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情劫深宫错为帝妻:罪妃上一章:第 118 章
  • 情劫深宫错为帝妻:罪妃下一章:第 120 章

她不知道为什么纳兰禄会如此,她只知道,突然,塔房内一点声音都不再传出,随后,一双阴鹭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纳兰禄。

他身上着一件赭色的袍子,显然并非匆忙穿上,除了袍裾处有些许的褶皱外,连盘襟都没扣错一个。

而,他的身后,露出一张娇艳的脸来,这张脸,她不陌生,是侍中的千金,昔日,和她同年应选入宫的女子,西蔺姝,也是先皇后的妹妹。

“你,都听到了?”森冷如同夜魈的声音响起,她的步子往后退了一步,恰抵住那牌位,牌位以上好的玉石筑成,贴于手心,是没有一点温度的死气冰冷。

“你们——”

她想说些什么,却被西蔺姝惶张的声打断:“怎么办?她虽是夜国的嫔妃,可万一传了出去,这是杀头的大罪啊!”

西蔺姝的身子掩于纳兰禄的身后,莲足甚至还是赤裸着。

“你怕了?”纳兰禄阴阴地笑道,“你是想自己掉脑袋呢,还是别人替你掉呢?”

“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当然很清楚,不想他们死,她,就必须死。

慕湮返身就要逃离,可,这次,再没有上次那般的幸运,觉得手臂一紧,已被纳兰禄拖扯回去。

慕湮用力挣开他的钳制,但,她的力气,在习武的纳兰禄跟前,根本是不值得一提的。

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

她还能倚赖谁呢?百里南么?

不,他正是想她死的人。

“我父亲马上就会到这了,你们若杀了我,我父亲一定会彻查的。”

“嘿嘿,你父亲是堂书令,明日就是初一,难道,他不需要呈表请皇上开笔,开玺?而皇上此刻远在颐景行宫,那里距这,需要一日的路程,你父亲哪怕知道你这般,都是来不及了。”

纳兰禄顿了一顿,一手重击在慕湮背部的某处穴道上,将慕湮或许会大喊的声音悉数摒去。

她再说不出话。

其实,她也没有准备大喊。喊得再大声,不会有人听到,因为,火势愈猛带来的喧嚣声,将一切掩盖。

他反扭住她的手臂,将她架在身前,对西蔺姝低吼道:

“还在等什么,拿我的佩剑,快!”

“我,我——”西蔺姝的身上,仅来得及胡乱穿上中衣,甚至连盘扣都来不及系上,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脯。

“她不死,你就得死,到时候,什么都是空的!”

西蔺姝的手颤抖着,从纳兰禄的腰边,拔出佩剑,这把佩剑束在他的腰带上,连方才燕好时,衣袍都未褪去,自然腰带也不会解下。

他一直是防备心极重的人,包括对她,都是不会放心的。

每次燕好,他都会将她衣服悉数褪去,以防她过河拆桥,不过现在这四个字,还言之过早,更多的,该是杀他灭口。

只是,她自小,除了那日,将簪子刺入猫的腿部,从没有杀过生,也从没有握过剑。

此刻,握住剑柄的手,瑟瑟发抖,看着慕湮,哪怕为了自个的安全,她必须死,恁是这样,她都下不去手。

“快!”纳兰禄再次低吼一声。

“不,我不行,我不行。”西蔺姝的手颤抖地愈来愈厉害,显见那剑是要握不住了。

恰此时,旦听得‘噗’地一声,很沉闷,带着,剑切开肌肤的沉闷。

西蔺姝的脸上,有温润的液体喷溅而上,那些液体,带着血腥的味道,她的视线在这味道中,被晕染成一片血红。

而她手中的剑,正刺进慕湮的前胸,那里,就是这些温热液体的来源。

‘噹’是剑落声的声音。

慕湮只觉得身子被人从后一推,接着,胸口有寒冷的气体涌入,接着,在锥心的疼痛攫住所有思绪前,她依稀听到,纳兰禄在她耳边的低语:

“恨么?别恨我,夜帝让你死,无论你怎么逃,都是逃不过的……

这句话,好轻,却带着决绝刻进她的脑海中,在陷入黑暗前,她只记得,深深地记住了这句话……

与此同时,是一声凄利的喊声,不是来自于慕湮,因为,她根本无法发出一点声响,就软软地瘫倒在纳兰禄的手中。

这声尖喊,是西蔺姝发出的。

她仅来得及发出这一声尖喊,整个人,就被纳兰禄一手钳住,拖回了塔房。

“你叫什么,引来了人,我们都得死!”

