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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现在,她看不清什么,但,她知道,那一定是他凯旋归来了。

头越来越重,但,她不能昏过去。

她唤道:

“放我下来!皇上,凯旋了!”

守城的将士先是存着疑心,不过,很快他们就看到,夜色里,那扬着的旌旗,正式巽军的大旗。

夕颜听到他们发出欢呼的声音,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快点,放我下来!”

骠骑将军在这片欢呼声里,亲自登上城楼,起初他仍疑心是否是夜帝的乔装的轨迹,然,他目力惊人,一眼就看到,军队前方,那昂然的身资,除了轩辕聿,又有哪个?

接着,越来越近的军队发出红色的信号弹,正是开启城门的暗号。

“吊他上来!”他果断地吩咐出这句话。

今晚,大军果真是凯旋了!

凯旋迎接之时,哪怕不因着私心,他亦不喜欢,因着这个太监破坏了皇上的兴致。

夕颜被很快吊上城楼,缚住她手腕的绳带松开时,她纤细莹白的腕际,被那绳子硬是勒出了血肉模糊来的一条印子。

这手,好像已不属于她一般,她甚至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还是两名士兵将她驾起。

驾起的时候,骠骑将军道:

“你可以向皇上去告本将军处事偏颇。但,本将军希望,是在今晚的庆功宴饮之后。”

“奴才仅是想谢,将军的出兵解困。”夕颜嫣然一笑,躬身行礼。

这一行礼,倒是让骠骑将军怔了一怔。

“请将军,能让奴才尽快回府,奴才,不想扫了皇上的兴。”

她的体力已不够支持着她走回府去,所以,她希望,能有一顶小车送她回府,都是好的。

“来人,被车,送卓公公回府。”

第一次,他不再用讽刺的语调唤她太监公公,卓公公三个字,分明,带了尊敬的味道。

只是,这些,夕颜都没有力气再去顾及了。

她要赶在轩辕聿御驾抵达前,回到属于她的偏房。

或许,到了明天,她的气色看上去会好不少,对了,她的脸上有张面具,气色,无论何时,都该是不会有变化的。

那么,该是,到了明天,她的手,能尽快恢复到稍微有知觉。

总之,她不希望被他察觉。

不希望!

不仅是不要他担心,更是不要他迁怒于任何人。

她进入院落时,李公公恰好迎了出来,想是听到御驾凯旋的消息,李公公的脸上,是久违的喜庆之色。

见到夕颜几乎是被士兵驾着回来,李公公才要说什么,只听夕颜轻启唇:

“劳烦李公公,今晚奴才怕是不能当值了。”

“好,好,我知道,你只管歇着。”

“嗯。公公,若可以,能赐奴才一点伤药么?”

“我会命太医替你诊治。”

“不,只要伤药,不用诊治。”

一语出,李公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允声间,看着夕颜柔弱的身子,被驾回属于她的偏房。

这小太监,难道,真是他看走了眼吗?

或许,真是他太先入为主了,想想,这小卓子伺候在皇上身旁,除了,皇上喜欢让这小卓子值夜外,其余,并没有其他令人不满的事发生啊。

并且,主子喜欢,奴才难道能拒绝吗?

倒是今日,显见着,这小卓子该是立了一功,却偏偏受了这罪。

李公公思绪甫定,亲自往司药的地方去,找太医要了一瓶伤药,再紧赶慢赶地亲自送去给夕颜,方率一众宫人,前往府外迎驾。

夕颜蜷在榻上,她没有让李公公和其他人替她上药,毕竟,前面眼见着,轩辕聿即将抵达,她希望,更多的人,能分享这份凯旋的喜悦,而不是浪费在她的身上,只是,自己上药,才发现,真的好难。

好不容易勉强上完,终究涂得又是不均匀的。

她将手放在枕上,身子趴着,闭上眼睛。

哪怕关着门,都难以阻隔掉,外面传来的欢呼声。

真好。

她喜欢听着欢呼的声音,胜过那些鏖战的嘶吼。

这种声音听多了,仿佛,她的手腕也不那么没有知觉了,甚至于,她可以稍动一动。

除此之外,她还能觉到饥肠辘辘。

好饿。

不过,睡着了,该不会饿了吧。

迷迷糊糊地,她将睡未睡,却不知怎地,眼前浮过银啻苍满身带血的样子,这一浮现硬生生地把她所有的睡意断去,甚至于惊出一身的冷汗来。

这身冷汗未下时,听到房门外,传来轻轻地扣门声,正是李公公的声音:

“小卓子,小卓子!”

