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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知道,她不在后,张仲,就不会再有顾忌。

彼时,她绘给陈锦百子荷包的图样,实则,张仲是不会陌生的。

他对她的一切,都很熟悉。

包括,她绣画时所用图样的特殊处,他不会忘记。

可,自从那年后,他于她的一切,都会刻意地去疏远。

也正凭着这点,她方能绕过张仲,把那百子荷包直接给了夕颜,并且,哪怕,张仲每日请脉,看到那图样,他就不会细瞧。

荷包内的乾坤,不细瞧,仅凭嗅觉,根本是无法洞悉的。

因为,天门子,磨成粉,从束口处,慢慢渗漏进荷包内,气味不过一晚,就挥发怠尽,唯剩那粉末,会顺着锦缎的针缝处散落,而下面,恰是夕颜的床榻,夕颜终日卧榻,必是悉数吸进这些天门子粉,如此,胎儿定然会小产不保,却又不致太过霸道。

她做出这一步的谋划,凭得,不过是张仲的疏远罢了。

否则,又怎能如愿呢?

这层疏远,凭得,亦不过是他多年前的怜惜。

“王妃,为何,总顾虑着别人,忽略自己呢?”

张仲这句话,说得很慢,很慢。

过往那些场景,一幕幕地浮现时,却,闪过得很快,很快。

“妾身不明白院正的意思。”陈媛的手扶住桌,径直地就要回身,避开,张仲骤然变得深途的目光。

只这一回,她的袖摆,再是被他执在了手心。

那么紧地执着,她,挣不去。

二十多年前,她挣过,一挣,就是二十多年!

“媛,选秀以病避之,你是为了她。迫嫁襄王,你是为了皇命。收养夕颜,你是为了襄王。被她误会,又不自辨,亦是为了襄王,这二十年来,有哪一次,你能为了自己,活一次呢?”

原来,他都知道。

“现在,很快,妾身就能为自己而活了。”

“是么?假若我告诉你,皇上对此事的发落,是以谋害皇嗣之罪处死碧落,你,是否又要不忍呢?”

陈媛的身子一震,旋即回身,这一回身,她看到的,是张仲目光中,含着对她的疼惜。

是啊,他一直都懂她。

这二十年间,唯一懂她之人,怕就只有他了。

初与他相识,是她陪母亲往暮方庵礼佛一月,恰逢看到他衣衫槛褛垂伤倒在彼处,因着怜悯之心,她命丫鬟将他救冶在庵内一处僻静的院落中,每日里虽遣着丫鬟送饭问药,她亦会得空过去探望,如此,一月过去,他伤势大好之际,竟是暗生了些许情愫。只是,谁都不会承认。

她终以为,他和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她救了他,然,在他不告而辞时,她甚至连他究竟是谁,都不知道,自然,亦不知道,他为何受的伤。

那一年,恰逢应选之期,当今的太后,昔日,她的表姐陈果,却在应选前,来求她。

按着祖制,庶女并非是一定要参加选秀的,除非,她有恙不能参加当年的应选,方会由庶女顶上。

她还记得,陈果对她说,倘若今年不能参加选秀,留在府中,迟早,会被大妈折磨死,她掀开衣袖,上面,赫然是被鞭条抽打得伤痕累累。

进宫,虽步步艰险,可,或许,陈果的路,惟有进宫。

是以,她允了陈果,陈府的应选名额一定会是她。

因为,她对于进宫,素来,并没有多大的好感,纵以她的容貌,陈府的权势,她是定能应选为妃的。

可,那也就束缚了一生,于彼时的她来说,是不愿的。

就在那一夜,她瞒着下人,以冰水冰浴,又大开着殿窗,吹了一宿,终是在第二日,如愿染上了风寒,府内,为她请来大夫,但,她只偷偷把那些汤药都倒了去,并不用下分毫。

于是,她的病症,一日重似一日,随着陈果代她的名额入宫参选,她卧榻再起不来。

这时,她才开始用药,却为时已晚,风寒一日重似一日,逐渐,有演变成痨病的迹象。

她的父亲,彼时的尚书令为此遍寻名医救冶,那一日,家丁带来自告奋勇的名医,竟是他。

这一次,是他救了她。

她原不知,他的医术竟是如此高明。

她原以为,这样,他们终是两不相欠了。

然,这一世的纠缠,却正是从那时开始。

冶病的月余中,他和她每日相对,她每日虽借着绣图排遣那不该动的感情,却,终是动了心。

只是,这动心,随着她大病初愈,即被一道圣旨所阻隔。

她被圣旨指于,即将出征苗水的襄王为王妃。

假若,那晚,他愿带她走,她会舍下一切,随他而去。

只是,那一晚,风乱了她的眼眸,她凝着他,泪流下时,他,还是返身离去,仅留下一句诺言:

若她要找他,只在尚书令府,后院那棵最高的梧桐树的枝丫上系一根蓝色丝带,他便会知道。

梧桐树,夫妻树。

系得住枝丫,却再是系不住彼此的心。

自那一日后,他便不见了。

而她哪伯出嫁前,都没有系那一根蓝丝带。

红色的喜巾覆盖下,她只任由自己的心,一并地葬进襄王府。

入王府,再无心。

几年内,襄王不仅率巽国军队,联斟、夜两国,大败苗水,立下赫赫军功。

于外人看,她和襄王举案齐眉,夫妻恩爱,喜添两名爱子。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早已沉寂。

襄王因着军事,并不会常在檀寻的府内,她也听从襄王的安排,往城郊的老宅居住。

这样,更安静。

只在那一年,襄王到老宅时,多了一顶神秘的车辇,车辇径直驶进后院的厢居。

她不知道,车辇中坐的是谁。

仅知道,那一日,是除夕前的一日,檀寻下着大雪,在这场雪里,他把一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交给她,告诉她,从今以后,这是她的女儿,名字,唤做夕颜。

襄王只说夕颜,是军中一捐躯副将的女儿,如今,夕颜的母亲也因伤痛过度离世,夕颜再无依无靠,所以,他收养了夕颜。

从那一日,她把夕颜视同己出。

即便,凭女人的直觉,她知道,夕颜的身世,绝不是襄王口中所称的那么简单。

第二日,她抱着夕颜,随襄王回到檀寻的王府,当然,回府的车辇里,同样包括那神秘的车辇。

那辆车辇,依旧,一直驶进王府一处幽静的院落,那处院落有单独的角门直通府外。

那一日,襄王吩咐,那处幽静的院,自即日起,不得擅入,擅入者,即以家法处置。

也从那日晚上开始,每晚,临近亥时,襄王总不会在房内,到了子时方回。

如此,半月后,她按搽不住,待他离开房内后,她径直走到那处幽静的院落的附近。

因着襄王的吩咐,这处院落,纵没有假以人手看管,但,附近,也不会有闲杂人等出入。

远远望去,果不其然,那里,有一顶小辇停着,而襄王却是驻立于府门,并不进去。

她看着这一切,直到子时,那小辇抬进院中,接着,又迅速抬出,直接从院落旁的偏门出去。

她不知道,辇中的是谁,但,好奇心,只能到此打住,她怕看到,更多,让她无法接受的真相。

因为,隐隐,她觉得,那处院落里,藏着不为人知的一幕。

或许,那一幕仅代表了阴暗。

合该是机缘巧合。

过了不久,有一晚,她本抱着夕颜入睡,半夜醒来,却不见了夕颜。

自入府,夕颜一直沉默寡言,纵然,她会笑,可,眸底,满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忧郁。

她担心,夕颜会否出事,遂吩咐阖府诸人,速寻小姐,但,都一无所获。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独自一人,往那幽静的院落行去。

正门处,襄王仍站在那,她绕到后面,旦看到,夕颜发髻的一朵雪绒花落在了后院的一处花圃外。

她俯身,去拾那花草,却看到,葱都的花圃后面,赫然隐着一处小洞,那洞口的痕迹,看上去是新挖的。

难道——

她蹲下身子,进到花圃的后面,稍稍瞧了一眼洞口,只这一看,她更确定,夕颜到过这。

因为,她看到,一枚水红色的指甲断裂在此处,她犹记得,日间,夕颜看到她妆台上红色的丹蔻,突然很感兴趣的样子,她遂替夕颜染了丹蔻,红红的丹蔻,府内,惟有她可以染。

是以,她确定,夕颜必在这院内。

是以,她也必须要进。

哪怕,里面,隐含着别样的阴暗意味。

但,她更担心,她的颜儿。

扒去几块石后,她爬着进入后院。

院内,是一处绣楼,除此之外,整座院落,空落得没有一个人。

惟有绣楼的二层亮着些许的灯火。

她瞧了一眼院门,襄王的身影,看不真切,于是,她绕到绣楼后,轻轻地,从那楼梯一径往上。

接着,她看到夕颜,夕颜站在那,她的目光,却向着二层的室内。

她尽量轻地向夕颜走去,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甜香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再是忽略不得,若干年后,当夕颜的身上,也出现这种味道时,她才知道,或许,一切,早都是冥冥里的注定。

顺着这味道,她来到夕颜身旁,夕颜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她,或者说,她的全部注意力,仅在室内。

室内,柔曼的徘色华纱在飘舞着,令人迷醉的香气中,突然响起一声呻吟,似欢畅林淋漓的宣泄,又似遏制的某些东西无法排解,紧跟着,是绵如春水的娇喘声,断断续续顺着那徘色华纱泻出。