“她,她,她死了。”

“是,她死了,你,杀了她!”

“不是我,不是,我的剑没有动,不是我!”西蔺姝的牙齿咯咯地打着战,有些语无伦次地道。

是的,她的剑根本没有动,她甚至连握剑的力气都要失去,可,当她觉到那些液体油到脸上时,她的剑,竟刺入了慕湮的胸中。

“是你杀的,你,也必须杀了她,否则,她告诉尚书令,我们的命,就都不保了。”纳兰禄似提非提地说出尚书令三个字,只让西蔺姝更加的恐惶。

“怎么办,她父亲是堂书令,她又是夜帝百里南的妃子,她死在这,夜帝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不会!”

“你错了,她并非死在这,而是死于那场火中。”纳兰禄淡定的说出这句话,睨了一眼,另一只手抄住慕湮,道:“当然,倘若尚书令,仍在其位,一定比夜帝更不会善罢甘休。以尚书令的老谋深算,怎会让为家族带来荣光的女儿,白白地就这么牺牲呢?

“你,是什么意思?”

“皇上不会彻查此事,因为涉及两国的交好,定会想个最冠冕的法子应付了夜帝,但,尚书令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的意思,是尚书令,也得死?”西蔺姝说出‘死’字,眸底,是更为恐惧的光芒闪出。

“别忘记,你的父亲,也是侍中,虽与中书令关系微妙,可,终究是侍中啊。”

“你想让我父亲起奏弹劾尚书令?”

“你,果真,还是愚笨,身为未来太子的母亲,即将母仪天下的太后,想问题,怎么可以这么简单呢?好吧,既然你已是我的女人,有我在,我会替你好好谋算,你只需记着这恩情就行了。”

西蔺姝望着眼前的男子,他,简直就是一个恶魔的化身!

如果,不是那晚,在雪崩落后,形成的凹处,看到那具尸体,现在,她也不会委身于他,任他挟持。

不过,或许,也不能说是挟持,应该是说,同恶魔的交换。

如此,罢了!

“主上,请问这如何处置?”恭谨的声音,绯红的劲装,回荡在空阔的殿内。

“带下去,交给菁。”

森冷的声音从殿内的高处传来,犹如从地狱中发出的一般。

一个充满恨意的女子,往往会成为一个不错的工具。

然,只是工具。

任何一切对现在的他来说,不过是工具。

“是。”

那绯红劲装的男子退去,消失在唯一一扇门后,也包括男子手上抱着的一抹秋水绿的身影。

一切,复归平静。

这,是一处,没有任何轩窗的殿宇。

挑高的殿宇,四周,竖着八根金龙华表,正中,是一金灿灿的由九条浮龙盘成的宽大椅座,椅座后,雕刻着一朵怒放至极致的莲花。

这朵莲花,遍体血红,这份血色,映衬着殿内的金灿生辉,有些许的不和谐。

可,也让这朵血色莲花,成为,殿内最瞩目的唯一。

胜过,金灿代表的皇权。

现在,这朵莲花前,伫立着一高大男子的背影,一半月白,一半墨黑的袍子,将他的背影,切割成两半。

在这两半的中央,同样绘着一朵血莲,这朵血莲的颜色更为鲜艳,红得,仿佛似人血染就一般。

对,人血。

他慢慢地向血莲后走去,血莲后,截然是与前面完全不同的一个地方,晶莹剔透得,仿佛是冰雪筑就,在这份冰雪中央,环着一道银色的沟壑,沟壑里,绽着朵朵血色的莲花,沟壑中心,是一座九层高台。

他踏着沟壑中的血莲,来到高台下,随后,沿着台阶一径往上。尽处,也是整座殿宇的最高处,放置着一具透明的水晶冰棺。

棺枢的底座,簇拥着最美的血色结晶矿体,这些矿体凝固于棺枢的底座,绽出的样子,仍宛如一朵盛开的血莲。

他的手抚到棺枢的边沿,就这么抚着,好象,能抚到躺在棺枢中的人一样。

可,他知道,再怎样,哪怕得到了一切,终究,永远失去了她。

她,就躺在棺枢内,容颜虽如往昔一样,绝色倾国,只是,那双明媚的眸子再不会睁开,蝶翼的睫毛就这样闭阖着,纹丝不动。

永远,都不会动了。

水晶冰棺隔去的,不止是空气,还有,时间。

颐景特产的水晶冰棺,这种冰棺也为巽朝的皇室专有。

但,百年间,能让尸体永不腐烂的冰棺去仅有一副。

这,就是那一副。

“滢滢,看,这天下,为你所乱,也会为我所得,你看得到么?滢滢……”