“嗳。”她轻唤了一声。

“皇上传你去伺候。”李公公的声音里,带着焦灼,该是挡不下的缘故吧。

“呃?”

“皇上想喝你做的西米羹,我和皇上说,你歇下了,但,皇上却仍是要用,其他人做的,皇上一概不喝。”

“好,等我一下。”夕颜用手肘撑住床沿,慢慢起身。

好在衣裳不曾脱去,倒还算齐整,只是开门,着实费了些力,源于,那两双手,知觉是迟钝的。

“小卓子,能成吗?”李公公望了一眼亮着灯火的正房间,询问道。

“行,只是,劳烦公公派个人,给我做下手。”

“这没问题,皇上马上就要到前面与三军进行宴饮,所以,这羹你还得快些做完。”

“嗯。好。”夕颜应道。

说完这句话,她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把即将出口的话生生吞了下去。

她想问李公公,远汐候是否平安归来了。只是,她知道,有些话,若多问了,对银啻苍是不好的。

幸好,只要手和腰遭了些罪,她的腿没傻。所以,她走的很快,不一会就行至膳间,里面本有一碗西米羹,是早上做了,轩辕聿未来得及用的,但,现在,她不想只把这只碗温了给他送去。

再做一碗,趁热的给他端上,才是好的。

达了一个做下手的太监,做西米羹时,旦凡需使力的部分,她不用亲手动手,西米羹制作步骤又算简单,但,即便如此,还是让她做得出了身冷汗。

甫做完,正好李公公过来再催了一次,她命那打下手的太监送至上房,却见李公公摇手,示意皇上让她亲自端进去。

“李公公, 有没有稍微能掩盖味道的香料?”夕颜颦眉问了一声,方才做这西米羹,她又出了一身汗,这味道,连她自己都闻得清楚,何况轩辕聿呢?

她并不希望,他瞧出任何端倪,尤其,他知道,她是一个有洁癖的人,若非情况有异,怎会容许这种汗味存在呢?

“好。”李公公吩咐一旁的宫人,不一会,就取来一瓶精致的珐琅瓶,他瞧了一眼夕颜的手,亲自倒了些许替夕颜抹在身上。

这是他们太监伺候主子宴饮时,身上沾上烟酒味,怕主子闻了嫌腌臜特准备的香料。

只需不多的一点,能让周身的味道清新,今晚,恰是帮了夕颜一次。

夕颜低声谢过,才要从一旁功到宫人手中接过托盘,李公公皱了下眉,率先从那宫手里接过托盘,道:

“咱家和你一起进去。”

说罢,引着夕颜往正房内走去。

轩辕聿早脱去戎装,指着了戎装内的玄色便袍,却没有换上其他的袍子。

甫进正房,夕颜就觉到轩辕聿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他的身上。

她知道,他希望让这份凯旋的喜悦第一个能与她分享。

因为,他心里,一直把她放得很重,不是吗?

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既然,他继续回避,那么,她也仅能继续这样,以最近,同样最远的距离伴着他。

“皇上,西米羹。”她返身,从李公公手托呢托盘内端起西米羹,呈予他跟前。

手腕的麻木,让她这一端,端的小心谨慎,生怕连这点重量都承受不住,就掉落于地,引起他的怀疑。

幸好,他只是看了一眼端着托盘于一侧的李公公,神色并无异常。

也幸好,他很快就从她手中接过西米羹,照着往常,一饮而尽。

她手腕上的伤有着太监服的袖盖做遮掩,自然是瞧不真切的。

只是,他喝完西米羹时,一只手搭上她的袖盖,似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她的脸色,道:

“怎么,这几日不值夜,晚上就没精神了?”

他这一语里含了些其他的味道,有些酸涩。

明知今日他第一次出战,她,竟是歇得太早了吧。

是以,他才由了性子,非要她起来,做这一晚羹方罢。

“回皇上的话,奴才以为您今晚不传伺,是以,才歇得早了些。”

真是这个意思吗?

“那好,你,伺候朕参加宴饮!”

