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情劫深宫错为帝妻:罪妃上一章:第 147 章
  • 情劫深宫错为帝妻:罪妃下一章:第 149 章

也几乎以为自己坚强到不会再流泪了。

失去爱情,失去亲情,她都不会流泪。

可,原来,终是错了。

亲情,是的,为了亲情,她仍是会流泪,心,亦是会柔软的。

那颗泪坠落至轩辕宸的眉心,她的手,轻轻地抚到轩辕宸的眉心,轩辕宸的嘴一撇,这一次,不是回奶,只是,仿佛终于意识到什么,小脸皱皱地好象难过起来。

亲征队列最前面,是一辆明黄的车辇,那是轩辕聿专用的车辇,然,大部分时间,他都会骑于马上,是以这辆车辇,有些形同虚设。

队列当中,押运粮草的车后,跟着两辆玄黑的车辇、六辆青布的车辇。

青布的车辇,载着随行的太医、医女,以及一些太监以及帝君日常所用的物什。

至于那玄黑的车辇,其中一辇坐着院正张仲,另一辇则是远汐候银啻苍。

这一次,轩辕聿不仅没有带一名后妃,连随伺的官女都未带一名。队列中,除了医女之外再无其他的女子。

这对相当于背水一战的巽军来说,无疑是好的。

此刻,其中一辆青布小车内,一面容苍白,身形瘦弱的小太监掀开帘子,回眸望了一眼,那烟尘弥漫中的檀寻城。

‘他’的眼底,隐着一些悲恸,这层悲恸自刚刚那声划破寂静的婴儿啼哭声时,就再无法掩藏。索幸,同车的几名太监都在磕着家常,带着难得出官的兴奋,并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异常。

‘他’向后瞧去,烟尘弥漫中,看得到的,仅是人影幢幢,却辨不得,那啼哭的婴儿的位置。

海儿,对不起,对不起!

‘他’心底默念着这句话,只把指尖抠进窗棱格子中,这样,才能不让脸上有更多的动容。

是的,‘他’就是夕颜。

今日卯时,由太后托着徐公公安排到出征的队列中时,她仅来得及给海儿喂最后一次奶,然后,不得不忍痛地随徐公公离宫而去。

她不知道,再次回来这里,会隔多长的时间。

她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回到这里的那一天。

她只知道,如果这是最后一役,或许也是属于他和她最后的时间,她没有办法不让自己追随着他。

而,这份追随最大的代价,就是她必须离开她的海儿。

她可以为了海儿坚强的活下去,哪怕曾经背负着足以压垮她的心结。

但,现在,她选择了离开海儿。

不是因为,母子亲情,输于男女之情。

只是因为,她不想让他一个人去熬着。

再如何,都要在一起,再如何,她不放手,也不允许他就这么放了。

不就是一条命么?

她不值得,他看她看得那么重啊。

再看不到檀寻城墙的轮廓,她复向前望去,队列真是长,一眼望不到头,轩辕聿的驾辇距离她有多远呢?

现在,她只是一名最普通的膳房夫役太监。

也正是这个身份,她可以坐在车辇上,不必象士兵一样,长途跋涉。

太后对她是怜惜的,夫役太监的身份,让她不用做太多的重活,每日所耍做的不过是掌厨太监的下手罢了。

这样的安排无疑是好的。

最恰当的距离,才能在两军对垒关键的初期,满了她的心思,又不至于让他分心。

这当口 听到边上一个太监道:

“卓子,你干嘛呢,还想着宫里啊。”

她摇了摇头,另一个太监说:

“别逗他了,人家可是徐公公特意吩咐咱们好好照顾着点的。”

“那是,那是。卓子,过来,一起聊一聊,等会开膳前,可没得这么轻松了。”

她挪了身子坐过去,徐公公是禁宫里,级别仅次李公公的太监,这次,也是由徐公公安排她顶下一个生了急病的太监,进了随军队列。

所以,这帮太监对她自然算是好的。

毕竟,都待在宫里太久,哪怕有些许的心计,出了宫,倒也是不会再顾及了。

只是,这次出宫,面对的战争残酷,恐怕,他们知晓得不会很多。他们知道的,仅是大军凯旋之日,他们的品级都会着升两级,并能得到一次探亲的机会。

这也使得,随军出征的位置,变得犹为珍贵。

夕颜侧了身子,静静地听着他们闲聊,却并不多说一语。

他们只当她性格内向,也不见怪。

她脸上易容的面具,让她看起来不过是一名不起眼,身形瘦小的小太监。

而借着太监的头巾,她如瀑的青丝,以及耳坠上的耳洞,都得以掩饰起来。

太监的声音本是尖利的,她每每掐住嗓子说话,亦是听不出什么端倪,然,能尽量少说,还是少说为妥。

多说了,难免不露出什么纰漏来。

是以,一路上,她说得少,做得多。

由于行的是官道,除了晚间能抵达驿馆,用上驿馆的膳房外,午膳,都是要在野外就地起灶,这也使得,膳房太监每日准备午膳较为忙碌。

因她是徐公公特别关照的人,再忙碌,膳房管事太监安排下的工作,大多是洗菜、择菜等轻松的活计,对于她来说,并非不能胜任。

然,就这些轻松的活计,她一个人,确做足了两个人的量,并且,人手短缺时她干脆跑去帮助一起生火。

她很聪明,这些昔日不会的事,学几次,倒也做得头头是道。

金贵娇养如她,谁说,做这些活,就不行呢?

