怠地拥住耶名姜姬,吃吃地挑逗着她,根本不在意旁边的那些侍从。

人,能活到想他那样,是不是也很幸福?

死,可以死得彻底。

活,就活到洒脱。

她觉到脸颊一暖时,轩辕聿的手心紧地覆住她的,把她的脸别向他,她看得清楚,他星黑的眸底,湮出一丝冶蓝的光泽,他瞧着她,又仿佛越过她,瞧着,她刚刚看的那处: “怎么?不开心?”

她用手抓住他的手,这个动作,让他倒是一滞,随后,她却笑了,笑得妩媚动人,笑得连最美的花朵都会失色: “您要我怎样,我就怎样,您还不满意吗?好,我现在很开心,真的开心。”

他的手,蓦地从她的手里抽离,语音冷漠:

“今晚的汤药里,会有止血的艾叶。你最好随时这样开心,这样,朕,或许舍考虑--”他的手突然覆到她依日平坦的腹上。

这个动作,让她的身子猛地一震。

她下意识向后避开,避得很快,也让她的身子失去平衡,越过高椅旁的扶手,就要掉落下去。

这一刻,他骇到极致,他用力揽住她的身子,紧紧把她扣回他的怀里。

她没有再挣离,或者说,这一瞬,突然.她的眸底有热热的东西要涌上。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努力地吸气,想让自己平静,也逼退那些热热的东西,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他稍稍杜开扣住她的手,他凝着她,确定她没有任何事后,方撤身,冷冷地道:“朕希望你安然无恙地做好醉妃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