李公公的头上一滴豆大的汗珠掉落,他借着躬低身子,掩去这份反常。

轩辕聿只把手搭在夕颜的袖盖上,夕颜的眉心一颦,真痛啊。

原来,还没麻木,这手还生在她的身上。

“诺。”

她面具后的脸色一定是极不好的,可,只要看上去如常,就好。

宴饮地方,设在军营外,露天席地,围着篝火,旁边,除了主位另设四张几案,其余军士,都就着篝火上炙烤的各位肉食,大口吃肉,大口饮酒。还有城内留下的歌姬起舞助兴。

正中的一张,是轩辕聿的。

一张,已坐着骠骑将军和知府,但,只有知府一个人相陪,安如被他锁着不让她出来,因着,自从这女儿知道远汐候负了伤,竟不管不顾的只嚷着要去看候爷,让他不禁对女儿的心思研究起来,这一研究,那还了得,赶紧锁了完事。

一张,则坐着其他四位副将,还有一张,犹是空着,该是银啻苍的席位。

难道,银啻苍——

但,既然设了几案,就说明,他还是好的。这让她的心,稍稍安了一下。

这样的场合,夕颜从没体味过,若换了以前,她定是带着欣喜,可,今晚,她怕轩辕聿再把手搭紧一点,她的伤口处,定会渗出血来,带时候就瞒无可瞒了。

还好,轩辕聿很快就地席坐于几案旁,不再搭于她的腕际。

她瞧得到已入席的骠骑将军一双虎目盯住她,她做俯身,形态恭谨。

“皇上,远汐候的箭伤已由太医诊治,幸好,箭簇并不含毒。但,远汐候说,困乏得很,就不与宴了。”骠骑将军躬身禀道。

夕颜一滞,心底,蓦地揪住了一般地疼。

银啻苍,终是为这一役受了伤。

从席间的谈话中,她知道了,银啻苍在后翼,同样遭到了百里南伏兵的袭击,加上五万阻断的精锐,使得银啻苍的情形甚至于比轩辕聿面对的还要糟糕,因为,毕竟后来轩辕聿的大军得到了蒙威将军的增援,而,银啻苍和建武将军等于是被困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种情况,其实,杀出一条血路,后撤回城无疑是最明智的做法,可,银啻苍断然否了建武将军的提议,奋力地杀进五万精锐的阻隔处,一路他杀在最前面,那五万他曾经的部下,自也被他带起了士气。

最后,终于和轩辕聿的大军汇合,可,银啻苍因着冲锋陷阵于敌阵前,哪怕再是骁勇,终是中了一箭。

建武将军口中的形容,是远汐候的英武,真是令他叹为观止,忠心可表。

他不说也就罢了,只这么说着,夕颜又俯低着脸,眼底,好似有些什么要涌出来一般的难耐。

可,她不能让眼底有丝毫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

深深吸进一口气,她借着抬起眼睛,好像看天上的繁星,将这些东西一并地逼退回去。

只在将脸复低下的刹那,她看到,轩辕聿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拂过她,接着,他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这杯酒,仅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对于将领、士兵敬来的酒,他来者不拒,皆一杯杯灌入腹中。

这样的情形,她看在眼底,终是忍不住,躬身,近前:

“皇上,饮酒多了伤身。”

他抹黑的瞳眸凝向她,唇边浮过哂笑的意味,并不应她的话,只一杯一杯愈频地灌了下去。

她再说不得话,以她如今的身份,再做谏言,无疑是逾矩。

骠骑将军的目光也一直瞧着她,她只做不知,躬身立于一旁。

宴过半晌,不少士兵围着篝火,开始手拉着手,载歌载舞。

又有不少士兵往边上拉人一并加入跳舞的行列。

有一名醉意醺醺的士兵瞧她独自站于一旁,也不顾皇上就在一旁,伸手就来拉她:

“来,跳舞!”

这一拉,恰拉在她手腕的伤口处,她本心思不在这上,顿时吃痛的唤了一声,这一声,其实不算大,却清晰的落进轩辕聿的耳中,他霍地一下站起,那士兵见皇上面含冰霜,狠厉地睨向他,一骇之下,不自禁地反用力一拉夕颜的手,这一拉,夕颜腕上的伤,再是藏不住。

轩辕聿的目光紧锁在夕颜的腕上,那士兵一看,忙吓得撒了手,嗫嚅地道:

“不是末将伤了这位公公!”

轩辕聿甫要启唇,夕颜蓦地行至他跟前,将小脸仰起,纵然脸上的神色隔着面具,只瞧出一丝来,眼底的哀求,却是真切地落进他的眼中。