她听不到了,她永远只躺在那,穿着一袭红色新娘嫁纱,墨黑如缎的发丝柔和地垂于她娇美的脸畔,仿佛,她,只是在新婚的那夜,先行睡去。

可是,这睡,只是永世的不会苏醒。

“滢滢,滢滢……”他的眼角,仿似有晶莹的泪光一闪,不过须臾,只剩犀锐的目光隐现。

目光停驻处,是冰棺旁一水晶鱼嘴瓶。

那里,是世上,最噬心的寒毒——千机。

千机,苗水族之毒,本用来惩罚叛族人所用,十年噬心,痛不欲生。

可,最终,却因毒性太过狠厉,解毒太过霸道,被前任族长下令彻毁。

但,却有三瓶,被火长老,瞒着前任族长,偷偷藏下。

而,这一瓶,是最后一瓶千机。

千机,饮之,如水,没有任何味道,却是最烈的巨毒。

能在十年内,一寸一寸地噬夺人的性命。

这,最后一瓶千机,是他留给自己的。

因为,千机的毒发,或许,并不需要十年。

也惟有千机能让他的心,在最后的时刻,彻底被寒冷麻木。

但,在这之前,他还有事,没有做完。

犀锐的目光转尔变得阴暗,这份阴暗,他的手指用力撑住冰棺,豁地一下,从伏着的状态直立起身。

三国,仅余下,巽、夜两国。

这两国帝王间素存的芥蒂将很快被引燃。

纵然,晚了三年。

可,终究这一天,还是到了。

世人贪欲的根蒂,哪怕,帝王,都不会免俗。

他的喉间发出声如夜魈的笑声,这种笑声长久的回荡在这片死气沉沉的殿内,很久很久……

那日,慕湮因其母骤然辞世,晕阙于承欢殿内,夕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的好友痛不欲生。

她看着太医将慕湮恢复清醒,清醒后的片刻,慕湮仅对着她,说了一句话,一如三年前,那个王府遭受绝杀的那晚,她对慕湮说的话一样。

“颜颜,今日家门突有变故,不能陪你了,改日,再聚。”

又是一句改日,真的还会有改日吗?

心里,是对慕湮命运悲凉的伤怀。

失子、丧母,这样的创伤,接踵而至,是会让人崩溃的。

面对生离死别的痛苦,她深深体味得到,可,也正因此,她知道,她能做的很少。

这种痛苦,只能靠自己走出。任何人的劝慰,所能起到作用,终究是小的。

所以,她唯一做的,除了,默默于心中,替慕湮祈福外,再无其他。

轩辕聿刻意隐瞒着慕湮小产一事,不让她知道,定是怕她再劳心伤神,累及胎儿,不是吗?

他对她的心意,她看得明白,即如此,在他的面前,她不能让他担心。

慕湮由宫人扶着,离开殿内后,她倚进他温暖的怀里,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再流泪。

在他的眸底,她愿留下的,仅是她的笑靥。

翌日,轩辕聿的御驾仍是照着预定的行程安排,启驾前往颐景行宫。

他只带了她一人,后宫其余诸妃,都未曾带,留下的名义就是陪太后于宫内共度除夕家宴。

太后率诸妃送出两仪门时,仅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他一句,愿皇上圣体躬安。

轩辕聿象征性的告别,并没有多说一句话,返身,从暖椅上抱下她,往十六人抬的宽大轿子上登去。

这种轿子,坐于上面,如履平地,他把她抱得很紧,紧到,仿佛,他在怕着什么。

她安然于他的怀抱。

比起慕湮,她真的得到了太多,太幸福了。

当年的阴差阳错,成全的,是她的幸福。

‘慕湮’,她的心里吟出这俩字,只听得,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洞悉她心思的锐芒:

“不是你的错,一切,与你无关。若有错,也是朕的。”

“皇上——”

“好了,这个除夕,是朕陪你度过的第一个除夕,在这段日子里,朕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

开心,她可以吗?

“别多想,生死由命 ,都是注定的。”这一句话,莫名带了一点悲凉意味,一如,他手心的凉意,渗进她披着的厚厚坎肩内,让她愈紧地贴近他的身子,汲取来自于他身上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