她知道这次随军的艰辛,将远远大于被时巽、斟两国交战,所以,她要尽快让自己嬴弱的身子,经过锤炼,足以承受任何一切即将到来的一切。

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拖累,从离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只当自己是个太监,再不是那娇养深宫的皇贵妃娘娘。

其实,让自己忙碌起来,何尝不是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他的一种方式呢?

沿途行去,她并不能近身伺候轩辕聿,只能偶尔,在他巡视队列时,低着头,看到那玄黑绣着金色龙纹的靴子,从她俯低的身前经过。

那时,躬身俯低的她,心里,是满足的。

这样,也很好啊。

明里他不知道,她就不必面对他的那些无情的话语。

暗中,她知道他一切安好,其实就够了。

纵然,她不知道,她是否能把这身份永久的隐瞒下去。

但,总归瞒过一日,好过一日,待到抵达抗京,即便被他察觉,也不要紧了。

她现在怕的,是他察觉她身份后,立刻送她回去。

她不要!

那样的话,她的情,何以堪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逐渐习赁了夫役太监的值,唯一不能适应的,是晚上就寝和清洗的问题。

因为太监,晚上到了驿馆,睡的都是大炕,这让她每每都会要求睡在最外面的炕铺,却仍是睡不踏实。

一来,她睡相一直不好,怕跌到地上,惹了笑话,反引人注意。

二是,毕竟那些人哪怕是太监,总归还是不一样的。

是以,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直到启程的五日后,她决定每到晚上,干脆搬个简单的铺盖,自个睡到停着的车辇上,这样,总算是解决了睡的问题。

同行的太监问起来,她只说是车上睡舒畅得多,倒是唬弄了过去。

可,清洗的问题,始终困扰着她,这也是她扮做太监上路,唯一缺乏考虑的地方。

她毕竟,是个女子。

那些太监每日驿馆沐浴,都混在一个澡堂子内,她可以吗?不是没想过等到他们洗完后再去,可,那样,终究是不妥的,半道万一进来一个人,她就彻底完了。

且不说,她在胸前绑了好几层布带子,才让因诞下宸儿后,丰满不少的胸部看起来总算是一马平川。但,这也使得哪怕睡觉,她都不能脱去外衣,以免让人察觉里面的乾坤。之前未睡车辇时,她连靴子都是不能脱的,不然,定让人发现,她的足小巧得完全不似男子的样子。

后来独自歇于车上,总算可以更换外面的衣裳,可,端着一盐水到车里清洗,无疑只会让人觉得她的举止更加异常,实际上,她的行为已和常人不太一样,譬如,每晚都会煎一幅汤药服下。纵然,借着膳房之便,做这件事,不费太大力气,可一个小太监,一直喝药,不让人以为她是个病秧子,就得对这药起疑心。

但,她是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这是什么药的,只推说是一进春就易过敏喝的药,每每还得把药渣子妥善处理了方罢。

所以,她不能再行唐突之事。

饶是如此,她不能每日只洗下脸就算清理干净了,毕竟那脸还隔着层面具。

她是有洁癖的人,因坐月子,不能沐浴,都让她难受十分,更何况,这身上如今满满都是烟薰的味道呢?

这一日,因着天降大雨,行军受到了影响,因此,到了晚上,没能赶到最近的驿馆,第一次扎营在了郊外。

晚上,倒是晓雨初霁。

她在灶头帮着生火,旦见,掌膳的一名太监提了一条鲜活的鱼从不远处走来,边走边笑道:

“前面那竟有条湖泊,看,这鱼新鲜吧。今晚,倒是一道不错的加餐。”

所谓的加餐,是指他们这帮太监的加餐,除了皇上之外,任何人每日的餐粮都是做好定额的,这也使得,平时在宫里并不算起眼的一条鱼,如今看起来,是令人眼谗的。

而她耳中只听进了两个宇:

湖泊?

因驻营于野外,自然不会有多余的水供这些下人清洗,湖水太冷,一般人熬一夜就过去了,自不会去洗,对于她来说,待到夜深,借着那水,是否能让她稍稍清洗下呢?