透过这轻薄的纱幔,在烛光曳红的榻上,一对男女正痴缠在那,女子的身体,象是狂风肆虐中的一片雪花,晶白、莹玉,随风摇动着,偏生出别样的媚态来。

纤细的手指,伸出纱幌,很无助,无助中,仿又要在这虚无里偏去抓着什么,那是一只,陈媛见过的,最美的手,白若霜雪,纤若春葱,在此刻因欢爱带来的痉挛中透出淡淡的胭红色泽。

它抓不住什么,只能败在这情欲中,屈服在身上男子的霸道下,用力地扣住那男子的肩,那染了鲜红的丹蔻的指甲,冶出别样的妖娆。这份妖娆随着男子猛烈的侵占,那修长的腿旋勾住男子劲健的腰,任其律动得愈发促频。

穿室而过的晚风,将那些纱幔吹起,那女子的脸,随着晚风,微微侧了过来。

这一侧,陈媛纵是女子,纵是一名姿色亦出众的女子,终是被震撼。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仿佛,天下间最美好的形容,都不足以媲及这张脸的一丝一毫,美到极致,这份极致,在此时,偏湮出了一丝的绝望。

那女子看到了站立在门口的夕颜。

这份绝望,从那女子的眸底,清晰的映出。

她战栗着将身上的男子推开,从散落于地的纱裙里,胡乱拿了一件,裹住她曼妙的胴体,然,一切,都已晚了。

夕颜发出一声嘶哑的喊声,向陈媛身后的楼梯奔去。

那女子,慌乱地奔出房内,可,她的手臂却被那男子死死拉住,再动不得分毫。

在那一刻,陈媛看清了,这男子是谁。

正是大巽朝,彼时的皇上,轩辕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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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卷 夔龙锁绮凤 醉卧君怀笑 【23】

身为尚书令的千金,陈媛不会认错这张脸。

是的,旦凡世家女子,都会参加过宫宴,再如何,都知道,这张脸只属于巽国的帝君轩辕焕!

她震惊中,忘记去追夕颜,只听得,那被轩辕焕抓住手臂的女子,硬是撑脱了他的钳制,随后,凄利地尖叫一声:

“啊!”

几乎同时,她听到,有什么东西,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声音,她意识到不好,惶乱地朝身后的楼梯看去时,哪里还有夕颜的影子。

她的心,一下子如坠冰窟,疾走几步,从楼梯口望下去,夕颜小小的身体摔在楼梯的拐角处,她的头部正撞在栏柱上,沁出些许的血来。

心,咻地被束紧。

在这紧窒的气氛里,她看到,纳兰敬德出现在楼梯的彼端,他目光阴鹭地睨了她一眼,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寒颤中,她听到,轩辕焕的声音在后传来,森冷无比:

“那个孩子是谁,你,为什么在意?”

那个女子的声音,陈媛再是听不真切,她的眼前,只看得到,夕颜额上的血越来越多,那些涌出的血,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她紧张地奔到楼梯下,纳兰敬德抱起夕颜,往她的怀里一放:

“带她回去!今晚的事,若说出去一个字,小心你的命!”

纳兰敬德警告完这句话,径直越过她,行到楼上。

这一语出,他似乎再不是昔日,她所熟悉的纳兰敬德。

可,他于她,她又何尝真的熟悉呢?

嫁于他这几年,除了,她知道,他是巽国战功赫赫的襄王,其余,一无所知。

然,现在,她没有去细想这些,她抱着夕颜,踉跄地一路奔了回去。

夕颜自那一晚后,足足昏迷了五日,府中的大夫每日诊脉,外敷加内调,但,恁是无济于事。

她不是没有想过,张仲的蓝丝带约定,毕竟,张仲纵年轻,可医术却是卓越超群的。

然,彼时,恰逢父亲致仕归乡,府中忙碌混乱,再加上,于绣楼,见到了那一幕,始终哽在她的喉口,而纳兰故德未必会容她现在出府。

窥得了帝君不该窥得的秘密,无论那女子是谁,能让帝君夜夜出宫相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不用多想,就已明白。

既然选择于宫外相会,显然帝君并不愿此事被多一个人知晓。如今她能暂保下这命,或许,已属大幸。

因为,这五日,纳兰敬德同样没有到她的房中来,也意味着,暂时容下了她的命。

她陪在夕颜的床榻前,她的两个儿子,纳兰禄和纳兰福交由奶妈带着,年岁又大于夕颜,倒是暂不用她操心。

从夕颜到王府以后,她其实,最操心的,莫过于这个孩子。

即便,纳兰敬德没有告诉关于夕颜太多的事,她所知道的,除了那所谓的身世外,只知道夕颜抱给她抚养时,才刚满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