她边生火,边动着这个念头,直到好不容易伺候上面的王子用完膳点,太监都钻进营帐内睡了,她瞧着夜色渐深,方拿了两条棉巾,朝吃饭时从掌膳太监口中套来的湖泊位置处行去。

扎的营帐连绵数里,松明火炬熊熊恰照得灼如白日,值夜的禁军在各营帐之间来回巡逻,甲铠上镶钉相碰发出丁当之声,这些声响里,是她轻微地向湖泊方向走去的步子,有禁军瞧见她,她说是身上腻得慌,想去湖边擦一下,那禁军没有拦她只嘱咐快去快回,明日得赶早路,才来得及晚上抵达下一个驿馆。

她应了声,一溜小跑奔至湖边,果真是个好地方。

这个好字,对她来说,只意味着,总算能简单清洗一下了。

湖边村影葱葱,大部分是近水的树木,枝杆兀自探进水中,包裹围绕间,哪怕躲个人进去,不近前,却是看不清的。

现在,湖边,很安静。

那些兵士,太监,累了一天,都睡得比猪都踏实,绝不会有闲情雅致到这湖泊边来。

她选了最远的一处树丛,那里,恰好背对着一座光凸凸的山壁,再往里,则是一望无际的湖泊。也就是说,她所需留意的,只是她行来的一侧是否有闲人前来,其余地万,皆不会有人过来。

小心翼翼地从略斜的泥滩上涉到水旁,刚下了雨,湿滑得紧。

她将一块棉巾挂于枝丫上,另一块棉巾用水濡湿了,将一只靴子褪去,放置于稍高的位置。

随后,掂起足尖,用手将那块湿棉巾稍稍捂得热了些,方将她莹白的足尖慢慢地擦洗着,纵然没擦洗下多少的污渍,但,直让她觉得畅快起来。

方擦完一只莲足,却陡然听得不远处传来步履声,确切说,是不止一人的步

履声。

她听得男子爽朗的大笑声,接着,似乎有人跳入湖中,往这边游来。

她惊惶莫名,忙要穿上靴子时,不曾想,手忙脚乱间,那靴恁是从略斜的泥滩上滚落下水,幸好有树丫挡着,只在那回旋,并不漂往愈远处。

可,她并不能涉水去取回。

因为,那划水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能这般爽朗大笑的男子,莫非是轩辕聿?

但,耶声音分明不该是轩辕聿的,她将袍子盖住她的足,只听得不远处有人喊道:

“远汐候,别游远了,天寒,水冷。”

竟然是他!

银啻苍?!

她从树影间望去,那游水的人已游至她附近,他和她中间,仅隔着一圈的树影,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停了游水,精壮的身子,撩开树丫,蓦地向她划来。

他发现了她?

她下意识地退后,不料泥滩上的卵石极滑,急切间一个趔趄,扑通一声,趺坐在了地上。

不想见,却又偏见到的人,终是穿过那些树枝,游至浅滩,从水里慢慢的站起。

古铜色的皮肤,在月华的照拂下,仿笼了层层的银纱。

然,那些银纱,却抵不过,他冰灰眸子中的华彩。

现在,这双眸子正凝定她,一个看似惊慌失措的小太监。

银啻苍凝定这张平淡无奇的太监脸,本以为是有人潜在暗处,常年的警觉,让他选择将这暗处的人揪出来,却没有料到,是这样一张脸。

很陌生,应该从没有见过。看‘他’跌坐于地的姿势,显然也不是个练家子。

只是,为什么,他移不开眼睛呢,甚至于,低下身子,有用手指勾起那张太监脸的冲动。

难道,这一路远离女色太久,他有了断袖之癖?

这一念头起时,那小太监紧张地在他的指尖离他还有一寸距离时朝后躲去。

那样的慌张,真的,很可爱。

看来,他的取向,确实有了问题。

他伸手一拉那小太监的袍子,带着戏谑地道:

“哪里来的小太监,看到本候跑这么快?”

那太监被他这一拉,瘦弱的身子,越犟着越是反冲力地坠进他的怀里。

他裸露的肌肤贴到那太监身上时,只让那太监慌乱地道:

“奴才是偷溜出来玩水的,不想被您看到,求您饶了奴才,奴才再不敢了。”

夕颜确是慌乱的,这个银啻苍,难道,发现什么了吗?

银啻苍抱住那小太监的身子,柔软娇小,竟让他有种莫名相识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让他凑近那张太监的脸,真的很普通,普通得差点连他都快被骗了过去。

但,当看到那‘太监’脸颊边沿一些几乎不易察觉的痕迹时,只让他的唇边浮起一抹笑弧。

妩心,他教了她很多东西,惟有这样东西,她学得最快,可,她自己制作面具时总是疏漏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